17

窗簾拉上, 柔和的燈光下, 房間裏安靜極了。

陳池景半躺在床上, 深深看了身旁躺着的人影一眼, 漆黑的眉眼深皺。

回頭想想, 他上次看她哭的時候,好像還是很久遠的事情。

那會她還是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生,白白淨淨粉粉|嫩|嫩的像個洋娃娃。

和那張漂亮稚嫩的臉不符合的是, 她從來不笑,眼神完全沒有她那個年紀該有的天真。

那天她好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砸到了, 哭着上了救護車。

那哭聲,似乎整個小區都能聽到。

他當時還在想,這小女孩肺活量挺大。

在陳池景上|床後, 整個空氣就這麽安靜下來。

陳池景拿出手機,搜索。

“女生哭的時候怎麽安慰。”

他掃了一眼搜出來的信息,看見似乎比較靠譜的答案,他點開。

一,傾聽。

在女生悲傷難過的時候耐心做一個聆聽者, 做她情緒垃圾桶,讓她盡情傾述她的負能量, 這時候她說對就是對, 她說錯就是所,完全按照她的意願去做。

二,陪伴。

可以陪她吃最愛吃的東西,用可口的食物讓她忘記短暫的悲傷, 又或者去玩刺激的游戲,過山車蹦極等,等她心情平複後,再耐心開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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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擁抱。

先不要急問發生了什麽,把自己溫暖寬廣的懷抱借給她。

四,感同身受。

五,展現幽默。

陳池景快速掃完,腦海裏出現幾個可行方案,但很快又被他給一一否定。

似乎都不怎麽合适。

這時,他才發現他這些年只顧着工作,在對待女人這個問題上完全沒有經驗可以來借鑒。

……

伊夢打來的電話,讓伊瑤大腦像開了閘一般,回想起小時候很多事情。

她從記事開始,母親就不在了,家裏甚至都沒有母親的照片。

她曾經無數次的問父親關于母親的事情,可每次她問,父親的表情都很奇怪,并且不願意多談。

那個時候她還不懂,現在再回想起來,結合伊夢說的話,她這才明白當時父親眼睛裏的很多情緒。

比如痛苦,比如不堪回首。

她苦笑一聲,原來她母親是精神病患者。

那麽她呢?她會如伊夢所說的那樣,也遺傳了她母親的精神病嗎?

伊夢說她小時候便有精神疾病方面的征兆,可她一點都想不起來。

伊瑤把頭往枕頭邊埋了埋。

自殺,精神病。

多麽可笑的真相。

“岳曉娜基本被封|殺,這個結果,你應該感到滿意才對。”

陳池景是看着伊瑤說出這句話,他說完後,觀察着伊瑤的變化。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半個側臉,仍舊是緊閉的雙眼,沒有任何反應。

陳池景心頭第一次湧出挫敗感,在他三十年來的經歷中,學習和工作基本都是順風順水。

這些經歷,讓他內心十分自信。

可這份自信,在怎麽哄身邊人這點上遭遇滑鐵盧。

陳池景眉心微皺,靜靜的看了幾眼面前的那張臉。

淚水在臉上似乎幹了,白帶不似之前那樣反光。

或許是睡着了?

都說女人是多變的生物,她自我調解的能力應該沒那麽差。

陳池景動作很輕的拉了拉薄毯,在她身邊躺下,關燈。

四周陷入黑暗,視覺消失,聽覺變得敏|感起來,很快,他聽到空氣裏傳出極細微吸鼻子的聲音。

陳池景記得床頭櫃上放有一盒抽紙,他長手一伸,拿過盒裝紙,抽出兩張紙巾,憑着微弱的燈光朝身旁的人影遞過去。

“眼裏鼻涕擦幹。”略一停頓,他又補充,“別蹭被子上。”

聲音聽起來依舊沒什麽起伏,但和往常相比,又顯得有些許不一樣。

伊瑤複雜淩亂的心情,稍稍被陳池景說的話給拉回現實。

她感覺到頭頂有股壓迫感,眼睛閉得比較早,此時關燈,她眼睛已經适應黑暗,睜開眼睛時,能依稀看到揚在自己頭頂的一道黑影。

應該是胳膊?

陳池景雖然語氣絲毫不像是在關心人,但給她遞紙巾這種舉動,還是頗出乎她對他的心裏預期。

等等,他什麽時候上|床的?

他今天是真的打算就睡在這邊了?

父母的事情,還是占據她大部分腦子,此時的她已經沒有閑心再去思考和陳池景之間這些細節。

她那些疑惑一閃而逝後,接過陳池景遞過來的紙巾,擦拭着眼睛。

眼眶裏的淚水已幹,紙巾觸碰時,一陣生疼。

“謝謝。”她悶聲擠出這兩個字。

一想到自己哭得樣子被他給瞧見,心頭湧出一絲尴尬。

真是有夠丢臉的。

他不會是以為是因為錄制節目的事情而哭吧?

那她更加丢人了,她才不會為了那種小事就哭。

陳池景聽到伊瑤開了口,雖聲音明顯聽出來有些哽咽,但好歹說話,他深皺的眉心稍微變得平展了些。

“為什麽哭。”

心裏想着的是關心,可說出口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好在,伊瑤早就習以為常。

她擦了擦眼睛後,輕輕擦了擦鼻子裏的鼻涕,本來她想發力弄出來,但在陳池景面前又不好意思弄出這麽大動靜。

伊瑤自己家裏的事情,其實不願意讓陳池景知曉。

但她轉念一想,雖說她和陳池景之間的夫妻關系只是流于表面,但在法律上卻不可分割,如果她真的遺傳了母親精神病這件事,她不認為這是能夠隐瞞陳池景的小事。

精神病的隐患可大可小,說不定她以後也會像她母親一樣作出什麽可怕出格的事情。

伊瑤收拾好心情,從床上爬了起來,背靠着床頭,略一沉吟,語氣盡量平淡的開口,“有件事,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說清楚。剛才伊夢跟我打來電話,和我說她收拾我父親的遺物時,發現父親的日記本,裏面寫到……”

說到這裏,伊瑤心口牟然一痛,剛平複的心情,再次不可遏制的排山倒海一般湧出極大的悲痛。

她伸出右手,放在胸口,深深呼了口氣,緩緩開口,“日記本裏寫到,我母親患有精神病,是自殺。”

陳池景雖和伊瑤以前住鄰居,但他兩耳不聞窗外事,對伊家的事知之甚少,只是聽說伊瑤母親早死,現在的伊太太是伊瑤繼母。

聽到伊瑤說她母親患有精神病這件事時,陳池景眉心再次皺了起來。

原來她哭的原因是這個?

伊瑤說到這裏,看了身邊的人影一眼。

黑燈瞎火的,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伊夢還說,我遺傳了我母親的精神病,小時候便有發病的征兆。我想,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如果你……”

她剛想說關于離婚的事情,還沒開口被陳池景給打斷。

“我不會因為這個和你離婚。”

很強硬的語氣,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伊瑤沒想到陳池景拒絕的那麽快,她稍稍疑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和我離婚是怕麻煩,但是我現在可能有精神病,對你來說會是個隐患。”

“你也說了只是可能,再者,你長這麽大,發現自己有精神病嗎?”

伊瑤搖了搖頭,“但……”

“離婚的問題我想我态度應該很明确,你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我不喜歡在一件事上反複和你解釋浪費時間。”他說話的語氣陡然又嚴肅起來。

伊瑤感覺到他身上的氣場,和方才相比變得有些不對。

他難道是在生氣?

都說女人善變,看來這男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既然陳池景說不離,伊瑤很識趣的也就不再這個問題上繼續。

不離有不離的活法,離也有離得過法,她早就把兩者思考的很清楚。

伊瑤:“我明天會找伊夢去拿我父親的日記,弄清楚到底怎麽一回事,然後會盡快去醫院檢查看自己到底有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陳池景在聽說她母親患有精神病自殺這種事情後,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這種感覺,一下子讓他回到小時候第一次看到父母争吵時的畫面。

對于伊瑤母親自殺這件事,他無法去感同身受。

但對于家庭不睦,親情缺失這一塊,他想,他們是同一類人。

陳池景:“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精神疾病遺傳性并不高,就算真的患病,在我和你相處的這四年,我并未發現過你有任何得病的征兆。”

聽到陳池景這話,伊瑤很有些吃驚。

她還是第一次從陳池景這裏聽到安慰的話。

心裏某處像是被一片羽毛輕輕滑過,癢癢的,麻麻的。

“嗯。”她語氣不經意間變得柔和了些。

陳池景聽出她語氣的變化,沉下去的心稍松。

原來還挺好哄。

“早點睡。”他躺了下來。

黑暗中短暫輕微的響動後,再次歸于平靜。

兩人中間幾乎隔着一個人的距離,離得并不近,猶若坐在車裏時的那般。

平躺着的伊瑤眼角餘光處瞥到身旁的人影,渾身上下的肌肉有些緊繃。

上次因為有別的動作可以放松以及轉移注意力,反而沒那麽緊張。

伊瑤輕閉雙眼,默默數着羊,好讓自己盡快入眠。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

也不知道數了多少只,她還是不覺得困,耳畔能聽到清晰的呼吸聲,這個聲音,雖不大,但嚴重擾亂着她身上所有神經。

挺沒出息的。

和伊瑤的心煩意亂相比,陳池景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這些年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極自律以及自制力極強的人,在對待生理沖動這種問題上,他有着自己的解決辦法,而且能夠很好的控制。

可那晚後,他才發現他的自制力并沒有他所以為的那樣強大。

原來,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男人。

他翻了個身,腦子裏盡量去想工作上的事緩解內心不斷湧上來的沖動。

……

也不知過了多久,伊瑤終于入睡。

她又做了一個噩夢。

夢裏,她洗完澡照着鏡子,不知道是不是泡澡泡的太久,上半邊臉忽然出現翹起來一張面膜紙的東西,她疑惑的撕開,心想自己方才并沒有敷面膜。

結果撕完一張還有一張,怎麽都撕不完。

也不知道撕了多久,她發現她的上下兩半邊臉出現刀一樣整齊的口子,原來那些她撕掉的面膜紙就是她上半邊臉。

她不敢再去看鏡子,怕自己再撕下去半張臉沒了,捂着臉害怕極了。

夢裏的情景太過真實,伊瑤就這麽被吓醒。

她滿頭大汗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夢中場景歷歷在目,她趕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完整的,還在,她這才松口氣。

陳池景一直沒睡,在伊瑤驚醒後,陳池景開了燈。

看到眼前的畫面,他眼神一凝。

伊瑤披散着淩亂的頭發滿臉是汗,一張小臉蒼白無比,往常那張總帶着幾分笑意晶亮的雙眸,透着恐懼。

就像一只快要枯萎的玫瑰,美豔帶刺,卻又讓人心生憐意。

陳池景伸了伸手,他忽然就生出一種想要把她抱在懷裏的沖動。

胳膊剛從被子裏伸出來,他又落了下去。

終歸還是沒能學會怎麽自然而然的去安慰人。

陳池景探詢的口吻,“做噩夢了?”

燈光亮後,起初很有些刺眼,她适應後,心情也随着看清眼前的景象也逐漸變得平靜。

不過是個荒誕離奇的夢而已。

伊瑤看着陳池景那張難掩倦意的臉,自知理虧,“對不起,吵醒你了,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做噩夢,我去客房睡。”

伊瑤拉開被子起身,還沒下床,胳膊上輕傳來一股力道。

她轉身,眼睛随即跌落進一片平靜又神秘的汪洋中。

肌膚上似能隐隐感覺到掌心的肌理,還有溫熱。

很快,連帶着她全身上下都在發熱。

她愣了愣,想開口,但大腦在這瞬間仿若當機失去思考的能力一般,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在,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破這份略蔓延着尴尬氣氛的沉寂。

“你在這裏睡,我去睡次卧。”嗓子像是被煙燙過一般,帶有些許的沙啞,性感的要命。

陳池景起身,拉開身上的薄毯下床。

他身上穿着一套淺灰色的睡衣,絲綢的質地,滑滑的布料沒有一絲褶皺。

伊瑤看着面前那筆挺以及稍顯單薄的背影,心裏五味陳雜。

好像他僅僅稍微對她示好,她的心就軟的稀巴爛。

不能這麽沒出息。

……

伊瑤次日一早去拍攝雜志,這個雜志是國內一家比較老牌的時尚雜志,原本計劃一天的拍攝,縮短了半天。

岳曉娜和伊瑤撕逼這件事,伊瑤大獲全勝,這件事在圈子裏早已傳遍。

雖然大家并不知道伊瑤和陳池景之間的婚姻關系,但伊瑤能夠讓一向低調顯有傳說的陳家少爺出面,足矣讓人聯想萬分。

岳曉娜前車之鑒在前,好端端的一個一線大紅流量,慘遭封|殺,眼下誰還敢去惹她伊瑤這位姑奶奶。

就比如明明身為十八線不入流的小明星,和圈內小有名氣的模特一起拍攝,那平日裏性子比較驕縱的模特,全程對伊瑤親熱不已的姐姐長姐姐短的叫着,攝影師各種工作人員态度明顯帶有幾分谄媚。

大家幾乎都圍着她伊瑤轉,誰都不敢怠慢,效率自然高出幾個level。

只稍一體會特權階層的福利,伊瑤便感覺自己堕|落。

難怪混這個圈的人都想紅,紅了後感覺這世界所有人都對你友好且善良,而不紅,便到處都是冷眼和欺壓。

伊瑤和伊夢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

她雖糊,但好歹之前在熱搜被網友罵了一段時間,去見伊夢時,她極盡低調,牛仔褲和白色體恤,頭戴鴨舌帽。

而白富美伊家二小姐,則一身的奢侈品,身上的香水味很是霸道。

不是臨街的咖啡廳,人不多。

伊瑤先到,她特地找了個人少的角落。

伊夢一個人來的,身上高調的打扮在進咖啡廳時,惹來一些注目。

她取下臉上的墨鏡,神色倨傲的掃了眼四周,當看到伊瑤時,輕笑一聲,朝伊瑤所坐的方向走去。

人還未落座,便開始陰陽怪氣的打着招呼,“我說看了半天難怪沒有看到人,要不是記得你的背影,還真是想不到堂堂大明星會穿的這麽樸素。”

說“大明星”這三個字眼時,伊夢明顯加重語調。

伊夢的聲音,天生就很尖細,再加上略作的語氣,聽在耳裏實在是不怎麽舒坦。

伊瑤對此似早已見怪不怪,她神色未變,只是淡淡對着到來的伊夢說道,“坐吧,給你點了美式。”

伊夢放下包,雙|腿交疊,背稍稍往後靠,不像是姐妹之間的談話,那姿态反而像是在進行商業談判。

伊夢打量一眼對面那張素淨的臉,挑眉,“看你臉上的黑眼圈,想必昨晚都沒怎麽睡好吧。”

此時服務員送來做好的咖啡。

開始營業後,伊瑤必須特別注意自己的身材管理,她給自己點的也是沒有加任何糖和奶的美式。

像燒糊了鍋底的苦味入喉,像是某種信號彈一樣,使得她看向伊夢的眼神淩厲不少。

她放下手裏的咖啡杯,從包裏拿出來一疊文件,丢在伊夢面前。

“這是自從你擔任生物制藥公司總經理後的季度財務報表,每季度都會下滑百分之三的業績,在年底的董事大會上,我想我把這份報表往董事會上一丢,到時候你說大家支持你繼續擔任總經理的概率會有多少。”

伊瑤顯然是不想再跟伊夢多周旋,她說話的語氣很是嚴厲,帶有極大的威脅成分。

說到這裏,她看了對面的伊夢一眼,繼續道,“退一萬步,就算董事會對你沒意見,以我現在手上的投票權,你們母女倆必須獲得其他所有董事會成員的支持才能和我對抗。我雖然不管家裏的生意,但多多少少也知道現在集團內部的一些情況。你覺得你和你|媽,勝算會有多少。”

僅僅是兩句話,伊夢來時嚣張的氣焰,瞬間消失無影,甚至看伊瑤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在伊夢眼裏,伊瑤從小行為舉止和身邊的人都不一樣,在學校幾乎沒有女性朋友,很難有女生和她能玩到一塊去。

她就像是一個活在世界裏的孤獨患者。

可此時,伊夢發現自己對伊瑤多年的認知有些許差錯。

伊夢唇邊笑意收住,冷哼一聲,“看來你早有準備。”

伊瑤沒接話,“給你五分鐘時間考慮,父親的筆記本是給還是不給。”

丢下這句,伊瑤拿起桌上還熱着的咖啡繼續喝了起來。

她面上的神情再沒有方才的深沉,反而看伊夢的眼神,帶有幾分看戲的閑适。

伊夢沉默片刻,冷冷道,“你說,要是陳家知道你|媽患有精神病,你也遺傳了你|媽的精神病,會不會立即把你給掃地出門。”

伊瑤不以為意的開口,“那你的如意算盤只怕是要落空了,這件事我老公已經知曉。對了,順便還提醒你一件事,岳曉娜因為得罪我,現在被封|殺,如果你想把我患有精神病的事情公之于衆,我也很樂意看看你的下場會是什麽。”

伊夢畢竟不是娛樂圈的人,關于岳曉娜被封|殺一事,她還沒有聽說。

伊瑤的話,再次讓伊夢臉色變了。

岳曉娜,那可是岳曉娜,眼下娛樂圈當紅流量,號稱四小花旦之一,好幾部代表作,這幾年幾乎每年一部比較熱的作品,在娛樂圈女星中的地位,可以說近幾年都沒人能撼動和替代。

怎麽可能說被封|殺就被封|殺。

伊夢:“你別開玩笑了,怎麽可能,岳曉娜這種當紅女星豈是那麽容易就被封|殺的。就算是他席南,也沒有這麽大的能量去封|殺岳曉娜。”

伊瑤:“你現在就可以去打電話問問你在娛樂圈的朋友,看看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伊夢聽出伊瑤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她眉心深皺,半信半疑的拿出手機,給娛樂圈裏的兩個好友發信息問此事。

很快兩個好友都回了信息。

【天吶你不是伊瑤的妹妹嗎?怎麽消息這麽滞後,你姐真流弊,現在岳曉娜可是在四處找關系,想要重回娛樂圈】

【岳曉娜确實完了,經紀公司都打算放棄她,現在你姐在圈裏可是公認不能得罪的人物】

伊夢低頭看着好友幾乎是同時發來的信息,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确認自己并沒有看錯并且理解錯好友發來的內容。

再擡眼時,伊夢看伊瑤的眼神,已經不僅僅只是驚訝,眼神裏甚至帶了一些不寒而栗的情緒。

如果說伊瑤在來的時候,直接拿出財報丢在她面前時開胃菜的話,那麽岳曉娜這件事,不亞于壓軸大菜。

一個一線當紅流量女明星,說被封|殺就被封|殺,沒有任何別的黑點,只是因為得罪她姐姐伊瑤。

別說是外人,就是她這個妹妹都覺得很是荒誕可笑。

伊夢面上和眼神的變化,被伊瑤盡收眼底。

她這才輕飄飄的一笑,“五分鐘時間已到,我的時間很寶貴。”

語畢,伊瑤起身拿起包作勢就要離開。

伊夢被她連番的舉動給打得措手不及,絲毫沒有還手的機會。

原本她在來前,可是準備好多話準備好好和她周旋一番,她就想看看她這個從小到大從來都不把她放在眼裏,高貴冷豔的姐姐,低聲下氣求她會是什麽模樣。

想象很豐富,現實很殘酷。

她都只是開了個場,就不得不繳械投降。

伊夢在伊瑤離開時,趕緊從包裏拿出黑色皮質的日記本遞在伊瑤面前,悶聲道,“這就是爸的日記本,本來是上了鎖的,我為了打開把鎖給弄壞了。”

伊瑤低頭瞧了一眼伊夢手裏看上去有些陳舊的日記本,眸色一暗。

伸手接過時,手心握了握緊又松開。細白的胳膊在空中略一停留,才從伊夢手裏把日記本給拿了過來。

明明不到一斤的重量,拿在手裏卻仿若千斤,沉甸甸的壓得她快要透不過氣。

伊夢瞧見伊瑤拿日記本時的緊張,心裏總算覺得舒暢不少。

她有些幸災樂禍的口吻,“裏面可是寫了很多關于你母親的內容,你可以拿回去好好欣賞欣賞。”

伊瑤低頭瞧了手心裏的日記本幾眼,把本子放進随身攜帶的看上去款式像麻布袋一樣的包裏,接着拿上鴨舌帽随意的往頭上一放,頭也不回的走出咖啡廳。

伊夢看着伊瑤大步離開的背影,本來沉着的一張臉,不知想到什麽忽的一笑。

日記本裏關于她母親一些事情的描寫,可真是夠精彩的呢。

不知道她那個好姐姐看到會是什麽表情,可惜,她沒能親眼瞧見,不過光想想那畫面應該很好看。

伊夢在伊瑤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廳入口處時,提着愛馬仕限量版鉑金包,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往咖啡廳門口走去。

快走到門口時,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忽然出現在她面前,五官還算端正,但面上的表情讓人不由心生幾分寒意。

“伊小姐,我們大少爺有請。”

伊夢聽到“大少爺”這種上個世紀流行的詞語微微懵了懵,都什麽年代了,還少爺少爺的,可真夠會裝的。

一向嚣張慣了的伊二小姐,豈會輕易就跟人走。

伊夢不屑的口吻,“大少爺,我還王室公主呢,讓開,你不讓開我可是要喊人報警了。”

西裝黑衣男面無表情的開口,“陳池景少爺有請。”

聽到“陳池景”這三個字眼,伊夢神色立即變了,方才還一臉不屑的表情,也被震驚和些許後怕給取代。

“陳,陳池景,他找我幹嘛。”她面上強裝淡然,但略有些顫|抖的語氣掩飾不住內心的慌亂。

“我們少爺自然是有事找伊小姐。”

伊夢嘴裏嘟嚷一聲,“我跟他又不熟。”

接着又不情不願的來了一句,“他在哪。”

黑衣男撲克臉,“跟我來。”

咖啡廳在商場二樓,伊夢跟在黑衣男身後下電梯,來到商場地下停車場負二層。

出電梯,拐了個彎,黑衣男停在一輛黑色邁巴赫車身旁,打開副駕駛車門,對着伊夢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伊夢掃了一眼無人的四周,不僅心裏慌,邁步朝車身邊走去時,發現腿也有點軟。

越靠近車身,腳上越是沒力氣。

明明和那家夥也不過才見過幾面而已,有什麽好怕的。

伊夢在心裏給自己打了個氣,擡腿上車。

随即“砰”的一聲響,車門關上。

盡管關門聲并不大,但伊夢還是被震了一下。

逼仄的空間裏,蔓延着一股極大的壓迫感,甚至有一股寒氣從她背後冒了出來。

她渾身像是被點了穴一般,一動不動僵硬的坐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從後面傳來極低沉甚至帶有某種穿透力的嗓音,“伊二小姐,打擾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的小夥伴依舊發三十個紅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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