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蹭流量

張悅的聲音之洪亮，吓得一旁女二握着劇本的小手一抖，同時豎起八卦之耳。

晏遂安下意識看了一眼女二，面色讪讪。

在娛樂圈混的大多是人精，女二見狀，識趣起身離開，縱然心中有萬般不舍。

他破罐子破摔道：“不是悅姐你之前說......”

張悅屏住呼吸，倒要看看有什麽解釋。

“要跟粉絲多互動。”

張悅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這種互動算什麽玩意兒。更何況蹭熱度的是哪門子粉絲！

“你向來是個省心的。”她也不想兜圈子了，直截了當地問，“所以這次究竟為了什麽？”

晏遂安咬咬牙：“幫朋友。”總好過說為了攢善意值吧......

“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嗎？”張悅讓自己盡量語氣緩和，聽起來有商有量，“這次是你運氣好，事情有反轉。萬一沒有呢，想過後果嗎？”

晏遂安沉默，不可否認，他從沒考慮過書中原人物處境。看來小說世界也不能為所欲為。

“他讓我想起剛出道時的自己。”這話真假參半，在施慕程被黑被曲解卻孤立無援時，他确實想起過初入社會的自己。

“聚星是什麽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捆綁炒作博眼球，根本不會管是否在過度消耗藝人。據我了解，施慕程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只是他沒有我幸運，能遇上好的公司，好的經紀人。”

這一席話勾起了張悅的回憶。晏遂安是她一手帶起來的藝人，這些年來的相處，與其說是工作上親密無間的合作夥伴，倒更像姐姐照顧弟弟。

瞬間張悅心就軟了下來：“你都給我扣這麽一頂高帽了，我還能說什麽。”

張悅見氣氛好轉，開始抛出真正話題：“下周《旅行的意義》就開拍了，我認為這個節骨眼上，最好不要和施慕程一起上綜藝。”泥潭裏拉一把是情分，但不代表願意被捆着蹭熱度，這是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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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肯定不是勸自家藝人退出，“悅姐......”

張悅搶白道：“你先聽我說完。我相信你選朋友的眼光，也願意相信炒話題蹭熱度不是施慕程本人的初衷，但架不住他公司意願。我也不否認這波熱度小小出圈，與他而言黑也好紅也罷，缺的是曝光。那麽對于你呢，沒有太多有效作用的，何必為了這點熱度以身試險。”

晏遂安陷入沉思，他必須拿出合理的理由說服張悅。

“我是覺得以他的咖位，能争取到這檔綜藝想必很不容易。咱們因為一些不确定會不會發生的隐患，一句話就抹殺別人的努力，是不是過于殘忍。”

“而且把他換掉也保不齊再來一個，就一定不會蹭我熱度。何不把這波熱度利用起來。”

張悅氣笑了：“你倒是一點不謙虛。”

但晏遂安說到點子上了，開拍前臨時換人，大咖哪那麽好找，檔期都是提前半年以上定的。再找個新人，是個什麽路數仍是未知。好歹現在這點熱度尚在可操控範圍，起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誰是白臉誰是紅臉。

張悅浸潤娛樂圈多年，這點彎彎繞繞豈會看不清，不過是能避免最好，不能避免提前給自家藝人敲敲鐘。更何況她這個金牌經紀人也不是吃素的。

“随你吧，醜話可先說好，有任何舉動前必須先讓我知道。你也做好被蹭的心裏準備，不過我會盡量讓節目組把你倆分開。”

“行。”晏遂安目的達到，只要能得善意值愛怎麽蹭怎麽蹭。

上午八點的光景，W市某高檔別墅區，攝制組準時按響門鈴。

此次拍攝內容并不在直播範圍內，僅做為花絮素材，意在展現嘉賓私下最真實的一面......

晏遂安一身絲質墨藍色睡衣出現在鏡頭裏，發型也是看似随意的樣式，與之前熒幕裏清冷男神的形象大相徑庭。

當然，這是他早上五點就起來洗頭敷臉，又做了造型的成果。在鏡頭前，素顏是不可能素顏的。

《旅行的意義》是V視傳媒聯合菠蘿臺，共同打造的一款旅行綜藝。以旅行美食元素為基礎，在一衆旅行綜藝中，又以直播的形式沖出重圍。

是當下預約付費觀衆人數、讨論度都相當高的一檔熱門綜藝。

V視為了點播率提前預熱鋪硬廣不說，特意每周官宣一位藝人，保持觀衆新鮮感的同時，引人讨論。

這期嘉賓人選一度成為熱門話題。

原著小說男主齊昀，大熒幕電影圈新貴，作者寵兒擁有主角光環就不用多說了。

關濤，常年霸屏黃金八點檔的演技派，捆綁同公司新晉小花韓菲菲一起簽的合同。日前兩人有一部熱播劇剛大結局，CP粉衆多。

音樂才子夏陽，也就是在這檔綜藝裏，跟主角齊昀日久生情的原著小說男二。

最後就是晏遂安和施慕程。

室內拍攝只有兩組鏡頭，開門打招呼和整理行李，很快就順利完成。

一行人浩浩蕩蕩趕往機場。

按照綜藝流程，機場是衆嘉賓的第一次聚首，這裏将會有一小時左右候機時的非正式直播。

上午十點的W市國際機場，已相當熱鬧。

晏遂安剛放下手持鏡，确定好發型無誤，臉上也沒有睡出印子。

保姆車門打開的一瞬間，兩個腦袋大的攝像鏡頭就怼了上來。

直播從這一刻正式開始。

鏡頭中，斜射的陽光給他硬朗的側臉剪影勾上金邊，照得皮膚又透又亮，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他微笑着跟鏡頭前的觀衆打招呼。

立馬直播間開始有實時彈幕飄過。

【啊啊啊啊來了來了，舔屏，刺溜】

【原來我安也有溫柔的一面（bushi】

【在座的都是VIP給我嚣張一點！】

【有一說一，帥歸帥，老幹部上綜藝真的會好看嗎？】

【前面的別走，+1】

晏遂安是第四個到達的嘉賓。

候機室左側，齊昀、夏陽坐在一起已經聊開了，任直播鏡頭在二人四周打轉各種找角度。他們自帶結界，頗有相見恨晚的架勢。

不知是否節目組刻意安排，做為嘉賓中咖位最小，又黑料風波剛過的施慕程，由經紀人陪着坐在稍遠的另一側角落。身邊暫時也沒有直播鏡頭跟随，在人來人往的候機廳，竟無人認出。氣氛比老幹部上綜藝還冷。

他的經紀人看起來跟佳佳差不多的個子，但整個氣場天差地別。就感覺挺......兇。

說起話來有些激動，聲音都飄到晏遂安這邊來了。

聽着不像說話更像斥責，她吼道：“你給我主動點啊，不主動哪有鏡頭！”

晏遂安第一時間想到，如果他上前送鏡頭善意值豈不輕松到手，不自覺加快進入候機室的腳步。

“遂安。”

晏遂安肩旁被人從後面一把搭住。是關濤，帶着同公司的韓菲菲。

關濤和晏遂安有過兩次合作，算是半個熟人，再加上他社牛屬性，此刻親密得像相識多年的舊友。這是社交慢熱的晏遂安所深深折服的。

韓菲菲是個娃娃臉的小姑娘，一雙眼睛又圓又亮，很有鄰家妹妹的親切感。出道初期就以青春活潑的形象圈了一波粉。跟關濤站在一起，就很有大人帶小朋友的反差萌。

她眉眼彎彎，乖巧地上前打招呼：“晏老師好。”

晏遂安面色平靜地點頭示意，“你好。”就真的......很老幹部。

“走，咱們去那邊坐着聊。”關濤攬着晏遂安把他往候機室右側帶。

晏遂安餘光中，施慕程已來到齊昀和夏陽跟前，三人看起來氣氛不錯，笑得還挺開心。

估摸着那邊說好就會來自己這邊，他該做點什麽表達一下善意呢？同時挺直腰杆，很自覺地做好被蹭的準備。

關濤問：“你的戲快殺青了吧？”

“啊，什麽？”晏遂安注意力全然不在這邊。

“看什麽呢你。”關濤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施慕程三人。附在晏遂安耳邊，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音量說：“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手滑點的贊，轉發只是公關手段。”看來也是吃過熱乎瓜的前線沖浪人士。

一旁的韓菲菲默默側耳，對這兩個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人同樣很好奇。

晏遂安微微一怔，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話說出口仍是不急不緩：“不是，我認真點得贊。”

關濤調整回坐姿，“不是？你這是何必......”這樣的行為他實在無法理解，不可思議地看向晏遂安，“你們認識？”

晏遂安指尖敲打着座椅扶手，劍眉微挑，看起來甚至有些漫不經心，“有過一面之緣，看不過眼，想幫就幫了。”

他沒有刻意壓低音量，雖不至于收錄進直播間，但攝影大哥和工作人員，還是聽得清楚。交換一個眼神，一線吃瓜之餘，唯有感嘆娛樂圈裏如此單純的人真得不多了。

不遠處角落裏，原本迫于經紀人的壓力過來打招呼的施慕程，無心聽了全程談話。

他穿着簡單的黑色潮牌字母T，纖細的鎖骨從領口處露出，牛仔褲褲腳被挽起，腳下一雙高幫帆布鞋。深色漁夫帽檐下，有幾绺栗色頭發打着弧度柔軟的卷，襯得整張臉有種精致的漂亮。

施慕程微微皺起眉，垂在身側的手指已經不自覺蜷縮起來。他們完全沒見過面，晏遂安為什麽要用這麽蹩腳的謊言。

他站在陽光照射不到的承重柱的背陰處，在這個偏離鏡頭的陰影裏，一米之外，是人頭攢動的候機室。步履匆匆的旅人和忙碌的工作人員在他眼前閃現，又快速消失。

他看着被多機位攝影師及工作人員環繞着的晏遂安，身姿挺拔，臉上帶着淡淡笑意，哪怕僅安靜坐在那裏，也是中心，是天生的明星。

只有他，仿佛與暗影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