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小摩擦

晏遂安嗤笑出聲：“那我是不是得謝謝剛才追你的那兩個人？”

施慕程收回有些局促的目光, “同學之間有點小摩擦什麽的，也......算一種交流吧。”

“哦，這樣。你們同學之間的交流......還挺暴力啊。”晏遂安很有分寸的沒有再将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只是問，“現在去哪？”

施慕程視線轉向窗外，“随便吧。”

“不是說你請我吃飯麽？自己倒随便上了。”

施慕程回過頭, 看到的是一張線條硬朗如雕刻般立體的側臉, 周正又倜傥。心想，做這一行到底是需要一些資本的，逸恒哥喜歡他也不無道理。

又念及剛被人救了，心裏還有一點點殘存的感激, 開口問：“海鮮吃不吃？”

“都行, 你做主。”

施慕程說了一個餐廳名字。

晏遂安點開導航, 輸入目的地，黑色奔馳駛出市中心，帶着車尾一個很深的不怎麽雅觀的凹陷。

在餐廳門口停好車, 施慕程瞥見尾部明顯的凹槽, 心中不免愧疚, 或許車不是他的，這修一下也要不少錢,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筆尖, “那個, 修完多少你告訴我。”

“行, 所以你微信不能删了我。至少，在我發修車賬單給你之前。”這樣的大好機會晏遂安豈能錯過, “或許......能把你的朋友圈打開嗎？”

施慕程看傻逼似得看着他。

晏遂安進一步欲蓋彌彰：“那個......我只是想确認一下你的經濟狀況。”

濕掉的棒球外套甩在肩上, 施慕程徑自走向餐廳, 丢下一句：“你都知道我是季青臨的弟弟，還有什麽可不放心？而且，我也不是會賴賬的人。”

“那就好。”晏遂安按響鎖車鍵，無可奈何地擡腳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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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裝修風格很特別，中性偏暗的整體色調，卻處處點綴充滿少女心的可愛擺件和蕾絲編織工藝品。每張餐桌都有一捧鮮花，各式各樣的琉璃彩繪花瓶，插着曼塔、莫奈、蒙代爾，不同的品種，形形色色的霧粉。

陳列架上展示着許多年代久遠的老物件，穿大蓬蓬裙的複古娃娃、黑膠碟片、老舊磨損嚴重的旅行箱......

是柔情與桀骜的強烈碰撞。

店主兼駐唱是位上了年紀的華人奶奶，臉上皺紋略微松弛，滿頭銀絲挽成一個發髻，戴着頂朋克牛仔帽，穿白色內搭背心和麂皮絨流蘇小馬甲，露出酷炫大花臂。

顯然施慕程跟她很熟，在看到施慕程進來的第一時間，就從電鋼前起身走過來，馬甲上的流蘇随着步調左右擺動。

熱情地行過貼面禮後寒暄：“有些日子沒見你了，怪想的。”

施慕程應道：“最近課業比較忙。”難得一見的溫順和乖巧，是不是他本來真實的一面晏遂安不知道，反正自己這一路是沒看過這樣的表情。

店主招呼完施慕程，把目光鎖定在晏遂安臉上，“這位是？”話是朝着施慕程說的，可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晏遂安一秒。

晏遂安把握不好二人之間的關系和熟悉程度，只是主動伸出手，中規中矩自我介紹：“您好，我是小程的朋友，叫我遂安就好。”

店主玩味地看了一眼施慕程，唇角揚起，“Lisa，我也是小程的朋友。”伸出手，鮮紅色指甲油醒目，在與晏遂安交握的同時又調侃道：“我們小程眼光不錯，我也喜歡帥哥。”

施慕程尴尬地‘咳咳’兩聲，試圖岔開話題：“餓死了，今天有什麽好吃的？”

Lisa這才收回視線：“有，都是你愛吃的。我來做主好不好？”然後心情頗好地從旁邊經過的侍應生手裏拿走筆和菜單，“前菜生魚片，主食黑松露螃蟹燴飯、海膽意面。啊，對了，今天紅蝦和斯甘比都超級棒，來個生鮮拼盤吧。甜品就水果雪巴......”

她在菜單上勾勾畫畫，然後擡起頭問：“喝什麽酒？”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晏遂安：“他不喝酒。”

施慕程：“果渣白蘭地。”

空氣仿佛凍住。

倒是Lisa先笑開了，出來打圓場：“一小杯好了，白蘭地和海鮮是絕配。看來帥哥還不是很了解我們小程。放心，他酒量很好的。”

點完單，Lisa走開，回去駐唱區，栗色馬甲上的流蘇随着走路晃悠，說不出的随性肆意。

上菜速度很快，前菜端上來，談不上擺盤多精致，但的确很新鮮，薄如蟬翼的一片，蘸醬味道也正宗。

晏遂安只淺嘗了一片，就沒再動餐具。直到主食上來，也只挑着意面吃了幾口。

施慕程刀叉頓在空中，問他：“不和胃口？”

手掌托起郁金香杯，晏遂安輕抿了一小口，在輕柔的果香甜味中答：“不是，味道很好，是我不餓。”

在Lisa唱到一首曲調輕快的意大利民謠時，晚餐結束。

施慕程抽出餐巾按壓兩下唇角，起身示意：“去下衛生間。”

留在餐桌上的手機響起，屏幕顯示三個字，逸恒哥。

晏遂安下意識擡頭想叫住他，看到施慕程在駐場區與Lisa輕擁告別，消瘦平直的肩膀被摟住，露出一側鎖骨。舞臺射燈下，不是虛無的鏡花水月，是可望可及的真真切切。

私心作祟，将手機屏幕倒扣在桌面上。不一會兒，鈴聲和震動同時停止。晏遂安滿意地招侍應生來買單。

施慕程回到餐桌前，人去椅空。有一閃而過的失神，叫來侍應生，才知道單買過了，很是意外。

他不知抱着什麽心情快速跑出餐廳。

昏暗路燈下，細雨在光束中随風飄散。街面上只有一對白人情侶撐着傘在遛狗，狗在斜風細雨中崩潰得懷疑狗生，可主人正親得如入無人之境。

或許是狗糧太過激烈，對比之下還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低落情緒，施慕程擡腳踢飛路邊的一粒石子。

身後響起獨特的低沉嗓音：“這麽急着跑出來，不會是在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