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抓住他
兩年一度的佛羅倫薩當代藝術雙年展, 終于在達巴索古堡拉開序幕。
施慕程此次有四幅系列畫入展,為了準備這四幅作品,耗費了他大量時間和精力, 後期的一段日子幾乎沒日沒夜的關在家裏,反複修改調整。要不是被晏遂安這個預備役假男友盯着,一日三餐肯定是不會好好吃的, 覺也是不會好好睡的, 更別說有親熱的時間。
被強制分居了近一個月,每天只有趁着送飯的時候,看一看,頂多親一親, 晏遂安敢怒不敢言。
開展前一晚, 施慕程主動敲響晏遂安家的門, 來給他送展會門票。
門打開,小畫家在晚風中笑得燦爛。
只對視了一眼,剛進家門的下一秒, 火花四濺, 迫不及待在院子裏就親上了。
兩雙腳步皆淩亂, 一路踉踉跄跄,踢翻了門口的綠植盆栽, 蹭歪了入戶玄關處的人身獅面畫像, 撞翻了客廳的落地閱讀燈, 發出金屬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
晏遂安忍着後背的刺痛, 如願把人壓在沙發上,灰色真皮沙發深深塌陷下去, 承載着兩個成年人的重量。原本捏在施慕程手裏的畫展門票, 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掉落在沙發邊角, 他甚至忘了,自己原本只是來送張票。
衣服都被揉亂,領口歪斜,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鎖骨,晏遂安低頭在上面烙下一片印跡。
施慕程雙臂攬在他的頸側,眼眸裏是化不開的情/欲,分明在說着幹我。眼看氣氛愈演愈烈,只是晏遂安的手剛探進寬大的T恤下擺,就被按住。
“今天不行。”施慕程壓低着嗓音說。
他是真的怕了某些人的禽獸行徑。明天開展第一天,老教授勢必要帶着他見好些人,別說休息,恐怕要站一整天,今晚說什麽都不能為所欲為。思及至此,才想起來自己是幹嘛來的。“哎,我票呢?”
剛想起身找票,就被晏遂安按回沙發上,“只撩火,不負責滅,那怎麽行?”
剛吻完的嘴唇泛着盈盈水光,些微的腫着,施慕程笑了一下,“誰說撩了就得負責,就不負責,報警抓我吧。”
唇瓣被晏遂安大拇指指腹重重壓過,手指臨摹着他好看的唇形,來回摩挲着,逐漸由粉色變成滴血般的紅。
繼而施慕程聽到耳廓邊傳來帶着魅惑的聲音:“那就再想想辦法。”眼神逐漸由清明變得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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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和口腔,都因為摩擦而灼熱無比,甚至帶着點刺刺麻麻。施慕程意識到,自己這一趟送票上門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簡單整理後,被掉落在沙發腳邊的門票終于被想起。找了好久才找到,票面上沾着一些不明物體......
施慕程不敢相信地湊近鼻尖聞了聞,濃濃的鹹腥味,皺起眉徹底崩潰了:“什麽鬼,怎麽濺到這裏了!”然後惡狠狠地盯着始作俑者。
晏遂安笑瘋了,從他手上抽走門票,“這麽盯着我看幹嘛,沒準是你的。沒關系,擦一擦,還能用。這是一張世上最特別的門票,獨一無二,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老毛病又犯了,張嘴就來,吹一吹情懷,價值就能噌噌翻倍,倒跟賣畫賣藝術品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紙巾擦拭後票面留下一塊深色痕跡,那的确是愛的印章。
第二天清早,施慕程很早就去了展會現場。因為可以預見的,他白天會很忙,沒有時間作陪,特意交代晏遂安下午晚一點再過去,結束後可以一起吃晚飯。還神秘兮兮地叮囑,讓晏遂安穿正式一點。
下午三點,特意搭配過收拾過的晏遂安走出家門。
永遠不會出錯的白襯衫,搭配面料剪裁都上乘的黑西褲,襯衫下擺束進褲腰裏,腿又直又長。不是正式的禮服襯衫,紐扣被解開兩顆,袖口被挽起至手肘處,露出緊實的小臂肌群,帶着一塊複古銀色鹦鹉螺,腕間和頸側都特意點過香水,是施慕程最愛的雪松混合玫瑰味。
秋季的佛羅倫薩,化身為徐志摩筆下詩意的翡冷翠。整個城市都彌漫着文藝氣息,随處可見的藝術氛圍是這座古老城市鑲了金邊的世界名片。
在随心浪漫的街頭音樂中,晏遂安拐進路邊一家花店,選了一束鮮花,純白色奧斯丁玫瑰,亦如純粹的少年,最襯他的小畫家。
晏遂安從褲子口袋裏拿出那張全球限量只此一張的門票,即使臉皮厚如他,在工作人員檢票時都心虛了一秒,生怕被聞出個好歹。
整個展會都是世界一流的頂級視覺盛宴,饒是晏遂安這樣的外行人,都能感受到布光和分區的講究及用心程度。大面積留白的環境布置,盡可能凸顯展品,使之醒目惹眼。
晏遂安逛了一會,沒找到自家小畫家,甚至很沒用的連自家小畫家的作品都沒找到。發了條信息問施慕程在哪裏,現在忙不忙。
本來對這些藝術就興致缺缺的他,幹脆找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來,等着。
沒過一會兒,就看到不遠處,年長的意大利老者領着位少年,少年穿着與晏遂安不謀而合的白襯衫,不過搭配的是牛仔褲,在衆人簇擁下緩緩走來。
每走過一處展品前,他們都會駐足停留很久,先是老者激揚慷慨地發表一番言論,然後将話題抛給少年,少年游刃有餘地接過話題,說出自己的見解。舉手投足皆是大人模樣,一點也不像那個會撒嬌會耍賴很粘人的小朋友。
随後人群裏皆是贊賞,甚至還有人帶頭鼓起了掌,少年羞赧地低下頭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晏遂安這才找到一點熟悉感,這不是他的小朋友是誰。
施慕程擡起頭,越過人群,與晏遂安對視,表情瞬間亮了,綻開明媚的笑顏,繼而有些孩子氣地踮起腳尖向他招手。
衆人随着他的目光轉身看過來,皆發出八卦意味明顯的起哄聲。
聽了一下午的藝術講解,早就熏陶地有些免疫了,再精貴的精神食糧也一口吃不成個胖子,見到打岔的八卦個個很來勁。所以說,八卦跟藝術一樣,也是不分國界的。
有人說:是你朋友嗎?好帥啊。
有人說:應該是男朋友吧,程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甚至有人說:快過去啊,學習哪有談戀愛有趣。
在藝術之邦,有着對性向更開放的包容和尊重。
施慕程被起哄得臉頰微紅,然後在老教授的點頭應允下跟大家告別,匆匆向晏遂安跑來,拉着人就走,身後響起的起哄聲更加肆無忌憚。
自然垂在身側的兩只手,十指緊扣着,是什麽關系就不用多說了吧。
晏遂安明知故問:“說什麽了,怎麽還臉紅了?”
“沒什麽?”施慕程別過臉去轉移話題,“看過我的畫了麽?”
将軍......
晏遂安表情一僵,老老實實回答:“沒找到......”
施慕程退開半步,從頭到腳地打量起他,“那你幹嘛來了?”
晏遂安被淩冽的目光臨池了一遍,有些委屈起來。
天地良心,施慕程畫的過程中就遮遮掩掩,每次他來送飯都是被畫布好好的擋起來,他根本連畫的是什麽主題都不知道。更何況一展館的畫,對他來說都長得差不多,從這麽多作品中能認出什麽不同來,不是藝術生,也的是半個行業內人士吧......
“我當然是來看你的啊,你不比畫重要嗎。”
勉勉強強蒙混過關的程度,施慕程心情很好地沒有繼續追究。帶他去自己的畫前。
一整面純白色的展示牆上,燈光打下來,照在一字排開的四幅畫上。
前兩幅水墨丹青,色彩少,畫面留白也多,是冬天的田野,茫茫一片。
後兩副是油畫,色彩明豔,畫面滿,是春天的百花齊放,燦爛鮮活。
四幅畫無一例外,都在最下方有看似潦草的人物剪影,其實仔細看能看出端倪,是花了心思的。
前兩幅剪影分明是施慕程自己,第一幅孤零零,是有些喪,弓着背的背影。第二副雖然也是一個人,但看向右側的臉上分明微笑着,第三幅的剪影是晏遂安,經典的雙手插兜吊兒郎當的模樣,直到第四副,是兩個人并肩而行,向更遠處走去。
的确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程度。而晏遂安也被這四幅畫深深觸動着。
屬于施慕程的清朗少年音響起:“法國有位印象派畫家,叫莫奈。他畫過一副塞納河上的日落,舉世聞名。但是他自己說,永遠也畫不出看到的那一刻的日落。因為落日的光分秒都在變幻。”
他自嘲笑了一下,繼續說着:“我一直沉浸在這種對逝去的事物無法抓住的悲觀中,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麽能永恒。無論親人還是朋友。”
晏遂安正要出口反駁,被施慕程眼神示意先聽他說完。
“直到......遇到你。你那麽好,有時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在經歷過人生最痛的痛以後,在一次又一次想要放棄想要結束之後。上帝可憐我,為了給我活下去的希望,才派了你來,你是他給我的補償和安慰。”
頓了很久,施慕程才彎起嘴角,看着晏遂安:“十八歲說永遠很可笑,太輕飄飄,而我這次想要抓住,不然我怕自己會後悔,失去這唯一的機會。如果你不介意,有一個年齡比你小很多,脾氣偶爾也很壞,有時候還會睡不着,更早的時候還需要看醫生吃藥才能情緒穩定的男朋友,那我們就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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