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楚南國再見紅豆的驚豔(二更)

丁文山的這次認親,幾乎可以說,對所有人的人生都是一個巨大的轉折。

尤其是對丁紅豆的沖擊更大。

她雖然在家裏沒說,依舊裝出一副萬事無常的樣子……不給長輩們添擔憂。

然而呢?

突然間就多了一個親人,甚至還是一個知名的美國華僑畫家,爺爺也搬到自己的身邊,不用再回家守着孤墳,甚至連杜董事長都和自己沾親帶故……

她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丁紅豆不是一個趨炎附勢和坐享其成的人。

認了親,她沒想着:這下好了,天上掉下個富奶奶,我又是她的唯一繼承人,以後就什麽都不用幹了,等她沒了,我就可以靠遺産了,可以天天在家躺着享福了,我也是個富人了……

反而正好相反。

她覺得大家都是實在親戚,再留在杜家照顧杜一珍,怎麽還能拿工資呢?以前是憑自己的雙手吃飯,現在呢,這份賺錢的工作,沒法再叫“工作”了,以後,杜一珍有爺爺寸步不離的照顧着,自己再拿“高薪”,好像也不那麽理直氣壯了。

如何調節認親後的轉變?

需不需要再找新工作?

以後的人生道路該怎麽走?

這些問題……一下子都堆在了眼前。

她才18歲,遇到這麽大的事情,雖然表面上笑呵呵的一派雲淡風輕,實際上呢,能不在心裏合計嗎?

所以,丁紅豆從電視臺出來之後,低頭走在寂靜的夜色裏,她孤單的背影就顯得有點心事重重。

馮庸開着車一拐過路口,就立刻瞄見了她窈窕的背影,不由得放慢車速,向着身旁的張美麗,“哎,小張,那個是不是……”

這就是等待答案!

張美麗是個聰明人,立刻殷勤的接過了話頭,“臺長,您說誰啊?哦!您說小丁?她是杜一珍的助理!今天是來核對訪談剪輯錄影帶的!”

馮庸左手扶着方向盤,右手漫不經心的夾着煙,吸了一口,“哦!”

把車開到丁紅豆的身邊,直接就停下了,按了下喇叭,“你讓她上車!夜路不安全!”

領導發話了!

張美麗只能照辦,探出半個頭,“小丁,上車!我們送你!”

話雖然這麽說。

心裏卻并不是很樂意。

為什麽呢?

張美麗是個年輕漂亮的主持人,也想在電視臺裏找一個有實力的靠山,那馮庸就是再合适不過的人選了,不但年輕就位居高位,交往廣泛,英俊潇灑,而且家境背景又是非常有來頭的,幾乎是臺裏所有人巴結的對象。

今天……她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搭領導順風車的機會,想着多和馮庸私下聊聊天,拉拉關系,為以後的事業鋪鋪路,誰想到,半路卻遇到了個丁紅豆,心裏能高興嗎?

說話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就帶着點酸意,“小丁,你和馮臺長早就認識啊?”

丁紅豆是個冰雪聰明的人,從她的神色和語氣裏聽出來了點兒“故事”,不願意平白無故攪進這些事情裏,“我自己坐公交吧,不麻煩你們了!”

馮庸卻堅持,“沒麻煩!”

甚至幹脆命令張美麗,“你去給小丁開車門!”

張美麗讪讪的,只能下了車。

她也是一個八面玲珑的人,故意裝的很熱情,挽着紅豆的胳膊讓到了後座裏,“別客氣了,我們馮臺長是怕你走夜路不安全!你不用拒絕,感謝就好!”

丁紅豆被她半推半拉的塞進了車裏,也沒辦法了,只能淡淡的一笑,“那好吧!謝謝臺長!”

馮庸在道後鏡裏瞧了瞧她,鼻子裏“嗯”了一聲,就算是回答了。

張美麗扭回頭,“小丁,你住在哪兒?”

“周家胡同!”

“呦!那可是好地段!住在那裏的人,都是有臉面的!”張美麗有些市儈,大概是做記者的習慣,立刻就好奇上了,“那你是住在杜一珍在家裏?還是她的什麽人?”

“嗯!我住在她家裏!”丁紅豆沒打算跟她解釋那麽多,也沒打算借着杜一珍的身份擡高自己,“就是為了工作方便嘛!”

“哦!”張美麗挑了挑眉,“這麽說,你真的只是杜一珍的小助理?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她的什麽親戚呢,畢竟你倆長得挺像嘛,她也挺信任你!”

她篤定的以為丁紅豆就是一個“藝術家”身邊,無關緊要的工作人員了,沒有必要再拉關系了,這才索然無味的轉過身,又面向了馮庸,“馮臺長,那就先送小丁吧,我不急!”

還是藏了點“單獨相處”的小心眼兒。

馮庸淡淡的,“先送你!”

“啊?”張美麗愣了,飛快的在後視鏡裏掃了一眼丁紅豆,又用餘光瞄着馮臺長,“可,小丁住在西城,你和我住在北城,應該先送她吧?”

馮庸不耐煩的微挑了挑眉,“你怎麽知道我住在哪兒?”

特意打聽過了?

可見居心叵測!

張美麗尴尬的轉過頭,笑了兩聲,自己給自己解圍,“我上次好像聽美食組的王導說……你跟他住在一個小區!那離我家很近啊!我以為是真的呢!”

馮庸沒接茬。

車廂裏寂靜的有點怕人。

丁紅豆也不想多說話,略微把窗戶搖下了一個縫,把臉貼過去,肆意的享受着春日的夜風吹拂着面頰。

車子一路前行。

大概10多分鐘,就到了張美麗家的樓下,張美麗還有點不甘心,扭頭望着馮庸,眼睛裏一派霧水蒙蒙,“馮臺長,你不上來喝杯茶?”

自己也覺得這話誘惑的太露骨,又馬上加了一句,“小丁也可以來呀,反正我睡不着!大家一起聊聊天,更熱鬧!”

馮庸擺了擺手,說話簡短,拒絕的卻不容置疑,“下車吧!”

張美麗沒辦法了。

只能下了車,緩步進了樓洞。

馮庸卻沒發動馬達。

而是靜靜的又點上了一個煙,悶頭抽了幾口。

丁紅豆有點沒搞明白情況……也不大方便太催他,“那什麽……馮臺長,這附近還有公共汽車站嗎?你把我送到車站去!我自己回家!要不然,你這麽磨叽,我明天早上也到不了家!”

馮庸被她的爽直和孩子氣逗笑了,掐熄了煙頭,邊扭動着車鑰匙,邊低聲的問,“你不是應該坐到前面副駕來嗎?”

一般的女人,坐他的車都這樣。

丁紅豆卻正相反,“坐前面幹嘛?我這裏挺好的!”

她沒打算往對方身邊靠……一是為了避嫌,二,也沒打算湊過去跟陌生男人套近乎!

這樣正合适!

禮貌的保持着一定距離,想說話就說,不想說話也不尴尬,“我就是坐個順風車,來回折騰啥呀?”

馮庸嘴角的笑容更深了,路燈的昏暗下,依稀可見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你可真有意思,說話這麽實在呢?順風車怎麽了?你坐到前排來,是對我最起碼的尊重,要不然,我是你的專業司機嗎?”

話雖然這樣說。

可他也沒強求!

踩了腳油門,車子緩緩上路了。

視線在倒後鏡裏瞄着丁紅豆,“還有,你還敢頂撞我,你就不怕得罪我嗎?我可是電視臺的領導,好多人巴結我都來不及呢,你就沒想着借機讓我幫你找個工作,做個主持人什麽的?或者,給你個試鏡頭的機會,成為電影明星?”

“切!”丁紅豆撇了撇嘴,“我巴結你什麽?我也不做什麽明星白日夢!你就算是天上的玉皇大帝,權力無窮,威力無限,咱倆也是兩個世界的人!一輩子也沒有交集!”

“呦?”馮庸饒有興趣的用大拇指刮了刮眉心,“小小孩的,就敢說一輩子?一輩子有多長,你知道嗎?人生中會遇到多少事,你知道嗎?”

“行了,你別給我上人生課,我不缺老師!相反的,你說的越多,我就覺得你越不像好人!”

“哈?我怎麽不像好人?”馮庸語氣裏帶着調侃,“你戒心倒挺重的嘛,怎麽?我會把你謀害了?”

丁紅豆一甩長長的馬尾,發絲随風輕舞,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像是個純淨的小精靈,“你敢?你送我可是有證人的,如果我明天出了什麽事,你也別想好!再說了,我一個光腳的老百姓,還怕你穿鞋的大領導?要論謀害?也該是我謀害你!”

馮庸低着頭笑,“你可真夠牙尖嘴利的!一看就是個不吃虧的主!”

不吃虧?

一想到丁紅豆在書店裏回嗆小偷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想笑!

說實話……

他的地位像是衆星捧月似的存在,從來都是被人仰望着,吹捧着,低聲下氣的哄着,今天,他突然遇見了一個像丁紅豆這種女孩,事事嗆着他說,甚至都沒有個笑模樣,他不但沒生氣,反而覺得特別有意思……認為對方不做作,不矯情,對自己也沒有什麽可圖的,沒有任何利益糾葛,就用不着防着。

在一天煩累的工作,以及各種勾心鬥角之後,可以和一個這樣單純潔淨的人聊天,什麽都可以說,什麽都可以不說,甚至還可以互相“攻擊”,對于他這個地位的人來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輕松”。

他心裏甚至暗自希望,可以稍微延長一下這一段兩個人單獨的旅程……

馮庸的态度和剛才截然不同了。

話也明顯多了……頗有點兒套近乎的嫌疑,“哎,你給杜一珍當助理,你也會畫畫嗎?将來想做一輩子助理?有什麽打算嗎?”

丁紅豆淡淡的斜睇着他,“你問這些幹嘛?和你有關系嗎?”

她越是這樣冷冷淡淡的拒絕,馮庸就越想逗她說話……世上還真有這種人,一輩子順慣了,就願意找不順,“這不就是閑聊天兒嗎?車上就你跟我,咱倆總不能大眼瞪小眼悶坐吧?這是社交禮儀,客氣一下!”

“我不願意閑聊天兒!也不喜歡瞎客氣!你好好開車吧!安全第一!我還想平平安安的到家呢!”

“哈?你還真把我當司機了?”

“……”

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拌嗆着。

直到車子到了周家小巷,馮庸這才認真了起來,“不逗你了,幾號院子?”

丁紅豆沒打算把自己詳細的地址透露給不相幹的人,随手往拐角處的路燈處一比,“就停那兒吧!我自己走回去!”

馮庸有點不放心,“這怎麽行?黑燈瞎火的,萬一碰到壞人呢?我把你送到門口吧?”

丁紅豆執着的堅持,“真用不着!”

“那好吧!”馮庸也不想太上趕着了,頓了一頓,“那我站在路邊瞧着你!”

下了車。

紳士的為紅豆拉開了車門,等她的腳一落地,真心誠意的一笑,“認識你挺高興的!你脾氣像個小孩兒似的,跟你相處不累!嗯……”

順勢伸出了一只大手,“那……咱們就有緣再見?”

路燈下……

他的手掌厚實寬大,十指修長,一看就是從小就養尊處優的手。

丁紅豆正猶豫着該不該握。

忽聽得身後想起了一個熟悉而低沉的聲音,“哎,幹嘛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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