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夫妻山間采風（三更）

春天的時候去山裏采風，這是每個藝術家都向往的事兒……

杜一珍也不例外了。

實話實說……

自打回國以後，多數都是禁锢在這個小院子裏，她也覺得悶了，如果有機會可以出去散散心，又是和一個自己并不是“很讨厭”的人……好像也不是什麽壞事兒。

不過，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她還是猶豫了一下，“我的病說不好什麽時候就會發作！這件事兒，我是說出去采風的事，我個人倒是挺感興趣的，可我還是得問問一瑤和紅豆的意見！另外呢，他們有沒有什麽日程安排？如果沒有的話，最好也能跟我一起去！”

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杜一珍是個非常自重的女人，現在記憶沒恢複呢，不知道這就是自己的丈夫，總覺得跟一個不太熟的男人單獨出去采風，有點不合适。

半輩子的夫妻了，丁文山能不了解她嗎？

點了點頭，“那好！你問問大家的意見！反正我是沒什麽事兒，只要你想成行，我随時奉陪，別的不敢說，我至少可以在山裏保證你的安全！”

不再磨叽這件事兒了，“做飯嗎？”

站在杜一珍的身後，瞧着她動作麻利的炒菜，偶爾幫她遞鹽，遞油，遞盤子……只覺得日子如果能這樣淡淡的一直延續下去，今生就是圓滿了。

她們在這邊張羅晚飯。

丁紅豆呢？

把姐姐和小寶安置在倒騎驢上，自己騎着車，送她們去廢品收購站……車上的東西不少，又是報紙，又是瓶子，又是廢舊家具和銅塊，重量還挺沉，蹬起車來并不是那麽容易。

丁紅豆沒說話，默默的體會着表姐的艱難。

到了收購站。

張玉娥把兒子放到了車上，手腳麻利的把各種廢品搬進了站裏，一分一兩的跟人家據理力争的結算……一點兒也不讓份兒，在她的身上，已經開始漸漸的體現出了一個女人的必須堅強。

丁紅豆站在旁邊瞧着，心裏覺得很高興。

結算以後，張玉娥用手指沾着吐沫，賣勁的查着毛票，唯恐漏掉每一張……查了好一會兒，這才興奮的擡起頭，向着丁紅豆一笑，“今天掙了2塊9毛1！豆兒，看吧！只要我肯賣力氣，比城裏的工人賺的都多！”

丁紅豆趕忙順着她的話茬說，“是啊，姐，你真厲害！”

張玉娥有點沾沾自喜，“厲害談不上，這都是逼的，我和孩子兩個人總得吃飯吧？總不能上馬路上要飯去！”

一提吃飯。

她把一大把毛票揣在兜裏，又用手拍了拍……确保穩妥的收好了，這才拉着丁紅豆的胳膊，“妹！到我家去吃飯吧，我給你做倆好菜！你不是喜歡吃我做的紅燒肉，今天晚上咱們割一斤，改善一下生活！”

“別浪費錢了，你把錢存起來，萬一将來有個什麽用處呢？”

張玉娥不以為然，“這還用你提醒？平時的錢，我都存着呢，堅決不敢亂花！今天是你來了，小寶又好久沒吃肉了，我這才出點血！再說了，過去大半年我住在你那兒，吃喝全是你供着，現在姐能掙錢了，還能不請你吃頓好的？”

單親母親日子過得仔細，更難得的是，還知道感恩。

丁紅豆也沒法攔她的好意……另外呢，也有些心疼姐姐，想讓她借此機會也改善一下生活，“那好吧，我陪你去買肉！”

兩個人到了菜市場，割了一斤半豬肉，這才又回到張玉娥租的小房子。

丁紅豆一看，心裏真難受……房子坐落在大雜院，裏面能有八九戶，也不知道是誰家，挨着公共廚房搭了一個違章建築，總共面積也就八九平，除了能放張床，也沒有別的家具了。

吃飯的地方更別提了，連張桌子都沒有，就是坐在小板凳上，一個人抱着一個碗，即便如此，張玉娥也吃的香甜……還不忘了把自己碗裏僅有的幾塊肉，夾給丁紅豆，“妹，嘗嘗鹹不鹹，多吃點兒哈！”

丁紅豆哪兒舍得吃啊，又不忍心拒絕她的好意，輕輕的點了點頭，趁着張玉娥不注意的時候，又把肉塞到了小寶的嘴裏……

這頓飯就這麽寒酸的吃過去了。

丁紅豆臨出門的時候，“姐，回頭我借個照相機，把你這裏的環境都照出來，送到法庭上，讓法官好好看一看，你這過的叫什麽日子？趙東海那個王八犢子，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管了，還叫個人嗎？必須得付贍養費！”

張玉娥攬着妹妹的肩，“豆兒，算了！你別生氣了，你也別再去他單位鬧！我知道，以前，如果沒有你，趙東海壓根就不會回家，只會讓我們娘倆像秦香蓮似的自生自滅！可現在呢，我看開了，不鬧了，就這樣吧，等到我将來有錢了，日子過得好了，小寶考上大學了……我再堂堂正正的站到趙東海的面前，啐他一臉花！”

丁紅豆定定的瞧着她……

夜色裏。

張玉娥依舊年輕的臉上，現出了幾分堅定，“女人為母則剛，我不是那麽好欺負的！趙東海早晚會後悔的，趙家也會後悔的！”

丁紅豆贊賞的拍了拍她的手，“姐，你變了！變好了，我相信，只要你有這股好勝的勁兒，将來的日子一定差不了！”

不再多說了。

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再回到杜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

出人意料的……

剛轉過巷口，只見楚北月站在路燈下……兩手放在身後，背依着牆，無聊的踢着腳下的石子玩兒呢。

很顯然……這是在特意等人呢。

丁紅豆雖然不大喜歡她，可看在楚南國的面子上，也不能視而不見呢。

越過她身邊的時候，淡淡說了一句，“北月，回家了？”

也沒希望對方回答，直接就走過去了。

楚北月聽到她的聲音，猛地擡起頭，臉上挂着過分熱情笑容，“艾瑪，嫂子，你可算回來了！我從吃完晚飯之後，一直就在這兒等你呢？”

“哦？等我？”

“是啊！”楚北月看上去仿心如無城府，直接攙住了丁紅豆的胳膊，“嫂子，我想問問你，上次我提的事兒，結果怎麽樣了？”

“什麽事兒啊？”

“你忘啦？”楚北月嘟着小嘴埋怨，“我不是讓你幫忙問一問，杜一珍……哦！不對！我聽說你們認親了，現在她是你的奶奶！那這話更好說了，咱們大家都是實在親戚，我去杜家幫忙工作，名正言順呢！”

幹脆撒嬌似的用肩膀拱着丁紅豆，“嫂子，我最近特別缺錢！我相中了一個進口小皮包，在外彙商店賣的，可漂亮了！要100多塊錢呢，我爸也不給！我也不好意思朝我哥要！只能自己賺錢自力更生了，所以，正急着找工作呢！”

為了美，想買個包？還找借口叫……自力更生？

自力更生的是張玉娥，騎着倒騎驢，帶着孩子忙了一天，才掙了2塊9毛1，都樂得屁颠兒屁颠兒了。

丁紅豆皺了皺眉，真是看不上楚北月這個樣子。

說話的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北月，我可沒法給你介紹工作！我奶身邊不缺人！有我爺一直照顧着呢！我也沒錢拿了！至于杜董事長那裏，你如果想找工作，自己找她說去，我可幫不上忙！”

楚北月不甘心的撇了撇嘴，“你怎麽會沒錢拿呢？你奶奶，是大藝術家，她畫畫本來就賺錢，在公司裏又有股份，将來她剩的遺産不都是你的嗎？你姨奶到現在也沒個孩子，将來，他如果去世了，整個公司都順理成章的歸你了！”

丁紅豆略提高了聲音，“你別說了，我可沒想那麽遠，人家還有好幾十年可活呢！”

現在就惦記着遺産了，恐怕有點早吧。

楚北月再接再厲的接着往下說，“好吧！即便不說将來！就說現在吧，她們指縫裏漏點錢，就夠你花的了！你現在不是小村妮兒了，是千金大小姐了，你要拿出個樣子來，和她們談，讓她們按月給你生活費！彌補你過去18年的艱難！還有啊，家裏也要請保姆，你自己不能再做飯了！還有……”

“得吧得吧”起來沒完了。

聽着好像是為了丁紅豆好！

實際呢……

她自己有自己的打算，總想着有一個有錢有勢的嫂子，自己也能沾沾光。

丁紅豆沒搭理她，一甩手，“你沒別的事兒了吧？那我走了！”

連客氣的道別都沒有，邁步就進了杜家的院子，更沒打算讓楚北月進屋，回手“當”的一聲就關上了門。

楚北月被她明顯的閃了一下，心裏不自在，望着緊閉的大門小聲的“呸”了一口，“哼！扶不上牆的阿鬥！有錢了，也不會享受，村妮兒就是村妮兒！”

氣哼哼的回了家。

一進門兒，楚雲松正坐在葡萄藤下，看見女兒的樣子，“怎麽啦？和誰生氣了？”

楚北月知道哥哥沒在家，說話也不必顧及了。

索性賭氣的揚着聲音，“和我嫂子呗，爸，我對丁紅豆夠尊敬的了吧？知道她家認親了！我想着過去打個招呼吧！結果倒好，她連門都沒讓我進！我看呢，這樣的親戚，咱們家最好別高攀了！我哥即便跟她結婚了，她眼裏也沒有楚家的人！将來也是要爬到咱們頭上的！”

這就是典型的巴結不成，心有不甘，懷恨在心，口出惡言。

楚北月也沒等父親回話，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楚雲松搖頭嘆了口氣……清官難斷家務事！

女兒與兒媳婦鬧矛盾，他能怎麽說呀？

正在鬧心之際，忽聽的書房電話響。

楚雲松趕去接聽。

聲音依舊沉穩有力，“喂！你好，這裏是楚家，我是楚雲松！”

對面想起了一個女人熱情的聲音，“楚副廳長！你好！你還記得我嗎？我是銀行信貸部的蔣喬！咱們上次在省裏的經濟報告座談會上見過面！為了确保貸款發放無失誤，我還問過你幾個關于建築方面的問題呢！”

楚雲松印象裏确實有這個人，不過，心裏還真就納悶上了……兩個人也不熟，大半夜的，打什麽電話呀，“哦！小蔣同志，有事兒？那你就說吧？”

“……”

***

丁紅豆剛進了家門。

杜一瑤在書房裏聽到了響動，“是紅豆嗎？你來一趟，我有點事兒和你說！”

丁紅豆脆生生的答應着，“來了！”

舉步進了書房，“姨奶，怎麽了？”

“你坐！”杜一瑤用下巴點了點對面的凳子，也沒拐彎抹角，直奔主題了，“是有點事兒！剛才吃過晚飯，跟我說……她想去山裏采風！順便散散心！”

“這不是好事兒嗎？應該支持啊！”

“可她也有顧慮！她知道我的腿不好，沒法出遠門兒，你呢，學習和戀愛又都很忙！咱們倆肯定沒有時間陪她去呀！”

“那不是有我爺嗎？”丁紅豆答的爽快，“有我爺照顧着，還能讓她出事兒？正好！幹脆就回我們山裏的老家，萬一她看到過去的老房子和老景物甚至老朋友，一下子能把過去的事情都想起來呢！”

杜一瑤輕輕的點了點頭，“話是這麽說，我也是這麽想的，當然鼓勵我姐去！可她另外還有一層顧慮，她現在就覺得你爺爺是個不相幹的男人，孤男寡女一起出門，多有不方便，也怕外人說閑話！”

“說啥閑話啊？他倆是正式夫妻，受法律保護的！我爺爺為了照顧我奶的病情，一直這麽忍着，到現在也不敢開口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他心裏肯定挺難受！”丁紅豆“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這正好是個機會，讓他們倆單獨相處一下，增進一下感情，至于我奶的顧慮嗎？”

她一拍雙手，“交給我吧，我有辦法！保證能讓他們兩個愉愉快快的出發！我這就找她談！”

話一說完……

風風火火的就出了書房。

杜一瑤在後面低笑，“這孩子……鬼主意真多！你慢點兒！急啥？”

丁紅豆也沒回話。

快步進了後院，擡手一敲杜一珍的房門，“jane，是我！我能進來嗎？我有話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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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月票~周周，秋天的雲朵，sjs，一生有你，120~39，剪不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