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另一邊，顧森排練結束後，直接乘車回了家。

他坐在電腦桌前，掏出手機打給自己的表妹：“明玥，明天來我學校一趟吧。”

“嗯？”李明玥正坐在沙發上，一邊看劇一邊啃玉米。

“幫我拍個照。”

“哦。我當初讓你給當我模特你都不肯，怎麽現在要我拍照了？”

關于這事，她一直耿耿于懷，提了一次又一次。

顧森扶了扶額，“我的錯。”

李明玥也就是一提。其實她很願意幫自己的表哥拍照，起碼能在閨蜜前面秀一下：“不過你怎麽又想起來讓我拍照了啊？”

顧森說道：“你不是都知道了，我在追人。暧昧合影是成功的必要條件之一。”

“哈？！”李明玥手一抖，玉米直接掉在地上。

她看了眼啃了一半的玉米，撿起來扔進垃圾桶，重新拿了根新的：“這些天了還在起步階段？哥，你怎麽變這麽慘了？我記得高中時追你的妹子都能組成一個團了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報應？”

顧森無奈笑笑，輕描淡寫道：“你也說了，那些都是女生嘛。”

于是，李明玥剛拿的玉米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哥，你…你不會是個gay吧？？？”

“嗯。”顧森直接承認。他知道自己的表妹很腐，這事兒應該很容易接受。

“那……舅舅舅母那邊你打算什麽時候說？萬一你把人家追到手了，你父母死活不同意怎麽辦？”

李明玥有此一問，實在是因為她看了太多狗血的小說。比如，有權勢的父母得知了這段戀情後，以各種手段逼迫另一個人離開自己的兒子，包括但不限于讓對方在北京城待不下去等等。

“我爸媽長期生活在國外，思想很開明，我早就對他們出櫃了。他們完全尊重我的選擇，到時候領回家看看就OK。”

李明玥目瞪口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那，我明天帶着相機去？”

顧森的手指無規律地敲着桌子。思索了會兒，他說：“不。如果可以的話，你最好今天先找個差一點的相機适應一下。”

“……”

到了晚上，顧森又坐車去學校。他沒回宿舍，直接去敲216的門。

錢二剛剛打完一局游戲，一拉門，“哇，校草！”

聞聲，玩着手機的趙一和沈明耀紛紛擡頭看過去。

顧森笑了笑，“我找林知非。”

“哦哦。”錢二連忙将門完全打開，“他洗漱去了，要不等他回來了我叫他去你宿舍找你？”

顧森遲疑了下，笑道：“我想在這裏等他。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錢二伸手一指，“那是知非的床位。”

“嗯。”顧森走過去。他看了眼林知非對床的人，隐約覺得有些眼熟。

“你好，”趙一起身伸出手，“我叫趙一。”

顧森頓時回憶起來，他在學生會活動時見過這個人。這人待人接物蠻有一套，只是稍有些刻意。

“你好。”顧森伸手與他輕輕握了下，“我是顧森。”

趙一正欲說什麽，林知非端着洗臉盆和牙缸牙刷走了進來。

看到顧森，他“咦”了一聲。

顧森朝他走過去，笑着說：“我是來跟你商量一下明天的事情。早上八點可以麽？”

“可以，我一般都起得早。”

“那行，明早八點，宿舍門口見。”顧森拉開宿舍門，朝林知非揮手，“我先回去了，拜拜。”

說完，他又朝林知非的幾個室友揮了揮手。

顧森剛離開，錢二就打趣道：“知非，你明天跟校草是有約會？”

林知非解釋道：“我是要跟他拍照。”

每次被人調侃，他都有點無奈。想自己一個腐男，都會避免在三次元開這種玩笑，這些不混二次元的直男為什麽卻這麽喜歡拿男男關系來打趣呢？

現在知道顧森是個gay，林知非就更不能讓他們用這個來說嘴了。不然傳到了顧森的耳朵裏被他誤會了怎麽辦？

“啧，所以現在校草成了你的專屬模特啦。”趙一又感嘆道。

林知非沒承認也沒否認，直接拿着手機和充電寶爬上了床。明天的事兒要是解釋清楚了，恐怕更糟。

他在手機備忘錄裏記了幾個東西，都是他白天辛苦查閱總結的：

1.說話時表情要自然，平視對方，目光不能躲閃。

2.要讓對方意識自己是個理智的腐男，不歧視gay，也不會圍觀gay。

……

除了總結這個之外，他還記錄了幾個明天拍攝時的場景。

第二天，林知非照常六點半起了床。他随意看了眼，發現沈明耀的床位是空的，人也不在宿舍。

沈明耀的生活作息極其規律，一般這會兒應該坐在桌前閱讀英文書刊的。

結合昨天來看，林知非覺得他這位學霸舍友可能遇上了很棘手的事情。

他洗漱完，正打算去食堂吃飯，看到沈明耀大汗淋漓地回來了。

林知非遲疑了下，低聲問道：“你幹什麽去了？”

“在操場跑步來着。”沈明耀說。

“……”入學兩個多月了，沈明耀可是第一次晨跑。

林知非原本不想探究別人的私事。但現在，他覺得待會拍完照後，有必要跟另外兩位室友商量一下。

八點鐘，趙一和錢二還在睡，林知非關掉電腦，背上攝像機，蹑手蹑腳地拉開宿舍門。

直接映入眼簾的便是顧森。他已經穿上了徐梓飛的cos服，臉上也加了淡妝。

此刻，顧森左手撐着牆壁，右手別在口袋裏。金絲眼鏡摘了挂在襯衫的領口，露出明亮有神的眼睛。

林知非微微有些失神。

真像，簡直就是漫畫裏走出來的。

見狀，顧森不由得翹了翹嘴角：“走吧。”

林知非趕緊搖了搖頭，跟着顧森前往科技樓。

到了地兒，發現那裏已經站了一個女生，她穿着件雪白的毛衣，正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機笑。

林知非偏頭問道：“你找的攝影師？”

“嗯。”

聽到聲音，女生擡起頭。看到他們，先是笑了笑，而後快步走了過去。

她瞧一眼顧森：“哇，果然一如既往地還原！”

然後她把視線轉向林知非，笑嘻嘻地伸出手：“你好啊，我叫李明玥，是顧森的表妹！”

好像對我很熱情？林知非有點納悶。

“你好，我叫林知非。”他沖對方笑了一下，将攝影包取下拿在手裏。

“好了，”顧森打圓場，“我們直接開始吧。知非，你把相機給她。”

“嗯。”林知非把包遞了過去。

李明玥也不惱，接下攝影包，“你們是要拍徐梓飛兩兄弟吧，具體動作有想好嗎？”

“嗯，”林知非點頭，翻開手機記事本，“第一個場景是徐梓言快要去世的時候，離開病房到外面看迎春花。”

“這個場景确實不錯，”李明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興奮地說：“要不我們幹脆拍成小視頻吧，最後那個對話多感人吶，上傳到微博一定反響不錯。”

林知非皺着眉想了想，“也行。”

故事裏的徐梓言死在一個冬季。仿佛是預感到了自己的死期，徐梓言執意脫下病號服，由哥哥背着他到外面。望着院中尚未盛開的迎春花，徐梓言說出了自己的最後一句臺詞：

“迎春花還沒有開。我大概等不到它開放了，也等不到我的春天了。”

徐梓飛安慰他道：“不會的，阿言。你若是等不到，我就帶你……”

但話未說完，弟弟的手就無力地垂了下來。

他想說的是，“我就帶你去尋找春天。”

只可惜，他沒能有機會說出這句話，更沒有機會去做到。

“阿言。”徐梓飛輕聲喚着，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數次在生死關頭毫無畏懼的他，此刻卻沒有勇氣将背上的人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