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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林生吓了一跳，匆忙跳了開來。那人雖然神情頹廢，但是灰襯衫黑褲子，穿着皮鞋，看上去應該是個公司裏上班族的樣子。唐林生只見得他搖搖晃晃地起身，後腳撞前腳地往他這邊走過來，一個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為什麽要這樣做……嗝”他哭着喊着，還時不時打個酒嗝，“一家人……好好的……不好嗎？”

唐林生眼看他就要踩上那些碎玻璃渣子，連忙心驚膽戰地去扶了一把。

卻不想他剛扶上去，就見那人捂住胸口，臉色發白，臉上的虛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簡直就像是一瓶水倒在他臉上一樣。他深呼吸了幾口，卻依舊沒有緩解症狀，強烈的瀕死感讓他從醉酒中清醒過來，他緊緊抓住唐林生的手臂，支撐着自己發麻的身體，想張口大喊卻只能啞聲輕說：“藥……藥……”

唐林生見他症狀，瞳孔微張——心肌梗死？！

一聽到他要拿藥，唐林生立馬順着他另外一只手幫他從褲袋裏掏了藥出來，混亂中唐林生只看到硝酸甘油幾個字，心想還好這個人随身帶着硝甘。他立馬倒了幾片出來讓他趕緊舌下含服。

唐林生又立馬扶着他繞過碎玻璃渣，讓他坐下休息，一只手扶着這人，另一只手連忙從褲袋裏掏出手機準備打120。

就在他剛撥通電話的時候，路邊響起了一聲喇叭聲，他擡頭看去，唐霖晟從車子上下來，趕過來問：“發生什麽了？”

唐林生也是第一次在外面碰到這種情況，整個人也有些緊張地不得了，抖着聲音快速地說：“他好像發生心梗了，我剛讓他舌下含服了兩片硝甘。”

唐霖晟點點頭，看了一眼那人，面色凝重地跑過去架起他，對唐林生說：“距離醫院不遠，我開車去急診，你幫我把車門開一下。”

唐林生一聽，連忙跑過去打開後車門，讓人進去。好在這時候路上人也不多，唐霖晟快速開着車，兩三分鐘的時間就開到了急診門口。

倆人架着人進去，急診的值班醫生剛好在急診大廳，一見這情況便立即跑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唐霖晟把患者交給一旁的醫務人員，冷靜地向急診醫生轉達情況：“患者約十分鐘前心髒絞痛，手腳發麻，面色發青，出虛汗，5分鐘前舌下含服兩片硝甘。”

急診醫生一聽，看了他一眼，立馬認出來他是心內科新來的副主任唐霖晟。唐醫生的個人簡介還挂在門診大廳的專家牆上呢！

不過急診醫生倒也沒攀近乎，立馬讓接患者的醫務人員去聯系家屬，讓急診手術室趕緊準備急診PCI（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

患者送到了醫院，唐林生舒了口氣，整個人還心有餘悸地坐在一邊空椅子上。唐霖晟轉過頭看過去的時候，就見他兩眼放空，面色還有些緊張，放在腿上的兩只手還隐約有些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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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霖晟大步走了過去，坐在他邊上，拍了拍他的手背，沉聲安慰道：“沒事了。”

唐林生傻傻地轉過頭看向他，說：“我……我知道，我就是第一次，第一次在外面碰到，有點還沒緩過來。”

唐霖晟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你做得很好。”

“真……真的嗎？”

“嗯，”唐霖晟點點頭，語氣裏帶了些更為真實的溫柔，“之前孔老師的事情，你做得也很好。”

經過唐霖晟一番安慰和鼓勵，唐林生也緩過來了。緩過來之後他就覺得自己賊雞兒丢臉，在學長面前這麽居然沒表現出自己的專業素質！

他在心裏給自己模樣的小人戳了一刀，倒地痛哭。多好的一個機會給他展示自己的個人魅力啊，神踏馬變成展示自己的弱力了。

辣雞本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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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送完病人就可以走的，只是唐林生有些不放心，想着要等家屬來了再走。唐霖晟則是覺得這孩子前面為病人緊張得半死，擔心他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想着回去也沒什麽事，就幹脆也陪他一起等家屬。

好在家屬趕得也比較及時，來人是患者的女兒，看樣子二十多歲的樣子，只是瘦得有些弱不禁風，估計是接到電話的時候就擔心地哭了，趕到醫院眼睛又紅又腫的，整個人就像是強撐着找到醫務人員，哭着說：“我、我爸沒事吧……”

醫務人員趕緊給她扶到一邊坐下，向她解釋她爸爸的情況。剛好急診心超也做出來了，那個值班醫生皺着眉頭，面露難色地走到唐霖晟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唐醫生，這個患者情況有點嚴重，不僅堵了右冠狀動脈，一旁的小動脈也堵了兩根……剛給你們心內打電話了，值班的高主任不在……你看，這？”

唐霖晟心下明了，病人的情況确實嚴重，這種情況下要做冠脈造影再放支架，如果沒有高主任在，值班醫生對手術的把握很低。

唐霖晟點點頭：“行，我來做吧。”

唐林生在一旁聽到他這麽說，驚訝地擡頭，學長今天已經做了快二十個病人的PCI了，現在再做來得及嗎？

一旁的急診醫生可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聽到唐霖晟這麽說，立馬說：“好的好的！那我讓手術趕緊準備一下！”說完就連忙跑了，一副生怕唐霖晟後悔的樣子。

沒一會兒他拿又拿出手術同意書等需要簽字的地方，跑到家屬那邊跟她解釋情況：“你爸這情況比較嚴重，我們需要立刻進行手術，你同意的話在這邊簽個字吧。”

那女孩子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又瘦，聽到急診醫生這麽說，又是一陣哭。唐林生看不過去，走過去說：“你先別哭了，你爸在手術臺上還等着你簽字呢。你簽字了以後才能做手術。”

他學着唐霖晟安慰自己的樣子輕輕拍了拍女孩子的背部：“主刀的醫生是很厲害的專家，你要相信我們醫院。”

不知是他的勸慰有效，還是女孩子哭夠了，她連忙拿過急診醫生手裏的筆顫抖着簽下自己的名字，哽咽着說：“醫生，醫生拜托你們了！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我爸爸！”

急診醫生也沒來得及跟她廢話，給唐林生使了個眼色便立馬跑去手術了。唐林生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繼續安慰這女孩子：“別哭了，我們還是去手術室門口等吧。你爸爸情況雖然确實挺嚴重的，但是有唐醫生在你不用怕。”

女孩子聽到他這麽說，一下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繼續哭呢，還是應該止住眼淚。唐林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安慰像是給人傷口上撒了點鹽，又倒了一杯水硬生生把其變成了生理鹽水。他扶着女孩子在急診手術室門口坐下，陪她一起等着。

既是擔心患者情況，又是擔心唐霖晟的身體是否吃得消。

但他總覺得自己隐隐約約像忘了什麽事，直到半小時後手機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他才想起來自己忘記什麽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傻腦袋，接起電話沒等那頭說什麽就連忙請罪：“媽，我錯了！我忘記給你打電話說明情況了……诶，就是這樣的，所以我現在還在醫院呢，你放心我沒事……你跟爸早點睡呗，我就在醫院值班室睡好了……你放心……好的好的，那就這樣啊，別擔心。”

唐爸唐媽一聽他是因為救人這才晚了時間回不了家了，連忙讓他不要大晚上趕夜路回來，讓他在醫院好好休息，并且強力支持他的救人行為，話裏話外能明顯得聽出為自家崽子感到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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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霖晟進了手術室，患者和器械設備都已經準備好了。他穿上無菌衣，戴上無菌手套，沉穩的令人安心的聲音隔着口罩傳到患者的耳朵裏：“王波，我們馬上就要做手術了，你等下有什麽不舒服要說出來。”

心梗患者王波輕說了聲“好”手術便開始了。

“……血栓抽吸導管進入右冠動脈……”

“……血栓抽吸完畢……生命體征……”

“血壓100/68，心率沒有減慢。”

成功通了患者完全堵塞的右冠狀動脈，唐霖晟轉頭問了他一句：“王波，現在感覺怎麽樣？”

“好、好多了。”王波聲音有了點音量，整個人狀态看起來好了很多。

唐霖晟又看了看心超上面顯示的血流情況，點點頭說：“血流情況還可以，現在給你放支架把血管給撐起來就好了。”

……

手術做了近乎三個小時，通了王波最嚴重的右冠狀動脈，還要去把周圍兩根小動脈給通了，放支架的過程比較痛，王波叫喊着差點不能好好配合。

好在最後一切順利，手術結束的時候在場的醫生護士們都松了口氣。唐霖晟将收尾工作交給其他人，便摘了口罩手套出去。

“哇……唐醫生那放支架的動作簡直太厲害了吧！”

“你們在手術臺上不知道，我看這麽嚴重的情況唐醫生眼睛裏一點緊張都沒有！”

“可是唐醫生最厲害的還不是PCI，他最擅長的還是心髒移植手術。”

“天哪，魏主任真的是給他們科室挖來一塊閃閃發光的寶啊！”

對于手術室裏醫生和護士們驚奇又崇拜的讨論全然不知，唐霖晟此刻站在王波家屬面前，對那個女孩子講述手術過程。

“……手術進展得很順利，不過要現在CCU監護一段時間再轉到普通病房，到時候你跟着護士把手續給補辦了。”

女孩子連連點頭，對他90度大鞠躬，連鞠了三次：“謝謝！謝謝！謝謝！”然後又連忙跑去辦手續等着她爸出來。

唐霖晟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轉頭對唐林生問道：“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唐林生卻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句：“你肯定累壞了。”

等他反應過來，話已經說出去了。他連忙把嘴巴抿了起來，又想到自己還沒回答學長的問題，又張開嘴巴心虛地說：“我……我決定今天住值班室。”

唐霖晟把剛剛的話聽的一清二楚，見他有些窘迫，也沒有點破，只是笑着說：“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哎呀！倆人即将共處第一夜！！夜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