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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霖晟語氣沉穩：“您說。”

方蕊媽媽躊躇了一番, 話還沒說倒是眼淚先流了下來：“唐醫生，我女兒她……”

倆人見方蕊媽媽情緒不對, 便連忙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方蕊媽媽緊緊抓住唐霖晟的手，眼裏帶着哀求：“唐醫生，你不要聽我女兒的。如果可以, 一定要救她！我不舍得她，我放不下她。”

她用手捂住嘴巴, 試圖遮住自己想要嚎啕大哭的動作。她嗚咽着說：“唐醫生，我女兒……主要是為了我才不治的。費用方面我會想辦法, 我再跟她說說，請您……一定不要放棄她！”

唐霖晟說：“如果她同意, 我來跟醫院這邊聯系。但我希望方蕊的求生意識可以恢複到之前那樣。如果她一定拒絕手術, 那身為醫務人員我只能選擇尊重她的決定。”唐霖晟遞給她一張名片，“這裏有我的聯系方式，如果你們決定好了, 可以随時打我電話。”

方蕊媽媽連忙點頭，拽緊手裏的名片說：“那，那我先進去跟蕊蕊說。”

唐林生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擡頭問唐霖晟：“學長, 你說她會同意接受手術嗎？”

唐霖晟搖頭：“我不清楚。”他跟唐林生說了一聲, 便先掏出手機打電話聯系市中心醫院的心胸外科主任。

他剛打完電話放下手機就聽到咕嚕一聲, 唐霖晟轉過頭，看着唐林生臉上淡淡的紅暈，嘴角微微上揚：“走吧, 帶你去吃飯。”

唐林生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到飯點了……”自己這肚子有點不争氣啊，這麽嚴肅的時候還咕嚕咕嚕顯示存在感。

唐霖晟笑道：“是該吃飯了，我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也找不到方蕊。”

“是我們一起的啦~學長你比較辛苦！”唐林生臉上笑容真誠，帶着在唐霖晟面前一目了然的崇拜和滿滿的喜愛之情。

“等到事情結束了，我要好好犒勞你。”唐霖晟笑着看向他，說，“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唐林生亮亮的眼睛裏閃着光——我想要學長你啊！

當然現在非适合時期，唐林生只好把這句話憋在心裏。學長現在操心着方蕊，自己就不要給他打岔，增加影響了。

唐林生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想要什麽，他推着唐霖晟往外走：“學長走吧走吧，這件事之後再說！我們先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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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倆人即将走出心胸外科的時候，一個衣着革履的中年男性匆忙跑過來見到路上穿着白大衣的醫務人員就問：“心胸外科是在哪邊？”

醫務人員給他指了方向，他就加快了腳步往那邊趕。

唐林生和這人擦肩而過，他下意識地轉身看了一眼，只見那中年男性在護士臺問了一下就走進了方蕊的病房。

唐林生心裏閃過一個荒誕的想法：“有沒有可能是方蕊一直沒聯系過的爸爸？”不過這個想法轉瞬即逝，他就把它抛到腦後了。世界上哪有那麽巧合的事情，他們都十幾年沒聯系了，在女兒生命的終末期，如果突然聯系上，那這也太狗血了吧。

早上出門出的急，倆人早飯也沒吃，現在又到了吃中飯的點。饑腸辘辘的倆人便在醫院門口随便選了一家店解決溫飽，随後先回酒店休息。這件事只需要方蕊最後的決定，他們只能選擇等待。方蕊一旦同意了，手術就要開始準備起來。

當天下午三點左右，唐霖晟接到方蕊媽媽的電話。方蕊媽媽在電話裏略帶激動地哽咽着說：“唐醫生，蕊蕊她同意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倆人便連忙趕回醫院。

唐霖晟坐在床旁椅上，看着在病床上消瘦，皮膚白中帶青的女孩子說：“你确定你想好了？”

女孩子虛弱的點點頭：“我還是舍不得我媽媽。”她用盡自己本就不大的力氣握住媽媽的手，她看着她媽媽，眼睛濕潤：“唐醫生你說的對，如果我手術成功，術後認真服藥我還可以陪她幾年。如果我走了，我媽媽沒人陪，到時候我要是後悔就來不及了。”

“我想再陪我媽幾年，我媽陪着我的痛苦那麽多年，我也應該帶着我媽的期望再多活幾年。”方蕊雖然聲音略虛弱無力，但态度堅定：“我要跟我媽好好活着。”

一天後，車禍患者告別了痛苦，選擇長眠。他将自己身體的器官捐獻給有需要的人們，選擇了另一種在世界生活的方式。

方蕊一直處于圍手術期，随時可以準備手術。

心髒供體者簡單的遺體捐獻儀式結束，車禍患者和方蕊便推進了手術室。

唐霖晟跟之前聯系的三院調整了信息，三院那邊将會派較有經驗的醫生過來協助他一起手術。雖然之前唐林生跟過來用的理由是可以更好的配合唐霖晟手術，但事實上他想要在其他醫院進行相關護理操作是不被允許的。

也是到了手術前沒多久，唐林生才想起來。方蕊已經被推入手術室，他便跟方蕊媽媽一起在手術室外的家屬等候區等待。

他擔心着手術結果，前面剛想起來的問題就被忽略了個徹底。方蕊媽媽很緊張，眼睛緊緊盯着前方電視上的即時手術信息。

唐林生擔心她精神太過緊張，到時候身體受不了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方蕊媽媽，您別太緊張，我們要對方蕊和唐醫生有信心！”

方蕊媽媽随意地點點頭，但緊張的情緒依舊不減。

倆人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聲：“張春玲，我來把錢給你。”

唐林生轉過身，一看，是上次在走廊碰到的那個中年男人。方蕊媽媽站了起來，走到他面前接過他遞過來的一個信封。

“支票在信封裏面，”中年男子往手術室大門看了一眼，說：“我給蕊蕊付了這麽貴的手術費，也算是我把欠你們的給還了。”

方蕊媽媽打開信封，拿出支票看了一眼。她嘴巴周圍的肌肉有些抽動，但說出的話卻是語氣平淡：“這是你應該做的。”

中年男子點點頭，他心裏很清楚。當年是他在方蕊小的時候抛棄他們母女，是他對不起方蕊。要不是張春玲跑去方蕊奶奶家等他，他也不會知道蕊蕊現在的身體情況是這樣的。只是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能為蕊蕊做的只有幫她把手術費給承擔了。

方蕊媽媽直接背對他坐下，開口只有三個字：“你走吧。”

中年男子嘴唇翕動幾下，最終只是說：“我媽那天對你态度不是很好，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方蕊媽媽眼睛專注着上方電視顯示的信息，一言不發。

那中年男子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事發突然，整個事情發生也不超過一分鐘，唐林生還沒來得及走開就看完了全程。

四個多小時後，方蕊手術結束。手術室的大門打開，唐霖晟摘掉口罩走了出來。

方蕊媽媽連忙跑上前問：“唐醫生，情況怎麽樣？手術成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