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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哥, 我剛回來，這麽多年過去了B市也不是我知道的B市了……”楊娉茹拖着行李箱跟在唐林生倆人身後, 希望他們能夠帶他一程。

因為事态緊急，唐林生和唐霖晟倆人就飛速往機場出口走去。前面的兩個男生走起路來步子又大速度又快，楊娉茹心裏也着急但是奈何她穿着高跟鞋本來就走得不是很快, 在後面跟的還是比較辛苦。

唐林生原本幫忙拿着的行李箱被人拿了回去，他沖唐霖晟眨眨眼睛：人女孩子在後面追你呢！要不要等一下？

唐霖晟看了他一眼, 不管他揶揄的眼神，只目視前方正氣凜然：心系患者, 病人更重要。

唐林生看着他這個樣子有點想笑，但是為了照顧學長的形象和考慮到身後楊娉茹的心情, 他還是克制住了。

三人快速地走到了機場出口, 好在這個時候機場的人不是特別多，打車也比較方便。唐林生見楊娉茹追得那麽辛苦，想着反正都是去醫院就順路帶一下。

畢竟他在場, 楊娉茹也不會做點什麽！

只是唐林生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數據被她拿為己用，就心裏不舒服。更可況倆人是情敵關系。

出租車司機幫他們把行李放在後備箱之後，唐林生便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他剛坐好, 唐霖晟就坐進來了。

唐林生趴到唐霖晟肩膀上, 湊在他耳邊小聲說：“讓楊娉茹一個女孩子坐副駕駛嗎？”

唐霖晟順勢歪頭小幅度地蹭了一下他頭發, 也跟着輕聲說：“男女授受不親。”

唐林生：“……”明明你給女病人開胸做手術的時候, 面無表情心中毫無波瀾的！

唐霖晟一上了車，微信裏就發過來一堆消息，車子裏猝不及防地響起一長串連續的提示音。

他把微信的提示音給給關了, 只留下震動。坐穩後，他立即打開微信開始看發給他的消息。

唐林生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是高主任發過來的是楊老太太的病歷和各種檢查單子。

他剛上完夜班，對楊老太太的情況比較熟悉，當下便把最近的情況給唐霖晟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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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太太她心電圖做出來有三度房室傳導阻滞，三天前開始發第一次房顫，這幾天一共發了兩次，給她用去乙酰毛花苷（西地蘭）後緩解了。

原本兩天前高主任準備給她做起搏器植入的，但她可能是太緊張了，血壓有點高，心衰症狀也明顯了很多，所以手術就又耽擱了。”

楊老太太進來急診的時候胸悶氣促很嚴重，之前義診時唐霖晟懷疑的可能有胸腔積液經過檢查後證實為雙側胸腔積液。急診和科室裏給她做出來的心電圖顯示她除了有房室傳導阻滞以外，還有交界性逸博心律和完全性右束支傳導阻滞。

唐林生想魏主任這麽着急找學長回去，難道是因為楊老太太病情更嚴重了？

明明他上完夜班的時候，楊老太太早飯吃得挺好的呀。

唐霖晟聽完他的病史彙報點點頭：“嗯，我先把檢查報告看一看，到醫院了再看看實際情況。”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楊娉茹轉過頭來，面色焦急語氣緊張地問：“那我奶奶現在情況怎麽樣？心衰還嚴重嗎？”

唐林生懵了一下：“你奶奶？”

楊娉茹忙點點頭：“就是你剛說的病人。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我奶奶。”

“具體的我還需要去醫院檢查了才清楚，到時候我們會跟你說明情況的。”唐霖晟低頭看高麟山發過來的圖片，聞言便回了一句。

一路上倒是幸運，沒怎麽碰到紅燈，出租車很快就抵達了醫院門口。

三人坐電梯徑直往八樓走去。

唐林生幫忙把學長的箱子拖到了更衣室，他原本還想出來看一下情況的，卻被唐霖晟摁在床上：“你趕緊脫衣服睡一覺，上了十二個小時夜班又來來回回這麽跑不累嗎？”

唐霖晟快速地脫了外套換上白大褂，出門前還唠叨了一句：“趕緊睡覺，等我弄完了我來叫你。”

“學長——”唐林生坐在床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呢，唐霖晟就關了大部分的燈出去了。

原本感覺自己還挺精神的，但是現下他坐在床上便感到困意一波又一波地向他襲來。他打了個哈欠，眼睛鼻子一酸，生理性的淚水就氲濕了眼睛。

他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動作迅速地換好衣服就往被子裏一鑽，頭靠上枕頭沒幾秒他就意識一沉睡着了。

……

唐霖晟剛走出更衣室就看到高麟山和魏主任從辦公室裏出來，倆人手裏拿着病歷面容嚴肅地讨論着什麽。他便立馬快步上前說：“魏主任高主任，我回來了。”

魏主任擡頭一看，立馬大喜道：“回來了就好！唐教授啊，這個27床楊老太太做希氏束起搏我看難度挺大的，”他翻了翻病歷，指着心髒超聲的檢查單子跟他說：“你看這裏，她心房擴大，二尖瓣中量反流，還有這個心電圖上面……”

唐霖晟翻回上一張心超檢查補充說：“魏主任你看這裏，她還有三尖瓣少量反流。”

魏主任推了推眼鏡，湊近又拉遠看了看，忙不疊點頭說：“對對，這個返流量太少了，是我忽略了這個。”

高麟山聽到他的補充，從檢查報告上擡頭看了唐霖晟一眼。不過唐霖晟完全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只繼續認真地聽魏主任把楊老太太的情況說給他。

“……你在起搏器植入和電生理标測方面是最有經驗的，再加上今天早上心超檢查出來她心髒擴大程度有增加，所以我這才匆忙叫了你回來。”魏主任擡手拍了拍唐霖晟的背，說：“沒能讓你休息實在是不好意思。”

唐霖晟笑了笑說：“沒事的，病人比較重要。要不我們先去病房看一下病人？”

魏主任點頭，便帶着他往病房走去。

高麟山見自從唐霖晟來了以後他就被魏老頭忽略了個徹底，心裏着實不舒服。但他又不得不承認唐霖晟的醫術比他高多了。他心情有些郁卒，即便他把楊老太太目前所有的參數都調整到适合做希氏束起搏了，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就可以順利快速地做成功。

做了這麽多年的醫生，他很清楚，做手術不能光看手術當時進展得順不順利，更要考慮到術後患者的預後恢複情況。

他也想過要不要給楊老太太植入一般的起搏器，但心電圖上顯示楊老太太右室起搏比例較高，植入起搏器之後有發生房顫和心功能障礙的隐患，少數甚至會出現心功能減退。

出于這般考慮，他才打電話給魏雲，把他從外地教研會上給叫回來。

魏雲是起搏器植入的專家，有他在就代表了手術一定會成功。但是……高麟山加快腳步往楊老太太的病房裏走去，有一個問題困惑他很久了。

仔細一想，魏雲這幾年來做手術的次數好像少了很多？

這次他都放下面子想讓魏雲帶着他做手術了，但魏雲只說患者的手術參數不夠好，手術需要往後挪。可楊老太太入院以後就是他在看的，手術參數如何他最清楚，明明昨天就可以手術的。

一來到八西，唐霖晟兩人都忙去了，那個男生跟她說了她奶奶的床號和房間號就消失了。

楊娉茹便拉着箱子往病房裏去，進去的時候她就看到她奶奶閉着眼睛躺在病床上，爺爺坐在床邊緊緊握着奶奶的手。

楊娉茹把箱子一放，鼻子發酸：“奶奶，爺爺！”

楊大爺一聽這聲音，忙轉過頭來。這一看，發現是自己孫女回來了！

他把自家老伴的手放回被子裏，抹了把臉便起身向楊娉茹走去。

“爺爺，”楊娉茹抱住楊大爺，聲音有些哽咽：“奶奶她現在怎麽樣？”

楊大爺：“挺好的，你也別太擔心。之前原本想要做手術的，你奶奶就是想着你怎麽還沒來，一下子擔心你飛機一下子擔心你找不到地方。這不，做手術前血壓就高上去了，手術就要晚幾天。”

楊大爺拉着自己孫女的手讓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楊老太太說：“不過，我聽說那個唐醫生好像要回來了，就是你說技術很好的那個醫生。”

“他回來給你奶奶做手術的話，應該會好很多。”

楊娉茹點點頭：“他剛來醫院了。”楊娉茹大學是學藥的，現在是在美國的一家藥企研究所內工作，由于研究工作到了一個關鍵階段，她請假也比較難。好不容易請了假，她才買了飛機票回來。

楊大爺輕聲地跟把楊老太太最近的情況跟她講，講到一半的時候楊老太太醒過來了。楊老太太眼睛眯了眯，看看坐在自己身前的人，握了握楊娉茹的手，笑說：“娉娉你回來了。”

楊老太太這幾天被自己的病折騰的也夠嗆的，雖然之前一直精神狀态很好，但是現在也難免虛弱了一些。

楊娉茹聽了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她雙手握緊了奶奶的手，湊近了輕聲說：“我回來了，奶奶你放心！”

她跟楊老太太說了幾句，門口就進來了兩個醫生——一個是唐霖晟，另一個則是年紀比較大的老醫生。

楊娉茹連忙起身讓位置，喊道：“晟哥。”

唐霖晟聽她還沒改稱呼，一陣頭疼，只稍點了頭就到楊老太太床邊檢查身體了。

魏主任一聽這稱呼，就知道他們就舊識：“唐教授，這你認識的啊？”

唐霖晟收回聽診器，繼續檢查別的：“大學校友。”

楊娉茹聽到這個回答眼睛裏閃過一絲受傷，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脆弱受傷了。

魏主任看到她的表情，又看看唐霖晟只顧着檢查患者情況對她反應冷淡的樣子，頓時腦子裏腦補了一堆什麽“女追男失敗，大學畢業形同陌路人”的心酸畫面。不過這不是現在的重點，又是他們的私事，魏主任也就腦海裏晃了一下這個想法就跟唐霖晟繼續關注病情了。

“主任，下午還能再加一臺手術嗎？”

高麟山剛好進來，聞言道：“可以的，今天手術病人不多。我可以跟他們說一下。”

唐霖晟看着他說：“謝謝，現在手術參數滿足，為了避免情況惡化，還是要盡快給她放起搏器。”

魏主任：“好。按照你的來。”

……

下午一點十分，楊老太太被推進手術室。

做希氏束起搏的手術者不僅要充分掌握心髒的解剖和影像，還要結合患者的基礎疾病，心髒擴大程度、是否有轉位等等情況，将一個小小的起搏器放入心髒，讓其成功地放電調整心率。

由于做希氏束起搏的情況較少，加上楊老太太病情嚴重對手術者本身的技術和知識是一個大挑戰，這個手術具有極高的教學價值和經驗學習，魏主任便通知開了錄像，準備記錄手術過程以便科室其他醫生後續學習。

“2%利多卡因局麻結束。”

“常規消毒已完成，鋪洞巾。”

“……”

唐霖晟穿好手術隔離衣，戴好無菌手套後對楊老太太說：“您別擔心，放松。手術很快就會好的，別擔心。”

楊老太太只覺得自己打了麻藥的地方是什麽感覺也沒有了，就像是那一塊都消失了一樣。雖然她依舊緊張，但想到孫女說的這個唐醫生醫術很好，她又放下心來。

唐霖晟對魏主任和高主任點頭示意，手術便開始了。

“左鎖骨下靜脈穿刺成功……同側胸壁囊袋制作完成……延導絲送入7F鞘管……準備植入希氏束起搏器……”

“……”

從手術開始到手術結束，不超過一個小時。

高麟山口罩後面是神色複雜，他看着俯身給楊老太太認真包紮傷口的唐霖晟不自覺地想着：就這麽結束了？這麽快？

明明他自己私下也預估過手術時間，由于難度大，最起碼需要兩個小時。但現在唐霖晟這個人居然用他一半的時間就結束了手術？

更何況……他沉着眼神看向已經不顯示畫面的超聲顯示屏。剛唐霖晟手術操作的時候，動作熟練程度之高就像是人們日常吃飯要拿筷子一樣熟練。曾經他所考慮到的問題、難點，在唐霖晟的眼裏就像是完全消失。

這一場手術，比他之前看到的魏老頭的起搏器植入手術還要精彩。

他剛悄悄地緊了緊拳頭，身上便傳來一陣力道較輕的撞擊。高麟山轉過頭，便看到魏主任站在他邊上脫手套，輕聲感嘆說：“實力才是硬道理哦。”

高麟山眼神冷了冷，脫下手套和手術衣便往外走去。

“記得沙袋加壓6小時。”唐霖晟做完手術，便讓一旁跟手術的職位較低的醫生把楊老太太送到監護室去密切觀察。

他根本沒精力注意到高麟山和魏雲之間別有深意的對話。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加上之前在美國行程匆忙導致休息不夠，做完這場手術他就有些累了。

唐霖晟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魏主任和高麟山還沒回來。他喝了點水便靠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可他沒休息多久，門就被人敲了幾下。

他立馬睜開眼睛，眼底很快恢複一片清明。他背部離開沙發，站起來揚聲道：“進來。”

高跟鞋的聲音響起，楊娉茹開門進來，便看到唐霖晟剛起身的樣子。

“我有打擾到你嗎？”

唐霖晟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淡淡地答到：“什麽事？”

楊娉茹見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只單刀直入地問她的來由不免心裏有些不舒服。她撥了撥自己的頭發，走到唐霖晟桌邊柔聲說：“我剛去監護室看過我奶奶了，他們說一切身體數據都挺好的。謝謝你。”

反正被打擾也休息不了，唐霖晟便在電腦上把手術過程給記錄了：“嗯。”

楊娉茹見他不為所動，又繞道往他那邊湊近了一點：“晟哥，原本我不想的，但是這次回來剛好碰到你。我就想再問你一件事。”

唐霖晟聽了她的話，心中警告，原本在人外一貫溫和的表情也退了下去。他摘掉眼睛，面無表情地說：“不用問了，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楊娉茹看着他望過來的眼神，被他眼裏的冷漠和完全的拒絕給吓了一跳。

晟哥沒戴眼鏡的樣子居然是這樣的嗎？眼睛深邃眼神犀利，原本被他刻意掩蓋的氣場一下子放了出來，楊娉茹隐隐約約感覺自己現在接觸到的，才是真實的唐霖晟。

她看着唐霖晟，想到自己不久後又要回到美國，心裏就有一個強烈的聲音在吶喊：不要錯過，趕緊問出口！

“不，我要說出口。”楊娉茹咬了咬嘴唇，擡眸看向唐霖晟：“我們能不能複合？我還是很喜歡你，我想——”

唐霖晟聽到她前面的話就覺得不對了，現在聽到這裏就忍不住了。他眉頭一皺，說：“我們什麽時候在一起過了？”

楊娉茹驚愕：“你……我們大學的時候不就是男女朋友嗎？”

……

唐林生一覺醒來已經下午兩點多了，他起來上了個廁所，困意就淡了很多。他躺會床上發了會兒呆，突然想到學長早上就只吃了一個三明治，他立刻穿上白大褂就出門了。

學長沒來叫他起床，那肯定一直很忙。擔心唐霖晟忙到沒來得及吃飯，他出了門就往唐霖晟辦公室走去。

經過護士臺的時候，他知道楊老太太的手術已經做完了，這會兒唐霖晟正好在辦公室裏休息呢。

唐林生劃拉着外賣軟件往唐霖晟辦公室走去，點啥外賣好呢？

見門半開着，唐林生低着頭就打算進去。可他腳才邁開一步，就聽到裏面傳來楊娉茹的聲音：“我們能不能複合？”

卧槽槽槽槽槽？！！！

唐林生一聽就想往裏走，去宣告主權。

只是下一秒他就想到學長冷漠地拒絕了楊娉茹。

诶？！什麽叫“我們什麽時候在一起過？”

唐林生警覺這後續跟自己想的“前女友信心十足想要追回前男友”完全不一樣。他把邁開的腳步收回，又悄悄地退後了幾步，保證自己站的位置既隐蔽又能聽到裏面的談話。

大學裏的事情，難道跟他以為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