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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接到傷員後要立即判斷傷情。”魏主任和其他專家分開帶隊, 再各自行動之前再次強調了要點：“檢測生命體征，觀察患者有無窒息、有無昏迷、脊柱是否骨折……”

領隊的專家讓各組成員把自己帶着的手圈拿出來檢查：“紅色是危機生命, 黃色是不立即危機生命，但需要手術傷員，綠色是輕傷傷員, 黑色是死亡或是無法救助傷員。大家一定要記清楚了！”

衆人面色肅穆地點頭，待領隊發出通知, 讓大家前去施展救援時衆人便快速跑向患者，迎着風沙塵土前進。

***

回到病房時麻醉的效果還有一點, 唐爸爸整個人迷迷糊糊地半眯半清醒着。等他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頭被包紮着, 只能小幅度地動一動。

唐媽媽趴在他床邊睡着, 身上蓋了一件羽絨服。唐爸爸一動，唐媽媽就醒來了。她忙直起身子湊近唐爸爸的臉看看他的情況：“老唐，有什麽不舒服嗎？”

唐爸爸搖搖頭, 在手術室插管後的喉嚨還有些嘶啞。他輕聲問：“林林呢？”

唐媽媽的手輕輕放在他的包紮繃帶上，湊近他耳邊說：“你先睡覺，明天早上我告訴你。”要是現在跟老唐說林林去救災了, 他一定會擔心到不行。到時候要是擔憂過度, 加重腦子的負擔怎麽辦。

唐爸爸乖乖地點頭, 又說道：“辛苦你了。”

“二十多年都辛苦過來了, ”唐媽媽貼着他笑道：“後面可還要繼續辛苦呢。”

唐爸爸看着眼前這個大半輩子都跟自己在一起的女人，眼眶忍不住濕潤。他緊緊握住唐媽媽的手，說：“好。”

倆人的手相握了一晚上, 唐媽媽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有點不好意思。她悄悄地把唐爸爸的手好好放回被窩裏，跟同房間陸陸續續醒過來的病友和家屬們打了個招呼，便去廁所間洗漱一番。

她今天還要去下面藥房給老唐買自費藥，等下洗漱完了要再把林林發過來的語音聽幾遍，不然到時候醫生那邊自費藥單拿過來了她都不知道怎麽去買。

唐媽媽回到椅子上坐好，拿出手機用一個手指戳着看推送過來的新聞。

“大年二十六，北京時間1月16號09時45份58.7秒，我國Y縣南區發生強度裏氏7.2級，震中烈度XI度，震源深度……整個Y縣南區頃刻間夷為平地，西南交界處廢墟一片……[圖片][圖片]……”

“Y縣地震，震動全國，億人心系！截止目前為止已有近XXXX人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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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已采用緊急救援系統，XX部隊X支隊解放軍已趕到現場施展救援行動……”

“B市明珠醫院開展緊急救援，已有57名醫務人員、三輛緊急救援救護車前往Y縣災區……更有鄰市其他多家醫院……”

唐媽媽看着手機上的各種實況報道和一張張顯示出來的令人心酸的照片，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怎麽一早上就哭了呢？”唐爸爸醒過來就看到唐媽媽看着手機悄悄抹眼淚，“林林怎麽沒過來？不是說陪我的嗎？”

唐媽媽吸了吸鼻子，說：“老唐，你要注意控制情緒啊。隔壁Y縣發生了7.2級地震，我們B市離他們那邊不是比較近嗎，明珠醫院就派了好多醫生護士過去……林林也在裏面。”

“什麽？發生地震了？”唐爸爸驚了，“那現在那邊情況怎麽樣？林林什麽時候過去的？哎呀，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唐媽媽見唐爸爸着急了，忙上去安慰說：“林林他們已經去了有段時間了，昨天下午到那邊的。你還在手術，我就沒跟你說。”她見唐爸爸又要着急開口，忙接着說：“我昨天跟林林打過電話了，你放心好了！那邊不止林林一個人的。”

唐媽媽把跟唐林生的聊天界面點出來，點開一條語音給唐爸爸聽。

“媽，等爸醒過來你幫我跟他說一聲啊！讓他不要擔心，我這是去救死扶傷了，可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什麽的……”

唐林生清脆響亮的聲音從手機裏響起，唐爸爸這才放心了好些。唐爸唐媽倆人又擔心地看起了新聞，為震區吊着心。同病房的病人們也都關心着地震那邊的情況，知道唐爸唐媽兒子去救援了紛紛向他們豎起大拇指說：“你兒子很偉大的！我們要向醫務人員致以崇高的敬意。”

雖然誇的不是唐爸爸，但他與有榮焉，覺得要不是自己躺在床上指不定身板挺直了更多，大肚子也會鼓出更多。

唐霖晟剛進入病房的時候，就見到唐爸唐媽和病房裏的人互相之間積極交流着震區的消息。他走到唐爸爸病床前，問好：“伯父伯母早。伯父今天身體感覺怎麽樣？”

唐霖晟原本今天休息，但因為震區的援助工作，科室裏工作的人不夠了，他今天就回來上班了。查完房上來的時候他剛好碰到準備給九東自費藥單的小醫生，便接過了唐爸的藥單，到樓下買好藥了再上來。

他把手裏的發票遞給唐媽媽說：“伯母，自費藥已經買好。到時候護士他們會挂過來的。”

唐媽媽接過發票，驚訝了：“小晟動作怎麽這麽迅速，已經幫我們買好了？！這真的是太謝謝你了。”說着，她就拿出錢包準備拿錢給唐霖晟。

唐霖晟忙制止她的動作說：“伯母不用了。”他想了想，補充道：“到時候等林林回來了，讓他來還給我吧。”

唐媽媽看了看唐霖晟溫和俊朗的面容，想到他和自己兒子的關系，點了點頭把錢放了回去。“那這次就麻煩你了，伯母我記着，一定會讓林林還給你的！”這孩子雖然看着很柔和，但眼神果斷是個非常有主意的孩子。一旦決定了做什麽事情就一定會做下去。

到時候就讓林林給還錢吧，他們年輕人嘛更好一點。等林林回來了，她可以催催他暗示暗示他什麽時候把談戀愛的真相告訴她了。

要不是唐爸爸現在做了手術，唐媽媽倒是想一點一點試探一下，看看唐爸爸的程度怎麽樣。反正，要是老唐也拎把菜刀把兒子追到大馬路上的話，她就先拎把菜刀把老唐給追了！

這是她的兒子，哪能放到外面委屈給別人看！

唐霖晟但笑不語，把另一只手裏拎着的水果籃子放在邊上說：“伯母，到時候這些水果您給吃了吧，在這邊陪夜還是很累的。伯父這邊我還需要再去問問神經外科醫生再來跟您說。”

唐爸爸嗓子比之前沙啞的聲音好多了，他出聲說：“小晟真是麻煩你了，你跟我們林林關系真好。我之前還以為……”

唐媽媽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以為什麽？難道老唐動了個腦子的手術後，突然開竅了？

“還以為像你這樣的大人物，不會跟我們林林好呢！”

唐媽媽：“……”果然還是她想多了，老唐這話講的也太傻了，一下子又把小晟跟他們之間的距離給拉開了。唐媽急忙想彌補一下唐爸爸話裏的漏洞，卻不想唐霖晟笑着說：“伯父你放心，我會一直跟林林好的。我也不是什麽大人物，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生罷了。”

唐媽媽聽了這話心裏熨帖了不少，唐霖晟的謙虛又讓他在她心目中的好感度上升了好幾個點。

唐爸爸雖然覺得這個前後兩個“好”字意思好像不太一樣，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來，便轉移話題跟唐霖晟聊了起來。

說到今年過年一家人要分開了，唐爸爸就難過：“我和林林媽就得在醫院裏過年了，林林去了Y縣也過不了年了，唉。”

唐霖晟說：“今年過年我也在醫院，醫院裏需要有人值班。如果伯父伯母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過年。”

唐爸爸：“好呀！”

唐媽媽：“那你——”

唐媽媽的話卡在喉嚨裏，她沒想到唐爸居然應得這麽快。萬一人家家裏人也等着呢，怎麽就讓人在醫院裏一起過年了。

不知道唐霖晟是不是清楚她的顧慮，又把父母要在國外過年的情況說了一下，唐媽媽這才放下心來。

唐霖晟在九東也不能久待，八西八東那邊還需要他過去，他聊了幾分鐘後，他便禮貌告別了。

他走在九樓到八樓之間的樓梯間，将手機地貼近耳朵：

“……我想你，會很想很想你……”

等到他做完手術，跟他人讨論完術後觀察要點及手術總結後都已經十一二點了。一整天沒看手機的後果就是一打開手機，各種信息就像是敲打在窗戶上的雨水，咻咻地一個接一個。

最上方的置頂聊天裏是小傻子給他發的幾條文字信息和語音消息。等他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唐林生的電話已經不在服務區了。

微信裏的留言他反反複複聽了好幾遍，恨不得自己跟唐林生一起去災區。

醫院這邊還有病重的患者需要他治療，他也要照顧好唐爸爸。

手機電話突然響起：“唐教授，八中監護室需要搶救！”

唐霖晟：“我馬上來。”他立馬加快腳步，往八中跑去。

明珠醫院裏的搶救分秒必争，Y縣災區的臨時醫院裏也在一刻不停地跟死亡賽跑。

災難面前，生命想象不到的脆弱，一個接一個的生命流逝無疑是給治療的醫生護士們一個巨大的心理壓力。

工作人員們神色緊張肅穆，腳下一刻不停地奔走，就想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

唐林生和魏主任倆人不在醫院，他們跟着救護車待在解放軍救援的地方，有不少救出來的人們需要他們給予緊急的治療。

“快！失血過多，趕緊止血！”

“血壓低到80/43mmhg，趕緊擴容！”

“靜注麻黃堿5-10克！”

“………”

唐林生身上穿着的白大卦已經完全變了個色，上面有病人出的血，有跪地搶救時沾上的各種泥沙，有藥液的痕跡……他這邊剛把根據醫囑充好的藥液給患者用上，另外一遍就來了新的病人。

魏主任腳步一刻不停，立刻跑上前去詢問官兵患者的情況，檢查頸動脈和呼吸。

一開始檢查着還有呼吸的人卻一下子沒了呼吸，頸動脈搏動也停止了。

“1001，1002……1007，頸動脈搏動消失，呼吸停止！先放下先放下！要CPR！”

擡着擔架的人一聽，立馬把擔架放下。

魏主任跪下身就要去給人進行CPR，卻不想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向他襲來，眼前一片發黑，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魏主任，我來！”唐林生那邊剛忙完就看到魏主任要暈倒的樣子，連忙跑過來代替他給患者進行胸外按壓。

身子被人給扶住，魏主任坐在滿是沙子石礫的地上，閉着眼睛捂住自己的胸口，手顫顫抖抖地伸進外套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