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替罪羊

安西老師洗完，安西爸爸大笑，說養女兒就是好啊，舒服。

安西老師端起盆子，走進衛生間裏倒掉，然後茫然的看了整個家一眼，放下水盆，說爸，我得走了，我扶媽媽回去睡覺，然後再呆一會，就走了。您也回去睡覺吧。

安西爸說走怎麽走啊，沒有菜也煮個飯吃了再走啊，況且你兩個朋友也在呢。

我急忙說叔叔，我們不吃飯了，就是陪安西老師回來看你們，然後就送安西老師走。

安西爸點點頭，說行吧，剛才也才吃了粥，還沒餓，你媽昨晚叫整整一個晚上，一直沒睡，就說女兒走了，女兒走了，邊叫邊哭，哭了一個晚上呢。原來是說你要去北京的事，她怎麽就知道了呢？奇怪了。

安西老師一呆，看着媽媽。

我也向安西媽媽看過去。

她還在流着口水，打着呼嚕。

安西老師扶着媽媽進了房間裏，給媽媽睡下之後，出來時，安西爸爸也回房間睡了。

安西老師眼眶裏滿是淚水，不停的用手摸着家裏的每一樣東西，一邊摸一邊流淚，最後看着我，說小妹妹，開始吧。

我說安西老師，你确定還是要投胎轉世到這個家嗎？我可以讓你投到更好的家庭裏去，下輩子過得無憂無慮。

安西老師淚水直流，回頭又看了一眼整個家，說我這個家雖然很窮，媽媽是瘋子，爸爸是瘸子，可是我從小到大都覺得很幸福，我不投到哪裏，就在這裏，就還做他們的女兒。

我說好吧。

我說你家裏有香嗎？再拿幾張紙錢出來。

安西老師進了房間裏，不一會拿出三根香四五片皺巴巴的紙錢，說家裏就有這麽多了，夠了嗎？

我說勉強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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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打火機點上香，插在廳堂裏的半塊磚頭孔裏，然後對安西老師說，你還有怎麽要說的嗎，再過十來分鐘，你就會投胎轉世去了。

安西老師猛然一震，說讓我再看他們一眼，行嗎？

我說行。

安西老師急忙跑進房間裏，不一會兩眼帶淚的出來，看着我，說小妹妹，我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呢，聽那些白靈說你是蓮花山下來的，卻沒人知道你的名字。

我說我叫靈靈。

安西老師說靈靈，我希望你能幫我媽媽治好她的瘋病，然後有時間代替我來看看他們，行嗎？

我說安西老師，治你媽的瘋病問題不大，只是我想來一趟可能太遠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來的。

安西老師說好，然後終于把目光投向了慕雪姐姐，眼神裏慢慢從怨恨到釋然，對我說，靈靈，你告訴慕雪，說我原諒她了，她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我一呆，回頭看向慕雪姐姐，把話轉達給她聽。

慕雪姐姐突然對着安西老師的位置跪下來，大聲嚎哭，說對不起安西，是我不夠勇敢，對不起！

我輕輕捂住她嘴巴，小聲說別驚動了裏面。

安西老師走到慕雪姐姐身前，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臉，說我好舍不得你們，好想念同學們……

我又小聲的把話轉給了慕雪姐姐……

兩人哭了幾分鐘，說了許多當年同學時美好的事情，安西老師終于一臉釋懷的樣子，看着我，說開始吧。

我盤腿坐下，開始念起蓮花經，不知不覺便念完了，睜開眼睛一看，香已燒盡，安西老師早已經無影無蹤。

我站起來，燒掉那幾張紙錢。

突然聽到房間裏傳來“撲通”的一聲響。

慕雪姐姐急忙沖進去，不一會，扶着那個瘋媽媽出來，說靈靈，她好像知道了，竟然倒在門口了。

我看到安西媽媽雙眼帶淚，不停的說着，安西，好走，安西，好走。

突然，安西媽媽雙膝一跪，對着我叩頭起來，嘴中竟然叫着，媽媽，媽媽，救救我。

我大吃一驚。

慕雪姐姐也說你說怎麽，她怎麽會是你的媽媽？

安西媽媽看着我，說我不是瘋子，我心裏清楚得很，每天都有一群冥人來我家裏找我哭，我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不停的告訴他們，說我不是神婆，不要找我，可是它們還是不走，我只能整天像一個瘋子一樣，我知道你是一個厲害的神婆，你就做我的媽媽吧。

我知道她說的媽媽是師傅的意思，就相當于我叫蓮花山的空靈師太媽媽一樣，當神婆的能力達到一定的程度之後，是可以收徒弟的，但不叫徒弟，叫女兒。而且不分年齡大小，能者就是師傅，就是媽媽。

我說原來如此，難怪我沒看到你身上有冥人，看來你是天生靈體，能引來冥人，這的确是做仙婆的料，好吧，我幫你安一個仙臺，從此你就是我女兒了。

我說今天沒有三牲，也沒有香，改天我再過來幫你安一個仙臺吧。

安西媽媽卻搖搖頭，說有的。

然後回家裏拿出三根香來，似乎已經很舊的樣子，已經斷了一小截，還有幾張紙錢。

我說沒有魚和肉，也沒有雞。

安西媽媽又點點頭，說有的。

便看到她出了大門，不一會手裏拿着這些東西進來。

我說你去哪裏要的？

安西媽媽說昨天村裏死了一個人，被車撞死的，他們家今天搞白事，我剛才直接去拿過來了。

我啊一聲，說他們不在嗎？

安西媽媽咧嘴一笑，說這麽多年來我就是靠這個辦法活下來的，也靠這個辦法養大安西的。

然後眼淚又嘩嘩落下，說安西走了，我知道是誰幹的。

我長嘆一聲，幫她安了仙臺，然後告訴她每天都要燒香，一個月後就可以有神靈附體了，當了神婆，以後就衣食無憂了。

安西媽媽突然問我，安西還會回來嗎？

我看了看她，一言不發的走了。

慕雪姐姐跟着我出來，說靈靈，你怎麽不回答她呢？

我長嘆一聲，說慕雪姐姐，我讓安西投到馬叔叔家裏去了。

慕雪姐姐啊一聲。

這時，我們出了門口，看到那輛摩托車剛好回來，我們便坐上摩托車，回到醫院時，天已經将黑了。

我們剛下車，便看到大門外聚集着一大群人，前面靜坐着幾十個男女老弱，在那裏哭天喊地，還拉着白色的橫幅，上面用紅色的字寫着：嚴懲殺人兇手，嚴查殺人真相；還我兒子，還我丈夫，還我孫子，還我父親。

他們的情緒看上去都十分的激動，甚至要沖進去似的。

在他們的身後還并排站着上百個男子，一個個虎背熊腰，刺着虎紋。和那幾個死去的刀疤臉叔叔一樣，估計也是白幫的人了。

大門口站着十幾個警察，完全封鎖了大門，只留下一個小鐵門讓人進出，而且還要檢查身份才能通過。醫院裏也站滿了警察，手裏都拿着盾牌和鐵棍。

原本在醫院外面的那些摩的全部都不見了。

慕雪姐姐小聲說一定是家屬要來為難醫院了，畢竟死了四個人。

慕雪姐姐拉着我，來到大門，被兩個警察攔住，說除非是醫院員工或者重症病人，其他人等不能入內。

慕雪姐姐拿出工作證給他們看，他們才放行。

我們直接回到了父親的病房裏，慕雪姐姐說靈靈你呆在病房裏不要亂動，我去問問怎麽回事。

然後就走了。

父親看到我，滿臉激動，說靈靈，你真是急死爸爸了，這一整天的，你到底去了哪裏？

我說我跟慕雪姐姐去了一個朋友家裏。

葉姐姐那邊的床鋪卻已經空空如也。

我問父親葉姐姐呢？

父親說下午就出院了，還說如果你回來了，告訴你想要平安符，就去陰陽谷找她，她在這裏畫不出來。

我一愣，說她又騙了我的錢了？

父親說怎麽錢？

我結結巴巴地說，沒怎麽，就是葉姐姐說要給你畫一張平安符的。

父親笑了，說你真是個孩子，連這個都相信，這所有的符錄都是騙人的好不？你看那花鳥市場裏，幾十塊錢一張，寺廟裏，又貴又沒有效果，這世界上哪裏有怎麽平安符，以後別信啊。

我說我再也不相信了。

我又不敢告訴父親我用一百塊錢買平安符的事，生怕父親問我這錢從哪裏來的就麻煩了。

我陪着父親聊了一會天，問他覺得好點沒有，父親說這傷筋斷骨一百天，沒有三兩個月恐怕是好不了的了。還說要我明天就回去，要不然拉下太多功課，跟不上同學就不好了。

我說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呢，下個星期再回去吧。

這時，慕雪姐姐面色緊張地跑進來，一把拉住我，說靈靈，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說着拉住我就往外面跑去。

我一急，拉住門框，說姐姐，我爸還在這裏呢，到底是怎麽事啊？

父親也大聲叫起來，說哎，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麽啊？怎麽一進來就拉我女兒，去哪裏？怎麽就走不了了呢？

慕雪姐姐急得不行，說叔叔，回頭我再告訴你怎麽回事，現在必須馬上送靈靈離開醫院！

然後用力一拉我，我只好放開門框，回頭對父親說，爸，沒事的，你好好養着傷。

我跟着姐姐就跑。

身後傳來父親着急的大叫聲：“靈靈，靈靈，你可千萬別出事啊！”

姐姐一邊拉我一邊說，那個院長和那個男孩子的媽媽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你身上了，說白幫四個人的死是你害的，現在白幫的人在醫院大門外面聚集，要警察把你交出去，要用你的人頭來祭奠那四個人！

我啊一聲，說那剛才他們幹嘛不攔住我？

姐姐說他們哪裏認得你啊？但現在院長和那個女人正帶着白幫的人從五樓的院長辦公室下來，我是聽到我一個姐妹告訴我的，快走啊！

我說不是有警察嗎，怕怎麽啊？

姐姐說你真以為警察是來保護你的？

這時，從三樓的樓梯口跑上來兩個警察，看到我們，看了看，問慕雪姐姐，說3-8號病房在哪裏？

慕雪姐姐正要告訴他，卻突然面色一變，我順着姐姐的目光看過去，看到那幾個人的手腕上有一條條的青色虎紋，和那幾個白幫死去的叔叔一模一樣。

另一個人說別問了，她又不是醫生，我們往前面看門牌號，快點，別讓那個小姑娘跑了。

慕雪姐姐此時穿着的是一套裙子，拉着我的手，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母女或姐妹一樣。

也許就給了他們兩個人這樣的錯覺了。

慕雪姐姐拉着我就向樓下跑去。邊跑邊說，靈靈，看來白幫對你是勢在必得啊，竟然冒充警察來捉你！

我心裏也是十分的緊張，想想看，那四個人死得如此的詭異，最大的嫌疑的确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