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他和她

發布會被淩子祁放在酒店和影視城之間的九環大廈召開, 九環大廈共有樓層88層，而淩子祁将地點定在中間第45層，恰恰是爆炸樓層。

巨大的爆炸沖擊力将樓層各個門沖開, 淩子祁本就站在門口給樂悠然打電話, 沖擊力将他手中的手機弄掉，整個人在震到幾米外, 慢慢起身的時候，整個樓層的工作人員開始慌張, 大聲呼救着。

整個大廳的溫度被爆炸引起的大火升高, 所有人相互擁擠着往着安全出口跑出, 一個擠一個，一個推着一個。

淩子祁被人推搡着，一個趔趄, 撞在磚牆上。

危險時刻往往是人性暴露的最佳時候，誰也不願意死在這裏。

淩子祁額頭流着血，緊眨了眨眼，搖頭晃去被震出的眩暈。

濃煙滾滾, 整個大廈的人都在逃生，大廳裏發出警報聲，隐約聽見各種嘈雜聲裏的警笛聲。

三月的日光不烈, 照的人心癢癢。

九環大廈下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在消防兵後站着，不顧消防員喊着的“後退”口令，指着大廈起火的樓層, 搖着頭說：“看吧，那裏面的人能有多少活着出來啊！”

議論聲和消防警笛聲混在一起，引起衆多注意。

樂悠然推開人群，擠到前面，抓住消防員的衣袖，大喊着：“他救出來沒有？你們救救他啊！救人啊！”

見慣了這種場面的消防員抿嘴，舔了舔發幹的嘴皮，“請您冷靜，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的。”

樂悠然死死地抓住消防員的手臂，張着嘴看着上面的熊熊大火，看着高壓水槍一次又一次的噴向火焰，看着從空中飛來的直升機降落直升梯放下一個又一個的消防員。

淩子祁，求求你，別出事，好不好？

————

淩子祁醒來的時候，沖進鼻腔裏的便是刺激的消毒水味道，眉頭微微收攏，他慢慢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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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的是醫院病房标配的白色，淩子祁有些愣，看了許久，才微微側頭。

樂悠然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單手支撐着腦袋，微微垂眸磕眼。

淩子祁嘴巴張了張，動了兩下才出聲。

“樂樂。”悶咳了一聲，聲音沙啞。

樂悠然閉眼，皺眉，兩秒之後，立馬睜開眼，忙站起來俯身看他，“你醒了，有沒有哪裏難受？哪裏不舒服？”

淩子祁眼底微亮，看了她許久，不說話。

樂悠然有些慌張，不是說這種強大沖擊力導致人被撞擊會引起失憶什麽的事情嗎。她咽了咽，盯着他不敢眨眼，抓着他的手。

“你，知道，我是誰嗎？”

淩子祁看着她，沉默了幾秒，點點頭，低聲說：“樂樂。”

樂悠然松了一口氣，看着他擡手起來去碰額頭的紗布，忙阻止他。

“別碰。”她說，拿開他的手，“額頭上的傷有些嚴重，醫生說的，你不要亂動。”

淩子祁的手被她抓住，指尖收攏，握住她冰涼的指尖。

樂悠然一怔，微微不自在。

“謝謝你，樂樂。”他輕聲說，“對不起，樂樂。”

樂悠然眼眶紅了，眼底可見隐約的淚光，她咬着下唇，看着淩子祁。

突然，她抽出一只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淩子祁，你能不能好不好的，別讓我難過了！”

巴掌聲在整個病房回蕩着，兩人都愣住。樂悠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轉身就跑了出去。

淩子祁看着她離開，微微低頭，碰了碰被打的臉，苦笑了一聲。

他還能記得，當時的情況，他沒有說完的話被爆炸打斷，那頭的她喊着他的名字，在擔心他，他卻沒法告訴她，讓她寬心。

樂悠然自那個時候跑出去以後便沒有再來，倒是顧珏和倪寒霂來看望他。

顧珏還是老樣子，不過看見他的傷，還是多說了兩句，說明了這次爆炸的原因。

“就是有人故意報複社會，帶了炸藥進大廈，當時走的都是監控四角，是大廈裏的工作人員，保安也沒有多注意。”顧珏慢慢走向窗臺，面對着外面，眉頭緊鎖。

淩子祁點了點頭，“其他人呢？”

“死亡二十三人，重傷187人。”倪寒霂接着回答他，“警方已經在調查了，政府會處理這件事的，調查人是你小叔。”

淩子祁眉頭一皺，盯着他，“那——”

“你放心，淩爺爺和你爸媽那裏不會說出去的，我和你小叔說過了。”

倪寒霂頓了頓，“按理說你現在應該在b大上課的，誰能想到你現在在h市。”

淩子祁聽後，抿着嘴。

顧珏現在窗臺邊，聽着倪寒霂說完話，轉身看他，“你這次太沖動了。”

“就是。”倪寒霂說，“再怎麽你也等我回來再說啊，這次這麽沖動，你有沒有想過淩爺爺和叔叔他們，你的生活裏不是只有一個樂悠然！”

倪寒霂有些激動，聲音稍大了一些。顧珏瞟他一眼，擺擺手，“樂悠然也不容易，你被人救出來的時候她就守在你身邊，你這昏迷的三天，她都是徹夜守着你，現在在你隔壁病房躺着。”

淩子祁一聽，忙下床起身，不顧腿上傳來的疼痛撕裂感，“她怎麽了？”

“這三天眼睛都沒有合一下的照顧你，剛在門口累倒了。”顧珏看着他的動作，手疾眼快的攔住他，“你幹嘛！”

“我去看看她。”

“靠！”倪寒霂憋不住心裏的話，罵了一句，“你丫的有病啊，自己都還有傷，看誰啊看，她就躺一會兒，操什麽心啊！”

淩子祁拳頭緊握，抿着嘴，渾身散發一種淩然的氣息。

顧珏看了一眼倪寒霂，示意他閉嘴。倪寒霂不滿的哼出氣，雙手抱胸站在一邊。

“子祁，你聽我說，你和樂悠然的事以後處理都行，眼下是你趕緊養好傷，我聽說淩叔叔過段時間要調回來了，要是知道你這次的傷和樂悠然有間接關系，你覺得他會接受她嗎，還有你的爺爺奶奶，你的家庭。”

“我們都知道你從小到大都是把樂悠然放在心坎上的，若是他知道高考那件事也和樂悠然有關呢？”顧珏放開攔着他的手，一手插兜，一手垂着。

淩子祁身子一頓，擡眸看他，“你怎麽知道？”

“我去查的。”倪寒霂在一旁說着，“查到許多，包括當年的那些混混，你爸當初也查了，只不過沒有查到樂悠然頭上。”

倪寒霂頓了頓，移開視線，“不管怎麽說，樂悠然都是間接關系。”

淩子祁緊握的拳頭松開，垂眸盯着地面，坐回床上。

顧珏與倪寒霂相互看了一眼，嘆了一嘆。

“樂悠然有莫西那丫頭照顧，你好好養你的傷，至于你和她要怎麽樣，我們管不着，但是你好好想想。”

兩人走後，淩子祁坐在床上，盯着潔白的床被看了許久。

他從小到大的都攬過樂悠然給他惹的爛攤子。

高考前的受傷與她沒有關系，顧珏說錯了，她不算是間接關系。

如果他沒有引起羅清注意，那麽羅清就不會去找混混去傷害她，他就不會去提醒她，跟着她，就不會遇到反被混混傷害的羅清，也就不會受傷。

與她無關，卻又與她有些千絲萬縷。

沒有如果，沒有重回。

莫西提着保溫桶進去，看見樂悠然站在窗邊，忙放下保溫桶，走到她身邊，擔心道：“樂老師。”

樂悠然側頭看了看她，微微彎起嘴角，“嗯。”

莫西牢記倪寒霂給她說的，要好好招呼樂悠然，不讓她去找淩子祁。

“樂老師，我給您熬了粥，要不要——”

“嗨！”病房門突然被人打開。聽着聲，樂悠然他們回身看去。

姜枭靠在門邊，手插着褲兜，彎起一邊的嘴角，笑着看他們。

“你居然敢來！”莫西一看他就來氣，撸起袖子要沖過去，被樂悠然攔住。

樂悠然側頭對莫西搖頭，轉而直視姜枭的眼睛，眉頭微微收攏，“你來這幹嘛？”

姜枭笑出了聲，插着褲兜，一步一步走進來，“我女朋友生病了，我怎麽能不知道？”說完，他四下看了看病房，“要不要換一個病房？這環境不好啊！”

樂悠然冷眼看着他，不吭聲。

莫西看着姜枭就覺得惡心，沖着他嚷嚷：“你真不要臉，樂老師怎麽是你女朋友了，自己蹭熱度，讓樂老師那麽難過，你特麽還是不是人啊，非要搞得別人受傷是吧！”

姜枭挑挑眉，掃了一眼激動的莫西，哼了一聲，“你這個小助理還挺護主啊，你是她的狗嗎？”

“你！”莫西握緊拳頭，恨不得沖上去打他一頓。

長得好看的人，居然說話這麽惡心！

樂悠然嘴邊噙着冷笑，放下看着莫西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擡眸瞥着他，“我想問一下姜少，我與你無緣無故，無仇無恨，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姜枭歪着頭，輕笑着，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捏她的下巴，說：“想做就做，沒有原因。”

“是嗎？”不等姜枭捏住樂悠然的下巴，從背後來一人，從側面直接鉗住他的手臂，死摁着他的手腕，“那我打你就打了，沒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