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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清一路眼觀鼻,鼻觀心,很是安守本分,對于魏青冢這些日子的經歷半分都沒打聽,将她帶到九公子房前後,他叩了叩門,道一句人已帶到,立即腳底抹油,溜了個沒影。

“公,公子?”

魏青冢小心髒砰砰跳個不停,她試探着朝裏間說話,又在門外乖巧等了半晌,愣是一點動靜也無。

要殺要剮,您老人家倒是說句話啊!她看着緊閉的房門,憂心忡忡想道,九公子該不會命人把我扔河裏吧?不,他那樣小心眼的人,定會用惡毒的法子懲罰折磨她之後,才會取了她的小命!

魏青冢顫顫巍巍推開了房門,又規規矩矩的将門合上,剛想開口向九公子求饒,卻發現房中根本沒有九公子的影子。

案桌上一盞油燈照亮房中的陳設,雖然是船上的艙房,面積不算大,錦被軒床,書桌軟塌皆不缺,床旁小案上還擺着幾碟新鮮水果。

魏青冢猜不透九公子玩的什麽花樣,可她這些日子實在過的苦極了,在廚房裏有幹不完的活,每日只有幾個窩窩頭吃,如今見到飽滿多汁的果子,早就把害怕抛在腦後,還是及時行樂的好。

她揀起果碟中的櫻桃塞入口中,牙齒輕輕一咬,甜美的櫻桃汁立刻彌漫整個口腔,香甜的果肉新鮮又爽口,魏青冢吃了一顆又一顆,邊吃邊搖頭,太好吃了。

忽然,屏風後響起一陣水花的聲音。

魏青冢動作一僵,脊背上涼絲絲,冰溜溜,她原以為這屋子無人,卻分明聽見屏風背後傳來九公子的聲音。

“青冢,過來。”

這樣看來,方才九公子一早就知曉她過來且進來吃了他的水果?死定了,要完。

魏青冢懊惱地攥緊雙拳,狠狠盯着果盤裏粉嘟嘟的櫻桃,又塞了顆入口,人才磨蹭地往屏風方向挪,隔着那扇畫了山水的屏風乖巧道。

“公子有何吩咐?”

屏風後的人默了一會,而後懶洋洋道:“過來伺候我沐浴。”

哈?魏青冢震驚地瞪大雙眼,她吞下口中的果肉,結結巴巴道:“這,不妥吧,青冢手腳笨拙,唯恐惹公子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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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屏風之後的場景,魏青冢有些面紅耳赤,摳着手指頭推脫了這麽一句。

九公子活動活動脖子,将雙臂放在浴桶壁上,雲淡風輕道:“也好,那先算算你偷跑還偷東西的帳吧。”

魏青冢聞言一怔,邊默念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邊毫不猶豫地拐到了屏風後面。

“公子,實不相瞞,青冢自幼就愛伺候人沐浴,還會幫人按摩呢。”

屏風後有一方不算大的空地,是算是艙房裏單隔出來的浴間,九公子背對着魏青冢泡在浴桶中,他膚色極白,黑發如漆,在一片氤氲的水霧中,側臉向魏青冢看來。

九公子蹙眉,嫌棄地瞥了她一眼,自然是嫌棄她渾身髒兮兮,一股子油煙味。

魏青冢有前世的經歷,自然算不得什麽純情少女,可此刻還是紅了臉,一雙晶瑩的眼眸四處亂看,她唯恐九公子開口與她算賬,準備主動找話題聊聊,一時想不出該說什麽,口不擇言道:“公子,您的胸肌真好看。”

此言一出,魏青冢自己也震驚了,救命,她剛才說的是什麽話!

“……”

九公子低頭,認真打量了自己胸肌,笑容漸漸填滿臉頰,他對魏青冢點點頭,高深莫測道:“青冢,你可有胸肌?”

魏青冢眼睛一亮,這話問的!還是人話嗎?想當年她豔名天下,有個重要原因就是她身上該有的肉都有,不該長肉的地方絕對不長贅肉。

在九公子眼神的注視下,魏青冢搖搖頭,真誠說道:“禀公子,青冢沒有胸肌。”

九公子一臉我就知道的微笑,閉上眼睛舒服的泡在浴桶中,對魏青冢道:“你先去洗個澡。”

“公子,船上沒有洗澡間。”魏青冢撇撇嘴,在船上淡水是稀罕物,每日能有水喝便知足,哪裏還有條件洗澡。

九公子不滿的皺眉,伸手指了指一旁的空地,淡然道:“你便在此洗。”

魏青冢本能的護住自己的身子,聲音裏都發着顫,掙紮道:“公子,這可使不得。”

九公子眼皮一掀,看着不斷說着各種理由的魏青冢,扯起嘴角露出絲笑意,格外溫柔道:“放心,我又不和你比大小。”

不是比大小的問題啊!魏青冢快瘋了,她絕望的看着其他人推開房門,搬入一個一模一樣的浴桶,又一桶桶往裏面倒熱水,臨了,按照九公子的吩咐,還在裏面放了能健體的香湯。

“脫衣服,難道要我幫你?”

九公子将頭也靠在浴桶壁上,仰頭看着魏青冢紅的像番茄的臉,忽然覺得自己像那種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子的二流子,他用指頭撩起一片水花,啧啧,這滋味倒是妙極。

魏青冢肢體僵硬,在九公子能殺人的灼灼視線中,慢吞吞脫了外衣。

這平日裏有些女氣的小子,原來身形也如女子般纖弱,九公子上下打量她一圈,放沉聲音,點點頭道:“繼續脫。”

魏青冢的指頭放在胸前的衣扣上,猶豫不決,她再脫下中衣,裏頭便只剩下貼身的東西,她女子的身份自然瞞不住,指望九公子能憐香惜玉,還不如指望豬能上樹,她是萬萬不可露餡。

“再磨蹭水該涼了。”九公子不耐煩,耐心眼看就要消磨殆盡。

魏青冢急忙先伸出一只腿踩入水中,正經道:“公子,青冢就愛穿着衣服洗澡,這樣不易受涼。”

這等胡話,九公子自然不信,魏青冢這是将他當做傻子嗎?他正要發作,門外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咚咚”,離清敲了敲門,低聲道:“公子,老鬼來了。”

老鬼?這詞很耳熟,在華墟林那夜,他們不就懷疑她是那什麽老鬼的人嗎?

魏青冢正愣愣想着,卻見九公子嘩啦一聲站起來,還是正面對着魏青冢,不着一縷,鎮定自若,他看着呆若木雞的魏青冢,伸手戳戳她腦門,惱道:“發什麽待,伺候穿衣。”

“哦,是。”魏青冢全身一多半的血都湧到了大腦,整個人混沉沉,醉熏熏,視線從那非禮勿視的地方艱難挪開,取了一旁架子上的巾帕為九公子擦身,從瘦但還算寬的肩擦到收窄的腰線,魏青冢住了手,她蹲下來,從九公子的小腿往上,擦到了大腿根,接着,她閉着眼睛,緩緩握着巾帕往那最不願意靠近的地方去。

要了命了,魏青冢心裏竟有一絲緊張。

手舉到半程,她手中的巾帕被突然抽走,九公子自己擦幹淨水漬,對魏青冢道:“取衣來。”

魏青冢如獲大赦,急忙去取來九公子的衣物,為他穿戴整齊。

待走出艙房,魏青冢才發現船早就停了,據說有人乘了速度快的小船,追上了他們,說是要見九公子,魏青冢推測,那些人就是離清口中的老鬼了。

船艙的二層有一間會客室,據船長說那些人正在會客室裏等候,九公子冷冷瞥了船長一眼,點頭表示知曉了,卻還是在房中磨蹭了許久,這才慢騰騰過去。

魏青冢存了些看熱鬧的心思,心中暗想,有老鬼的出現,九公子分了心,自然忘了要和她算賬,簡直天佑我也。

她跟在九公子身後,一齊到了船艙二樓,隔了很遠,魏青冢就聽見有人說了句。

“師弟,好久不見。”

等等,這聲音為何如此耳熟?魏青冢皺眉,從九公子身後探出頭往裏面看,見說話之人一身黑衣,長得周正,眉目也清朗,可周身就是自帶一股說不清的壓抑之感。

魏青冢揉了揉眼睛,腦中轟隆一聲,這不就是華墟宮的主人,宋穆秋。她正是被這人看中買回華墟宮的,也是被這人下令,活活打死在雪夜中,就算他化成灰,她魏青冢也認得他!

這樣看來,老鬼便是宋穆秋,宋穆秋還是公子的師兄,那麽公子是?魏青冢出了一腦門的熱汗,幸好方才她是女子的身份沒有暴露。

魏青冢住了步子,不動聲色的停在門外未進去,她怕宋穆秋将她認出來。

九公子輕笑一聲,慢吞吞走進去,也不看宋穆秋,而是端起案上的茶水,幽幽道:“師兄先買通我的侍衛偷我的通關文牒,令我只好走水路回大盛,現在又派人截停我的船,是何用意?”

宋穆秋苦笑着搖頭,緩緩道:“敘舊。”

屋子裏面燈火昏暗,宋穆秋垂眸,眼裏的波瀾都被陰影蓋住,他繼續輕聲道:“這麽多年,你難得來一次華墟,我如何能不見你。”

九公子飲了茶,扭頭看了宋穆秋一眼,對手下人吩咐道:“你們都退下。”

離清得了令,将衆人驅開了,包括魏青冢在內,魏青冢求之不得,一個人溜回了九公子的艙房,她拴好房門,關好窗戶,趁着浴桶中的水還溫着,享受的洗了個澡。

待她将自己收拾幹淨,九公子剛好回房,且給魏青冢帶來一個消息,他們暫且不回大盛了,九公子準備改路去華墟宮。

這消息如晴天霹靂,将魏青冢震得魂飛魄散,她看着奔騰的河水,恨不得一頭栽進去,她又要回到那噩夢般的地方了。

我的老天鵝啊。

九公子笑了笑,對魏青冢道:“開心否?華墟宮裏珍馐美味奇珍異寶無數,你去能長長見識。”

“開心。”

魏青冢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真真滿臉都是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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