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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子看着魏青冢低聲哀求的樣子,心頭莫名的泛起一絲柔軟。西市的花燈節逢初五開放,是夜不設宵禁,坊間的小販會徹夜出攤,場面極為熱鬧。
他也多年不曾去了,自從身體垮了後,他就對很多事情失去了興致。
“允了。”九公子溫聲道。
不過考慮到市集上人多混亂,九公子不放心魏青冢一人獨去,特意召離清到了跟前,囑咐他晚上與魏青冢同去。
這下剛好打亂了魏青冢的計劃,她央求九公子今夜去西市看花燈,本意是想偷偷去府衙看看,府衙旁邊有一處小院,那是關押官奴的地方,家中出事之後,原先的宅院早已經充公,魏青冢同阿弟魏七郎便被送入府衙中。不過因那出挑的姿色,魏青冢在府衙中呆了沒幾日,就被人買走了。
弟弟年紀小,眼睛還受過傷,應當還在府衙中吧?
魏青冢也說不準,心中十分憂心與忐忑。
夜幕很快降臨,天暗了。今日是個陰天,雖然十分寒冷,風卻不大,剛好适合外出。魏青冢提着個紙燈籠,穿着件九公子的水藍色披風,笑着同九公子道別。
在知道離清也要跟着去後,魏青冢怕晚上不便脫身,只好也将夢芝兒帶着同去。
披風對魏青冢來說有些過于寬大,下擺幾乎将整個靴子都蓋住了,好在魏青冢眉目俊秀,硬生生将這有些不合身的衣飾,穿出幾分落拓潇灑之感。
九公子目送着魏青冢離開,勾起唇笑的溫和,目光中有着自己都不覺察的溫和。
“糖葫蘆嘞,又酸又甜的糖葫蘆嘞!”
一行人沒有坐馬車,而是選擇步行往西市而去。冷冽的空氣中彌漫着麥芽糖暖暖的香氣,夾雜一絲山楂的甘酸,令人格外垂涎。
夢芝兒不過是多看了那糖葫蘆一眼,離清立即掏出銅板塞給小販,紅着臉取了最大最紅的一支,塞到了夢芝兒手裏。
咳,這該死的愛情的酸臭味,魏青冢撇了撇嘴。
夢芝兒含笑低頭,拿着那糖葫蘆輕輕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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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有賣鬼面的,咱們看看去。”魏青冢指着前面不遠處的攤販道。
那攤販所售賣的鬼面個個都畫的精致,五彩斑斓,栩栩如生,夢芝兒忍不住誇贊道:“真好看。”
她一開口,離清怎麽有不掏荷包的道理,魏青冢也跟着沾光,挑選了一個笑面般若拿在手中。接着她忽然想到九公子,又低頭挑選了個其他的,塞到離清手中道:“給公子也買一個吧。”
離清愣了愣,九公子是不愛這些玩意兒的,不過他還是收好了,或許,公子也喜歡的。
他們來的不算早,花燈集上早已經人潮熙攘,越往市集深處走人越多,那璀璨的各色花燈懸挂在空中,上面描繪着精致的圖案,有的還被做成花朵或者動物的造型,星星點點,晶瑩明亮,将漆黑的夜劃開一方明亮的天地。
他們一路上看的目不暇接,就連離清這樣木頭似的人,也都興致勃勃。
三人在市集上逛得有些累了,在一處露天的面攤上坐着休息。
“老板,來三碗面!”
離清大聲說道,接着坐下來,和夢芝兒閑聊,他是土生土長的軒安人,介紹起家鄉來滔滔不絕,夢芝兒也聽得很入神,她用手撐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得望着離清。
面很快煮好呈了上來,乳白的面湯上飄着翠綠的鮮蔥,色彩明豔,魏青冢夾起面中的魚丸嘗了嘗,滋味也好。
不過她吃得很心不在焉,見夢芝兒和離清聊的熱絡,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嘶。”魏青冢捂着肚子皺了下眉,對他們二人道:“我去方便一下,你們先聊着。”
說罷,她拿起桌上的鬼面,離開了面攤。
魏青冢回頭見他們聊的歡快,并未留意自己,輕輕将般若面具扣在臉上,混入熙攘的人群中消失了。
她一路匆匆,奔着府衙而去。
今夜因花燈節的緣故,城中比其他時候熱鬧些,魏青冢跑到府衙門口之時,大門早已經關了,只能透過門縫看見裏面昏黃的燈光,搖晃的燈籠在屋檐下,紅的像一雙獸瞳。
魏青冢記得清楚,家中被官府查抄以後,她和阿弟便是被府衙的人,連拖帶拽送到眼前的院落之前,旁人的冷眼,阿弟的哭嚎,還有這門前紅的駭人的燈籠,時常會在她夢中出現。
阿弟,姐姐尋你來了。
魏青冢不禁鼻酸,伸出手砰砰砰的捶着緊閉的大門。
“誰啊?”裏面傳出一男子粗聲的回應。
接着大門從內拉開,舉着燈籠的男子粗聲粗氣問道:“幹什麽的?”
這男子是府衙的人,曾經見過魏青冢,就是害怕有人将自己認出,魏青冢才特意帶上鬼面,她仰起頭,目光冷冷的迎上男子的眼睛。
男子上下打量着魏青冢,見她衣着富貴,姿态不俗,語氣終于和緩一些,繼續道:“小公子有何事?”
“經營綢緞生意的魏家,你可知道?”魏青冢冷聲問道。
“呦,府衙裏人多,公子所說的具體指誰,小的一時還真是想不起來。”男子撓撓頭,賠笑着說道。
魏青冢抛出幾塊碎銀扔在男子懷中,雙手環胸,“你再想想。”
男子得了好處,笑得嘴也合不攏,一邊将魏青冢往裏面迎邊道:“前幾個月是來了魏府幾個人,公子可是要尋人?”
府衙中安置的都是家中出事,按律例充為官奴之人,這些人原先也是富貴人家,常有親朋好友前來拿錢買人,在男子見得多了,如魏青冢這般夜裏來尋人的更是不在少數,有些人既想顧及情誼,又不想與戴罪之人扯上過多關系,便會故意趁着夜色而來,花多些銀子将人贖出來,再拖關系将自己的身份隐去,神不知而鬼不覺。
“帶我去看看。”魏青冢心緒劇烈的起伏着,阿弟才四歲啊,也不知這些時日他過得好不好,瘦了沒有,他可是這世界上唯一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了。
魏青冢有些想哭,眼圈微微發紅,好在她帶着鬼面,旁人看不出來什麽。
男子帶着他來到一間小房前,“砰砰砰”地用力捶着門,對裏面大聲喊道:“從魏府出來那個,找你有事!”
淡淡的臭味從房中飄散出來,那是汗臭夾雜着潮濕的味道,是魏青冢記憶中噩夢般的氣味,在這個氣味中她陸續聽說父親在牢中病逝,繼母随父親而去的消息,也在這氣味中漸漸明白,她的世界變了天。
“嘎吱。”伴随着面前大門推開,一個少年出現在魏青冢眼前,他個頭比魏青冢高些,只穿着極為單薄的棉服,粗糙的布料上布滿污垢,早就看不去本來的色彩,灰色的棉絮從破洞處鑽出來,一團團的黏在衣服上。
魏青冢盯着少年的臉,瞳孔猛然放大,這不是他阿弟,不是。
“還有呢?”魏青冢竭力維持着語氣中的平靜,扭頭對那男子道。
“哦,從魏府一共出來了三個,小姑娘早被春仙閣的人要了,還有個三四歲的小兒,也被買走了,如今啊,就剩下他了。”
那男子答道,魏家的姐弟生的容貌不俗,姐姐一進來就有許多人打聽,要不是弟弟眼睛有疾,估計也會被很快買走,只可惜是個瞎子,賣不上價錢。
魏青冢雙手在袖中緊緊攥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幾乎将掌心刺出血來。
“那小孩兒,什麽時候走的?是誰帶走的?”
男子覺得眼前的小公子似乎有些古怪,聲音中似乎在隐忍着什麽,可看起來又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他想了想說道:“大概十天,至于誰帶走的,這我可記不清了,看起來不像是軒安人。”
只差十天。
魏青冢懊惱不已,她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塞給旁邊的男子道:“這個人我要了。”
那男子接過銀票看了看面額,不禁大喜,連聲說好。
魏青冢攤開手掌在男子眼前比了個五的手勢,說道:“幫我打聽打聽帶走那小孩兒的人,事成之後給你這個數。”
“五十兩銀子?”那男子猶豫地問道。
魏青冢将手背于身後,冷冷瞥了男子一眼:“五百兩。”
要尋到阿弟的下落,只有靠府衙的人,不允以重金,他們是不會盡力辦事的,為了阿弟,這筆錢花的很值。
“若辦得好,我還有賞錢。”
魏青冢給出了很誘人的價錢,那男子眼睛都直了,忙不疊的點頭表示一定辦到。
從屋子裏走出來的少年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跟着魏青冢出了府衙,他長得濃眉大眼,雙眼裏蓄了一汪淚,小聲地問道:“公子為何救我,又為何要尋魏家人?”
這少年是魏家的仆人,幾年前魏父去地方州縣做生意,恰逢那郡鬧饑荒,在回軒安的路上,撿到了餓得奄奄一息的少年,從此這小少年便留在魏府中,取名魏強。魏家出事時魏強差幾個月才滿十四歲,這才留了一命。
魏青冢唇邊泛起一絲苦笑,她原是背對着魏強的,聽着魏強的問話回過頭來,接着緩緩取下臉上的笑臉般若。
“你……”魏強瞪大雙眼,指着魏青冢噎了一下,又揉了揉眼睛,這才确定眼前人的身份,他激動的說道:“大小姐!是你!”
“噓。”魏青冢束起一根食指在唇前,示意魏強小聲些,待走遠了些,才問起她這段時間的事情。
魏強忍着眼裏的淚,抽泣着說道:“大小姐你放心,這些日子我一直保護着小公子,沒有叫他吃過虧,只是那日有人要出錢贖公子出官衙,我實在攔不住。”
“不怪你。”
魏青冢柔聲道,她和魏強簡略的說了說自己的遭遇後,又掏出些銀子塞給魏強,說道:“你去西市的福來客棧住下,我有事會去尋你的。”
魏強點點頭,吸了吸鼻子,堅定的說道:“大小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小公子的,明天我就去打探消息。”
“好。”
魏青冢強忍着淚揮手與魏強道別,接着又匆匆忙忙往西市的花燈集奔去。
一轉身,她的眼淚便再也收不住,一顆顆淚珠順着雪腮簌簌滾落,流進嘴裏,澀澀的發苦。
在離清急的要回侯府撥人尋人之前,魏青冢終于趕回到了分別的面攤前。
現已是子時,花燈集上的人少了許多,已經不像方才那般熱鬧,夢芝兒一眼就瞧見了從遠處走來的魏青冢,急忙道:“青冢,你去哪裏了,可擔心死我了。”
魏青冢笑了笑,解釋道:“我剛才見那邊很熱鬧,就去看了看,誰知道迷了路,才回來。”
對于這個解釋,離清感覺有些奇怪,不過他也挑不出纰漏,嘆了一聲道:“回來便好,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慢着,我還有事呢!”魏青冢站出來說道。
離清蹙眉,問道:“你還有何事?”
“我答應要給公子帶好吃的回去,東西都還沒買呢。”說罷魏青冢開始沿着街面的小食攤子,一家一家的逛起來。
各色糖果糕點,還有蜜餞甜餅,魏青冢買了許多,幾乎樣樣都挑選的些,直到三個人手上都拿不下了,這才打道回府。
到了勳國候府門口,離清帶着東西先入了院子。
魏青冢拉住夢芝兒,從懷裏掏出了一張銀票硬要塞給夢芝兒,據說那別苑的農阿嬷這兩日就要到軒安城來了,夢芝兒去了別苑,萬一有什麽事情,有些錢防身也好。
夢芝兒不肯接,一直推脫,魏青冢抓過她的手,将銀票塞到她的掌心道:“你拿着吧,你不拿着我不放心。”
這一幕恰好被碧兒看見,她一驚,趕緊躲到門後面,剛好聽見夢芝兒感動的說道:“青冢,謝謝你,有你真好。”
這兩個人有一腿,碧兒在心裏暗道。這個重大發現不過片刻,連夜就被她傳到了喬蘇蘇的耳朵裏。
喬蘇蘇聽着碧兒繪聲繪色的描述,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心中有了個主意。
夜深了,寒意很重,方才市集上人多不覺得,現在回到冷清的院子裏,魏青冢一下就覺得冷起來,她輕輕跺了跺腳,推開了院門。
很意外,九公子還沒歇下,屋子裏一盞燭燈,霧蒙蒙的。
屋子裏的桌案上擺着魏青冢帶回來的玩意,滿滿當當擺了一桌,九公子望着那些物件愣了神。
“公子!你可喜歡!”魏青冢走進來,雙眼亮晶晶的,笑問道。
“咳咳。”九公子面上沉靜如水,幹咳了兩聲,才低聲道:“還行。”
“怎麽能還行呢,我選的都是市集上最好吃的東西。”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魏青冢坐下來,從一番精致的小竹盒裏面取出做成各種動物形狀的糖果,那小糖果只比指甲蓋大上一點,被制作成了兔子、金魚等造型,格外的可愛。
魏青冢挑了只粉紅兔子造型的給九公子,認真的說道:“這是水蜜桃口味的,公子嘗嘗看。”
離清剛從門外進來,張口想說,公子最讨厭甜食。
話還未曾出口,就見九公子接過那粉色兔子糖含在口中,品了品道:“嗯,很甜。”
離清把話吞下,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又出去,因為他覺得自己是整個房子裏最多餘的人。
魏青冢把今日從市集上搬回來的吃食一樣樣拆開,與九公子一一品嘗,兩個人嘗的嚴肅,好像吃的不是零食,而是在談論什麽國家大事。
更重要的是,那麽多吃的,沒有一個人叫離清嘗上一口,他受到了空前的忽視,離清很受傷,默默的出去了,自然,屋子裏沉醉在品嘗美食中的兩人,對此毫無覺察。
九公子擡眸,靜靜的看着魏青冢,他将頭歪了歪,忽然柔聲道:“魏青冢。”
魏青冢嘴裏塞滿的蜜餞,她像金魚似的鼓着嘴,擡起頭來含混不清的問道:“幹嘛?”
兩人四目相對,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九公子望着魏青冢輕輕笑了,笑的眉眼溫潤,收起了一身的薄涼冷意,那傳說中可怕到極致的苒桦,也沒那麽可怕嘛。
魏青冢這樣想着,眉眼也彎起,嘴一咧,漏了一小滴口水在嘴角,魏青冢覺得有些窘迫,哎呀,這真是丢臉丢到姥姥家了,接着她臉一紅,低下了頭。
桌案上幽幽擺動的燭火染紅了九公子的眸,他瞧着魏青冢的模樣,心尖上不知怎麽就擦過一絲異樣的感覺,等他回過神來,已經伸手揩去魏青冢嘴角的口水。
他看着魏青冢認真地說道:“魏青冢,有沒有人誇過你長得很好看?”
九公子說什麽?魏青冢驚呆了。
她愣愣的望着九公子。
“魏青冢,你很好看。”九公子看着魏青冢傻傻的樣子不禁莞爾,又一次說道。
魏青冢将嘴裏的蜜餞吞下,咬了咬唇道:“公子,你也很好看。”
這句話魏絕對出于魏青冢的真心。
九公子卻笑了,他眯了眯眼睛,低聲道:“是麽?從來沒有說過我好看。”接着他笑了笑,繼續道:“因為他們不敢,誇一個男子容貌好,便是暗指他除了皮囊外一無是處。”
“我不是這個意思!”魏青冢急忙辯解道。
九公子搖搖頭,“我知道,無事。”
魏青冢點頭,她猶豫了很久,才開口道:“公子,你的身子是怎麽傷的?”
話畢,九公子的臉色冷下來,表情凝重的看着窗外,沉默良久,他才道:“我與宋穆秋曾一起去查過一樁案子,在刺探敵情的時候,我中了西域奇毒,此毒沒有解藥,若不是遇上羅禦醫,只怕我已經是黃土一賠。”
出事前,九公子的志向乃是從軍護國,出事後他只能拖着病恹恹的身子,做個精于算計的謀臣,羅禦醫能救得了他的性命,卻無法挽救從前的那個苒桦,那個鮮衣怒馬,恣意張揚的少年,終究是一去不返。
魏青冢不知該怎麽安慰九公子,猶豫一會,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公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羅禦醫醫術精湛,定會研制出解藥。”
解藥?哪有那麽容易。
九公子苦笑,順勢捉住了魏青冢的手,淡淡問道:“青冢,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麽?”
就算今後你娶妻生子,兒孫滿堂,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就好。這一刻,九公子忽而理解了宋穆秋,原來在意一個人的時候,竟然是這般卑微,那小小的願望,不過就是希望那人能留在身邊,宋穆秋留不住師姐,所以他寧願去華墟林做個異類,師姐能記住他,也就值得。
魏青冢啊,你到底是亂了我的心智。九公子有很多話想說,可他說不出口,他不知該如何說起。
一直留在身邊,一直留在勳國候府麽?魏青冢遲疑了,她明知道現在完全可以應付着說自己願意,反正将來走或者不走,都是她的自由,眼前先穩住九公子要緊。
可她如鲠在喉,就是說不出來。
九公子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夜深了,去睡吧。”
這一夜,是個難熬的夜晚。九公子失眠了,他在想,魏青冢究竟哪裏好?臉長的好看,曲唱的不錯,人傻乎乎的,可究竟是哪一點,叫人如此在意?
九公子想不透是為何。
第二日清晨,魏青冢聽說今日是候府中領月例的日子,他進府不過幾日,可名單上已經添了她的名字,魏青冢大喜,喜滋滋的去賬房領錢。
在回院子的路上,一個小婢女追上魏青冢道,有人尋她,正在柴房附近等她。魏青冢昨夜告訴過魏強她現在勳國候府中,第一反應就是魏強來找她了,急忙奔着柴房而去。
小婢女說的這個柴房其實已經廢棄許久,附近鮮有人來。她圍着柴房轉悠的幾圈,并沒有看到人,魏青冢忍不住犯了嘀咕。
她左右等不見人來,便推開柴房的門看了幾眼,裏頭黑漆漆的不透光,什麽都看不清,在眼睛适應黑暗後,魏青冢才隐約間裏面有個人影。
“誰?”魏青冢向前一步道。
裏面的人微動了動,不是魏強,倒像是個女子。
看在身形,像極了夢芝兒。
魏青冢心弦一動,急忙往裏面走去,走近一看,竟然真是的夢芝兒。
她半癱軟在柴火堆上,雙眼緊閉,面色微微有些潮紅。
“夢芝兒,夢芝兒。”魏青冢的手觸碰到了夢芝兒的身體,竟然像着了火似的滾燙。
“恩……”夢芝兒嘤咛一聲,動了動眼皮,忽然伸出胳膊,将魏青冢的脖子攬住。
魏青冢一時失力,整個人撲倒在夢芝兒的身上。
“嘶。”魏青冢為了不傷到夢芝兒收了力,手肘砸到了柴堆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她揉了揉痛處,看着昏迷的夢芝兒,咬咬牙,彎腰将夢芝兒扶起,攙扶着她往門口走去。
好端端的,夢芝兒怎麽會昏迷在此處,那傳話的小丫頭又是什麽來歷,魏青冢一頭霧水,心中隐約有些不安。
魏青冢拉了拉柴房的門,忽然發現門不知何時被人從外面上了鎖,任憑她使出吃奶的力氣都拉不開。糟了,這是落入別人的圈套。
她們初入侯府,人都認不全,又是誰要這般處心積慮的害她們?
魏青冢用力的推着門,木門卻是紋絲不動。
“喵嗚,喵嗚。”忽然,她們背後的柴堆裏傳來幾聲貓叫,接着一直通體雪白的肥貓從暗處蹿出,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看着魏青冢,嗚嗚的叫喚着。
沒待魏青冢有過多反應,門外忽然傳來喧雜的腳步聲,有人高聲道:“夫人,我見阿喵往這邊來了。”
“喵喵喵,喵嗚。”門外傳來人學貓叫的聲音。
“喵——”那肥貓大聲回應起來,跳下的柴堆,用爪子不停的摳着門縫。
一瞬間,魏青冢什麽都明白了,有人想故意傳信引自己到柴房來,這貓定也是做局之人放入的,只是這樣做,到底有何用意?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紛踏,也越來越近,魏青冢摟着夢芝兒,手不自覺的收緊了。
管他呢,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總歸是有辦法的,魏青冢想到。
接着門被猛然拉開,劇烈的光線照射進來,一瞬間十分刺目,魏青冢用手擋着光線,擡頭看去,竟然是宋夫人。
“嗷嗚。”白色的肥貓向前一躍,跳到了宋夫人懷中。
宋夫人溫柔的撫摸着貓咪順滑的皮毛,嗔怪着道:“小家夥,你一個早上跑到哪裏去了,害我們好一頓找。”
貓咪嗚嗚兩聲,像是撒嬌似的往宋夫人懷裏鑽了鑽。
貓尋到了,做局之人也該出場了,魏青冢冷冷的想。
果然,一容貌嬌俏的女子上前,詫異的咦了一聲,用錦帕掩嘴道:“你們是哪房的下人,怎的,這般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聞言魏青冢低頭看了看自己與夢芝兒,她是一身男裝,夢芝兒又衣裳不整,神情萎靡,孤男寡女躲在柴房之中,确實稱得上“不知廉恥”。
這說話的女子,不就是傳說中與公子有婚約的喬家小姐嗎?
想到這裏,魏青冢若有所思。
“來人,拖下去!”
喬蘇蘇蹙眉厭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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