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打賞了前來宣旨的宮人後,宋夫人又囑咐小廚房設了一桌宴席,預備一家人吃個飯,熟悉熟悉。
況且,她并不了解魏青冢,還需要再觀察下她的秉性。
此刻魏青冢正在前院的廳堂裏被其他家眷團團圍住,衆人對這未來的新婦百般好奇,拉着魏青冢不停的說話。
魏青冢少不得好好應付着。那些對她客客氣氣的人,她都輕聲細語好生回答,而那些話語中夾槍帶棒,隐約有不屑之意的人,她也毫不客氣的怼回去。
衆人見此情景,心裏明白過來,這位新嫁娘,候府将來的女主子,可不是什麽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片刻後宋夫人派人來尋魏青冢,衆人這才散了。
夢芝兒來房裏為魏青冢梳洗打扮,她有些戰戰兢兢的,不住的說:“只有這枚鎏金簪還算華貴,你今天這樣打扮,不會被人取笑吧?我見高門大戶的人家,可都是穿金戴金。”
“不必,就做個尋常打扮吧。”魏青冢笑着将那枚鎏金簪推開,選了枚蝶形銀簪遞給夢芝兒,她再怎麽卯着勁妝扮,論富貴,總歸比不過侯府,還不如素淨些。
看着鏡中魏青冢清麗的面龐,夢芝兒笑了,她邊為其描眉,邊輕聲問道:“青冢,你喜歡公子嗎?”
喜歡?魏青冢愣住,她輕輕蹙眉,小聲道:“我也不知道。”
夢芝兒手上動作一頓,停下來想了想,繼續問道:“那你見到九公子的時候,同九公子說話時,心中是否歡喜?想到今後兩人一起,也許平安順遂,也許風波不斷,你是否願意陪在他身側呢?”
魏青冢聽着夢芝兒的話,心髒跳動的頻率陡然增快,她真的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那日九公子問她願或者不願,她稀裏糊塗就點了頭。
“是歡喜的,也是願意的。”魏青冢思考了一番,紅着臉道,她望着銅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接着道:“想到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我很開心。”
夢芝兒将手搭在魏青冢肩頭,笑着說:“那我就放心了。”
屋子中兩人正說着悄悄話,離清忽然推開院門大步走來,經過房門時他眉微挑,看着走廊驚訝道:“公子,你蹲在這裏做甚?”
魏青冢一驚,走出房間見九公子蹲在門外,正揉着腿慢騰騰站起來,也不知在這裏躲了多久,剛才說的話,只怕都被他聽到耳朵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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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母親喚我們去用午膳呢。”
偷聽被捉個正着的人面上無半點愧色,反而自然的對魏青冢伸出手。
魏青冢氣呼呼瞪他一眼,九公子反而樂呵呵的,臉往前一湊很是得意道:“為夫是不是很好看?”
“不知羞。”魏青冢把頭扭開。
九公子倒是面不改色,拉起魏青冢的手美滋滋道:“我好看,你也好看,将來咱們的孩子定也十分好看。”
“你越說越沒譜了。”魏青冢在九公子手上輕輕掐了一把。
看着兩個人的背影,從一開始就一臉姨母笑的夢芝兒噗呲一聲,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離清将臉湊到夢芝兒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麽,夢芝兒臉頰一紅,在離清胳膊上掐了一把。
“你也不學好……”
“哎呦,饒命,我錯了。”
走到前廳的門前時,魏青冢頓住了腳步,以兒媳婦的身份去見公婆,這是她兩世為人的頭一遭,到底有些怯怯的。
九公子低頭看了魏青冢一眼,伸出手指輕輕在她鼻尖蹭了蹭,說道:“走吧。”
接着他便緊緊拉着魏青冢的手,大搖大擺的走入廳堂。
勳國候和宋夫人見二人拉着手走進來,心中皆是一驚,不過二老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面色上是看不出什麽的。
魏青冢行了禮,宋夫人笑咪咪的,對魏青冢點頭道:“過來坐,坐我的身邊,讓我好好瞧瞧你。”
“是。”魏青冢走到宋夫人身邊落了坐。
宋夫人原是想略微擺一下家長的架子,給魏青冢立些做兒媳的規矩,免得今後恃寵而驕。今日見九公子居然拿着她的手走進來,那護着人的姿态明擺着是告訴勳國候和宋夫人,他的人,他要護着!
九公子自幼就是個護短的性子,也不喜歡□□涉,宋夫人就算有給下馬威的心,也暫時收起。
用膳的時候九公子對魏青冢也極為殷勤,不停的幫魏青冢夾菜,還親自幫她剝蝦。宋夫人這個做母親的都從未有過這個待遇。
養了二十多年的“豬”,這是要丢啊。宋夫人腦門上滲出一點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偏九公子還笑着問魏青冢:“這蝦好不好吃?若你喜歡,我今後叫廚房天天都做。”
宋夫人默默地吃了一小口白米飯。
魏青冢卻撩起袖子,取了蝦在盤子裏,先幫勳國候剝好一只,又幫宋夫人剝好一只,笑着道:“侯爺,夫人,這蝦料理的極佳,一點腥味都不曾有呢,你們也嘗嘗。”
宋夫人的心情略好了些,夾起蝦仁嘗了一口,點點頭道:“是不錯。”
“他們都有,為何不幫我剝。”九公子不幹了,不悅的說道。
宋夫人嗔怪的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道:“你自己剝。”
“好啊,這麽快就合起夥來欺負我。”九公子飲了口茶,直搖頭。
一頓午膳下來,宋夫人見魏青冢舉止端莊,談吐也不俗,最主要的是與九公子感情很好,雖然現在看來,九公子更加熱忱些,不過只要小兩口和睦恩愛,她也就知足了,那要給新婦立規矩的心也收到了肚子裏。
從前廳出來,九公子照舊牽着魏青冢的手。
兩人就此攜手,從青春正好的年歲一起到兩鬓斑白,将來兒孫滿堂,兩個老家夥掉光了呀,依偎在陽光下曬太陽,想想也是不錯的場景。九公子想到此處,輕輕笑了笑。
“公子,謝謝你。”
魏青冢忽然說道。
此時陽光正好,二人正走在曲折的游廊上,陽光金光閃閃,院中的寒梅正當花季,空氣中暗香浮動。
九公子回身,伸出手整理着魏青冢額前的碎發。
“謝謝你今日午膳時做的一切。”魏青冢看着九公子的眼睛,認真說道。婆媳本是天生的敵人,他們間唯一的聯系,就是共同愛着同一個男人,這個男子是兒子,也是丈夫,婆媳之間相處是否和睦,要看這男人如何處理。今日午膳時九公子故意在勳國候還有宋夫人面前寵着魏青冢,正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她魏青冢是他寵在心尖上的人,誰都不能給她臉色看。
宋夫人為了不得罪兒子,也要跟着對魏青冢好。
“怎麽謝啊?”九公子湊近,臉上的笑越來越不正經,手指頭揉搓着魏青冢的唇,壓低嗓音道:“我真想嘗嘗看。”
說罷,他又湊近了些,鼻尖幾乎蹭到了魏青冢的臉頰,魏青冢的臉忍不住紅了,她攥着拳,輕輕的閉上眼睛。
魏青冢阖眼,失去視覺後時間變得很慢,觸覺和聽覺卻變得越發靈敏。
她聽見九公子在她耳畔有些重的呼吸聲,鼻息打在她的臉上,微微有些酥麻,她甚至能從空氣中微微升高的溫度總,感覺到九公子越湊越近。
魏青冢的大腦幾乎瞬間空白,心弦緊緊崩着,緊張的呼吸都快窒住。
九公子側臉,輕輕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又湊到這緊張到極點的姑娘耳邊,沉聲道:“等那一日,再好好的吃了你。”
他的唇似有若無的刮擦過魏青冢的耳垂,呼吸間的熱氣噴在魏青冢耳蝸,令她渾身一麻,猛然的睜開了眼睛。
魏青冢有些惱,他這是故意逗她玩呢!
“生氣了?”九公子戳了戳魏青冢氣鼓鼓的臉頰,将她圈在懷中,下巴輕輕靠在魏青冢身上,說道:“我錯了,原諒我,咱們去量新衣吧,陛下定的婚期近,咱們量好了尺寸,要叫繡娘快些做呢。”
魏青冢輕輕嗯聲,任由九公子牽着,慢慢往前走去。
下午的時候宮裏頭又來了聖旨,正是昨夜九公子所說,為魏家平反的旨意,原本被查封的魏宅也物歸原主。待經過清掃,魏青冢就要搬回魏宅居住。按照大盛的婚俗,男女成婚前是不能見面的。
九公子一聲哀嚎,想到成親前都不能見到魏青冢,心中很是郁悶。
第二日用過早膳,魏青冢便乘馬車回了魏宅。
九公子坐在書房前,目光沉靜的看着窗外的寒梅,青冢回家的第一天,想她。
離清則坐在廊下,同樣看着院中寒梅,夢芝兒陪魏青冢回家的第一天,想她。
回到老宅中,看着熟悉的一磚一瓦,魏青冢不免有物是人非之感,她取了香燭紙錢在院子中祭拜,在心中默默的禱告着,阿爹,阿娘,青冢現在過得很好,阿弟也找到了,過些時日就能回到軒安與女兒團聚,我會照顧好阿弟的,你們放心吧。
夢芝兒輕輕将魏青冢扶起來,輕聲安慰道:“會越來越好的,你放心吧。”
夜幕降臨,家家戶戶都點上了燈。在漆黑的小巷子裏,慢慢走過來一個渾身肮髒、臃腫的身影,待他走的近了,由燭光一照,竟然是華墟宮的翁掌櫃。
他在一輛馬車前停下,車簾挑開,露出長女子的面孔,竟是早已經回嵊州的喬蘇蘇。
二人交談了一番,喬蘇蘇露出了不屑的微笑,她看着遠處勳國候府的方向,狠狠地說道:“沒想到魏青冢的經歷這麽肮髒,等着吧,待大婚那日,我要魏青冢身敗名裂,要勳國候府在軒安城丢盡顏面!”
岚兒在一旁聽着,心微微發顫,她總覺得大小姐這樣做有些過火,萬一事情暴露得罪了勳國候,對于喬家來說是滅頂之災啊!不過小姐執意如此,她也勸不動。
暗處傳來的幾聲狗吠,接着響起了更夫報更的聲音。
喬蘇蘇示意岚兒拿銀票給翁掌櫃,微微點頭道:“翁掌櫃,你我的仇能否得報,就看你那日的表現了。”
“是。”翁掌櫃接過票子塞入懷中,耷拉下來的眼皮下寒光一閃,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陰恻恻道:“喬小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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