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娘,足足六兩銀子。”田老四攥着那銀子,有些不舍的放手。

姜婉白一伸手,“二兩留給田苗當嫁妝。”

田老五有些讨好的道,“娘,你看我這身上連一文錢都沒有,出去都讓人笑話,要不然,能不能給我留一點銀子。”

姜婉白看了他一眼,“可以,六兩的三成是一兩800文,那就給田苗一兩800文,給你二百文好了。”說着,她從田老四手裏拿過了兩塊較大的銀子,差不多就應該是四兩了。

趙氏一聽田老四要從給田苗的錢裏拿銀子,狠狠的瞪了田老四一眼,然後伸手将他手中的銀子全都揣在了自己的袖子裏。

田老四似乎對趙氏的做法很不滿意,也瞪了趙氏一眼。

“你還瞪我,天天一文錢不賺,讓老婆孩子跟着你受苦,你還有功勞了,還想要錢!要錢幹什麽,給哪個不要臉的送去嗎?”趙氏眼睛一瞪,那話就跟機關槍一樣往外蹦。

田老四不是趙氏的對手,立刻偃旗息鼓。

離開繡坊,張氏有些擔心的對姜婉白道,“娘,鎮上就這麽一家繡坊,這次……下次我們來賣屏風,他們還會收嗎?”

“他們敢不收。”趙氏得到了甜頭,一副大包大攬的樣子。

姜婉白卻覺的張氏的話有理,撒潑打賴一次還行,次數多了必然自食惡果,“咱們這裏不是離京城不遠嗎,到時候我們就去京城,也許比這裏還能多賣上一些錢。”

這下,張氏才放心。

幾個人得了一筆外財,高高興興的去了糧店。有了錢,姜婉白也有了底氣,買了五十斤大米,又買了五十斤稍次一些的白面,衆人這才出了糧店。

其實依着姜婉白的意思,應該買上好的白面,可是一問那價格,她自己也怯了。上好的白面的價格是那些稍次一些白面價格的兩倍,田家人口多,這白面又是長期消耗品,這一頓就能差上好多錢,天長日久,可就是一筆大數目。

田家現在還處于沒有脫貧的狀态,還是省着一點的好。

就算是現在,這五十斤白面都要攙和着高粱面吃,不然用不了幾天就吃完了。說起來高粱面,姜婉白簡是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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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粗糧跟現代吃的粗糧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她以為高粱應該也算是粗糧,雖然吃的時候難吃了些,可是吃完應該對身體好才對,可是等她吃完才發現,這高粱面不但難吃,還不好消化。

現在她每天上廁所就跟打一場仗似的,每次都蹲的腿腳酥麻,屁股生疼才能出來,那滋味,真是不足為外人道。

以後有錢了,再也不吃高粱面了,姜婉白恨恨的想着。

出了糧店,幾個人又去了雜貨鋪,買了一些調料跟小半瓶白酒,除此之外,還買了幾斤雞蛋跟兩包紅糖。這裏沒有料酒,但很多菜都要用酒去味才好吃,姜婉白自然要買一些。

不過,不買不知道,原來這酒竟然這麽貴,就這麽小半瓶,就要三十文。姜婉白看着那發黃的白酒,努力想了想她以前釀米酒的方子,覺的也許她該自己釀一點出來才好。吃貨的人生總是比別人更加艱難。

最後,他們去了肉鋪,瘦肉八文錢一斤,肥瘦相間的十文錢一斤,田老四他們只管盯着那些肥的看,但姜婉白卻不喜歡。不過為了照顧大家,她買了一塊肋骨肉,又買了一大塊排骨跟幾根棒骨,幾人這才滿載而歸。

快要離開集市的時候,路邊有一個賣花生糖的,姜婉白頓時想起她還答應了要給田承寶跟田承玉帶好吃的呢,今天發生這麽多的事,她差點給忘了。

伸手去盛錢的布袋子裏拿錢,只拿出來十五文錢,也就是說,他們今天賣蝦醬的錢除了這十五文,已經都花完了。

這錢還真是不禁花,姜婉白抖了抖那個錢袋,有些感慨的将最後十五文錢遞給賣糖的,接過巴掌大的一小包花生糖,衆人這才興高彩烈的回了家。

也不知道是心情好還是怎麽回事,回去的路上,衆人手中拿着那麽多東西,甚至就連姜婉白,手裏都拎着一瓶酒跟兩包糖,可是詭異的,他們竟然都不覺的累,根本沒用休息,幾人就一氣走回了田家村。

剛一到家門口,就看見田承玉領着田承安坐在大門的左邊,田承寶坐在門口的右邊,三個孩子正眼巴巴的看着他們回來的方向。

一見他們回來,三個人立刻圍了上來。

姜婉白也很高興,立刻拿出花生糖分給三個孩子吃。

對于田承寶他們來說,甜絲絲的糖簡直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那麽甜,舔一下滿嘴都是甜味,還有花生味。

看他們吃的高興,姜婉白想起來家裏應該還有田柳兒跟田苗,就将花生糖給田承玉,讓他拿給田柳兒跟田苗吃。

田承玉一溜煙就跑了進去,姜婉白等人也拿着東西進了院子。将各種東西歸置好,姜婉白分出五斤白面,五斤大米,半簍雞蛋,還有一包糖遞給張氏,“你也好長時間沒回家了,有空回家看看。”

“太多了,娘,家裏也不富裕……”張氏有些激動的推辭着。

“給你你就拿着,家裏還有。”姜婉白轉身對田承玉道,“乖,幫你娘拿回屋。”

田承玉立刻高高興興的接了東西,接完,他突然想起什麽一樣道:“奶,上午五叔回來過,不過他在你屋子待了一會兒就走了。”

田老五?他去自己的屋子幹什麽。姜婉白直覺沒有好事,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見門口來了一大群人。

那群人足有十來個,除了二十歲左右穿紅着綠的女人,都是男人,每個人都氣勢洶洶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女人的旁邊站着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姜婉白剛才還在想的田老五。

田老五也看見了屋子裏的姜婉白,有些躲閃的縮了縮脖子,似乎想要往後退。

他旁邊的那個女人則掐了他的胳膊一把,示意他跟上。田老五沒辦法,只能低着頭跟在衆人身後。

這個女人應該就是那個馬小翠了吧,一看這樣子就不是個正經人,普通農戶家裏,哪個女人會穿這麽妖豔,還未出嫁,就跟着一群男人一起走。

而且田老五也正是從她那裏回來才會想到賣田承玉跟天柳兒,可見她是個禍害人的東西,姜婉白對這個馬小翠一點好印象都沒有。

這時,對面那些人已經到了院中,其中一個五十多歲長了一臉癞子的男人陰笑道:“正好你在,還省的我費事。”

“什麽事?”姜婉白的臉一沉,同時,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這宅子現在是我的了,你們趕緊給我搬出去,不然,等我們動手,可就不是那麽好看的了。”癞子男瞄了一眼周圍,看見那幾間青磚大瓦房,喜的就差手舞足蹈了,這房子以後可就是他的了。

“對,趕緊搬出去,給馬叔騰地方。”癞子男後面的那群人跟着幫腔。

他們這麽一鬧,田老四跟趙氏等人聽見了聲響,立刻從廂房裏走了出來,正好聽見這句,田老四立刻忍耐不住,罵了起來,“你們胡說什麽,這宅子是我爹蓋的,是我們老田家的,你們這些狗-日的,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田家的?今天以前是田家的,可是從今天開始,它就姓馬了。別說我們說瞎話,我就給你們看看證據。”說着,癞子男從袖中拿出幾張紙,一邊抖,一邊道,“這是什麽你們應該知道吧?”

是房契!姜婉白腦中立刻出現了答案,這是田家的房契,被以前的姜老太太當寶貝一樣藏在箱子裏的。

“看出來了吧,這是這座房子的房契,這張,是田家房屋的抵賬契約,還有這張,是縣衙蓋過大印的過戶證明,證明這房子還有地已經屬于我馬家了。”癞子男一張張的翻着那些紅紅白白的紙,一邊得意的道。

他說一句,姜婉白的心就涼一截,說一句就涼一截,說到最後,她的心已經冰涼冰涼的了,這人不但已經拿到了他們家的房契,還到縣衙裏去辦了登記!

“承玉去叫你三叔祖來,承寶,去地裏把你二叔三叔叫回來,就說有人來搶田家的房子了。”姜婉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推了推田承玉跟田承寶。

田承玉跟田承寶呆愣了一下,這才瘋了一般的向外跑去。

對面的癞子男見姜婉白叫人,并沒有一絲害怕的意思,反而惡狠狠的道:“怎麽樣,是你們自己搬,還是我們幫你們搬?”

“搬你個狗-娘-養的,這房子我們田家的,誰敢讓我們搬?”趙氏呸了一口,叉着腰怒罵道。

她這麽一罵,田老四也來了精神,從院裏抄出一個扁擔橫在手裏,他喝道:“這是田家村,不是你們五柳村,我看你們誰敢動,誰動我就打斷誰的腿。”

癞子男抖着手中的那些紙,“你們可要看清楚,這契約上寫的清清楚楚,田老五欠我一百兩銀子,沒錢還債,便将這房子抵給了我。我跟他已經到縣衙裏辦了手續,過了堂,你們不認都不行。”

趙氏根本不管他說什麽,她知道這些人要把她從這大瓦房裏趕出去,而那些紙就是武器,所以她一下子撲向癞子男,想要将那些紙給搶過來。

癞子男早就防備着她了,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吼着,“你想幹什麽?”

趙氏倒在地上之後也不起來,一邊滿地打滾,一邊哭壕道:“快來人啊,外村的野男人來田家村禍害人了,快來人啊!”

癞子男似乎也沒想到趙氏竟然如此潑辣,如此不要臉,尋常的婦人哪一個不視自己的名節為生命,哪怕真受了什麽委屈都忍着,可是這個女人,竟然一點都不怕。

調戲婦女在這個時代可是大罪,所以癞子男也有些慌張了,他指着趙氏沒好氣的道:“我就推了你一下,根本就沒碰你,你快點給我起來,不要想着這樣就能訛到我。”

趙氏卻看也不看他,繼續喊叫着。她以前當寡婦的時候什麽沒見過,能保住自己的東西才最重要。

現在正是農閑時節,家家戶戶都有人,趙氏這麽一喊,外面立刻湧進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田家村人大多都姓田,算起來都是親戚,所以一見這場面,立刻都站在了趙氏的那一面,吵吵着要把癞子男給綁起來去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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