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那你這裏有什麽?”歐陽俊追問着,他現在有點後悔,早知道會挨餓,路過福香園的時候他就該打包些飯菜的,他們家做的燒雞可是一絕。

姜婉白剛才那股沖動勁過去,現在倒是恢複平靜了,她想她最好還是別惹怒歐陽俊的好,不然,等過了這陣以後,他要是秋後算賬,她鐵定吃不了兜着走。

從旁邊的包袱裏拿出田蓮給他們準備的大餅,她遞給歐陽俊,“就只有這個了。”

歐陽俊接過那個大餅,上下打量了好幾眼,這才有些嫌棄的道:“這東西能吃嗎?”說完,他試探性的咬了一小口。

也許是他真的有點餓了,他竟然覺的這東西還不錯,當然,要是能配上些醬肉就更好了。

有了吃的,歐陽俊就跟脫了缰的野馬一樣,騎着那匹小白馬撒了歡的來回跑着。

一會兒跑到前面去探路,一會兒回來跟姜婉白說他看到的自以為很神奇的事,一會兒催促姜婉白他們快點,一會兒又問姜婉白她家是怎樣的,是不是跟王保他們一樣窮,連個像樣的擺設都沒有。

姜婉白被他煩的真是有點不想搭理他,最後,她決定,還是來個眼不見為淨的好,所以她在頭上蓋上件衣服,便靠在牛車旁打盹。

牛車晃悠晃悠的,就好似搖籃一樣,晃的姜婉白沒一會兒便陷入了夢鄉。

而此時,忠勇侯府內卻一點緊張,王保、李管事、周管事說完了今天所發生的事,便小心翼翼的跪下那裏,連個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忠勇侯歐陽震,一個三十歲左右一臉堅毅的男子,聽完這些事之後直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曾太傅,三朝元老,教過兩朝皇帝,他當初厚着臉皮,費了多少唇舌,才讓他答應教導歐陽俊,可是歐陽俊呢,竟然将曾太傅給氣暈了過去,簡直……

歐陽震腦袋突突的疼,都不知道該怎麽說歐陽俊了,“啪”的一下,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吼道:“來人,把那個孽子給我抓回來,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他這麽一吼,立刻有七八個侍衛就要往外沖。

他旁邊,一個打扮雅致的婦人一見不好,趕緊給自己的心腹丫鬟使眼色,見那個丫鬟退出大廳後,婦人唰的一下站了起來,“我看誰敢!”

她這麽一喝,那些侍衛又停下了,你望我,我望你的不知道該聽誰的好。按理說,他們是應該聽歐陽震的,可是,歐陽震從來不過問府裏的事,發銀子什麽的,可都歸夫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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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奶便是娘,最後,侍衛決定還是先聽夫人的好了,所以都站着沒動。

歐陽震瞪了一眼婦人,“你還攔着我,你看看,俊郎都被你寵成什麽樣子了,再不管管,他敢把天捅個窟窿。”

“又不是不讓你管,可是,俊郎都被你吓的不敢回家了,你還要怎樣,逼死他才算嗎?”婦人說着,紅了眼圈,“我跟你就只有他這麽一個孩子,你不疼他,我可不行,誰要害我的俊郎,我就跟誰拼命。”

“你……慈母多敗兒,要是我的後人像他那樣,我還不如趁早打死他,省的他敗壞我們歐陽家的聲譽。”歐陽震說着,就從下人手裏接過馬鞭,往外走去,看他那意思,竟然要親自去追歐陽俊。

歐陽震正在氣頭上,真要讓他見了歐陽俊,婦人也就是簡氏,有些不敢想象,所以她趕緊往門外望去,一臉的焦急,青碧怎麽這麽慢,人還沒請到。

就在歐陽震即将出門的時候,門外轉進來一個老夫人,她沉聲對歐陽震道:“你要打死誰,我看你敢!”說着,她将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戳到地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歐陽震一見自己的母親來了,就知道肯定是簡氏請來的,回來瞪了簡氏一眼,他壓着火氣道:“娘,這件事你就別管了。”說着,他又要往外走。

老夫人卻不依不饒,“我別管,我怎麽能不管?你現在可要打死我的乖孫,我們歐陽家唯一個香火啊!你這是在教訓孩子嗎,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說着,老夫人将拐杖一扔,掩住臉哭了起來,“歐陽家要是斷了後,你叫我下去之後怎麽見你父親,怎麽見歐陽家的列祖列宗,與其如此,你還不如現在先把我打死,省的我以後受那個活罪。”

說着,老夫人就往歐陽震身上撞。

歐陽震哪裏敢讓老夫人真撞,趕緊用手護着她,“娘,你這是幹什麽?你也不問問緣由,就這麽一味的護着俊郎嗎?

他今天将曾太傅都給氣暈了,現在還沒醒呢。

曾太傅可是教導過皇上的,連皇上見到他都要尊稱他一聲老師,對他客氣幾分,可是竟然被俊郎氣成那樣,我要是不好好教訓一下他,怎麽面對曾太傅,怎麽面對滿朝的人。

現在京城誰不說咱們歐陽家養了個混世魔王,娘啊,你醒醒好不好,你這樣是害了俊郎。”歐陽震這席話,幾乎是半吼出來的。

他就那麽一個兒子,哪能不疼,可是若是真養出個混賬,以後眼睜睜的看着歐陽俊自取滅亡,歐陽家敗落,他寧願打死歐陽俊,然後他再自殺,也省的以後後悔。

歐陽震也是個孝子,從沒對老夫人如此疾言厲色過,老夫人一下子被吓住了,她也有些懷疑,她現在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對。

簡氏一看不好,趕緊抹着眼淚湊了過來,對老夫人道,“娘,俊郎哪裏有那麽壞,先不說簡家世代讀書傳家,出過五個宰相,兩個大将軍,一個太後,兩個皇後,就是咱們歐陽家,那也是一門忠勇。

先祖跟着太祖一起打天下,被太祖視為兄弟一般,之後,歐陽家哪一代人不是征戰沙場,馬革裹屍。到了爹那裏,更是一人一騎,在萬千人中救回了皇上,那事跡,到現在還為人津津樂道。

就這樣的兩家人,生出來的孩子能壞到哪去?

娘,你想想,俊郎多聰明,三歲就會背詩,五歲就會騎馬,一心想學爹,做個大将軍。

這樣的孩子,別人家羨慕還羨慕不來呢,可是侯爺竟然要打要殺的,真不知道我們娘倆怎麽惹他不高興了。”簡氏哭訴着。

老夫人聽簡氏說起自家的家世,立刻振奮起來了,他們家可不是普通人家,還從沒怕過誰。

又聽簡氏說起自己丈夫的英勇,還有歐陽俊的聰明伶俐,老夫人已經完全将剛才那點猶豫抛到了腦後,反倒勸起了歐陽震,“別人家中傷俊郎,那是嫉妒俊郎有才能,嫉妒我們歐陽家,你怎麽聽別人胡說呢?

還有那個曾太傅,也有點老了,一點點小事就鬧的這麽不可開交,要我說,以後咱們再給俊郎換個師父就行了。”

歐陽震都要被老夫人給氣樂了,這要不是他母親,他都想……知道再這麽鬧下去,只會讓事情變的越發難以收拾,歐陽震狠了狠心,将老夫人推給旁邊的丫鬟,拿着馬鞭就往外走。

簡氏只看到了家世給他們帶來的庇佑,卻沒看到這家世帶來的麻煩,爬的越高,摔的越慘。

歐陽家忠勇傳家,他決不能讓歐陽俊把它給毀了。

老夫人跟簡氏也就會哭鬧這一招,現在歐陽震鐵了心,她們就沒招了,只能一個說“快給我找根白绫,我這就去見老侯爺。”

另一個說“娘,你不能死,都是我沒用,人老珠黃的,侯爺才會如此嫌棄我,要死也是我死,死了好給他騰地方。”

兩個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鬧起來就跟市井潑婦一樣,也沒了什麽體面,也沒了什麽修養,鬧的歐陽震的頭幾乎要炸開。

不過,這道坎總歸要過,歐陽震紅着眼,刻意忽略身後那些聲音,飛身上馬,就要往外走。

而就在這時,外面卻進來一個一身黑色勁裝的青年,青年看到這一幕,似乎一點也沒意外,“老夫人,姨夫,姨母好!”這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黎清逸。

簡氏一見黎清逸,就跟見了救星一樣,也不顧的哭鬧了,趕緊過來拉着他的手道,“快幫我勸勸你姨夫,他,他要打殺俊郎啊!”說着,她又抹起了眼淚。

歐陽震一見黎清逸,面色倒是緩和了很多,“別聽你姨母胡說,你來的正好,俊郎最怕你,你跟我一起去找他,犯了錯誤竟然逃走,我倒要看他是不是反了天了。”

黎清逸微皺了皺眉,他也是剛聽說這件事的。他上午的時候,原本以為歐陽俊被曾太傅識破,被教訓一頓也就好了,卻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這裏面,說起來還有他一部分責任,要是當初直接阻止歐陽俊就好了。

不過後悔也沒用,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姑父,表弟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麽過去,弄不好,把他打死他還不覺的自己錯了。”

歐陽震聽了,有些不悅,“那你說怎麽辦?”

“我見過那些田家人,他們倒是不壞。要是姑父相信我,這件事就交給我怎麽樣?”黎清逸對歐陽家的事,比對自己的事都上心幾倍。

歐陽震有些猶豫不決,他好不容易狠下了心,如今……

老夫人跟簡氏卻很高興,“那就麻煩你了,俊郎從小就聽你的話,一定會變乖的。

對了,一定要好好照顧俊郎,他沒吃過苦。”老夫人跟簡氏,那真是将歐陽俊當眼珠子,當命一樣的疼。

歐陽震一聽就不願意了,“好好教訓他,要是他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不許他回家。”他這句倒算是默認了讓黎清逸管這件事。

黎清逸兩邊都點頭,示意他一定會照做,兩邊這才都放心。

“對了,給我準備一份厚禮,我要去看看曾太傅。”歐陽震吩咐道。

簡氏低聲不知道說了什麽,便又恢複了日常管家的風範,領着人去準備了,而老夫人,自然也被人扶回去休息。

至于黎清逸,“姨父,我一會跟你一起去,我也很長時間沒見過老師了。”曾太傅也是黎清逸的老師。

歐陽震點點頭,“當初要不是你,曾太傅也不會那麽容易就答應收下俊郎……算了,說這些都沒用,一會兒我們一起去,希望曾太傅沒事,不然……”

歐陽震愁眉緊鎖,要是曾太傅真的出了事,這黎朝可真要亂了!

忠勇侯府亂成一團,而姜婉白卻睡的十分的舒服,睡夠了,她一睜眼,卻吓了一大跳,眼前這個暴着眼睛,吐着舌頭的妖怪是誰?下意識的,她就一巴掌揮了過去。

“啪”的一聲後,歐陽俊捂着臉,一臉憤怒的看向姜婉白,“你竟然打我?”

姜婉白也是一愣,怎麽是這小子!再一回想,她想起來了,剛才那妖怪明明就是歐陽俊拌的鬼臉。

又快速看了一下周圍,歐陽俊就坐在她身前,離她不足二十厘米,而他的小白馬,則拴在了牛車後面,一邊慢慢的走着,一邊睜着黑溜溜的眼往這邊看着,好像看到了什麽新奇的事情一樣。

可不就是新奇,一個農家老太太,竟然敢打小侯爺,這罪過,都夠挂在城門樓子上了。

姜婉白心中一緊,快速決定要自救。

她撫着自己的胸口,一下子倒在了牛車上,“哎呦,你離我這麽近,還扮成那樣,我以為看見什麽妖怪了,可吓死我了,我心口疼,心口疼……”

一邊喊着,她一邊半眯着眼睛看歐陽俊,見他果然有些慌張了,她心道有戲,趕緊狠命的憋了一口氣,憋的臉通紅,她這才突然出氣,然後狠狠的喘着粗氣道,“不行了,我喘不過氣來,喘,不,過氣……”

歐陽俊真的以為姜婉白是被他吓成那樣的,也不顧的捂着臉了,他趴到姜婉白身邊,急道:“喂,你怎麽樣,我不過是扮個鬼臉吓吓你,你怎麽這麽不禁吓啊!”

他們這麽一鬧,田老二跟王氏也看了過來,發現姜婉白躺在那裏一副快要斷氣的模樣,他們立刻就怒了。

也顧不得歐陽俊是不是小侯爺了,田老二一把就把他給揪住了,“你對我娘做了什麽,我跟你拼了!”

歐陽俊別看年紀小,但他從小習武,所以很輕松的就将田老二給揮開了,“大膽,你想幹什麽?”

姜婉白在旁邊一看要鬧大,趕緊朝着歐陽俊揮手,“玉,玉……”

一邊喊着,她一邊瞄着歐陽俊腰間的玉佩,媽蛋,跟個小孩子耍心眼,她也是丢人丢大發了,不過,這歐陽俊如此讨厭,她又這麽賣力,總得收點什麽費用吧。

那玉佩,一看就值些銀子,有了它,她致富的大計可以提前好幾年,大不了,就算她借的,到時再還給他好了。

歐陽俊聽見姜婉白呼喚,又見她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想也沒想,就伸手從脖子裏掏出一根綴着白玉的鏈子,一把扯斷金鏈,他将那塊白玉遞給姜婉白,“玉在這,你怎麽樣?”

姜婉白一見那白玉,就知道那不是普通貨色,猶豫了那麽千分之一秒,她決定将這戲演下去。

一把将白玉搶過來貼在自己的額頭上,她慢慢的喘勻了氣,“我沒事,沒事了。”

這時,田老二也湊了過來,問姜婉白,“娘,你到底怎麽了?”

歐陽俊也疑問的看向姜婉白。

姜婉白緩了一會兒,這才坐直了身體,又狠狠的瞪了歐陽俊一眼,她這才道:“你知不知道,人有三魂七魄,剛才你這一下子,吓掉了我的一魂三魄,也就是俗稱的吓掉了魂。”

說着,她用手摩挲了一下額上的白玉,“玉可以鎮魂,尤其是上好的玉,更是召喚、溫養魂魄的靈物,幸好剛才,我的一魂三魄還沒有走遠,所以我用玉抵住額頭,将它們召回來了。”

姜婉白一頓瞎話說的天花亂墜的,田老二跟歐陽俊都聽傻了,不過仔細一想,卻覺的十分的有道理。

古人說“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潤澤以溫,仁之方也;勰理自外,可以知中,義之方也;其聲舒揚,專以遠聞,智之方也;不撓而折,勇之方也;銳廉而不忮,潔之方也。”,而佛家則說玉是大地舍利子,所以說,玉能養人的說法由來已久。

“幸好你這玉是上等的好玉,不然我可就……”姜婉白一臉感激的看着歐陽俊。

歐陽俊被這麽一誇,瞬間又忘乎所以了,有些得意的撇了撇嘴,他道:“那當然,這玉可是我爺爺從夏朝皇上手裏搶來的戰利品。”

說到自己的爺爺,歐陽俊一臉的敬佩與興奮,他真希望他什麽時候也能跟他爺爺一樣,萬千軍馬之中,我自橫刀長笑。

這玉竟然大有來歷,姜婉白砸了砸舌,覺的這玉有些太燙手了,便伸手将玉還給了歐陽俊,“那什麽,我沒事了,謝謝你的玉。”

歐陽俊卻沒有接,“你的魂到底回沒回來啊?”突然,他又想起什麽一樣道,“你的魂不會在這玉裏面吧?”說完,他還趕緊往後退了兩步,好似那玉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

沒看出,這小子還挺迷信,姜婉白将玉塞到他手裏,“沒有,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

歐陽俊拿着那塊玉,一張臉都要皺成包子了,半晌,他一臉心痛的将那玉給了姜婉白,“給你吧,總覺的怪怪的,而且,萬一你以後的魂再跑了怎麽辦,留着這玉,沒準能用上。”

姜婉白接過那玉,只見那玉晶瑩剔透,完全是一個縮小版的真實寶塔的模樣,而寶塔上的紋路、門窗俱全,活靈活現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師雕的,真可當得起巧奪天工四個字。

“你真不要了?”姜婉白越看越愛,有些愛不釋手的道。

歐陽俊又瞄了一眼那個寶塔,然後別過臉去,“不要了!”

“那你把你那條鏈子也給我呗,省的我再麻煩了。”姜婉白得寸進尺。

歐陽俊的臉一黑,不過他還是将那鏈子遞給了姜婉白,“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我也沒見過你這樣的,好好的小侯爺不做,跟我回家受苦。”姜婉白一點也不在意的回道,人窮志短,這句話說的一點也不錯。

不過,這鏈子在歐陽俊手裏根本算不得什麽,沒準他還會因為它壞了而随手扔掉,可在她手裏,關鍵時候卻能救命。

“你懂什麽,無知村婦……”歐陽俊不屑的瞥了姜婉白一眼,梗着脖子不理她了,而是坐到了牛車的一邊,不時的從旁邊扯着草葉喂他那匹小白馬。

我無知村婦,呵呵,你知道什麽是相對論,什麽是微生物嗎,不知道到底誰無知!

姜婉白瞪了歐陽俊一眼,然後又偷笑了起來,她剛才的法子果然不錯,不但讓歐陽俊忘了她打他的事,還弄到一件好東西。

牛車悠悠,不過就算它慢,當量變積累到一定之後,也會産生質變。眼看着田家村已經快要到了,而追歐陽俊的人還沒到,姜婉白有些急了,難道歐陽家出了什麽事?還是他們真的放心歐陽俊在她這裏?

姜婉白一直往後面望着。

直到他們到了田家,姜婉白才終于意識到,歐陽俊是真的要住進他們家了,而她,也不得不想,以後怎麽對待歐陽俊的問題。

此時天邊還有最後一絲太陽,田家院子裏一片靜悄悄的,姜婉白估計他們應該都在屋子裏吃飯,便也沒驚動衆人,直接讓田老二去還牛車,她則帶着王氏跟歐陽俊往屋裏走。

一入大門,歐陽俊便看到了旁邊架子上的那三盆蘭花,然後狠狠瞪了姜婉白一眼。

姜婉白就當沒看見,繼續往前走,不過,當她走到房檐底下的時候,卻立刻頓住了腳步,誰能告訴她房檐底下那貨是怎麽回來的,不是讓田老三把它扔到地裏去了嗎?

歐陽俊也看到了那條金蛇,頓時愣住了。

而那條金蛇也似有所感的擡起腦袋望了望姜婉白他們,不過,看過之後,它就覺的無趣的垂下了頭,繼續享受着那最後一絲陽光。

“這,這……”歐陽俊指着那金蛇,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時,黑豆聽見動靜從屋裏跑了出來,不過它看見那條金蛇,就好似沒看見一樣,一下子繞過了它,然後邁着小短腿來到姜婉白身邊,一邊“汪汪”的叫着,一邊搖着尾巴,一副很高興的模樣。

連黑豆都接受這條蛇了嗎,明明前兩天它還對它一副敵對模樣的,姜婉白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時,屋裏的人終于發現姜婉白回來了,都一擁出了屋,随即,他們就看到了歐陽俊跟他那匹小白馬,又都疑問的看向姜婉白。

“你們誰先跟我說說它的事?”姜婉白指着那條金蛇有些不淡定的道。

“娘,要不說咱們家時運好呢,這金蛇就認準咱們家了,那天,你跟二哥、二嫂一走,它就又出現了。”田老四笑道。

姜婉白瞪了田老四一眼,被蛇盯上,算是什麽好事嗎?

“咱們外面是一片荒地,這蛇的窩不會在那裏吧,不然,它怎麽會又爬回來?”姜婉白說着,脊背有些發涼,跟蛇做鄰居什麽的,她可是沒那麽大的神經,“老三,你趕緊……”

姜婉白還沒說完,田承寶突然站了出來,“奶,金豆很乖的,不要把它送走,好不好?”

“金豆?”姜婉白指着那條蛇問。

田承寶點點頭,然後好似要證明他的話似的,他蹲了下去,用手摸了摸那條蛇的頭,而那條蛇竟然沒有咬他,只不過很嫌棄的将腦袋挪到了一邊,繼續曬着陽光。

“奶,你看,它是不是很乖!”田承寶忽閃着眼睛問姜婉白。

姜婉白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看了周圍的人一眼,發現他們都沒有一點讨厭那條蛇的意思,只有她,她從一開始就害怕、厭惡那條蛇。

“我能不能摸摸他?”歐陽俊眼睛瞪的溜圓,看着那條蛇就跟看見了什麽新奇的玩具一樣。

田承寶看了歐陽俊一眼,這才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然後告誡道,“你要慢一點,金豆不喜歡別人摸他。”說完,他又對金豆道,“金豆,他很喜歡你,讓他摸一下好不好?”

那條蛇根本沒什麽表情,甚至連個眼珠都沒動,可是田承寶卻道,“金豆答應了,你快過來吧!”

歐陽俊立刻喜滋滋的跑了過來,伸手去摸金豆,他好像也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而等到他真的摸到金豆,他立刻道:“好涼快,好舒服。”

“是吧!我也這麽覺的。”田承玉也湊了過來,蹲在金豆的身邊,跟歐陽俊分享着喜悅三個人都圍着金豆,黑豆似乎對它受到冷落感到很不滿,也擠到了三人中間,來回的蹭着。

至于田家其他人,則笑意滿滿的看着這一幕,好似并沒有覺的有什麽不妥,這讓姜婉白有些惆悵,難道這個世界的蛇跟她印象中的不一樣,蛇不都是陰險狠毒的嗎?

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輝消失,金豆懶洋洋的爬到牆邊,然後順着牆邊的不知道哪個縫隙爬走了,這讓歐陽俊有些失落。

“明天要是晴天,金豆還會出來的。”田承玉安慰歐陽俊。

歐陽俊這才看清,安慰他的竟然是一個只到他胸口的孩子,這讓他有些羞惱,不過跟一個孩子拌嘴實在不是什麽大丈夫該做的事,所以他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沒說話。

衆人這才又看向姜婉白,歐陽俊的穿着、氣質,還有他那匹小白馬,都跟這裏格格不入,他們根本無法想象,這樣一個人少年,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姜婉白猶豫了一下,指着歐陽俊道:“這是王保親戚的孩子,托我照顧幾天。”

歐陽俊一聽,不滿的瞪了姜婉白一眼,不過他也沒出聲反駁。

田老二夫妻是知道歐陽俊身份的,不過姜婉白這麽說,他們就這麽聽。

至于田家衆人,他們根本沒懷疑姜婉白,立刻接受了這個事實,請姜婉白跟歐陽俊進去吃飯。

晚飯照舊是地瓜粥、高粱餅子跟鹹菜,歐陽俊嘗了兩口,勉強喝了點粥就沒再吃了。

姜婉白知道他這是吃不慣,不過這樣也好,要是他能乖乖回侯府,她倒是省了一大堆腦細胞。

吃完飯,田家的孩子立刻圍上了姜婉白,昨天沒聽到姜婉白講故事,他們一晚上都沒睡好。

姜婉白睡了一下午,此時倒是精神十足,想到金豆,她倒是想到了一個故事,那就是葫蘆娃與蛇精的故事,想來,她如此讨厭蛇,跟她小時候看那個動畫片絕對有扯不開的關系。

剛要整理一下思路開講,姜婉白卻突然猶豫了,她不知道她這個故事一講,這些孩子會怎麽樣。不接受,或者跟她一樣讨厭金豆,還是會處于掙紮中,拿不定主意?

不管哪個結果,也許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這話在嘴裏一轉,她就改口了,“好了,今天我給你們講講齊天大聖孫悟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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