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房間外正對着富士山, 早晨醒後走到窗邊,幾抹白紅顏色塗抹在深色的山體上,宛如一幅靜景畫。
晴朗的一日, 時間尚早。老板娘說她可以去附近玩,下午再回來。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學校就要求學生自己上下學, 到中學時單獨一人出行已是家常便飯。附近安全也好。無需擔心。
菅原美波帶上旅館廚房準備的午餐, 乘坐大巴去了旅館附近的天上山公園。
天上山又名咔哧咔哧山,正是禦幸一也先前講過的,貍貓和兔子故事裏中的“主角”。
上山有兩種途徑,一種是坐纜車, 另一種是自己爬。
菅原美波想徒步上山, 路過纜車等候處時, 只有零散幾個游人。
時間正是二十世紀初,旅游業還未發展到現今程度,天邊鳥影盤旋, 其中一個身影稍顯突兀。
留着茶色短發的女孩一個人坐在靠牆的長椅上, 裹在一身薄風衣裏, 兩只腳連地面都夠不着,黑色的靴子前後晃動着。
她盯着山上的臺階, 同正好經過的菅原美波對上視線, 雙腿停止了擺動。
已爬了幾個臺階的菅原美波腳步一轉, 走向連接纜車站與山體的樓梯。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她問。
風衣的領口系了扣子, 連帶着半張臉都遮住了,女孩擡着眼睛看她, 有幾分怯生生的, 像是有些緊張。
“那個人有事。”她說:“我在這裏等他。”
有事, 這麽早?附近有的是店鋪,偏偏讓人在灌風的堂口位置等?
菅原美波還惦着昨晚,坐到了她旁邊,從包裏拿出一袋餅幹,拆開後自己拿了塊吃,将其他的遞給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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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盯着山狀的餅幹,遲遲沒有動作。
“就吃一塊,又不會得蛀牙。”菅原美波問道:“你有好好刷牙吧。”
女孩眨了眨眼睛,一下笑了出來:“嗯。”
她拿起餅幹,手壓過風衣,将餅幹塞進了嘴裏,沒讓人看到她咀嚼的樣子。
她看上去放松了些。
“我叫菅原美波,你是叫Shiho吧。”菅原美波問道:“Kurosawa Shiho?”
她記得那個青年是姓Kurosawa,雖然不知道是哪兩個漢字,最常見的應該是黑澤。
女孩搖頭,猛烈地像是甩動腦袋。
“不是!”她的聲音有些尖銳,不知出于何種原因想要盡快否認:“Miyano,我姓宮野,宮野志保。”
宮野和黑澤,并不同姓。
“你們不是兄妹嗎?”她問道。
昨天工作人員對青年說“你妹妹很可愛”時,青年并沒有否認。
女孩放在膝蓋上的手攥緊了:“他是最近照顧我的人。”
什麽意思?
“我有一個姐姐。”在沉默後,宮野志保說道:“他答應過,我拿到了全A+,就能見到姐姐。”
“是麽。”餅幹有些幹,菅原美波拿出水壺倒了杯茶:“那你馬上就能見到姐姐了吧。太好了,你的姐姐一定也很想見到你。”
宮野志保轉頭看着她,眼睛緩慢地睜大。
這時吹來一陣風,兩個人的頭發同時飄了起來。這風持續好幾秒,停下來時,兩人的短發都糊了一臉。
“噗。”宮野志保先笑了。
“噗嗤。”菅原美波也笑了出來。
兩個人都沒有撥開頭發,任它停在臉上。茶水的熱氣升騰,被青年的不快聲音打散。
他從山上的階梯走了下來,看到菅原美波和女孩坐在一起,加快了腳步。青年今天在襯衫外披了件黑色大衣,肩上依舊背着琴盒。
菅原美波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
“你是?”這回青年不是對女孩說,而是看着她,又随即想了起來:“旅館的。”
“你好。”菅原美波擡手整理頭發,站起了身。
青年沒有回應的意思。
他一把拽起女孩,像是要趕着去哪裏,吐出一句:“走了。”
女孩被迫站起,放在膝蓋上的餅幹袋掉了下來,薄脆的山狀餅幹落到地上,無需多餘的力量,就碎成了一瓣瓣的。
但這份日常中少見的粗暴,讓菅原美波擰起眉頭。
“等等!”她要追上去,手裏卻還端着杯茶。
仰頭一口吞下,菅原美波拿起水杯就要跑過去。
他們已走出了一段距離,宮野志保快步跟着青年的腳步,回過身來,對着菅原美波揮了揮手,臉上挂着一絲微笑。
像是讓她不用擔心,與她年齡不符的坦然笑容。
菅原美波停下了。晚些在旅館還會見到,和老板娘說一下這件事吧,得确定沒有暴力行為。
她還是往山上走去了,但沒有徒步,選擇了坐纜車。
在纜車上能俯瞰河口湖的景色,河口湖大橋橫跨,前幾天帝光是帶他們去了河邊的美術館。
纜車行經郁郁蔥蔥的樹木,不久就到了山頂。
從纜車上的圖案開始,各處都是貍和兔的标識,就像這是一個普通的童話。介紹的小冊上寫道,太宰治曾将這個故事化寫為男女愛情。
觀景臺上有一座茶屋,剛剛才吃過,米倉枝夏沒有胃口。招牌糯米團和紀念品在山下也有。
茶屋的人說在往上走一下還有間小神社:“戀愛和健康都很靈哦。”
教堂,神社,佛堂,道觀……爸爸和媽媽并不信神,但這些地方都沒有浮躁感,所以總會去看看。
卯兔神社有一個小鳥居,是将故事裏的兔子作為乞求祝福的對象。想到兔子面不改色對貍貓說謊的樣子,總覺得有些……
但菅原美波還是塞了一枚硬幣進去,閉上了眼睛。
希望這個世界上的壞人都會輸給正義,她祈願道。
這樣的話媽媽就不用工作,可以回來陪她啦,小小的私心如果能實現就好了。
拍了不少照片,她發給了認識的人,在禦幸一也的名字上停留了一下,沒有選他。果然,還是覺得別扭,為自己當時的行為。
下山時,她走了和來時不同的路。之後在周邊逛了逛,坐在湖邊的薰衣草園裏吃了午餐,便回了旅館。
剛到旅館後門,手機響了,正是旅館裏打來的。
沒接電話,菅原美波徑直走進門內,正巧看到老板娘在緣上左右踱步,手裏拿着電話。
見到她回來,老板娘放下手機,急切地踩上木屐下來,到了她面前。
“沒事吧,沒遇到什麽吧,沒受傷吧?”
見菅原美波不明情況,老板娘松了口氣,擡手輕拍了拍胸口,又問:“你從天上山公園回來?”
“九點左右就離開了,我從薰衣草園坐巴士回來的。”菅原美波問道:“發生什麽了嗎?”
“天上山出了些事。”老板娘說道:“新聞上還沒播出來,認識的人和我說了。總之沒事就好,快去休息吧。”
“嗯,謝謝。”菅原美波點了下頭,問起那個青年和女孩的情況。
“黑澤的兄妹?啊,那個妹妹真是可愛至極。”老板娘一想起來就面露笑容:“不過他們早上很早就退房了。”
“很早?”
“是啊,六點左右,其他客人還沒起呢。說是要去東京見家人。”老板娘問道:“怎麽了?”
可是快到八點的時候他們還在天上山公園……
“就是覺得那個哥哥有些兇。”
“我家的哥哥也是這樣的哦,”老板娘笑道,“表面是兇巴巴的,實際上是個溫柔的人。在外面對我呼來喝去的,家裏什麽好吃的其實都讓給我。”
“他那張兇臉可是占了好大的便宜,一般女孩不敢接近,接觸後發現他是個體貼的人,讓不少女孩都淪陷了。”
菅原美波:“……”
感覺說的完全不是同一種情況。
“不過,”她改了心意,又問道:“天上山公園發生什麽事了?”
老板娘面露難色,盯着菅原美波看了一會兒。
之前她說父母都是警察,而且這個年紀的孩子也不能說對社會一無所知了。
“發生了一起事故,有人去世了,警察都去了那邊。”老板娘回憶着:“雖然新聞沒有報道,但附近的人都知道是誰。我和那個人見過幾面,他參與了附近景點的開發投資,那個時間會上山的也只有他,山上的樓梯本來就不好走,會摔下來也是——”
老板娘娓娓述說,菅原美波的腦袋裏卻是“嗡”的一聲響。
天上山,事故,樓梯,青年和女孩……從早晨起就隐隐停留在心中的異樣感,菅原美波終于捕捉到了源頭:那對兄妹沒有帶行李。
名為黑澤的青年昨天就背着那把琴盒,看大小裝的頂多是小提琴。而且上山時,他明明可以減輕重量,卻沒有讓在山下等他的妹妹拿着。
而且那麽早上山,是有什麽事情要做呢?
她想着是不是要說出來,就這樣糾結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新聞報道了天上上公園的事。
一名居住在當地的企業家于晨練途中,不幸從山上的樓梯滾落。經警方調查後,判定這是一起意外事故。
上山的臺階年久失修,光本月就不止一個人去市政廳提出要整修。旅館的工作人員也說起天上山的事,那裏似乎還是個靈異地點。
平日裏看了不少懸疑小說,再加上爸爸和媽媽職業,菅原美波總覺得偶爾會冒出一些奇思異想。
現在這算什麽呢?既然已經确認是事故,應該是她多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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