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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轉過身對着他,“不許摘下來,一直戴到咱們成親。”

駱寶櫻噗嗤笑起來,揶揄道:“那我送件兒衣服給你,你也天天穿着好不好?”

衛琅臉一沉,這牙尖嘴利的丫頭專會氣人,可瞧見她眼中閃爍的光華,他又忍不住低頭親她,好像總也不夠似的。

隔着湖水,躲在假山之後的華榛,看得只覺一陣氣悶,他原是想與衛琅挑開了說,可沒料到跟着他,卻能瞧見這等光景。

這駱寶櫻,在他面前裝得跟什麽似的,可私底下卻能……她是不是被衛琅誘騙了,到底才不過十四歲,而衛琅呢,二十幾歲的人了,要騙個小姑娘還不容易嗎?他眼睛死死盯着他們,看到她雙手摟住他脖子,仰着頭,臉頰上似迷醉似歡喜的表情,他心口隐隐的發疼。

假使她抱的是他,該是一種什麽滋味呢?

他側過頭,不想再看。

等到駱寶櫻走了,光剩衛琅時,他一下就從陰暗處閃了出來,冷冷看着他,諷刺道:“好一個衛三公子!”

衛琅當然被他吓一跳,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皺眉道:“日深?你怎會在此?”

華榛冷笑了下:“我若不在此,也見不到剛才的好戲。”他逼近過來,“沒料到你這麽卑鄙,居然誘騙人家小姑娘!”

被他看見了?衛琅面上有些燥,畢竟這是個人私事,他也确實做得不妥,但不管如何,這與華榛無關罷?他不喜歡他的語氣,沉下臉道:“我與寶櫻兩情相悅,何談誘騙?原就要定親的,倒是你,你擅闖我衛家內宅,犯了大梁律例……”

“我乃客人,怎麽擅闖了?不過走錯路,瞧見你們。”華榛理直氣壯,“你別打岔,你騙人姑娘的事兒我還沒說完呢。”

衛琅氣得笑了,這小子向來牛脾氣,這些年過去也沒有改,如他預料早晚惹事,他懶得理會:“我還要去前院。”

華榛攔住他:“我不信她真喜歡你!”

年輕男人面上滿是怒氣,那是從心肺間噴出來的,衛琅頓住腳步,盯着他看,忽地明白了,原來華榛喜歡駱寶櫻。

不然他管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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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角溢出一絲冷笑,看來他不在的時候,她又招蜂引蝶了。不過華榛怎會喜歡她?早前不是處處與她作對嗎?歡喜冤家不成?

他打消了走的主意,直視着華榛道:“以寶櫻的聰慧,你覺得她會被我騙嗎?你要覺得,你去騙一個試試,不過你應當知道,她不願搭理你。華榛,”他不再親昵的叫他字,換成大名,“不管你今日看到什麽,也不會改變我跟她的關系。寶櫻,她将會是我妻子,她也只會嫁給我,希望你明白,也不要給我生事!”

聲音低沉,夾帶着雷霆之壓,就那麽一瞬,他如同換了一個人。

近乎于聽見上峰的命令,華榛微怔,竟說不出話來。

衛琅轉身走了。

華榛看見他走遠,才回過神,氣惱自己沒法反駁,可這是衛琅一面之詞,他不信駱寶櫻真喜歡他,便是喜歡,自己也不曾與她說過,或許兩相比較,她會改變主意呢?

他才不管什麽定不定親。

自己喜歡的女人,便是成親了,只要她肯,他也一樣會搶過來!

駱寶櫻回到花廳之前,站在小徑上,從藍翎那裏取了小鏡子照一照,重新抹了口脂方才往裏走,在門口恰好遇到金惠瑞,她詫異的看她一眼:“三姑娘去哪裏了?一會兒便要用膳了呢。”

她自然不能說出實情,笑道:“只是随處走走,不過外邊兒實在太熱,還得回屋待着。”

金惠瑞目光停留在她發間的簪子上。

印象裏,剛才駱寶櫻并沒有戴這個,怎麽出去一趟就有了?她出身也算富貴,家裏仗着羅家,多少人巴結,自然好物看得多。像她這支白玉簪,光是憑這玉質潔淨,便是價值不菲,別說雕工還那麽精細。

她笑一笑,沒說話。

駱寶珠過來牽駱寶櫻的手,輕聲道:“三姐,你去得可真久。”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駱寶櫻想到剛才他一直不肯放自己,想到兩人貼那麽緊,臉上就是一陣紅,輕咳聲道:“哪裏久了,不是還沒有上宴嗎?”

駱寶珠就嘻嘻笑,雖然對男女之間一知半解呢,可也曉得三姐又害羞了,她道:“三姐,等你嫁三表哥,我給你送份大禮!”

駱寶櫻啐她一口:“別在這兒胡說。”

“那等我回去再說。”駱寶珠打趣。

駱寶櫻伸手偷偷撓她。

兩人小打小鬧的,等過得會兒,衛家兩位夫人就請她們一衆姑娘去用午膳,衛三夫人性子安靜,除了催兒子成親急,別的都是慢條斯理,這會兒走在後面,正瞧着園子裏的花呢,忽聽哪裏的小丫環在說話。

一個道:“那駱三姑娘看着大大方方的,實則不知多有心機,聽說端午在宮裏,故意在太子殿下面前摔倒呢,太子殿下親手去扶她。”

“可不是?便是想當太子妃,不然哪裏這麽巧,她摔一跤,太子殿下還親自去看她,不知兩人做了什麽……”

衛三夫人聽得臉色一變。

駱寶櫻那日端午去宮裏,她确實也知,可這事兒,到底是真是假?

她雖然也喜歡駱寶櫻,但事關兒子終身大事,衛三夫人到底是有些謹慎的,畢竟兒子再優秀,比起太子,那是不好比的,駱寶櫻假使有選擇,還會選自家兒子嗎?她藏不住事兒,立時就告知衛琅。

衛琅皺起眉:“您聽誰說的?”

“不管是誰,我已使人問過他們駱家的丫環,還真有,寶櫻确實在宮裏摔了一跤,回來還擦藥了呢。”

“那又如何?”衛琅道,“她不是這種人。”

這般心高氣傲的姑娘,怎麽可能用龌龊手段去勾引太子,倒是太子……他正色道:“母親,現在請媒人還來得及嗎?”

衛三夫人看看天色,已然一片漆黑。

☆、第 98 章

傍晚時分,駱寶櫻收了筆,瞧着宣紙上的山水畫,濃淡适宜,意境悠遠,她露出滿意的笑,直覺自己又進步了一些。

藍翎端來晚膳,與紫芙一起擺碗。

她起來,坐在八仙桌前,還未将裙擺順好,就見門口人影一晃,駱元昭大踏步走進來,連丫環通報都來不及。

看着急匆匆的,她詫異道:“哥哥,怎麽了?”

駱元昭立在她身側:“三表哥來提親了。”

“現在?”駱寶櫻睜大了眼睛,原來昨日他沒有胡說,真的今日就來提親,但她談不上高興不高興,因兩人都那麽親密了,像是理所當然,只見駱元昭盯着她看,她臉蛋一紅,垂下眼簾道,“提親就提親嘛,哥哥也知曉的。”

她手指在桌面上劃了劃。

在掩飾害羞,駱元昭笑道:“看來你是真心喜歡,那便罷了,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

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衛琅學識淵博,才高八鬥,且又是世家出身,全無可挑的地方,可從哥哥的角度又不一樣。妹妹什麽都是好的,好像世上任何男人,妹妹都配得上,只看她的喜好。

故而見駱寶櫻不反對,駱元昭就放了心,到這一步,她定是心甘情願,不然落子無悔,定了親要再退回,可就難了。但看着妹妹,心裏仍有些不舍,聽衛琅的意思,明年三月就要成親,就在她及笄後第五天,三月二十六。

他把手放在她發髻上輕撫了一下,那也只有半年多的時間她會在家裏了,這幾年他念書多數在外,現在天天能回家,她又要嫁人。

不過她開心就好,他看着駱寶櫻,見她嘴角挂着笑,便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堂屋裏,老太太瞧着衛琅,越看越喜歡,雖然他有些催得緊,叫她舍不得孫女兒,但這樣好的孫女婿,提着燈籠也難找,她道:“三月就三月吧,反正兩家離得近,就算寶櫻嫁過去,要見面不難。”

“您想她的話,便回來住段時間,或是您過來陪陪祖母,也一樣。”衛琅态度謙恭。

“那感情好。”老太太笑。

駱昀聽着,淡淡道:“這是明年的事兒了。”

又還沒有嫁過去,怎麽說得他家女兒已經是衛家的人了?

衛琅忙正襟危坐。

袁氏笑道:“便不管這成親的事,兩家尋常就那麽親密,這回是真親上加親,我一早說這兩孩子相配。”這裏袁氏最高興,因她是最早發現的,且也極為滿意衛琅,比起賀琛,她覺着衛琅年歲大一些,更能照顧好駱寶櫻。

女人麽,最重要是有男人疼,男人手中有些權勢更好。

衛琅吸引人的地方也在此,有衛老爺子珠玉在前,他就是照葫蘆畫瓢也不會差,更別說,他已經是左春坊大學士,如此光耀前途的年輕人,做她女婿,她別無他求。

幾人在堂中說得會兒,衛琅向駱昀請示:“可否容許我去看一下寶櫻?”

一早聽說他從嶺南回來,就在院中與女兒親昵,他有些不樂,不過想起當年,自己對王氏的心,那股子難以抑制的想要親近的感情,駱昀又覺得頗是理解,畢竟駱寶櫻那樣漂亮,甚至超過她的母親,他沉吟片刻:“見見就回吧。”

衛琅鄭重答應一聲,往東跨院去了。

駱寶櫻正歪在美人榻上看書,藍翎紫芙給她打扇,微風吹得一襲月白裙衫輕輕飄動,但仍是熱得很,她翻了個身道:“去打些水來,一會兒我洗個澡。”

紫芙應聲站起來,誰料與迎面過來的衛琅差些相撞,她驚訝道:“三公子。”

駱寶櫻擡起頭,見果真是他,手中書卷不由落在榻上,擰眉道:“你……”卻不知說什麽,只在心裏嘀咕,這到底是她家還是他家啊?他怎麽能随便就進別人閨房!

“岳父已經同意了的。”他道,順勢往美人榻上一坐。

丫環們急慌慌避開了。

駱寶櫻想坐起來,他一把按住她:“就躺着罷,我說幾句話就走。”

她有些不自在,伸手把衣襟拉一拉,可腳沒處擺,因為熱甚至羅襪都未穿,光着擱在榻上。不見陽光,比雪都白,他盯着瞧一眼,心口直跳。

側過頭不去看,他道:“吉日選好了,在三月二十六。”不看腳,不代表他不碰她,邊說手指邊摸她臉頰,“記得給我做雙鞋子,這是定親的規矩,還有,沒事兒別出門,省得引來麻煩。”

她奇怪:“會有什麽麻煩?”

“便是沒麻煩,待嫁姑娘不都多待在家裏嗎?”衛琅道,“除非我與你一同出去,知道嗎?”

她撇撇嘴兒:“我憑什麽聽你的呀?都還沒成親呢,你就管我這管我那的,祖母父親還沒說這個。”她伸手拉一拉他腰帶,“衛大人,你該不會以為我嫁給你,就什麽都得聽你的吧?”

她橫躺在這兒,姿态慵懶,聲音又滿是嬌嗔,原本她說什麽他都得依她,可想到華榛,他便不悅,淡淡道:“什麽麻煩你難道自己不知,非得我說出來?”

她眉頭一挑。

“華榛。”他警告她,“你最好注意他,他對你有非分之想。”

“什麽?”駱寶櫻吃驚。

看起來她竟不知,衛琅又有些後悔告訴,不過轉念一想,華榛這脾氣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早晚還得做什麽,她提前知曉,也能有個防備。

“總之,你知道就好。”他捏一捏她的臉,恨恨道,“真個兒是狐貍精!”才幾歲呢,引得一個又一個,不知道更大些,又會如何。

不過到時她已經嫁給他了,他不怕。

他站起來:“我走了。”

駱寶櫻唔一聲:“走罷。”

他挑眉:“你就不留我一會兒?”

“不留,這地方原本你也不該來。”她拾起書看,“衛大人,快些走吧,你在,我兩個丫環都不敢來扇風了,好熱。”

聽得他都想去拿纨扇,他笑道:“一會兒我使人送冰來。”又叮囑一句,“記得做鞋子。”

這才走。

不到一會兒,果然從衛家送來兩筐的冰,此後,駱寶櫻就不曾受熱了,一等冰完,衛家那裏連綿不絕的送來,駱昀不想收,被老太太說了一頓,說未來姑爺孝順的,又有什麽,難道人情還不準有了。

駱昀只得作罷。

六月底,天氣稍許涼一些,但還是透着熱,駱寶櫻原是不想出去,可蔣家請他們一同去玉池賞荷,倒不好拒絕。畢竟那蔣婧英尋常不出門,身體嬌貴,這回難得也露面,駱寶櫻姐妹倆自然要去了。

那蔣老爺子畢竟是駱昀座師嘛,往前不少提攜,駱昀也是把他當恩師的,每年節禮絕不敢忘。

不過近期走得更是頻繁,老太太道:“那蔣姑娘性子好是好,軟綿綿任人揉搓,但身子骨太弱,是不是……”

袁氏也看得出來,蔣家二老有這個意思,她笑道:“也算不得弱,只認生,将來嫁給元昭,為人妻子了,就不能像小姑娘那樣成日躲在閨房裏,自然就慢慢好了。”她安撫老太太,“老爺敬重蔣老爺子,只怕不會推卻,您要知道,蔣家願意下嫁女兒,咱們家是沾了光的,雖然元昭也很不錯。”

老太太無話可說。

等到下午,除開老太太,還有尚且年幼的嘉兒,一衆人坐馬車去玉池,駱寶珠早前就聽得一些,跟駱寶櫻道:“我娘說,好似蔣家要與咱們家結親呢,蔣姑娘要嫁給大哥。”

駱寶櫻并不驚訝,也不置可否。

她對蔣婧英的印象不差,除了性子內向些,算是個讨人喜歡的,只實在嬌弱,沒個心眼,理智些來說,不太合适當主母。不過她怎麽想沒有關系,主要還得看哥哥。

窗棱這時突然被人敲擊了兩下,駱寶珠好奇把簾子掀開一看,頓時就笑出聲來,立時坐到另一邊,把這讓給駱寶櫻。

“三姐夫在外面。”她揶揄,“三姐夫耳目靈通呀,什麽都知道,咱們出城他也出城。”

駱寶櫻透過車窗果然瞧見他,馬上的年輕公子穿了件竹青色絞絲鶴銜靈芝夏袍,出外一年,原是膚色有些黑,然過得陣子,竟然又白了回來,風度翩翩,皎如玉樹。她本是想說他無賴,到哪兒都跟着,這會兒又說不出,問道:“你怎麽也來玉池了?”

他板着臉:“我叫你別出門,除非我一起,你當耳邊風。”

“是蔣家請的,我也不去?”

“至少與我說一聲。”他挑眉,垂眸俯視她,少有的威嚴。

駱寶櫻嘁一聲:“我不說,你不也知道了嗎?”

“那是我的本事。”他面不改色。

駱寶櫻又想笑,只聽見後面還有馬蹄聲,驚訝道:“不止你來了,難道你家其他人也都來了?”

“是,今日晴好,聽說我去,他們也要去玉池,還順便請了兩家姑娘。”

駱寶櫻哦了聲,就把頭縮了回去。

他在外面問:“鞋子做好沒有?”

“沒做呢。”她故意道,“我很忙。”

其實已經做好一大半了,且還很精細,不然一雙鞋子,憑着她心靈手巧,還不是一會兒功夫?

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一會兒你會更忙。”

聲音透過車簾穿進來,絲絲涼意,駱寶櫻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不該逗他。

☆、第 99 章

馬蹄聲踏踏,響了一路。

一個時辰之後,終于到得玉池。

不若白河寬闊,玉池位于京都郊外的西邊,離白河很近,若是尋常也沒個吸引人的地方,只在五六月間,荷花競相開放。方才有些看頭,那也是一年之中最為熱鬧的時候,香車寶馬,衣香鬓影,圍着湖,到處都是人。

駱寶櫻幾人下來,迎面就看見蔣婧英兄妹兩個,還有蔣家少夫人寧氏,她笑道:“叫你們久等了。”

“哪裏。”寧氏立在蔣字和身側,笑容溫和,“咱們也是才到,不過今日太陽烈,站得會兒就頭暈眼花的,咱們快些去畫舫上罷,一早使人買了瓜果,泡了涼茶,我現就想吃兩塊,走吧。”

性子很爽利,看着就很合适做長媳,反觀蔣婧英,她倚在嫂子旁邊只抿嘴笑,不喜歡說話,但瞧她一眼卻是惹人憐愛的。

駱寶珠去拉她手:“蔣姐姐,你好像胖了一些呢,比原先好看!”

蔣婧英臉一紅,輕聲道:“最近母親總讓我多吃,不胖都不行呢。”

因為要嫁人了,蔣夫人也希望她能把身體養養好。

小姑娘的聲音細細柔柔的,叫人想到柳絮,駱元昭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父親已有暗示,想讓他娶她,對此他談不上厭惡,也談不上喜歡,大約這幾年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念書上,而今論到終身大事,他委實提不起多少勁道,只男人成家立業,早晚的事情。

男人的眼神或許有些直,蔣婧英略有察覺,擡起頭撞上他的目光。

她的臉又紅了,甚至半躲在駱寶珠的身後。

好像一只……小雞?駱元昭啞然失笑。

蔣字和拍一拍他肩膀,與他打招呼:“雲鶴,我剛才一瞧,原來今兒衛家也來了,同你們說好的嗎?這可真熱鬧。”

自古結親,男女感情總是次要,尤其是官宦之家,更看重對方的能力,不然駱昀便再是得蔣老爺子青睐,兒子不行,蔣家也不可能聯姻,是以駱元昭是頗得蔣家人喜歡的,他笑一笑:“倒是沒說,或是湊巧吧。”

蔣字和啧啧兩聲:“難怪你們兩家結親了,可不是心有靈犀?走,咱們去問個好吧。”

妹妹嫁給駱元昭,那麽間接的,他們蔣家也會與衛家成為親戚,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男人們調轉方向去見衛家公子。

寧氏則領着姑娘們去畫舫。

遠處,有兩騎并肩立在一棵樹蔭下。

見華榛緊緊盯着駱寶櫻看,羅天馳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在他的馬镫上:“她都已經定親了,你還想如何?”雖說不管,可他還使人守護着駱寶櫻呢,早前聽聞有華榛的人鬼鬼祟祟,他就曉得事情不對頭。

今天一來,果然就見他在。

“你難道還想搶親不成?”他問,“你不怕你爹把你打死?”

真做出來,華侯爺肯定手下不留情,他不信華榛連這都不怕。

這話還是有震懾作用的,華榛嘴角一抿。

羅天馳道:“走罷,今兒咱們好好賞個荷花就回去。”

華榛沒理會,他看着前頭漸漸消失的身影,淡淡道:“你知道我哪裏不甘心嗎?我還沒有與她說過我的想法,你怎麽知道,她願不願意?衛琅就那麽好不成,我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以前還衛三哥衛三哥的叫,羅天馳苦口婆心:“你便是去說,也沒有用!”若他是姐姐,也不可能喜歡華榛,那可是視若弟弟的人啊,別說還有個衛琅,那是她以前就喜歡的男人,他嘆口氣,“你別鬧事了好不好?京都那麽多女人,你就非得看上她?你懂琴棋書畫嗎,你光知道打打殺殺,有個鳥用!算了,我陪你喝酒去,醉一場也就罷了。”

相比起衛琅,他實在太粗魯了,而姐姐喜歡有才華的,他哪裏有勝算?

可華榛怎麽聽得進去,一甩鞭子,坐騎猛地竄了出去。

羅天馳恨得真想揍他一頓,連忙跟在後面。

滿池的荷花而今都已開了,比起白河東邊的荷花,這玉池的種類更多,除了深深淺淺的粉色,還有雪白的,淡黃的,甚至還有少見的千瓣蓮,迎着陽光綻放出來,美不勝收。

駱寶櫻坐在畫舫中,手裏拿着涼茶,喝上幾口極為惬意,與寧氏道:“真謝謝你們相邀了,不枉此行,跟人間仙境似的。”

寧氏笑道:“不然每年這時也不會有如此多的人了。”又招呼蔣婧英,“英英,你在家裏總誇三姑娘生得好看,怎麽今日看見了,倒是跟個悶嘴葫蘆一樣,不會說話了?快些過來一起坐。”

蔣婧英又不好意思,但還是依言過來。

坐在駱寶櫻身邊,又聞到清淡的香,她鼓起勇氣道:“三姑娘,你真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漂亮呢!”

這可不是得罪人嗎,光誇她,別個兒怎麽辦,但也瞧出這蔣姑娘着實單純,駱寶櫻笑:“這人的樣貌啊,在我看來,跟文無第一一樣,各花入各眼,謝謝蔣姑娘那麽喜歡我。”

寧氏一聽,暗道這駱三姑娘真會說話,又見她國色天香,此番也了悟,為何衛家願意娶她了。

她給蔣婧英拿來一疊瓜果,又叫丫環給她扇風,叮囑別扇太大。

雖是長嫂,卻像母親,對這小姑子極是照顧,駱寶櫻瞧着,也頗喜歡寧氏。

駱寶珠為人也單純,一個人倚在窗邊,吃着寒瓜看花,忽地一戳駱寶櫻:“三姐,三姐,你看羅公子也來了。”

弟弟嗎?

她忙探頭去看,果然見旁邊行來一艘畫舫,甲板上站着二人,一個是羅天馳,一個是華榛,勳貴公子哥兒的到來,一時引得姑娘們芳心暗動,膽子大的,紛紛抛去目光。

見此情景,寧氏也瞧了瞧,說道:“這宜春侯啊如今可風光,雖是無父無母,可他二姑姑家,聽說日日賓客盈門呢,都想将女兒嫁到侯府去。”

駱寶珠嘻嘻笑道:“那當然了,羅哥哥那麽厲害,長得又英俊,肯定好多姑娘願意嫁的!”

聽到她叫哥哥,寧氏好奇:“你們與他甚是相熟?”

“嗯,見過好幾次了。”駱寶珠道,“羅哥哥人可和善了,一點不像侯爺。”

那可與傳聞中的不一樣,寧氏心想,那羅天馳根本不是好相與的人,有些人想走他後門攀上關系,沒有一次不是吃閉門羹的,更有甚者惹到他,直接拳腳相加,便現在看他,也是表情冷淡,不易接近。

看寧氏不信,駱寶珠從窗口探出去,一揮手中帕子,叫道:“羅哥哥!”

甜甜的聲音從河面上傳來,畫舫內露出一個腦袋,眼眉彎彎的,拍子給她抖得像風中的蝴蝶,羅天馳看到了,撲哧一笑,使船夫把自個兒畫舫靠近些,說道:“四姑娘,你也出來了?”

寧氏瞧見他神情如春風,不像剛才板着臉,由不得心想,這兩家果然很熟絡。

她們都在看着羅天馳,駱寶櫻目光卻瞥到華榛臉上,不是她想看,實在是華榛的眼睛就死死盯着她,她便想起衛琅說的話,也想起他曾經闖過她閨房,當下就朝裏頭坐去,不給華榛看到。

只是一瞥眼的功夫,她就在對面消失了。

華榛暗惱,恨不得跳到那畫舫上去。

就在這時,船身一搖,好似被搭了木橋,有個丫環笑着過來,與駱寶櫻道:“三姑娘,咱們公子請你去呢。”

正是銀臺。

衆人都猜到是衛琅,不然明目張膽的,哪個公子能約姑娘單獨會面?見她們略是揶揄,又是善意的目光,駱寶櫻輕咳一聲站起來,與寧氏等人道:“我去去就回來,珠珠,你別添麻煩。”

駱寶珠道:“快些去罷,你不去才麻煩呢。”

駱寶櫻瞪她一眼,轉身走了。

衛琅就站在甲板上,但沒有看駱寶櫻的畫舫,而是看着華榛,故而她到的時候,就見他臉色不善。

她道:“有什麽事兒?”

“鞋子的事。”他沒有提華榛,拉住她朝裏走,站定了,垂眸瞧着她問,“真沒做?”

她一到,背就被他壓的緊貼在刻了牡丹富貴花紋的紅木船身上,對面無人,只有一大片安靜的白色荷花,還有綠翅膀的蜻蜓。

竟仍在惦記這事兒,她揶揄:“你成日就沒事做了,我做一雙鞋子,你問好幾次,可是你府裏還苛待你,連鞋子都不予你穿?”她垂下眼,往地上瞧,天熱原多數穿木屐,只他騎馬,今兒便穿了布靴。醬色的綢面挺括,兩側繡有瑞草,皆是銀線織就,極是細致,十足的富家貴公子打扮。

衛琅看她故作不知,擡起她臉就親:“一會兒別想見人了。”

那力氣不小,存心要把她嘴唇弄腫,駱寶櫻這才知道他的用心,氣喘籲籲推開他:“做了,行了罷?等幾日就給你送過去!”

她拿帕子擦嘴,又要抹口脂。

他攔住她:“急什麽,再待一會兒。”他一只手撐着船身,将她整個人攏在裏面,微低下頭又親親她,“選了什麽花樣?”

“四君子。”她沒有他那麽閑适,到底在外面呢,忍不住探頭左邊瞧瞧,右邊瞧瞧,生怕別人看見。

他把她臉掰正了,不準她三心兩意:“姑娘們都在船廂內,別個兒在另一頭,這裏沒人。”

她背靠着的就是船廂,離她不遠處有窗口,還是離得很近的,她聲音越發小了,嘟囔道:“你怎麽總喜歡在外面?就算咱們定親了,這樣也不大合适。”

“那下回去你閨房,或是我那裏?”

他圈住她的腰,将她牢牢的貼在自己懷裏,她年紀小又是姑娘家,不知道男人這方面的需求,所以她清清淡淡的,一點兒不曉得纏着自己,可他呢?原先确實他沒強烈的沖動,但現在不一樣,離得遠了,他想念她,離得近了,他渾身難受,只盼望時間過快些,叫她早些嫁給自己。

那燥熱透過衣袍傳到她身上,只見他低頭不止親她臉頰,甚至落在了脖頸,她渾身一顫,感覺像有羽毛在輕輕撓她,由不得起了細栗。瞬時又清醒過來,推他,小聲道:“今兒那麽熱,我出汗了。”

她臉紅,哪裏又不像嘴唇。

他确實嘗到一些,有些鹹,看她害羞,不停的抗拒,他只得擡起頭來,嘆一聲道:“我真不應該見你。”

駱寶櫻一怔。

他道:“我怕忍不住把你……”

後面的字沒說出來,她的臉也發紅,因看出他眼中的情欲,比這夏日的陽光還炙熱,她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真的會危險,她道:“三月也不遠了。”

“是。”他看着她,“你想走?”

“……嗯。”

“親我一下再走。”

兩人從相識到定親,她沒有主動過。

男人垂眸盯着她,雖然聽起來像是請求,可他眼中濃烈的情緒告訴她,假如她不親,只怕也走不了,駱寶櫻心想,真是個無賴的男人,以為自己是小孩子呢?她腹诽,卻也踮起腳,在他唇上一啄。

這一啄又像點了把火,他又順勢困住她,好久沒撒手。

男人,女人親昵的聲音偶爾從窗口傳進來一些,像依偎在樹上的一對兒鳥兒,互相啾啾,聽得人心癢,可又聽不清楚。金惠瑞倚在那裏,耳朵對着那方向,時不時的咬一下嘴唇,過得陣子,她從船廂裏出去,就見衛琅正送駱寶櫻走。

兩人身高差了大半個頭,他走在左側,一只手虛攏着她的腰,不知在說什麽,她擡起頭笑着嬌嗔。而在外面從來很冷淡的他,此時卻滿臉溫柔,什麽都依着一樣。

金惠瑞看着他送走駱寶櫻,看着他回到畫舫,她走過去,手裏拿着一支白玉簪子,問道:“三公子,我剛才撿到一支簪子,瞧這有些眼熟,可是三姑娘的?”

衛琅以為是他送與駱寶櫻的那支,因外表有些像,都是白色,也都雕刻了梅花,便拿過來,仔細看一看,他還給她:“不是,你哪裏撿到的?許是三妹掉的吧,你去問問。”

金惠瑞便收在袖中,笑道:“我在甲板上撿到的……”正說着,身後有一個丫環捧着瓜果走過來,像是要給衛琅吃,只不知怎得,腳下一滑,整個人朝金惠瑞撲了過去。

兩人就站在欄杆旁邊,欄杆下面就是玉池,河水此時泛着粼粼波光,十分平靜。金惠瑞沒有提防,被這一撞,驚呼一聲,搖搖晃晃朝池中摔去,只聽撲通聲,剎那間,人就落在了水裏。

衛琅被這突然而來的事兒也弄得有些驚詫,他看着水裏的姑娘,金惠瑞還沒有沉下去,但已經被水流帶得有些遠,她使力把頭露在外面,哀求道:“三公子,救我……”

他離得最近,男兒也多數會水,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按理他該毫不猶豫就跳下去,可衛琅并沒有動。

電光石火間,他察覺到了一絲古怪,多年的官場生涯讓他習慣了明争暗鬥,那古怪驅使他收斂了救人的心,他大踏步往東邊而去,叫道:“二哥,金姑娘落水了。”

☆、第 100 章

玉池好些人,落水的事情很快就傳揚開來。

藍翎把聽來的告訴駱寶櫻:“不止二公子跳入水,別的畫舫裏,也有幾位公子想去救,不過最後還是被二公子救到了。”

金家是羅家親戚,衛家二房想娶,其他家族也有一樣的心思,但駱寶櫻的注重點不在那裏,她修長的手指順一順衣袖:“你剛才說,金姑娘在哪兒摔下去的?三表哥也在嗎?”

“在靠近木橋的欄杆邊,好像說,本來在與三公子說話,被哪個丫環不小心推了下。”

駱寶櫻嘴角翹了翹。

難怪她總覺得金惠瑞不順眼,原來如此!

紫芙眼睛一轉,輕聲道:“那二夫人定是高興了,原本就想二公子娶她呢,這回可跑不掉。”

那不是要成為她二嫂了?

駱寶櫻眉頭一皺,心情略是不好,不過今日衛琅聰明沒上她的當,連她落下水都沒有管,她又有些高興,因這男人女人之間啊,一旦成親,女人再能幹,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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