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深情

安琪娜做完治療後又繼續亞洲之旅，楊麗開始接捧照顧程依，怕她想不開，日夜待在她身邊。葉明哲和葉凱文前腳回來，葉佐治後腳便搬走，繼續探親行程。這樣，房子瞬間人氣興旺起來，大家沒故意提起也沒回避那天的事情。葉凱文雖然憐惜，想到一次性滅了那個渾蛋，心裏還是樂滋滋的。太得意忘形，易生枝節，又給大Boss發配去香港。大Boss順便”提醒”程依健康身體的基礎是多運動，看她表示同意又沒有什麽實際行動後，加強了語氣。

“去對面公園晨跑應該很适合。”

她可以裝不懂嗎？

結果是，每天早上圍着公園跑半小時。在大Boss眼裏，有閑才會胡思亂想，閑不下來最好辦法就是工作。這個說法楊麗強烈反對，要知道，這才過了三天。跑跑就算了，可程依哪有那麽好的精力恢複工作 她可聽說了這大Boss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最終結果是：

“天天這麽閑，你不用工作嗎？“

輕飄飄一句話，秒殺掉不依不饒的楊麗，當即帶程依出差。

不用訂機票，拿行李，甚至不用穿正裝，他們就是一身休閑裝，打了輛的士就出門了。程依腦子裏的疑問從去哪裏半小時後變成了為什麽來這裏她虛弱的身體開如不停冒汗，怎麽來了葉家村？她什麽都不敢問，閉口不言，在村口下車後，她的角色轉變成回答別人的問題。

“現在怎麽走？“

“什麽怎麽走？

葉明哲眼睛眯成一條線，在大Boss面前可別耍什麽滑頭。

“老頭子上次來幹什麽？“

“祭祖。“

“祭祖怎麽走“

祭祖嘛，當然去祠堂。程依得令，馬上引路。他們和祠堂看守人打過招呼，進去進香，叩拜祖先。海外子孫回鄉祭祖，看守人非常高興，親自講解了祖先的豐功偉業，還為他們打開葉氏族譜逐一講解。葉明哲聽得很認真，他特別贊賞祠堂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最後看守人還翻開歷年清明祭祖的照片給他看，國外的清明祭祖場面可沒這麽盛大熱鬧。他們發現葉佐治年年都沒漏過清明的家族祭拜，照片上他都在第一排上香。要知道，只有德高望重的家族成員才有幸在第一排進香的。慶幸的是，葉明哲沒表明和葉佐治的關系，程依稍稍緩了口氣。

出了祠堂門，程依想叫車回去，葉明哲遞給她一張紙條，上面的地址吓得她又出了身汗---是那間老屋。程依僥幸沒有鑰匙，門打不開呢，頂多到屋前看看就走，沒想到房門大開。天欲滅我也！程依不情不願地跟着葉明哲進屋。進屋叫人，人沒找到，只看到前堂幾個先人牌位，葉明哲下意識要上香拜拜。真慶幸他不太會看中文，特別是簡體字，他的三年中文教育可是在臺灣進行的。叩拜完葉明哲開始仔細端詳房子裏不多的擺設，眼光還是落到牆上的老照片上。程依已無力阻止，随遇而安吧。他無聲的看完，轉身就想走，程依高興的趕了上去。剛跟上來，他又回到屋子裏，站在照片下。

“這是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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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依吃力的維持鎮靜。

“應該。。。是吧。“

他靠前再仔細看了一遍，是留戀母親年輕時的樣子吧，程依祈禱。

“旁邊的是誰？“

程依絞盡腦汁，還是回答得吞吞吐吐。

“可能是親戚什麽的吧。“

他看着照片，站了很久。時間過得越久，程依心裏更發毛。

“是喜字。“

是陳述句 疑問句 還是反問句？怎麽回答好

“來了！”

葉佐治站在門邊，雙手握在背後，可憐還沒喘過氣的程依又吓了一把。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什麽？”

程依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本正經的葉佐治。他一改平日吊兒郎當的樣子，顯得嚴肅又莊重。他輕輕走到葉明哲身旁，留戀地望着那張合照。

這是屬于他們父子的時間。

“依，老太太知道你來了很高興，在隔壁屋子等你，你先過去問候一下。“

“可是。。。。“

可是什麽呢？程依還是走得不放心，頻頻回望。

父子之間的獨處，總是從沉默開始。這次是葉佐冶打開話題。

“想明白了嗎？“

“可能沒我想象的簡單吧。“

豪華別墅門前，早就等着一幫人，站在前中間的，是上次那位老奶奶。她慈祥的向前拉着她的手，把她引向院子裏。別墅透着濃濃的中式風，院裏的窗花、博古架上的松柏盤景是精致的蘇式園林風格。房子裏面雖沒有雕龍畫柱，可古色古香的明清紅木家具，山水畫挂屏，程依猶如回到小時候穿梭于青磚古巷的感覺。老奶奶帶她到客廳最前面的椅子前，示意她坐下。她怎麽敢？這可是上位，屋裏德高望重的人這麽多，哪輪得到她這個後輩？她連忙遙頭婉拒，她柔弱的聲音當即淹沒在衆人的堅持裏，她哪抵得過群衆的力量

“聽說你最近生病了本來就不是結實的孩子，現在又瘦了，可怎麽辦？“

老奶奶那叫一個心疼，馬上吩咐媳婦炖湯，得令後其他人真叫翻箱倒櫃的搜羅湯料。程依看到他們從櫃裏拿出蟲草鹿茸什麽的，瞠目結舌，心裏直怪老佐治，真多嘴！

“奶奶，我早好了，不用麻煩大家了。“

這麽乖巧的孩子，增愛三分！

“家偉，把我房裏的老人參拿去炖個□□，要走地老母雞。“

二兒子領旨般又張羅去，程依看清形勢，不作聲才是上策。

真是受寵若驚！

她以為上次在醫院的時候夠誇張的了，首次見面送個厚禮表示一下疼愛什麽的，無可厚非，沒想到第二面，還有更誇張的。這是什麽待遇？如果說上次是沾了葉佐治的光，程依今天看出來他們對她是真疼愛，一陣感動不自覺湧上心頭。

老人家一直和程依拉家常，話題都在如何保養身子上，後來找到美食這個共同話題，更是滔滔不絕。

他們不說，她也不問，那個敏感話題壓根就沒出現過。

”那是媽媽吧。“

“是的“

“旁邊的是誰？“

”她丈夫。“

葉明哲不是沒想過最壞的結果，真從葉佐治口中證實，還是顯得有點震驚。

”他在那裏？“

葉佐治把他引向神龛的右下角，點好香遞給他在。他拿着香，癡癡看了好一會牌位才□□香爐。雖然有些字他是不認識，可媽媽的名字還是印在他心裏的。厚重的呼吸顯示他的激動，他已經有了結論。

“你的意思是。。。我爸爸早就死了。“

當即是蓋頭蓋腦的一巴掌，他惱怒地摸着頭看向行兇者--葉佐治。

”我還沒死呢？“

“我說的是我親生爸爸。“

又是一拳，葉明哲潛意識護住頭，這次攻擊點在腹部，姜還是老的辣。

“你。。。“

“你不會認字？“

葉明哲認真看向靈牌，”卒于一九八二年“這幾個字他還是認識的。他深深松了口氣，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

“放心，你還是我兒子。“

嘴上功夫葉明哲那一個叫不能輸。

“我是媽媽兒子就行了。“

“你。。。“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

“二十二歲那年，我差點在紐約加入黑幫，你爺爺聞訊後立馬把我拉到中國去。名為尋祖探親，實質上是幫我在中國找老婆，希望結婚後我能安分點。雖然自小知道自己是中國人，可在美國成長多年，中國的概念僅等同于低等民族和天天吃的中國菜。在那個冷戰時代，中國之行可以在朋友中炫耀好一陣子，畢竟當時世界對中國的印象僅在政治上。我甚至還想着那些人是不是如家裏神龛上那些照片一樣，男人留着長辮子，女人要裹小腳。”

“中國之行讓我好好的認識了中國，也重新審視了我自己，甚至逐漸擺脫種族自卑，為自己民族感到驕傲。你知道嗎？三十年前的中國廣州，已經有人穿起喇叭褲，街上聽到國外歌曲了，更別說那些港臺連續劇。那時候，滿大街的自行車，和我同樣膚色穿着中山裝的人們，一派欣欣向上的景象。我理解了人生中第一個政治性的詞語，改革開放。當然，不比現在，我們從香港坐火車到廣州，再到葉家村子裏還是花了兩天時間。在村子裏，總有大幫人腼腆地圍在身後，他們其實很友善，會從家裏拿個熟雞蛋，摘幾個水果放在你手上，這可是我人生中從未有過的待遇。”

“第一個和我相親的是族長的女兒，第一眼我就不喜歡。我知道她很重視這次相親，特地打扮得花花綠綠的。并不是誇張的打扮讓我抵觸，而是第一次見面時她對圍觀的小朋友态度非常惡劣。我再頑劣也不至于這樣。人們常說不喜歡小孩的人不是善良的人，不尊重別人的人不值得我去尊重，這門親事我當場拒絕了。你爺爺非常生氣，讓我不要那麽任性。後來才知道，那女孩是橫了心跟我去美國挖金山的，加上族長的女兒，你爺爺讓我別那麽放肆。”

“就在那天，我遇到你媽媽。第一眼，我就呆住了，清麗白皙的小臉，紮着小小的黑髻，纖細的手仔細清洗剛摘下的楊桃。她那一刻，我才知道什麽是楚楚動人。世上還真有一種心動的感覺，叫一見鐘情。知道她第一眼看到我是怎樣嗎？是溫婉地點頭，然後走開。我死皮賴臉地跟着她，直到她走入這個院子。她是回頭看到我這個跟屁蟲，紅着臉跑回屋子的。我還是呆呆站在院外，一直沒離去。過好一陣子，兩個男孩跑出來，給了我兩個楊桃。”

“我終于有和一個女人共度一生的想法。泡妞三大法寶，膽大，心細，臉皮厚。那時我在唐人街，我可是出了名的泡妞高手，想着只是信手拈來的事。第二天大清早，我翻遍行李，把香港帶來的巧克力全帶到她家院子裏，給了兩個小男孩，他們沒像其他小孩一樣，馬上拿走，只是你眼望我眼，把手縮到背後。他們從屋裏把她拉出來，想得到她允許，真是有教養的小孩!

她見到我很意外，也沒接受糖果，擰不過我的堅持，也只拿了兩顆分給小孩，道謝後就回到這屋子裏了。我馬上跑進屋子裏，聽到後堂有虛弱的咳嗽聲，原來家裏還躺着一位女病人。她扶着女人出來和我問好，女人看起來很虛弱，約四五十歲的樣子。我把糖果放在桌子上，他們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家裏條件不好，他們也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我，他們聽說過我，女人還問了相親事情，我看着她，直接說找到中意的了。“

“我忽然想起在香港時帶了些藥，想着應該有用，馬上跑回去全拿了過來。他們很感謝，我看着也高興，便繼續走親人策略，讓男孩帶我到村邊走一下。趁着機會打探起來。”

“我直問他們姐姐喜歡什麽？”

“姐姐我們沒有姐姐呀，她是我們大嫂。”

葉佐治從神龛走向那面挂着照片的牆，時間流逝，照片有些發黃，可那位佳人還如昨日一樣，深深刻入腦海裏。她笑得那麽溫婉，幸福。葉明哲走到他身邊，對他來說，這是第一次看見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不過更讓他在意的是身旁那個氣宇不凡的男人。那個男人肯定讓媽媽幸福過，他從未見過媽媽笑得如此動人。他情不自禁地瞥了一下自己父親，出乎意料的沒找到平靜底下更多的起伏，只是繼續述說當年。

“寡婦門前是非多，三番五次登門的事情很快傳遍村子，而我知道的時候，是在祭祖宴上。族長想借宴席再次撮合自己的女兒，你爺爺是鐵了心讓我帶個人走的。他早就在香港用八兩黃金打了條金豬鏈子，作為新娘子的聘禮，當天還在宴會上展示給族人看。祭祖宴全村人都會出席，席間我看到家偉家誠，我便把包裏剩下的口香糖給他們。族長女兒看到就是一陣奚落，話說得非常難聽。什麽丈夫死了沒幾年便勾引男人，沒婦德沒家教什麽的。”

“你媽媽一直低頭不語，家偉家誠早吓哭了，她婆婆氣不過咳得更厲害，現場的人礙于族長面子也不敢說什麽。我氣不過，便一把拿過金豬鏈子戴在你媽身上。反正我寧願娶個寡婦做老婆都不選那個女人。當時的場面族人全吓呆了，你媽馬上摘下鏈子哭着跑回家。現場亂得像鍋粥似的，反正我不管，态度擺在那裏了，要麽選你媽，要麽誰都不娶，撒手就走。”

“我就等着你爺爺給我一頓狠揍，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幾天都不言不語。第三天早上，他西裝領帶的領着一大幫人，挑着很多東西要我一起出門。你別說，看到那幾個壯男旁邊的扁擔，我想肯定死定了。輸架不輸勢，我也昂首闊步，一幅死不低頭的樣子。我越走越奇怪，怎麽敲鑼打鼓的，走到這門口時才知道，大夥是為我上門提親來了。”

“全場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只有我和他們家人。原來你爺爺仔細觀察過你媽媽幾次，也上門拜訪過她婆婆。想着和自己三句不到吵起來的兒子，有個溫婉的女孩在身邊，說不定能降得住叛逆的兒子呢。你知道嗎，平生有且只有一次你爺爺誇我就在那個時候，我永生難忘。”

“這不肖子雖然叛逆，卻是個有義氣講信用的人。既然他說了非娶淑芳不可，就會一輩子對她好的。當然，請相信，我也絕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你媽二十歲嫁給青梅竹馬的葉家明，一直恩恩愛愛，沒想到一次臺風天把葉家明的船打翻了，也把這個家的頂梁柱摧毀了。你媽沒離開婆家，一邊教書一邊侍候婆婆，教養兩個小叔。她婆婆不是沒給她考慮過，你媽一直沒答應，準備終身留在葉家。婆婆是個剛強的女人，看到族長女兒這麽羞辱可憐的媳婦，也想讓她在美國重新開始，最重要的看到我是個不錯的男人，她讓淑芳考慮一下，第二天再回複我們。”

“當天晚上，淑芳通過家偉把我約到村後小竹林。本來我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她居然要答應婚事，想事先告知我原因。教師的薪水不足以養兩個小孩和生病的婆婆，她想到美國掙錢貼補婆家，她答應會做好妻子的本分。她的意思我明白，我會得到她的人，但她的心，一直留在這裏。”

葉佐治一直看着伊人舊影，葉明哲忽然理解百看不厭的意思。

“會忌妒嗎？“

“看了三十多年了，再多的忌妒都看沒了。“

”最愛的人心裏永遠藏着另一個人，你能做得到？”

“明哲，我知道什麽是最重要的。“

葉佐治轉向他，目光深邃而堅定。

“就是她在我身邊。“

葉佐治和葉明哲回來了，午飯正式開始。他倆一直沉默，顯得很平靜。他們沒說什麽，程依絕口不問，其他人更不會說什麽。

程依看着桌上好幾盅炖湯，心裏慘得慌。還好，老佐治負責壯骨健身的牛骨胡蘿蔔湯，葉凱文負責安神補腦的天麻魚頭湯，自己只剩下飯前的淮山豬骨湯和飯後的鹿茸蟲草炖當歸。當然，還沒算剛進門不久的冬瓜盅，炖着的百年人參炖老母雞。程依相信，一段時間內誰提到“湯”這個字，第一個反應是壓力山大。老奶奶發了話，首要目标是要程依大補元氣，盡快恢複，最終目标是養得白白胖胖。這說法引得一貫嚴肅的葉明哲卟笑而出。程依知道，在他的中文理解裏的白白胖胖，等于豬。

關愛怎麽會止于湯水呢老奶奶把第一只雞腿夾給程依，第二個給了葉明哲，順便叫了聲“乖孫”。衆人一片肅靜，葉明哲定了一下以外，沒過多的表情，或者是內心如何洶湧也不會表露半分，可老奶奶又來了。

“明哲，你媽出門前，我說過以後她就是我的女兒，佐治是我兒子，你介意喊我奶奶嗎？”

葉明哲夾着菜的筷子還在空中，停留一陣子後，他放下碗筷，衆人不自覺屏住呼吸,這也太高難度了吧。他突然露出笑容。

“謝謝奶奶。“

氣氛瞬間變得活絡起來，疼愛模式轉向葉明哲，他的碗被大家夾來的菜堆成小山高。程依好不快活，馬上有種我不是一個人的感覺。高興不到一秒，衆人的疼愛又轉向她。唉。。。。這菜什麽時候吃得完？

今天勢必要留宿在這裏，為了臨睡前那盅阿膠固元膏。程依不但肚子賺到了，手也沒空着。上次他們現場脫下的程依已經要買保險櫃，今天他們勢要把家底搜刮出來，搞得她兩只手都裝不下。她求助一旁涼快去的葉佐治，他看着于心不忍，替她解圍。

“依，還是租個保險櫃吧。“

晚飯過後，程依直起腰撐着肚子，看葉明哲父子和葉家兄弟對弈。對于葉佐治的走棋，葉明哲出乎意料的沒異議，只是默默旁觀。沒辦法，誰叫他不會這種比西洋棋深奧奧妙得多的圍棋。程依相信這場景不會持續太久，以葉明哲的領悟能力，幾盤內他就會了解個大概。老奶奶沒讓程依空閑太久，把程依拉到房間去。只要不用再吃，她什麽都無所謂。

“好孩子，第一次見你，就讓我想起年輕時的淑芳。無論是氣質還是脾性，我都喜歡得不得了。“

程依能說什麽呢？一直臉紅低頭，老奶奶又拉起程依的手。

“淑芳出門的時候，也像今天這樣，我拉着她的手，囑咐她出了我們家門就絕不能再回頭。她娘家在這裏，可我不準她回來。心裏再不舍，我也不能這麽自私呀，她應該有新的人生。“

老奶奶激動得眼眶泛紅，又拼命不讓自己太失态。

“淑芳到美國不斷寫信寄錢回來，我聽說她嫁過去快一年了還沒懷上孩子。這孩子的脾氣我是知道的，我最害怕的就是她心裏一直放不下家明，我們不能對不住佐治。我打了個長途電話給淑芳，嚴令她寄錢寫信要到此為止，每年只能寄些一張照片回來，把心放在佐治那裏，為葉家開枝散葉。“

“從此以後，每年我都會收到她寄過來的照片。你知道嗎？她寄過來的第一張全家福，她懷裏抱着的是剛出生的明哲，最重要的是，我看到她久違的笑容。最讓我感激的是佐治，雖然看起來流裏流氣的，可确實是個好心腸的人。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對淑芳有意，祭祖宴的時候出手維護淑芳，我更加确認這個年輕人一下會像自己兒子一樣，會對她愛護有加。自從淑芳進了他家，他對我們的照顧一直沒停過。如果沒他一直寄藥過來，我這個老太婆早就沒命了。如果沒他一直扶持家偉家誠，我們家也不會有這麽好的光景。這孩子，還一直不讓淑芳知道。“

老奶奶長長嘆了口氣，輕拍程依的手。

“我現在只有一個希望。“

“什麽？奶奶“

“能留在葉家，一直當葉家的媳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