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聖誕夜

所謂考驗這種東西，用得好是靈丹妙藥，用不好就是斷腸毒藥，更多時候它選擇做催化劑。

和田根本不知道船上後來發生的事，眼睛又看不見了，如今一心只想着快點把身體養好等待路過的船回家。她覺得連自己都能逃出生天，比她更機靈厲害的靈鳶跟幽若肯定完全沒問題，心思放得很開，甚至想回去吓他們一跳。

所以當李延年問起她是否有未婚夫的時候，她想都沒想就搖頭了：“并沒有。我眼睛什麽時候才會好啊？”

“這因人而異，這幾天要少見陽光避免刺激。”

“這樣啊，謝謝。”和田也不好說什麽了，萍水相逢的，心存感激已經足夠。她現在很想和外界聯系，可惜不行，還要等幾個月，若是海上天氣不好歸期就不好說了。你說自己劃船，怎麽可能？她不想作死。

她嘴上乖乖答應不出去亂跑，實際上一旦恢複自主行動能力巴不得飛上天，這麽一個陌生的地方，不去踩點好好觀察觀察了解情況怎麽能行？

生命不能自主的時候保命重要，能夠自主的時候預防未知的危險更重要。

好吧，她只是想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叫什麽名字，有什麽特産等。另外，那種包裹身體的寬闊葉子很舒服，水果也很好吃，她想去弄點兒。

日子一混就過了好幾天，這日，和田終于感到胸口骨頭不再發悶，走路也不太疼的時候提出要去外面吹吹風。

“姐姐，今天正要帶你出去玩兒呢。”俏麗的少女挎着籃子推門進來，她是拉尼嬷嬷的孫女阿曼，十七八歲的年紀，活潑可愛，擁有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渾身閃亮亮。

“哦？”

“今天是聖誕節啊！姐姐雖然不能和我們一起玩，但坐在旁邊也熱鬧些。”

聖誕節？好快。和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混吃等死的日子果然消磨人的意志力。嗯，原來這個離群索居的小島居民也過聖誕節，她記住了。

阿曼有些苦惱：“可惜姐姐看不見，我們今天要跳舞呢。”

“沒關系，我可以聽你們唱歌。”跳舞唱歌向來不分家。

聞言，小姑娘有些臉紅：“我唱歌不好聽，倒是莎麗……”她說着撇了撇嘴，“她肯定又要纏着李老師了。”

和田也聽說過那個莎麗，不解：“她現在有丈夫，就算以前喜歡過也不能明目張膽再追吧？”

阿曼羞憤跺腳：“她才不在乎呢，你不知道她已經搶過好幾個丈夫了。哎呀，不說那些喪氣話，反正李老師肯定不會答應，我扶你過去。”

和田了然，這裏的制度跟外面有些不一樣，要多注意。

“勞煩阿曼。”她輕輕伸手搭在女孩兒伸過來的臂膀上。

阿曼看見這白皙的手指微微發愣，真好看，就好像珍珠一樣，握住的時候悄悄捏了捏，滑滑嫩嫩，好像大魚背脊最嫩的肉，還要軟和一些，真舒服……她想，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東方人都是如此，比如說李老師。

和田若是看見她的表情肯定會糊她一臉，怎麽可能一樣，李老師一看就是個糙漢子啊！

阿曼是個負責任的好姑娘，她把人送到一堆小孩兒中交待好好照顧之後才自顧自趕去打扮。在這座島上，聖誕節被賦予了新的涵義，衆位長輩樂見其成。

一衆小蘿蔔頭把和田團團圍住，這位姐姐終于出門了，長得真好看，就好像畫上的天使，胖乎乎白嫩嫩，臉蛋兒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眼睛更好看。他們描述不出來，但看着她就覺得舒服，挨着也很舒服，像櫻桃像貝殼像跳舞魚……

“阿嚏！”和田覺得有點兒冷，誰在随便腹诽她！

由于她坐在孩子堆裏絲毫不顯得另類導致瑾瑜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誰能想到才分離沒幾天，人就長胖了一圈呢？若是前幾天更恐怖，被裹着像團子，看着讓人懷疑不是要過聖誕節而是端午節。

聽着旁邊的鼓樂歡呼聲，沒有聖誕老人也沒有聖誕樹，大家不會用狼牙棒打來打去，頭上也不會戴閃亮的角燈……但歡樂從未改變，和田微微嘆息，人們的生活其實從古至今從未改變過，變得只是方式。

她的思緒越飛越遠，越過喧鬧的人群和篝火來到了寬闊的海灘，一邊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仿佛又一次聽到了靈魂之聲，只不過上次是勾魂這次是引魂，她意識到自己真的活過來了。

或許是心态的變化，她漸漸感覺能看到一點兒光亮，周圍的人也有了模糊的輪廓，就好像剛剛失明的時候。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動，她決定出去透透風，這裏熱鬧是熱鬧，就是有點兒吵。

一群小孩子早跑開了，她随便拉了一個說了說就站起來往另一邊走，那裏寂靜無邊，可以坐在柔柔的沙子上聽海浪的聲音。

“石頭？”原諒她眼神不好，瞧見那邊樵石上的凸起有些不确定。

那邊的“石頭”耳力是何等靈敏，轉過頭來張大了嘴，随後笑了：“是人，你變胖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和田反應過來，當時船上好像是遇見過他，原來也被沖到了這裏，真是巧，不過，變胖了，呵呵。

“哎喲！”她故意停下來假裝倒在地上四處摸索，“是瑾瑜嗎？我眼睛看不到，快來給我摸摸是人是鬼？”

瑾瑜不禁想起幾個月前他好像也被她懷疑過不是人，當時兩人還在雨中打了一架，現在又故技重施，簡直要氣笑了。不過，眼睛看不見？

他不想開玩笑，一個箭步走過去把人扶起來，趁着月光看她的眼睛，仔細看，上面一層蒙蒙陰影，心頭一緊：“真看不見了？你眼睛怎麽回事？”

不想走路的和田看到把人騙過來了也就索性坐在原地，拿手摸了摸眼前人的五官，确定沒認錯之後道：“藥物的副作用，本來沒有的，估計是我體質的問題又重現了，過幾天就會好。”

“那就好。”瑾瑜放下心來，“這幾天我到處找你，你躲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