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面對

陸航的動作很快，不過三日就調查清楚情況了。只是調查而來的報告上依舊有未盡之言，比如當年顧外婆接到京中的電話，心髒病複發搶救無效死亡，顧惜回老家奔喪，喪事過後，回京辭職回老家，三個月後檢查出将近四個月的身孕......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具體的事情，偵探也查不出來。

顧惜是生下顧青岚之後，得了産後憂郁症，五年後死亡時，身體骨瘦如柴，失去妻子和女兒，顧外公深受打擊，但是為了外孫女，他還是堅強地撐了下來。

陸航看着手裏的這份報告，依舊難以解惑，顧惜是了解他的，他不是提起褲子不認賬的流氓，為何那麽艱難的情況下，他們不來找他？

春天的夜空，高挂着明亮的星星，這樣明媚的氣候，人的心情卻不是明媚的。

陸航拿着手機躊躇着，臨到頭突然不敢撥打出這個電話了。青岚的事情，在陸家現在只有陸澤、陸凱夫婦、陸琛陸瑄知道，陸老爺子和陸老太太徐蓉陸珂一概不知，更別說出嫁的姑奶奶了。

這時候時間指向八點，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陸航終于點了手機上的通話按鈕。

顧青岚這會正趴在沙發上翻着劇本背誦臺詞，電視劇先拍，電影後拍，但是電視劇和電影是要在半年內完工的，所以這半年來對于顧青岚來說，任務還是頗重的。

裴唯一雙手在她背上按着，本來是為了給她舒緩筋骨的，但是在顧青岚感覺到他手上的動作變得流氓起來，回頭嗔了他一眼。

“裴唯一，你的手往哪放？”

裴唯手上動作并未停止，直接伏在她的身上，笑道：“這不是給你按摩麽？”

兩人嬉鬧間，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我的手機響了，裴唯一你今天是不是讨打？”

因着是不認識的號碼，顧青岚盯着那號碼看了一會，這才接通：“你好，我是顧青岚。”她還嬉笑着拍着搞亂的人，小聲地道：“裴唯一，別鬧！”

半響沒人說話，顧青岚還以為是有人打錯電話了呢，正要挂時，終于有人說話。

“我是陸航，青岚......”陸航是想問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她父親？為什麽不和他相認呢？

終于來了，顧青岚還松了口氣，嘆道：“陸三叔，明天找個時間我們談談吧。不過麻煩陸三叔叫上您的大哥，我有事情一并和您大哥說。”這稱呼讓顧青岚頭疼死了，她很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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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航心裏咯噔一下，一種奇怪的感覺襲上心來，“那好，明天十點我們在派克茶樓見面。”挂斷電話陸航又琢磨了一下，顯然是青岚知道他的存在的，但是為什麽不認他呢？而且她叫他陸三叔，他不是她爸爸麽？

陸航捂着頭很是想不通，撥打了大哥陸澤的電話，轉達了青岚的意思，陸澤分外好奇，不過是父女倆的攤牌，叫上他這個大伯幹什麽？

當然陸澤自然不會不答應，恰好從醫院回來的陸琛見狀表示，他會跟着一起去。

顧青岚挂斷電話，翻身起來壓在裴唯身上，眼神裏有着明顯的慌亂，“怎麽辦？明天要見面了。”

裴唯心下好笑，這人看起來沉着穩重，但是牽涉到自己有關的事情，依舊會慌亂。

“青岚妹妹的情緒還留在身體內，明天我肯定會失控的，你要看好我，別讓我太丢臉。”她伏在裴唯胸前喃喃道。

裴唯撫着她的發絲，說道：“好，你放心。”他突然想起那次餐廳她失控的一幕，那時陸三叔一家三口也在，難怪......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他撫着她的背脊，安撫着她的情緒。

翌日，清早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透出來，調皮地落在角落裏，光亮喚醒了昨夜睡得比較晚的主人。顧青岚睜開朦胧的視線，推醒身邊還霸道抱着她的男人。

拖拖拉拉，始終是要出門的。

顧青岚和裴唯到指定的茶樓時，陸航陸澤陸琛已經等候在此了，陸航心情多有不平靜，就這麽會時間已經喝了好幾杯茶水，陸澤和陸琛非常淡定。

站在門口，顧青岚掃視到陸琛，她回頭看了一眼裴唯，眨了眨眼。

裴唯自然也看到裏面的情況了，聳聳肩朝顧青岚點頭又搖頭，她只打算讓陸澤和陸航知道的，陸琛這人湊什麽熱鬧？

踟蹰着走到陸航他們對面坐下，顧青岚低着頭不敢看對面的人。

大家都不說話，裴唯也不想故意地活躍氣氛，任其發展，雙方才能進行沉靜的對話。

“青岚，我不知道....你媽媽為什麽不告訴我？”終于陸航打破了安靜，口氣有些沉重，語氣裏是滿滿的疑惑。

陸澤陸琛目光灼灼地盯着顧青岚，裴唯也側着耳朵想聽原因，按說顧惜和陸航是正常戀愛，為什麽到死顧家都不讓顧青岚認父？

顧青岚還在心裏想着，是先承認她不是青岚妹妹本人，還是先講述一遍顧家的事情，貌似講了顧家的事情之後，她感覺後面就不好說她自己的事情了。

她擡起頭目光在陸航和陸澤之間來回掃視，半響才沉沉地道：“我不是青岚妹妹本人！”

這話頓時讓對面三個陸家人愣住了，什麽意思？

陸琛的目光定定地望着裴唯，挑眉示意，裴唯聳聳肩，舉杯喝了一口茶。

“這幅身體确實是青岚妹妹的，但是裏面的人不是她，按照不科學的說法，換了一個靈魂。”她垂眸，穩住鼓噪的內心。

陸澤和陸航傻眼了，陸琛目光放大，直接起身，把裴唯拖了出去，兩人就站在門口，多年的好友，兩人有充分的默契。

陸航傻傻道：“那你是誰？”

顧青岚擡頭瞄了一眼陸澤，聲音小了幾分，“我是葉岚。”

這下換陸澤驚訝了，“葉...岚，岚兒？”

陸航倒吸一口氣：“那青岚呢？她去哪了？”現在他們腦子一團亂，不知道這事情是真是假，只能跟着顧青岚的思維問話。

顧青岚惆悵地道：“我出車禍那一晚，青岚妹妹發高燒，半夜我有意識時和青岚妹妹在一片奇怪的空間，她說她去找媽媽外公外婆，一切交給我了，然後她把我撞暈之後，我再次醒來時，就變成了她。”

陸航呆呆地道：“怎麽會是這樣？”這下女兒變侄女，這事情也太奇幻了吧？

陸澤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并沒有開口問什麽，顧青岚趁着這股氣勢，繼續說道：“青岚妹妹是在大一寒假顧外公去世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她知道陸家，也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哪。”

“那她為什麽不來找我？寧願一個人生活在京都，都不來找我。”陸航現在已經思緒一半混亂一半故着理智。

門口陸琛勒住裴唯的脖子，小聲地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這種事情是真的？這從妹妹變姐姐，這故事再沒有更玄幻的了。”陸琛難得說了這麽多話。

裴唯無奈地笑道：“這個也怪不得青岚，她也不想的，我是在過年前知道的，就是陸大伯知道他有一個女兒的時候，青岚從她表姐的微博上知道她爸爸去看她了，咳咳，我當初也只是猜測青岚和你們陸家有血緣關系，可沒有猜出妹妹變姐姐的，我腦洞還沒那麽大。”

顧青岚本來平穩的情緒突然沸騰了，她眼眶有些紅，額頭都開始冒汗了，裴唯見狀丢開陸琛，上前拍着青岚的後背。

“三叔，你知道青岚妹妹為什麽會寧願放棄自己的身體也不認你麽？”情緒開始一點一點激動但是顧青岚還是盡量以外人的角度來講述顧家的故事。

“青岚妹妹就算不放棄自己的身體，只怕也活不了多久，她得了抑郁症。”

陸航和陸澤、陸琛都有些傻眼，一個年輕小姑娘得了抑郁症，怎麽得來的？

“當年顧外婆突然接到京中一個以母親口味的夫人的電話，說這年頭小地方來的女孩就是思想堕落，随時随地都想着攀高枝，我們陸家高門大戶，像顧家這樣的偏遠地方來的鄉下姑娘是進不了陸家的大門的.....顧外婆有心髒病，登時被氣得心髒病複發，送至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陸航臉色有些青灰：“我母親打的電話？”聽到這裏陸航哪裏不明白調查報告上未盡的內容。

顧青岚穩住情緒，從桌子上抽了一張紙，半響才說道：“應該是，不過陸老夫人應該是被徐蓉利用了。顧惜媽媽的日記裏有寫，當年她和你談戀愛時，徐蓉就總是出來搗鬼，不過那時候徐蓉面子工程做得很好，在你面前一向裝乖乖女，陸老夫人又一向喜歡她，她說什麽是什麽。”

“顧惜把母親的去世全怪在自己身上，情緒非常低落，生下青岚妹妹之後就得了産後憂郁症，沒幾年就去世了。青岚妹妹是被顧外公養大的，她起初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顧外公臨死前告訴了她，她回京之後就一直在窺視你......久而久之她就得了抑郁症，老師同學都不知道。”

“換着我之後我也沒想過和你們有什麽瓜葛，不過還是敵不過天意。”她從包包裏拿出那兩本日記，說道：“這是顧惜媽媽和青岚妹妹的日記，看不看都随你。至于陸珈的手術，如果我的骨髓合适，你們盡快安排手術吧，我這半年的工作挺多的。”

心裏升起一股悲憤和哀傷，她嘆口氣道：“不過不要讓陸老夫人和徐蓉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有青岚妹妹的記憶和情緒，我怕我會忍不住做出某些不好的事情來。”

顧青岚站起身推開裴唯走出了房間，陸澤讓陸琛陪着陸航，他也走了出去。

陸澤來到顧青岚的身後，聲音有些顫抖：“你真的是岚兒？”

顧青岚吸了吸鼻子，轉過身來，笑了笑：“那你認我麽？”背着的手有些不安地動來動去。

“認，當然認！我很高興！”陸澤這會簡直是欣喜若狂，不管女兒怎麽換了殼子，但是她活了下來不是麽？

陸琛用手肘碰了碰裴唯的胳膊，幽幽地道：“大伯高興了，三叔悲劇了！”

裴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