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南園遺愛(17)
這幾日劉病已有些魂不守舍。與彭祖一道下了學,也不太肯去許廣漢家了,每每路過,彭祖要去尋倆小姑娘玩,總被病已三番四次找理由阻下。
彭祖心大,并未發覺病已心裏面想個甚麽。
病已卻早早兒把平君看成不一樣個人,每見平君,他總是想起張賀夫人說的“平君已許了人家”之事,總有一種錯覺,恍似平君負了他似的。
這日下了學,彭祖見病已三推四阻不肯去許廣漢家,便才覺得不對勁兒:“病已,咱們好久沒去找平君、阿妍玩啦,你也不悶麽?”
“不悶。”
“你最近怎樣,發懵似的,跟丢了魂兒似的……”
“……”劉病已直想說“問你伯母去”,但依他的性子,這種話,他必是不肯開口說的。便噎住了,也不再說話。
再者……
這種事,問張夫人又有何用呢?
當是要問平君的。
這麽大的事兒,平君怎麽不告訴他呢?
許是……在平君眼裏,他劉病已從來也不算個甚麽,即便算啦,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無足輕重。平君又為何要将自己的終身大事說與他聽呢?
是啊,平君甚麽也不知道。
劉病已嘆了口氣,也不再像往常那樣,拖着彭祖就走。他也不顧彭祖了,只管自己抽身離開。
彭祖一時未反應,還沒來得及喊呢,院裏一個聲音已經搶在他前頭響了起來:“是彭祖、病已嗎?哎,你們倆多久沒來找平君玩兒啦?怎不來呢……也不知平君天天念叨你們呢!”
原來是平君的母親正在院裏喂雞,才拿了個食盆子出來,忙幹活吶,卻瞥見院子外面兩個孩子正說着話,也不進來,便招呼他們。
Advertisement
“來呢,來呢!嬸子,我們可想平君!就是下學晚,溫書磨時間,被我爹綁家裏磨工夫呢!便耽誤了來找平君玩兒的‘正事’!”彭祖嘻嘻笑着,便趁機招呼病已:“病已,快進來呢!咱找平君一塊兒出去玩兒!”他好沒皮沒臉,不忘嘻嘻加一句:“還是‘正事’頂要緊!”
許母笑道:“娃兒混說呢,‘正事兒’?習學識禮才是正事兒!尋平君玩算個甚麽正事呢……”說着便探頭往裏喊:“平君,你快出來罷,兩個小祖宗來尋你玩兒啦!別沒事往裏悶着,也要悶出病來的。”
劉病已有些局促不安了,進也是錯,退也不好,因說:“彭祖,我不進去了,你玩兒罷。”便要走。
張彭祖幾步便追了上去,扯劉病已衣袖道:“病已,你怎麽啦?瞧着臉色不大好……”
“可能染了風寒……”他一頭紮進風裏,悶聲不再說話。
“病已……哎……你等等我……”
沒一會兒,張彭祖只身折了回來,他被劉病已這一派反常舉動弄得糊裏糊塗,許平君接了她娘的活計,撒一把食粒子投給雞吃,抽空問:“彭祖,我娘說病已來過啦?怎不見他人影兒呢,就你一個?”
“……誰知道病已犯的甚麽傻勁兒呢,一個人暈沉沉的,這幾日都是這樣,喊他玩也不得勁兒,像病了似的。”
“莫不是真病了吧?”許平君有些緊張地問。
“哪能吶,看着也不像,他再怎樣也是龍子龍脈,著過屬籍的,他若有個甚麽頭疼腦熱,今上不動,我伯父也必不能不動呀!肯定會請太醫令來把脈,多少能知道動靜的。我近日可沒聽說過伯父給皇曾孫請過太醫令瞧病的……”
“那是為甚麽呢……”許平君端着喂雞的食盆子,若有所思。
“哦對啦,平君,聽說你要嫁人啦?”張彭祖笑嘻嘻一揖,拿她打趣道:“恭喜——恭喜呀!”
許平君被他這麽一弄,臊紅了臉,別過身去:“不理你了!”
“別啊,平君——”張彭祖笑道:“這是多好的事兒啊!”
許平君停下腳步,轉過來瞧彭祖:“被你嚼道,好事兒也變不好啦!”
那時她還年幼,是個被人言說一二便要羞紅臉的少女,她對婚姻之事并無太多主見,父母說好便好,父母給她說了誰,便是誰了。
就像她覺得病已也好,彭祖也好,可父母并沒有給病已和彭祖說親搭線呀。
女孩兒家,終要嫁人的。她現下是還小,但說了人家,便不同啦,她從此便有了婆家,後半生也有了依靠。
往後嫁一人,生一群兒女,開開心心地過下半輩子。
這樣的生活,也是很好的。
彭祖撓了撓頭:“平君,你不覺得你還小麽?我叔、嬸子這便急着要把你嫁啦?”他總覺得,平君說了人家,便不再是小孩子了,往後他們四個一塊兒再玩的日子,也是過一天少一天啦。
“并不是馬上成親的,”許平君面露赧色,說道,“現下是小……不過娘說,女孩兒家,不早早說了親事,歲數往漲了,便少有人要來說媒了。還是早定了的好。”
“這也太早啦……”彭祖吐了吐舌頭,不滿道:“難怪病已要生氣呢!”
許平君一驚:“病已……生氣啦?”
“嗯!”這是個不會藏心思的主兒,聽許平君這麽問,他便将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說道:“他剛跑走了!我問他呢,他說你要成親啦,不跟咱們玩了!這一問,從你口裏得了話,我才知道病已說的不是假話!唉,平君,我嬸子也未免太急了些,你還小呢,便要把你嫁了!”他“義憤填膺”:“難怪病已要生氣!我也生氣呢!”
“真……生氣啦?”
值當麽!許平君有些不解,女孩兒家嘛,總是要成親說人家的呀!也不是她做主的,爹娘的願望,她孤身之力能違背麽?!
再說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來如此的……
“當真生氣啦!”張彭祖給她出主意道:“下回你見了他,好好賠個不是就成!病已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才不會跟你一般見識。得啦……平君,你也別覺委屈,咱這四個人中,你是第一個說好婆家的罷?”
“嗯,是啊……”許平君點了點頭。因說:“咱這四個人……那個……就我一人是說了人家的……阿妍沒說人家……你和病已嘛,好像咋說也說不上婆家的……”
“……”彭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口誤鬧了笑話。因撓撓頭,笑着:“那也是,我堂堂男子漢,也不稀罕‘說婆家’呀!嘻嘻……”
隔日陰雨綿綿,許平君坐庑廊下與阿妍裁鞋樣子呢,忽聽院子裏木栅欄門有動靜,兩個姑娘便同時看了過去……
卻見了兩個落湯雞似的人物站在那裏,這雨點子極密,打得他們睜不開眼。
阿妍笑得合不攏嘴,因撐着腰說道:“怎回事呢,也不進來,雨下這麽大,蓑衣也不穿的,被雨砸成落湯雞,該的!”
許平君也站了起來,朝院子栅欄門喊:“快進來吧!站外面做甚麽呢,冷成這個樣子!進來了我和阿妍給你們煨湯喝……”
張彭祖艱難地抹開了一臉的雨水:“平君,那你得先給咱們開門哇……”
“……”
劉病已呆呆地站在那裏。
雨水順着他的頭發流下來,淌過兩頰,落進嘴裏……
他的頭發、兩鬓,甚至眼睫,都在淌水,他此刻就是一個雨人,全身都是濕漉漉的,全身都在淌雨水……
“咋啦,彭祖病已你們……”許平君無奈地回身進屋去拿毛巾……
兩廂裏雖是接過了毛巾,可病已仍是呆立着,也不擦,待彭祖拾掇幹淨了他還立着,彭祖一聲吼:“劉病已!你要病呢!且病得不輕!”因搶了毛巾來,胡亂地給他往臉上抹開:“擦幹淨……凍死你得啦!”
劉病已轉了轉眼珠子,看看他,不說話。
“咱們往屋裏坐。”張彭祖說道。
許平君不肯:“鞋樣子還沒裁描好呢!今兒得空,自然不能歇的!”
艾小妍喜愛雨天,庑廊下搬一個椅子坐着,舒舒服服的,手裏頭能做事,心裏頭也能想事,她自然也是不肯搬的:“正做着活呢,你少廢話,張彭祖,你盡會吃,甚麽也不做的,別阻我和平君做正經事!”
張彭祖努了努嘴,剛想辯駁呢,卻又不幹啦,甘心吃個啞巴虧:“算啦算啦,說的咱哥倆跟個廢物似的,會描裁鞋樣子了不得?”
“是了不得呢!”艾小妍立着叉腰道:“你會麽,會麽會麽?巴巴兒只會靠着旁人吃飯!”
張彭祖偷瞥了一眼劉病已,便決定自個兒吃個虧,将這犟脾氣的丫頭引開再說,便道:“旁的不說,你依仗氣勢欺人呢!不然咱倆往裏頭說說理兒去?”
“為何要去裏頭說理呢?是有理的,哪兒說不清?”便明指了這地方:“咱們便在這兒說!”
張彭祖懵了,這丫頭怎這樣不會看人眼色呢?因連拉帶扯将艾小妍推了裏屋去。
庑廊下,便只剩了許平君與劉病已兩個人。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