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長久

34、長久

因為傅如初的臨時出現，穆惜時把做甜點的事情給忘了個一幹二淨，直接拽着傅如初就說要去外面的餐廳給他好好慶祝生日。傅如初一直笑眯眯地任她将自己拽到取自行車的地方，才找準時機開口提議道：“去外面吃多浪費，要不還是回家煮點東西自己慶祝一下吧？”

穆惜時想到冰箱裏好像還真有牛肉、蔬菜和雞蛋，而且還有她昨天臨時準備買回來做長壽面的面條，所以也沒怎麽反對便欣然同意了。正準備擡腳跨上自行車，就被身後的傅如初一把拽住了胳膊。穆惜時不解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傅如初無奈，“你坐後面啊！難道還打算帶我不成？”

穆惜時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驚奇地看他，“……你居然會騎自行車？”

傅如初被她臉上那副“青天白日撞見鬼”的神情弄得哭笑不得，良久之後才一本正經地回道：“會倒是不太會，不過沒事，大不了就摔一跤麽！別的不敢說，基本的傷口縫合醫院裏沒有哪個醫生比我更縫得好，他們頂多給病人縫個物攻，但我能給病人縫個蝴蝶結。”

穆惜時突發奇想：“那如果我真把哪裏磕了碰了，你能幫我縫四個字麽？”

傅如初了瞥她一眼，“精忠報國？”

穆惜時仰頭望天。

傅如初想了想，又繼續猜道：“如果不是精忠報國，難道是明鏡高懸？亦或是，國之棟梁之類的好話？”

穆惜時想着這個當醫生的居然被古裝劇弄得走火入魔了，索性也就不再看他，而是閑閑地看着身邊經過的行人，以及被風卷着落向地面的樹葉發呆。

以前在d城待着，穆惜時總覺得d城一年裏只有三個季節，分別是春夏冬，沒有秋。因為通常是剛換下夏裝，就得穿上冬裝，而她買的那一櫃子秋裝卻毫無用武之地。雖然她也知道，秋天自然有的，只是因為短暫而急促，所以一不注意就會錯過。可是來到這裏之後，穆惜時卻能清晰地感覺到秋天的存在，甚至于連她能清晰地回憶起街邊最先泛黃的是哪一棵樹上的哪一片葉子。

可能是因為總是一個人，所以便能分出更多的心思留意季節的交替和變化，以及，在感受到季節交替的同時，思念某個遠在天邊的人。

穆惜時打量落葉的同時，傅如初也在靜靜地打量着她。幾個月不見，穆惜時似乎比之前清瘦了一些，但氣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軍綠色的外套襯得她一張臉愈發白淨，也讓她整個人多了一絲甜美的氣息。傅如初不由自主地感慨，自己的女朋友長得這樣好看，難怪自己舍不得将她一個人丢在這個群狼環飼的陌生國度。

正心事重重地想着這些有的沒的，就聽到穆惜時淡淡地開口說道：“只要縫上花好月圓這四個字就好。”

傅如初愣了一下，良久之後才微笑着補充了一句：“好，給你縫上花好月圓，給我自己縫上人長久三個字。”

碰巧從旁邊經過的唐幾淨忍不住将這兩人說的話連在一起重複了一遍，随即狠狠地皺了皺眉頭，md，莫名其妙就被秀了一臉恩愛，作為單身狗的自己真是招誰惹誰了。

這一段小插曲之後，穆惜時終于還是坐上了自行車後座，然後平安無事地被傅如初載回了她所住的小區。讓穆惜時驚訝的倒不是傅如初真的會騎自行車，而是在完全不需要穆惜時提點的情況下，傅如初仍然能準确無誤地找到從學校到她住處的路。

這些陌生的街道和巷口，穆惜時每天走都花費了好一番精力才完全将它們記住。可是傅如初并未完全身臨其境，卻依然将這些東西一一記在了心裏。這個男人在這些細微之處的體貼和細膩，倒是比什麽甜言蜜語都更讓穆惜時感動。

晚餐由傅如初主廚，穆惜時則負責給他打下手。明明是自己偷懶不肯下廚，卻厚着臉皮跟傅如初邀功，“你看我對你好吧？我可從來沒給別人打過下手啊，活了28年，也就只給你一個人做過這種打雜的事情。”

原本以為傅如初肯定會跟自己鬥幾句嘴的，結果傅如初只是專注地埋頭處理着手上的牛肉，語氣認真地回了句，“是我的榮幸。”

這句話一出口，穆惜時良久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傅如初切好手裏的牛肉擡頭看了穆惜時一眼，才發現穆惜時正臉紅紅地捏着手裏的幾根蔥發呆。傅如初好笑地瞥了她一眼，故意朝她湊了過去。

穆惜時眼見他的臉離自己的越來越近，而且他的鼻尖都幾乎快蹭着自己的鼻尖了，終于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結果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傅如初有進一步的動作，便知道傅如初是在逗自己。果然，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傅如初一臉促狹地盯着自己看。

穆惜時氣惱地瞪了他一眼，正準備扭身出去，便被傅如初一把拉進了懷裏。穆惜時下意思掙脫了一下，便聽到傅如初故作嚴厲地說了句，“乖乖地讓我抱一下，不然我不給你做飯！”

穆惜時噗嗤一聲樂了，不過倒是聽話的安靜下來，乖乖地趴在傅如初懷裏一動不動。

傅如初抱得非常用力，一副要把穆惜時勒進懷裏的架勢，穆惜時被他抱得不太舒服，可是卻忍着一聲不吭，甚至還主動擡起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傅如初的背。傅如初很快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甚至還輕輕地替穆惜時揉了揉胳膊，穆惜時擡眸沖傅如初笑了笑，心裏卻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這個懷抱持續了非常非常久，久到穆惜時腿都站麻了，傅如初都沒有放手的意思。穆惜時正準備開口提醒一下他，就聽到傅如初特別認真地在她頭頂說了句，“都說有情飲水飽，可我怎麽覺得這麽餓了？”

穆惜時下意識地擡腳踩了踩他的腳背，“哼，想讓我做菜就直說麽，用得着使這種美男計麽？”

傅如初笑着攤開手掌，“不是讓做菜，是想讓你等會再抱，反正啊，我又不會跑。”

穆惜時恨不得掐死這個男人，見過不要臉的，但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自己當初到底看上他什麽啊？

因為耽誤得太久，所以等到傅如初做好四道菜，穆惜時煮好兩大碗長壽面之後，時間都已經快到晚上10點了。正準備在桌邊坐下享用這頓遲來的晚餐，穆惜時突然後知後覺地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呀，忘了給你做生日蛋糕了。”

傅如初笑着安慰她，“沒事，反正我也不喜歡吃甜食。”

穆惜時還是覺得惋惜，“可是……”

傅如初徑自夾了一塊牛肉擱進穆惜時碗裏，笑眯眯地說了句，“快嘗嘗我的手藝，蛋糕什麽時候不能吃，還非得生日當天啊？你要真覺得遺憾，大不了明天等你做好蛋糕了，咱們再重新過一次。”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穆惜時也不再糾結，索性就歡歡喜喜地盯着桌上的菜一道一道地嘗過去。晚餐做得不算豐盛，作為生日宴甚至還稍微有一點點簡素。因為除了一道蔥爆牛肉稍微沾了點葷腥之外，剩下的幾道分別是西紅柿炒雞蛋，蒜蓉炒菜心和西芹百合炒腰果。

一頓飯兩人都吃得飽飽的才放下筷子，飯後傅如初又主動端着碗筷去廚房洗了，才坐在客廳的那個碎花沙發上休息。穆惜時跟傅如初大眼瞪小眼半天，才知道想起自己還存了一瓶好酒，于是默默地進了廚房端出兩個高腳杯，然後倒了兩杯紅酒跟傅如初相對而坐慢慢喝着。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但兩人都沒有開口提起過去的事情，而是靜靜地享受着眼前的寧靜。良久之後，傅如初才笑着開口打破沉默，“之前都是在電腦和電話裏了解你，現在難得可以面對面聊天，趕緊把這幾個月的事情撿着重點再給我說一遍！”

穆惜時懶懶地不想說話，正猶豫着是裝傻好還是裝醉好，就聽到傅如初轉着手裏的酒杯再次開口說道：“你說你的給我聽，我也說我的給你聽，好不好？”

或許是夜色暈染的關系，傅如初的聲音在夜色裏帶着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而且他的臉在夜色裏顯得那樣的沉靜柔和，所以讓穆惜時把快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最終還是變成了，“那麽多事情，你到底想聽什麽呢？”

傅如初輕輕抿了一口紅酒，神色愈發柔和地安慰穆惜時，“沒事，你只管一件一件慢慢地說，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于是穆惜時便真的坐在窗臺上，一件一件地慢慢說給他聽。包括他在學校裏經歷的那些有趣的事情，說到了唐幾淨，說到了那個喜歡唐幾淨的名叫karina的姑娘，說到了她的那些導師，說到了學校的各種儀器設備，說到了自己經常去的餐館以及最愛點的聖雅克扇貝和舒芙蕾。

說到後來穆惜時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了過去，迷迷糊糊地似乎聽到有人把自己抱了起來，她知道那人是傅如初，所以便放心地睡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