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碾壓式的豔壓

試鏡很快正式開始，由于“寧一羨”的角色，進行了幾乎可以稱為“重寫”的大改編，被放在最後，競争“寧一羨”的演員們便都借着其他人試鏡的功夫，苦苦研讀劇本，力求臨陣把槍磨亮。

只有程懂懂一個人心不在焉，劇本看得有一搭沒一搭。不是她成竹在胸，而是腦子裏的電子音又在作怪：“‘争妍鬥豔’劇情觸發，‘妖.豔女配光環’準備中……”

可見到程懂懂的神不守舍，“宿敵君”沒忘記遠遠地說一句風涼話：“直接放棄也挺好的，免得浪費大家的時間。”

龔軒沒再跟他吵，就涼涼地抛出一句：“李扣柱，你可閉嘴吧。”

“？？？”程懂懂沒忍住：“噗！”沒想到打扮入時的宿敵君有個這麽接地氣的名字，違和感也太強了。

宿敵君面紅耳赤地閉了嘴，兩只眼睛卻瞪得怒火灼灼，活像是被踩了尾巴。

龔軒慢悠悠收回視線，才悄聲跟程懂懂咬耳朵：“他對外叫coco老師，惡不惡心？”

程懂懂很給面子地點點頭。

腦子裏的電子音消失後，程懂懂才得以認真揣摩“寧一羨”這個人物，這部網絡劇叫做《高品質末世生活》，是從一位叫做“混元三喜”的網絡寫手那裏買來的版權，講喪屍病毒侵襲人類世界後，發生的一系列故事，只不過，經過曹導的悉心改編，已經面目全非了。

如今多了些粗犷的美式風格，開篇就很勁爆，寧一羨和爛俗言情小說裏一心搶男主的普通妖.豔女配不同，是個依靠火辣身材謀生的奇女子。

從短短一集的臺本裏看，她離經叛道，好逸惡勞，卻也嫉惡如仇，會為了一包餅幹出賣.身體，也會為了自由抵死反抗，但最重要的特質還是“妖.豔”。

曹海峰導演親自加的手寫備注也印在每一張臺本上，并且很專業地畫了一張女人背對着人群的分鏡鏡頭：“寧一羨姿态随意地站在那裏，就能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舉手投足都像在撩.撥。”

這種意識流描寫，對于演員來講無異于高難度挑戰，可程懂懂對此表示：完全不需要技巧，本色出演就好，難度基本為零。

因而其他演員試鏡時，她的狀态格外放松，此刻，試鏡的人正是羅照暖，程懂懂對這位便宜表姐沒什麽太大的感覺，既沒有因為對方處處針對自己而憤怒，也沒有因為原主對她做過的事而愧疚。

她和羅照暖相處的時間太短了，只看陌生人似的托腮看她的表演。

而“海納廳”二層連同的木質看臺上，一位身材高挑、戴着墨鏡的青年正看着她，臺下認真看試鏡表演的女孩子，長卷發随意散着，紅唇是時下最流行的爛草莓色，更襯得皮膚白得如上好的陶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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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莫名就想起一句詩：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陸哥，要不要下去跟曹導打個招呼？咱們可得抓緊時間，三.點還有一個通告呢。”

陸星餘目光沒離開程懂懂：“不急，先看看。”

不得不說，羅照暖女團出身，唱跳雖然很專業，可演技的确太稚.嫩了，隔着老遠，程懂懂都能感受到那股尴尬。

羅照暖自己也有點慌，下臺時臉已經漲得通紅，接下來幾個演員素養都比羅照暖要好一些，但千篇一律地搔首弄姿，曹導被這些複制粘貼般的表演煩得腦仁兒疼，激發了毒舌屬性：“讓你們演末世裏求生的女人，不是接客的妓.女，能不能別那麽露骨？我這又不是島國動作片！”

幾位演員被罵得面紅耳赤，但也只敢在心裏嘀咕：不是你讓我們演“妖.豔賤貨”的嗎！

曹導的脾氣直到宿敵君coco老師的藝人汪絮上場才有所緩解，汪絮不愧是在當紅古偶劇裏鍛煉過的女演員，演技可圈可點，在這一衆競争女配的年輕小演員裏，算得上.翹楚了，等她表演完，曹海峰不但沒罵人，還堪稱溫柔地問了她幾個關于人物理解的問題。

Coco老師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沒忘記伸長了脖子，頗挑釁地沖龔軒揚了揚眉毛。

龔軒：“……”

龔軒傲嬌地別過頭，但轉過臉，便憂心起來，似乎認定了自家藝人是來陪跑的，“懂懂啊，沒事兒，別有壓力。”正在這時，場務叫了程懂懂的名字，提醒她可以準備了。

程懂懂非但不緊張，還安慰地拍拍龔軒的肩，踩着小高跟，“噠噠噠”地過去了。

她今天穿一套藍色薄紗小短裙，一字肩的設計露出長直鎖骨和圓潤肩頭，再往下的流蘇突出了傲人弧度，黑色緞帶将腰線細細勾出，從長.腿到腳踝，無一處不瓷□□致，甫一出場就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站在二樓圍觀的陸星餘，目光一直追随她，連陸星餘的助理也停止了喋喋不休的提醒日程，脫口一聲：“卧.槽。”這小演員誰啊，還沒演呢，幾步路就走出那勁兒來了，真應了導演那句“寧一羨姿态随意地站在那裏，就能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舉手投足都像在撩.撥。”

曹海峰也坐直身子，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

程懂懂落落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紹，便開始了表演。試鏡的片段是曹導指定的，工作人員會遞上一根煙，“寧一羨”邊抽煙邊翻撿收獲的戰利品，這段臺本原文寫的是“寧一羨接過煙，挑三揀四地嫌棄男人們拼死找回物資。”臺詞可自由發揮，很有曹導的個人風格。

有的演員在工作人員遞煙時，就開始了互動表演，正是曹導嫌棄“露骨”的那幾位，汪絮演得很聰明，她直接跳過了互動，真的點燃了道具煙，紅唇吐着煙圈，眼神迷離，頗有味道。

之後的幾位演員也模仿她的表演，把重點都放在了抽煙上，就在衆人以為程懂懂也會如法炮制的時候，程懂懂卻壓根沒接工作人員的煙。

她眉毛一挑，冷笑：“這什麽煙啊？”

工作人員：“？？？”沒說也有我的臺詞啊！這可怎麽接？

工作人員求助般看向曹海峰，曹導卻沒喊停，好在程懂懂也沒等着他接話，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出去吧。”

工作人員如獲大赦，忙拿着煙溜了，程懂懂抱臂含胸，微微垂頭瞅着地上的紙箱子，終于念出一句規矩的臺詞：“都什麽破玩意兒。”

她微微蹲下.身，這表演又和大多數演員不同，她們巴不得借着下蹲的姿勢，展現自己的“妖.豔”，以貼合角色，程懂懂卻緊緊捂住短裙以防走.光。

曹海峰輕聲道：“她很聰明。”

程懂懂卻正忙着和腦袋裏的電子音對罵。

——檢測到您還沒有完成“豔壓”任務，“妖.豔女配光環”即将啓動！

——mmp！不準潑我水！敢掀我裙子你試試！

于是，翻箱子的時候，程懂懂臉上的不爽格外入木三分，連在高處圍觀的陸星餘都露出了驚嘆的神情。他還記得程懂懂在《談天說地》節目上的妙語連珠，沒想到她的演技這樣優秀，不由得喃喃道：“懂懂，你還有多少才華是我不知道的。”

忽而一陣地風迎面而來，程懂懂裙擺微動，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室內憑空刮起風的時候，她豁然起身，那風像追偏了方位，沒掀開她一點裙角，便吹上了滿身的流蘇，流蘇細細擺動，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慢調身材，長發也柔順地飄起。

程懂懂手裏拿着道具，似驚似喜地揚起紅唇：“萬寶路的香煙！”

在場的劇組人員、乃至來試鏡的演員、助理、經紀人們都齊刷刷看着她，那位負責遞煙的工作人員，煙掉了也沒發覺。

——檢測全場人員平均愛慕值，評分A，“豔壓”任務已完成百分之八十五。

她笑起來桃花眼彎彎，柔和了紅唇鋒利的美，可接下來說出的話，卻不溫柔，程懂懂做作地說：“這才是人抽的煙。”

表演到這裏戛然而止，程懂懂彎腰鞠躬，在場人才如夢初醒。

——檢測全場人員平均愛慕值，評分SSS，“豔壓”任務已超額完成！

陸星餘的助理小聲感嘆：“天哪，她是妖精嗎。”被陸星餘一眼瞪得閉了嘴。

不過，也有人表示無法欣賞，星光女團羅照暖身邊的張芷芷，和宿敵君coco老師同時抗議：“這是篡改劇本！”

不過，他們顯然低估了曹導對改劇本的容忍度。

他激動地站起身，如果說前半部分表演，美則美矣，可以打八十分，那後面的找煙就是點睛之筆，不但表現出了“媚”，還演出了“妖”和“作”，這才是他心中的寧一羨啊！

曹海峰從評委椅上繞出來，面對面地問程懂懂：“你為什麽要這樣表演？”

“也沒什麽，”程懂懂謙虛道，“臺本裏都寫了：‘寧一羨挑三揀四地嫌棄男人們拼死找回物資。’她又喜歡抽煙，我想，抓.住一個情節點下手，比較容易诠釋。表演和寫劇本一樣，無論多小的情節，也要講究一個‘起承轉合’，有了前面不接煙的對比，後邊的高.潮點才自然。”

曹導演贊許道：“小姑娘不錯，很有想法。”

程懂懂：“謝謝誇獎，其實我的理想是做編劇。”

曹海峰：“……”

“噗！”曹海峰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拍拍程懂懂的肩膀，“你這小孩，還挺幽默。”

程懂懂：……又是編劇夢被人無視的一天。

現場嘈雜，衆人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只能看到曹海峰心情不錯地大笑，但這也夠了！龔軒激動得險些沒原地跳起來，花孔雀似的仰起脖子，特意選了繞遠的路，路過coco老師給他一個眼神自己體會，才喜滋滋地去接自家藝人了。

Coco老師：“……”

Coco老師差點咬碎了一口牙，氣哼哼對汪絮道：“沒事別急，一個試鏡算什麽，你演得也不差，我托托關系，能找曹導演說上話。”他可和屁像樣資源都沒有的龔軒不一樣！

與此同時，二樓的陸星餘也對助理道：“曹導約我好幾次了，一會兒給他回個話，就說我答應了。”

助理：“您答應演男一號了？”

陸星餘：“不，演寧一羨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