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3.33
冬露快到家時,收到了媽媽的微信——“公司加班,今晚我不回來,記得關好門窗,照顧好弟弟。”
冬露回複說好。
冬芸以前就天天加班,有時還要去外地出差,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很短,她早就習慣了。
冬露回到家,客廳亮着燈,一個小男孩拽拽地窩在沙發上玩游戲,十一二歲的樣子,長得白嫩可愛,他蹬着兩條小短腿,嘴裏飙着髒話——
“扔你妹的雷,你會不會玩啊?”
“讓開讓開,讓爸爸教你做人!”
“卧槽,後面有人,快開槍啊,傻愣着幹嘛,真是,比我姐還蠢,跟頭豬似的!”
……
冬骐玩得正嗨,忽然感覺到頭頂落下一片陰影,不由擡起頭,瞬間吓得手一抖。
冬露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面前,居高臨下看着他,眼神涼飕飕的。
此情此景,一下就讓冬骐聯想到了某個從電視裏爬出來的女鬼,還特麽恐怖一百倍!
“你罵誰呢?”女鬼開口,慢吞吞地撸起袖子。
“姐、姐你別亂來啊!”冬骐驚恐地往沙發裏縮了縮,“你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向媽告狀!”
“很抱歉,媽說今晚不回來了,要我好好照顧你。”冬露掰響手指,淡淡看着他,“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她失望的。”
冬骐仰着粉嫩的小臉,大眼睛與她靜靜對視三秒後,立刻蹦下沙發,撒開腳丫開溜,冬露早有防備,在他落地的一瞬間就揪住了他的衣領,冷漠的把他拎到房間,然後關上門。
……
半個小時後,房門被打開,冬骐一臉憋屈地走出來,原本柔順的頭發亂得像鳥窩,臉上不見什麽傷,卻滿是馬克筆的塗鴉,左臉一個烏龜,右臉一個雞蛋,額頭上還寫了“王八”。
烏龜王八蛋。
冬露很滿意自己的傑作,還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冬骐生無可戀地照鏡子,恨恨道:“你就欺負我小吧,你等着,我長大後一定會報仇的!”
冬露不置可否,坐到沙發上,命令道:“去做飯。”
黃建華做飯難吃,冬芸晚上一般不在家吃,所以他們很小的時候就會自己做飯,都是自己解決。
冬骐不可置信,“憑什麽?昨天也是我做的!”
卧室的門開了,黃建華睡眼惺忪地走出來,打哈欠道:“吵什麽吵,飯還沒好嗎?今天輪到露露做飯了吧。”
冬露:“我感冒了。”
邊說還邊揉着喉嚨咳了咳。
冬骐:??
你剛剛拿筆在我臉上塗鴉的時候不是挺精神的嗎?
我操啊。
見到冬露感冒了,向來把女兒當小棉襖把兒子當擦腳布的黃建華心疼得不得了,連忙倒了杯熱水給她:“你生病了?什麽時候?怎麽不早說!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跟爸講,千萬別死扛着!”
說完他瞪了冬骐一眼:“小兔崽子,快滾去做飯,成天調皮搗蛋,看把你姐都氣出病來了!”
冬骐氣得臉通紅:“你怎麽不做?”
黃建華:“我做啊,但你們又不吃。”
“……”冬骐這才想起黃建華的廚藝,他做的哪裏是飯,分明是毒。
“反正我不做!”
“到底你是老子還是我是老子,快去!”
“……”
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冬骐忍辱負重地去了。
飯後,冬露咳得越來越厲害,黃建華要去給她買藥,被她阻止了,糾結了好久,還是從書包裏拿出了沈宸給她買的那盒藥,照着說明書,吃了兩片。
效果還不錯,沒一會兒冬露就覺得嗓子好多了,卡在喉嚨的痰也沒有了。
黃建華啧啧稱奇:“這藥哪買的?這麽神,多少錢啊?”
冬露心情複雜:“不知道,別人買的。”
“我看看多少錢,改天我也買盒備用。”黃建華嘀咕着,拿出手機,打開淘寶掃描藥。
冬露看着他的操作,眼皮微跳,還別說,黃建華看着年紀大,懂得一點不比年輕人少,手機玩的一溜一溜的,比她知道的都多。
“啊,搜到了。”黃建華看着手機,“這藥牌子挺高大上啊,阿別淋,外國進口,價格是24……3?”
冬露神色稍怔,這麽貴?
黃建華果斷收起手機,對她說:“剛剛的話當我沒說。”
“……”
深夜,冬露拿着手機坐在書桌前,打開微信,點出和沈宸的聊天界面,果然,剛才發給他的250紅包沒拆過,就連上次給他的吃飯錢也沒碰。
冬露咬了咬唇。
她不喜歡欠人情,猶豫了好久,拿出登記沈宸名字的本子,把他的名字劃掉了。
可心裏始終不太舒服,她從沒假公濟私過,冬露想了想,幹脆把整張紙都撕下來,然後在班級群裏找到班長的微信,發了條信息過去:“對不起,我下午忘記登名字了。”
班長很快回複:“沒事,就一個下午而已,我恐怕要請三天假,明後天也交給你了。”
學校論壇裏沈宸的那個帖子火了,他的事跡幾乎傳遍整個學校,謠言滿天飛,班上同學人人自危,都有點怕他,就連原先因外貌對他有好感的女生們,都不自覺的遠離他。
沈宸像是沒感覺似的,該幹嘛幹嘛,課上依舊睡得很香。
下午自習課,冬露坐在講臺上管紀律,低頭寫作業時,聽到後排女生小聲議論——
“你們看了帖子嗎?說沈宸殺了人,真的假的?”
“不是殺人吧,那人又沒死。”
“沒差,聽說那人被打得很慘,血肉模糊的,就吊着一口氣。”
“太恐怖了吧,長得那麽帥,卻是個變态,要我說啊……”
“現在還是上課時間,有什麽事請你們課後說。”
一個清冷的女聲從講臺傳來,打斷了她們的竊竊私語。
女生們噤聲,對視一眼,都對冬露很忌憚。
“切,有什麽了不起。”趙琴哼道。
沈宸從外面回來就看到這一幕,沒忍住勾了勾唇,走過冬露身邊時,順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低柔含笑,“謝了,小朋友。”
“離我遠點。”冬露撥開他的手,眼含警告。
她覺得自己真是瞎操心,自從他來學校後,每天不是睡覺就是逃課,一點都不像學生,被老師叫辦公室是常有的事。
有時她路過辦公室,都能聽到他被羅岳福罵得狗血淋頭。
然而某人屢教不改。
所以本子上一個小小的名字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麽?
同時她也終于知道他為什麽不想待重點班了。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來學習的,普通班相對重點班來說,管得較為松散,方便他随進随出。
冬露睨着他:“你下午又去哪了?”
“想知道?”
沈宸忽然俯下身,俊臉湊近她,兩人距離一下拉近。
冬露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煙草味,混合着淡淡的朱古力甜香,氣息矛盾,意外的好聞。
他已經沒戴眼鏡了,狹長的桃花眼輕佻又勾人,直勾勾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瞳仁泛着光,仿若有種深情的錯覺。
“那你明天和我一起去,我帶你出去玩啊。”他壓低聲音誘惑道,含着捉弄的笑意。
冬露面無表情地揪他臉,“都說了離我遠點,聽不懂中文嗎?”
她聲音有點僵硬,耳朵微紅。
底下的人驚恐地看着他們猶如秀恩愛般的互動,面面相觑,無人敢出聲。
沈宸笑笑,趁小姑娘發飙之前回到座位上,錢浩在後面偷偷問:“外面的傳言是真的嗎?”
徐柔偷看了他一眼。
沈宸低頭玩手機,表情沒有變化,“昂,真的。”
錢浩滿臉崇拜,“牛逼啊大哥,你以前竟然是一中的,那個魔鬼學校啊!聽說裏面墊底的人都是中考六百多考進去的,我不管,以後考試就靠你了,放心,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小弟,你說一我絕對不說二!”
重點是這個?
沈宸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作為小弟,我給你個忠告,真的別再惹冬露了。”錢浩絮絮叨叨,“學校喜歡她的人雖然沒徐柔多,但也不少,特別是高三一個學長,家世顯赫,兇名在外,因為有他在,很多人都不敢對她告白。”
沈宸緩緩眯眼:“誰?”
他的聲音帶着連自己都沒發現的冷意。
錢浩:“就是……”
“錢浩沈宸,安靜!”冬露忽然望向他們這邊,神情冷漠,聲線冷沉,有很強的威懾力。
話被打斷。
沈宸看着講臺上高高在上的少女,唇一勾,笑得很不正經,“遵命,女王大人。”
沈宸的名氣越傳越開,傳得神乎其神,被列為了學校危險人物之一。
沈宸對此毫無自覺,直到有一天,他去小賣部買水,被兩個男人堵在路邊。
他們長得都很高,特別是右邊那個,寬肩窄臀,身材高大,五官棱角分明,校服穿得很随便,扣子一顆都沒系,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他手中夾着煙,眯眼打量他,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态。
“有事?”沈宸擰上礦泉水瓶蓋子,很确定自己沒見過他們。
“你就是沈宸?”陸越吸了口煙,兩眼審視着他,“差點打死人的那個?”
沈宸:“是又怎樣?”
“小子,說話放尊重一點。”楊子凡不爽道,“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誰嗎?”
沈宸很誠實,“不知道。”
楊子凡一臉“就知道你沒見過世面”的表情。
“看到那棟樓沒?”楊子凡指着遠處的高樓問道。
沈宸望過去,“嗯。”
楊子凡倨傲道:“那是老大他爸出錢蓋的,他爸是學校的校董,怕了沒?”
沈宸平靜的哦了聲,“聽你剛剛口氣,我還以為是他用手建的。”
“你!”楊子凡氣得握拳,被陸越攔下:“行了,還嫌不夠丢人嗎?走開。”
他看着沈宸,摁滅煙頭,“我找你的目的就一個,做我小弟。”
沈宸挑了下好看的眉。
楊子凡以為他要拒絕,“小子,你別不知好歹啊,有多少人想做老大小弟,你能被他看上是你的榮幸!”
“我無所謂啊。”沈宸出乎意料的爽快,要笑不笑看着陸越:“問題是,你能出多少錢?”
“啊?”楊子凡不可思議,“你還想要錢?”
陸越眯眼。
沈宸聳肩,“不然呢?沒錢的事誰會做,你當我三歲小孩嗎?”
“如果沒工資,那我就不陪你們過家家了。”他說着轉身要走。
陸越忽然出聲:“兩百一天,幹不幹?”
楊子凡直接懵逼了。
沈宸腳步頓住,回眸一笑,“說吧,老大,你想要我幹什麽?”
達成一致後,三人去吃飯,幾杯酒下肚,他們一下就成了朋友,沈宸這才知道他們是高三的學長。
“你想讓我幫你追女人?”沈宸拿筷子夾了口菜,漫不經心問:“誰啊?”
陸越開了瓶白酒,“和你一個班的,至于是誰,過幾天再告訴你。”
沈宸好笑:“有什麽好藏着掖着的,你不說我怎麽幫你追?”
楊子凡嘆氣:“沒辦法,老大太害羞了,至今都還沒和那個女生說上一句話,主要也沒什麽接觸機會,所以想找個她班上的人看着點,制造下機會,正好你轉來了,聽說打架還行,然後就看中你了。”
他拍了拍沈宸的肩,任重道遠道:“宸啊,老大的幸福就交給你了。”
沈宸:“所以到底是誰?”
他們才剛認識不久,事關顏面,陸越就是不肯指名道姓,只大致形容了下她,聲音有了醉意:“她很美,比我見過的任何女生都要美,我一看到她就緊張得說不出話,更別說正常交流了,我真的,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她,只要她能看我一眼。”
沈宸嗤了聲,“你這也太孬了,連她是什麽人都不清楚就被迷成這樣,真要追上了還不被得吃得死死的?”
他捏着酒杯,白皙的手指叩着杯沿,慢悠悠道:“一個有骨氣的男人,是不會費盡心機去讨好女人,更不會為了女人委曲求全,你就算再喜歡她,也不能表現太明顯,你姿态越低,她就越來勁,到那時候,你這輩子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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