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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瞻手掌撐着地面剛要起身,視線落在霍瀾音的腳上。她坐在床沿歪了身子就睡着了,纖細的腿垂在床下。裙料遮不住裙下雙腿纖細的輪廓。
衛瞻索性換了個更舒服地坐姿,坐在地面。他視線下移,落在霍瀾音的腳上。她右腳踩在地面,另一只左腳卻因為轉身微微擡高,懸空着,腳尖向下垂着。
屋子裏光線太暗,看不清她這雙繡花鞋的顏色,只隐約瞧見上面繡着什麽東西。
馬?狗?兔子?
都不太像。
衛瞻順手将她左腳上的鞋子脫下來,湊近了細瞧。
原來繡花鞋的側面繡的東西是一只鹿。
衛瞻再擡眼,目光落在霍瀾音的左腳。松松垮垮的绫襪垂着,将落不落。衛瞻順勢輕輕一拽,把她的绫襪扯了下來,将她纖細的腳暴露在外。
衛瞻盯着霍瀾音的腳看了半晌,忽然伸手去捏了捏她的小腳趾。睡着的霍瀾音鼻息間又發出清淺的哼音。
衛瞻收回手放在鼻下聞了聞。
咦,居然沒有藥臭味兒。
衛瞻笑了。
霍瀾音昨夜沒睡,困得很,又在衛瞻沒回來前先睡着,于是睡得很沉。
可是因為天還沒黑就睡着了,所以下半夜便醒了過來。
她醒來的時候皺着眉,很不舒服,感覺自己的姿勢怪怪的。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蜷縮着躺在床上。
“我怎麽睡着了……”霍瀾音仍舊不甚清醒,可是她扔記得這裏不是她的住處,她是被衛瞻叫過來的。衛瞻呢?
她想活動一下,卻發現雙腳好像被什麽東西禁锢着。
霍瀾音一驚,餘下的那點困倦也消失不見,徹底清醒過來。
她轉過頭去,震驚地看見衛瞻屈膝躺在床裏側,抱着……抱着她的一雙腳。
霍瀾音驚住了!
她的裙褲被推到膝蓋處,露出一節皙白纖細的小腿,腳踝之下被衛瞻抱在懷裏,貼着他的面具……
霍瀾音“呀”的一聲驚呼,下意識地往回縮腿。她的腳踝碰到衛瞻冰涼的面具,在寂靜的夜裏發出抨擊金屬的響動。
衛瞻喉間發出沉悶的聲響,被吵醒了。
“殿、殿下……”霍瀾音顫聲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嗓子隐隐疼着。
衛瞻暴躁了。畢竟他好不容易才睡着。
霍瀾音小心翼翼地往後挪。衛瞻順手一抓,握住霍瀾音的腳踝,将她拽回來。
未免撞進衛瞻懷裏,霍瀾音下意識地伸手去擋,軟軟的手抵在衛瞻胸前,一雙剪潋明眸帶着絲畏懼地望着衛瞻。
“你抖什麽?”衛瞻問。
霍瀾音緩了緩,才小心翼翼開口:“将殿下吵醒,害怕殿下生氣。”
“然後?”
“然、然後被殿下擰斷脖子……”霍瀾音聲音小小,卻是實話實話。不過兩句話,她說完覺得嗓子更疼了。
衛瞻嗤笑了一聲,扯過枕頭平躺下來,沉着嗓子說:“給我唱曲兒。”
霍瀾音摸了摸自己的喉間。嗓子有些疼,可是若哼唱幾首眠謠能把衛瞻哄睡着,她倒是樂意的。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衛瞻睡得好好的中途被吵醒,再想入睡變得很難。霍瀾音哼唱了很久,他也毫無睡意。
霍瀾音覺得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難受極了。
昏暗的屋內不知時辰,霍瀾音實在唱不下去了,試探着說:“殿下,時辰好像不早了,要不……起了吧?”
“轉過去。”衛瞻煩躁地說。
霍瀾音心裏隐隐有了個猜測,倒也不敢多說別的,溫順地依言轉過身去背對着衛瞻坐在床側。她聽見身後的衛瞻起身的聲音,緊接着,身後的衛瞻推了她把一把,手掌壓在她的肩上,将她壓在床上,另一只手去撕扯她的裙子。
霍瀾音的頭發亂了,垂在臉側,堆在床榻上。她的手緊緊攥着身下的被褥,唇也抿得緊緊。慢慢的,她攥着被褥的手無力地松開。
嗓子疼,頭也疼得厲害,好像要炸開了一樣。眼淚落下來,落在她自己的手背上,可是她好像看不清。
她晃晃頭,神智好像也變得遲鈍。
吱呀晃動間,她好像飄在死氣沉沉的海面,随時能墜入深淵死無葬身之地。
唇齒間一絲血腥味兒,嘴唇被她咬破。
她終于哭着出聲:“殿下,求求你……”
她忽然哭出聲來,讓衛瞻吓了一跳。
“你怎麽了?”衛瞻立刻停下動作。
霍瀾音聽見了衛瞻的問話,她張了張嘴,可是一個音也發不出來。
衛瞻頓覺不對,他握着霍瀾音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拉起來,貼近自己的胸膛。他伸手去摸霍瀾音的額頭,手掌摸到她的臉,摸到了滿臉的眼淚。衛瞻的手掌停頓了一下,才向上移覆在她的額頭。
霍瀾音額頭滾燙。
“來人!”衛瞻喊人,“讓老頭兒過來救人!”
喊完,衛瞻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在漆黑的床幔裏摸了摸,尋到霍瀾音的裙褲,一一給她穿好。
江太傅還沒來之前,衛瞻低頭,看着昏倒在他懷裏的霍瀾音,暴躁地罵她:“沒腦子的蠢貨。”
霍瀾音醒來時已經是傍晚,她隐約聽見身側莺時和姚媽媽小聲說話。
“姑娘怎麽還不醒過來?”
“說是用了助眠的藥,能讓她多睡一會兒。”
“一定是前天夜裏姑娘光着腳跑回來的時候着涼了,哎……這才幾日,姑娘都瘦了一圈……”
後來莺時與姚媽媽又說了些什麽,霍瀾音卻是沒聽見了,她又次沉沉睡着了。等她徹底醒來,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她睜開眼睛,望向窗戶的方向,落日的光影照在窗戶上。
“居然睡了這麽久……”她一開口,自己也吓了一跳。分明先前只是嗓子火辣辣得疼,聽不出異常來,如今卻是徹底沙啞了。
“音音,你醒了!”姚媽媽剛巧推門進來瞧霍瀾音。她轉頭喊外面的莺時端粥進來,然後滿臉堆笑,快步走進來,在床邊坐下。
“我已經悄悄過來看了幾次,這次終于醒了。”她将手貼在霍瀾音的額頭,“果然已經不燒了。殿下身邊的那個大夫果然厲害得很,就說你會這個時候醒。現在覺得怎麽樣,可還難受?”
霍瀾音搖搖頭,有些尴尬地詢問:“我、我是怎麽回來的?”
霍瀾音可還記得昏迷前的情景。她可不希望姚媽媽瞧見她當時衣衫不整淚水漣漣的狼狽樣子。
“是那位宮裏的嬷嬷說你病了,讓我拿件你的棉鬥篷過去接你。我過去的時候,你已經昏了過去,躺在床榻上。林嬷嬷在一旁給你用冰敷着滾燙的額頭,那位頂厲害的大夫在一旁給你寫方子。”
霍瀾音低頭看了一眼身上寬松的白色寝衣,裝作随意地問:“是阿娘給我換的衣服嗎?”
“是啊。總不能讓你穿着外衣睡着。那多不舒服吶。林嬷嬷還提醒了我,讓我給你準備幾套寝衣放在殿下那邊,宿在那兒的時候也能睡得更好些。”
霍瀾音仔細瞧着姚媽媽的神色,悄悄松了口氣。
霍瀾音猜測林嬷嬷做事穩妥,既然姚媽媽過去的時候,江太傅已經在那邊了,那麽給她穿好衣裳的人應當是林嬷嬷了。
莺時端着熱粥進來,濃郁的香味兒充盈鼻息間。霍瀾音頓時覺得餓了,吃了好些。她還沒有吃完,林嬷嬷親自過來,帶着熬好的風寒藥。
“這是太傅開的方子,夫人會好得更快一些。”林嬷嬷道。
“多謝嬷嬷,嬷嬷費心了,也是麻煩太傅了。”
恰時錢媽媽帶着宋氏送的藥過來,姚媽媽皺着眉迎出去應對。屋子裏只剩下霍瀾音和林嬷嬷。霍瀾音又吃了一口粥,才說:“多謝林嬷嬷。”
“夫人剛剛已經謝過了。”林嬷嬷不茍言笑。
“不是。是……謝謝先前在殿下那裏的時候,林嬷嬷幫我整理……”
林嬷嬷眼中閃過一絲訝然,問:“整理什麽?”
霍瀾音怔住了。她輕輕咬唇,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還是自己沒有說清楚。
林嬷嬷問完之後,立刻反應過來。她說:“殿下喊我過去的時候,夫人衣物整潔,連鞋襪都穿得好好的。”
霍瀾音懵了。
林嬷嬷看了霍瀾音一眼,猶豫片刻,又開口問道:“夫人是不是很怕殿下?”
雖然林嬷嬷從來沒個笑臉,可霍瀾音莫名對她印象不錯。也覺得林嬷嬷是個聰明人,她若說謊話也瞞不過她。于是誠實地點頭:“是。”
“我見過很多京中權貴公子,英才豪傑。不管是武藝精湛,還是才學逼人。在我所有見過的公子中,唯有一人不藏鋒芒不失儒雅氣度非凡,真正的無暇谪仙人。”林嬷嬷頓了頓,“正是大殿下。”
霍瀾音臉上的表情頓時古怪起來。
林嬷嬷還是第一次見霍瀾音臉上露出這種真實的表情,不由笑了一下。
這下換霍瀾音驚奇萬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林嬷嬷笑。
不過林嬷嬷很快收了笑,板着臉将攪了許久的風寒藥遞到霍瀾音手中。她嘆息了一聲,輕聲道:“以前的大殿下。”
霍瀾音眼中浮現茫然,她低下頭慢吞吞地喝藥。
以前的大殿下?那衛瞻又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霍瀾音莫名覺得林嬷嬷沒有說謊話。她又一想,如今衛瞻被廢,身邊仍有人不離不棄陪他流放,想來他先前必有過人之處,讓旁人心甘情願地追随。
外面忽然響起争執聲,緊接着是莺時的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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