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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寵婚》

文/李息隐

2016.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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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城市，夏天熱得像火爐，蘇冥一早就被熱醒了，擡腕看表，才五點半。可能是在那裏面養成的習慣，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着，她爬坐起來，呆呆望着外面的天。

外面郭玉珍端着一盆水走進來，見女兒醒了，扯起了大嗓門：“冥冥，媽媽一會兒有事出去一趟，粥在鍋裏，你自己盛了吃。”順便将水放在桌子上，又拿了條毛巾搭在盆邊，“你要是不願意出門就別出去，媽媽把洗臉水給你打好了。”

蘇冥回過神，眼神有些游離：“媽，您去哪兒？”

郭玉珍神色不自然，勉強擠出笑，走到床邊來：“冥冥，你汪阿姨給媽媽介紹了一份保姆的工作，待遇還不錯，媽媽想去試試。”

蘇冥微微垂下眼眸，她雙腿彎曲，雙手搭在膝蓋上，輕輕嘆息一聲。

“媽媽，我不能總呆在家裏的，我遲早是會找到工作的。”她說着這樣的話，聲音很輕，像是在跟自己媽媽做的承諾，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郭玉珍忽然想起女兒小的時候來，她只覺得心酸，但轉念一想，馬上去焦家就能見到焦陽了，她心情則又好了不少。

“傻孩子，說什麽傻話呢，媽媽養得起你。”郭玉珍望了望外面的天，見時間不早了，她則又匆忙交代幾句，然後站在穿衣鏡前理了理衣裳，見衣着還算周正，這才笑着轉身出去。

蘇冥又發了會兒呆，然後起床吃早飯。

床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蘇冥先是驚得一跳，然後才伸手去接。

兩三百塊的老款諾基亞，她剛出獄那天，李美作為禮物送給她的。

“冥冥，我是李美，我給你找了份工作，你快過來。”

蘇冥才按下接聽鍵，那邊李美就喊了起來，明顯很興奮。

“是什麽工作？”蘇冥眼睛亮了亮，嘴角也不自覺上揚起來，聲音也明快了很多。

她從那裏面出來兩月有餘，也嘗試着找過工作，可用人單位一聽她是留過案底的，都紛紛搖頭拒絕。

她以為出來之後将是一個美好的開始，她從二十五歲開始從頭再來一切都是來得及的，可是現實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她在那裏面呆得太久了，早就有些脫離這個社會，一次次被拒絕之後，她就有些絕望。

直到接到李美這個電話……

李美跟蘇冥從高中開始就是很好的朋友，後來蘇冥出了事，很多朋友都漸漸離她遠去，就只有李美，常常去探望她。

挂了電話後，蘇冥換了身衣裳，簡單方便的藍色格子襯衫，已經褪色的窄腳七分牛仔褲，不長的頭發高高紮起一個馬尾，再配一雙白色球鞋。蘇冥用清水潑了臉，她望着鏡子中那張沾滿水珠的臉，手上動作漸漸停住。

耳邊似乎又傳來江譽溫和的聲音：“冥冥，你永遠是最美的，不化妝也是。”

蘇冥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再美的臉，再昂揚的鬥志，也是經不起現實的蹉跎的。

江譽……蘇冥口中輕輕念着這個名字，只覺得是陌生了。

李美站在a市最繁華的商業街，十點多的太陽已經很毒辣了，她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被烤得嗷嗷叫。

蘇冥剛剛被擠下638路公交車，就被李美一把揪住，李美炸毛：“你知不知道這個天有多熱啊，你知不知道我花了一個冬天加一個春天養白了皮膚多麽不容易啊，你知不知道我學長已經打電話來罵了我多少遍了啊！”

“對不起……”蘇冥任李美欺辱，也不躲避不還手，只小聲道歉。

李美見她現在連對自己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哪裏還有曾經的光彩，忽然覺得難受，她一把将蘇冥緊緊抱住。

“真是的，咱們以前不都是這樣鬧來鬧去的嗎，你幹嘛要道歉。”李美輕輕錘了蘇冥一拳，感受到她身上也是黏滋滋的，她故意嫌棄地掩住鼻子，“真臭，你打算就這樣去面試？”李美這才發現蘇冥的穿着，這都穿的是什麽……

蘇冥穿得是土，但好在她長得好看，皮膚也白，站在大路中央，還是有些回頭率的。

李美眨了眨眼睛，忽而打個響指：“反正已經遲到了，我給學長打個電話，索性吃完午飯再去。”又順手勾住蘇冥脖子，眼睛在她身上掃了一遍，“走，姐姐我剛發的工資，正好帶你去買身漂亮衣裳，順便把你這土得掉渣的頭發給剃了。”

李美大學念的是工業設計，大學畢業後，進入一家中型廣告公司做平面設計。幾年下來，也混個月薪一萬出頭，在這座城市裏，不靠家裏，也夠活得滋潤。

帶着蘇冥去了商場，三樓名媛裝櫃，各種女裝琳琅滿目。

蘇冥趁李美沒在意，悄悄扒拉着标價牌看了看，吓得直接拖着李美就要走。

“蘇冥，你能不能別這麽low啊，才一兩千的職業套裙而已……”

李美一把将蘇冥按住，蘇冥有些被吓到，本能地就趕緊蹲在地上，然後雙手舉過頭頂。

“冥冥，你起來。”李美忽然紅了眼圈，一把将蘇冥拖了起來，然後随便伸手指了指，“這套，還有這套，這些……都包起來。”

“小美，你瘋了嗎？”蘇冥忙伸手阻止，她知道李美生氣了，于是她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不停彎腰低頭賠禮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小美，你別這樣……這些衣服我都不要了，工作我也不要了，我們回家吧。”

她求李美，就像是犯了錯的時候在求監|獄裏面的獄|長一樣，跪在地上，卑微得沒有一點尊嚴。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個個交頭接耳，還伸手對蘇冥指指點點的，有猜測，有鄙夷，也有奚落。

但更多的，則是看熱鬧的。

李美看着蘇冥跪在地上，見她像是受了驚吓的兔子一般，忽然想到了高中時候的蘇冥來。

那時候的蘇冥，漂亮機靈，聰明自信，渾身都是滿滿的正能量，大家都喚她小天使。

可再瞧瞧眼前的，李美忽然真的生氣了，一把将蘇冥拎了起來，又沖看熱鬧的人吼道：“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都走開！”

蘇冥見大家都伸手對她指指點點的，她趕緊伸手将梳好的頭發都扯下來，讓厚厚的黑發遮住自己的臉。她不敢看旁人，也不希望旁人看見她，她就想一輩子躲在家裏，再也不要出來。

“冥冥！”李美見蘇冥忽然跑了，大喊一聲就要追出去。

導購員捧着衣服過來：“小姐，您的衣服。”

“人都走了，還要什麽衣服。”李美拔腿追了出去。

“嘁～現在真是什麽人都有，身上穿的連地攤貨都不如，還想到這種地方來買衣服。”那導購員翻了個白眼，又一件件将衣服挂了回去，繼續吐槽，“我就說嘛，看她穿的那破爛樣，那褲子都磨得要破了，哪裏跑出來的乞丐……”

另一個導購湊過來笑着說：“可是人家長得漂亮啊，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她歪頭想了想，突然睜大眼睛，“對了，叫做‘便是布衣荊釵，也難掩傾城之姿’，說不定前腳剛走出去，後腳就被星探給盯上了呢。我們這種平凡人，還是好好上班賺錢的好。”

“看上她當明星？”那導購繼續翻白眼，“是啊，見人就跪，也只有當宮女的命！”

說完兩人緊緊捂住嘴，抱頭湊在一起笑了起來，滿臉的鄙夷奚落。

“哎，你瞧，那不是江氏集團的譽少爺嗎？”其中一個忽然瞪圓了眼睛，滿臉花癡樣，“江氏集團的正牌少爺回來了，那風光了這麽多年的馳少不是要讓位了？喂喂喂，你快瞧，那個，不是焦家的掌上明珠。原來他們真的在一起了，娛樂新聞說的都是真的。”

偌大的液晶屏幕上，西裝革履的男子，手臂間挽着一雙細白柔嫩的手。

這雙手，是屬于一個有着嬌豔容貌、高貴氣質，以及出色身材的美女。

男人跟女人站在一起，親密地手挽手從機場出來，然後在一群黑衣保镖的保護下，上了一輛豪華私家車。

那些被保镖擋在外面的記者，像是抓到什麽大新聞一樣，個個舉着相機對着那對登對的金童玉女拍照。

男人似是有些不滿，微微側過臉來，英俊的臉上有着逼人的氣勢。

蘇冥坐在中央商場前面的一個大噴泉邊，披頭散發，她眼神呆滞地望着挂在中央商場上那偌大的液晶屏幕上，心中似有萬千螞蟻在啃噬。

她面色潮紅，滿臉大汗，因為剛剛急着跑出來摔了一跤，褲子也刮破了。

可電視裏的那個人呢？西裝革履，神采奕奕，較之三年前，更加出色穩重。

蘇冥忽然嘴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她靜靜收回目光，只默默站起身來。

“冥冥，你等等我。”李美一把扯住蘇冥胳膊，彎腰喘着氣兒，“沒想到，你那麽能跑，真是追得我累死了，總算追上你了。你在看什麽？”

她順着蘇冥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見江譽摟着焦陽的纖腰，男人眼神溫柔，滿眼寵溺，一如從前對蘇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