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回家

然而，事實證明，退一步并不會海闊天空。

“等一下。”站在高二教學樓門口站崗的那位同學突然伸手攔下了他們，“你們這校服，穿錯了吧？”

衆人紛紛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藍白校服，感到有些納悶。

“什麽意思？”裘遠率先問道。

那位同學晃了晃手上的板子，“入鄉随俗，我們給你們準備好的校服呢？”

“準備好的校服？”就連徐喬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聞言，站崗的同學笑了笑，“在學工處，自己不去領等着我們送貨上門啊？不穿校服可是要扣學分的，你們趁早去換了吧。”

“……”這滿滿的膈應感是怎麽回事。

衆人雖然心裏頭不爽，但又找不到什麽可以反駁的點，只好轉頭朝着學工處走去。

“每人一套？我是得一星期不洗衣服嗎？”傅衡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徐喬勉強安慰道：“現在這個天氣，晚上洗掉等第二天早上差不多可以幹。”

于是衆人癟了癟嘴，各自去把校服換了才重新回教學樓。

“等一下。”站崗的那位同學又一次伸出了手。

裘遠一笑，“怎麽着，校牌去哪領啊？”

“不好意思，這個我們沒準備。”只見那人笑了笑說道，“但你們遲到了，還是得扣分，什麽名字，都念一下。”

“……”不得不說，這手段有點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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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在一班教室遲遲沒有等來自己學生的聶成輝才下樓來，見一大幫子人杵在門口便問道：“都站這幹嘛？怎麽，怎麽都換校服了？”

“老師。”裘遠第一個應聲，而後指了指站崗的同學說道，“他說我們得穿炎黃的校服，我們就去換了，現在又說我們遲到。”

聽到校服這事兒，聶成輝已經微微蹙起了眉頭，“沒這個規定，穿咱們自己學校的就行，至于遲到，既然是事實，那也沒辦法，名字報給他。”

話音剛落，尹熏同學就第一個走上前，直接拿過他手中的筆和板子，寫下了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

“這什麽名兒啊？”那位同學瞅了半天愣是沒認出來。

聞言，尹熏嗤笑一聲，“你爸爸，尹熏。”

聽到這個名字，那人卻像是想起了什麽，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尹熏？以前初中部那個？”

尹熏壓根懶得理他。

徐喬挑了挑眉，而後也走上前，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端端正正的“徐喬”二字落在紙上，和某人的張揚形成了鮮明對比。

寫完以後，他客客氣氣地說道：“同學，很多事情，沒有必要。”

其實，他已經憋了一肚子火，但只要這幅金屬框眼鏡還架在他的鼻梁之上，只要他還代表這海鎮中學的學生會主席，就必須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到了教室以後，其他同學才湊上來問道。

“尹熏同學你初中是在炎黃讀的啊？”裘遠感到十分的意外，“不容易啊。”

尹熏笑着擺了擺手，“還行，就那樣吧。”

衆人叭叭了一會兒才各自回到座位上去做着課前準備。

“看起來你名氣還挺大啊？”徐喬小聲說道，人都走了兩年，名字卻還廣為流傳着。

尹熏懶懶地靠在椅子上，眼睛在教室裏瞟來瞟去，“嗨，以前跟班上同學打過一架，整個教室被拆的差不多，一戰成名。”

“為什麽打架？”徐喬轉頭看他。

“他們自己搞校園淩霸，還非要拉我入夥，我就，淩霸了一下他們。”尹熏說着還忍不住笑了笑。

見他的眼珠子一直在亂瞟，徐喬便問道：“你在看什麽？”

“奇怪……”尹熏喃喃着，“這些臉，我怎麽一個都沒見過。”

“……你當是回娘家省親啊？”徐喬回道。

這時，生物老師才抱着教材走了進來，“同、同學們，馬、馬上就要開始，上、上課了。”

“……”

“同學們，五、五號染色體短、短臂缺失，是、是什麽綜合征吶？”這老師十分努力地将問題問了出來。

更尴尬的是，他這麽努力的問了，卻沒有一個人回答。

最後連聶成輝都看不下去了，讪笑着走上臺，跟這老師小聲交流了幾句以後才改由他上課。

“我怎麽感覺，這麽奇怪。”就連傅衡都覺得不對勁。

可是，卻又說不上來具體哪裏不對勁。

大中午，一夥人都不約而同地回宿舍重新換上了海鎮的校服，只有此刻，他們才感受到了平時被萬般嫌棄的藍白校服的魅力。

也許是日子實在太苦，就連本校裏的同學們都有所耳聞，三班的班群裏頭也有不少人關心起遠在他校的徐喬和尹熏來。

[周平歡]：喬哥熏哥，你們過得可還好？

[尹熏]：還、還好，就、就是最近說話都有點結巴。

[馮強]：怎、怎麽回事兒？咋、咋還成，結、結巴了呢？

關心歸關心，該玩的梗還是要玩。

[徐喬]：他們這的生物老師有點，結巴。

[潘翔]：不至于吧？你們跟哪個班啊？

[尹熏]：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們跟的是一班。

[周平歡]：真的假的，那他們活該拿不到高考狀元啊。[/笑哭]

[馮強]：我聽一班同學說你們過得挺慘啊……

[董郁]：聽說輝輝住的是學生公寓？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被炸了出來。

[劉航]：啥？

[陳玉倩]：我也聽說了。

[徐喬]：嗯，住我們隔壁。

班群裏頓時刷出一大片省略號。

[周平歡]：都什麽操作……不是，我怎麽還看到咱們學校表白牆有他們那兒過來罵人的？

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馮強]：你們是不是還得晚跑？

說起這個，徐喬才瞟了一眼時間，九點半，差不多得去操場了。

[徐喬]：嗯。

其實晚跑這種事情，倒還能算強身健體，可是吧，光把海鎮來的學生拎出來晚跑，跑完以後十點半回宿舍立馬熄燈，熱水也給停了，這就實在說不過去。

熱水的事情他們也有反映過，宿舍管理人的回應就是關水時間是設定好的，改不了，于是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最後還是聶成輝不辭辛勞地拎着熱水瓶幫他們去熱水房接水的。

“幸好過來的都是男同學。”聶成輝看着齊刷刷排在操場上的同學們，頗為無奈地說道。

這麽些天下來，同學們心裏頭簡直苦不堪言，卻也沒有地方發作。

畢竟炎黃中學這些作為，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掩飾的再好，也總有露出馬腳的一天。

已經熬到第二周的周四，月測的成績已經陸陸續續地出來了不少科目。剛吃完午飯的徐喬和尹熏兩人正晃晃悠悠地往教學樓去，大老遠就瞧見高二樓門口杵着一個身穿紅白校服的人。

“方立。”尹熏的臉立馬拉了下來。

那人的腳步頓了頓，一臉驚喜地說道：“喲，還能記得我名字啊？”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尹熏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而後把徐喬往自己身後拉了拉以後說道：“你別看他，會長針眼。”

“……”

方立看起來好像也沒怎麽受傷，只是笑道：“你這回月測多少？”

“告訴你個好消息，你萬年老二的地位恐怕要變了。”尹熏回道。

聞言，方立就笑了起來，“就你那天天在海鎮墊底的成績，我當然是第一。”

“不，你，最高第三。”尹熏對這次同行的其他同學還不算很熟，因此連第三都不敢打包票。

偏偏方立還一臉不信，得意洋洋地說道：“行，我等着。”

說完，他便帶着滿滿的笑容轉身走了。

“他真有那麽厲害？”徐喬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問道。

雖然很不喜歡這個人，但是尹熏還是點了頭，“他以前追的最緊的一次，跟我只差了五分吧。”

那麽，這樣的人，為什麽不在一班？

“所以我覺得很奇怪……”尹熏微微蹙起眉頭。

回到教室時，裏頭兩夥人正吵的面紅耳赤。

“什麽情況？”徐喬出聲問道。

衆人紛紛轉頭看他，而後裘遠把手裏拿着的書丢給他，“主席，你看第一頁。”

于是徐喬便依言翻開，立馬瞧見了那兩行水筆字。

高二二十班，楊昊。

“二十班？”徐喬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居然會有這麽無恥的作為？

他手裏緊緊地攥着這本書，忍不住冷眼掃了那些身穿着紅白校服的人，卻意外地從他們眼中感受到了成倍的漠視。

“老師……”傅衡一轉頭，看見了站在教室門口的聶成輝。

“同學們……”聶成輝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去收拾一下行李吧。”

只要是長了眼的人，都能看出他到底有多失望。

十個人面面相觑，最終還是選擇乖乖地去寝室收拾行李。

等他們拖着行李箱朝着校門口走去時，校門口的公示牌上也已經張貼出了這次月測的成績榜，榜首赫然列了徐喬的名字，分數更是穩穩地跨進了清北的大門。而排在第二的便是尹熏，比他喬哥也不過少了那麽幾分。令人稍感意外的是裘遠，他的分數也過了七百，超了排第四的方立十來分。

“我靠，我第一次超常發揮居然是在這種鬼地方？”裘遠自己也很意外，而後一擡眸，看見了排在第二的尹熏同學，“什麽情況，尹熏同學你上回期中考多少名來着？”

“七百九十九。”尹熏如實回答。

從七百九十九名，年級倒數第二，一躍成為年級正數第二梓？

“這榜是不是貼反了……”裘遠一臉納悶。

倒是聶成輝要鎮定許多，“好好考不就對了，輕輕松松拿下前三，人家炎黃中學這不就丢光臉了嘛？”說着，他還掏出手機對着這張成績榜“咔嚓”拍了張照，又沖着貼完榜臉色鐵青的那位老師笑了笑。

對待垃圾最好的辦法是什麽，讓他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垃圾。

海鎮中學的校車已經等在了大門之外，一夥人提好行李往外走去，卻沒想到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從車上下來。

“校長。”聶成輝讪笑着沖他打了個招呼。

海鎮中學的校長很少有露面的時候，上一次見恐怕就是在運動會上遠遠遙望。

“聶老師。”校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說完以後又轉頭望向他們，說道：“同學們，我覺得很對不起你們，交換生這個事情，去年帶隊老師提議終止的時候我就不該猶豫，白白浪費了你們兩個星期的學習時間。”

“不浪費，這不是前三都拿到手了嘛。”尹熏笑道。

校長忍不住瞟了瞟他的校牌，而後笑道：“你就是尹熏同學？我天天聽你們聶老師說起你。”

“說起他什麽呀？”問話的是裘遠。

“說他扮豬吃虎。”校長一看就是個實誠人。

聶成輝忍不住幹咳了兩聲。

回到學校時正好是下午最後一節自修課，悄然坐回位置上的徐喬和尹熏并沒有被人注意到。

“忙什麽呢？”徐喬轉頭對着正埋頭敲着屏幕的周平歡同學問道。

“嗨，我非罵死那幫鼈孫不可。”說着，他還左手比了個豎中指的手勢，右手拿着手機對着左手拍了張照。

這，噴人還帶遠程豎中指的。

說着說着，周平歡才反應過來這聲音怎麽那麽耳熟，于是擡頭一看，“喬哥！熏哥！你們怎麽回來了！不是還有一天的嗎！”

一下子，幾乎全班同學都滿臉驚訝地回過頭來看着他們。

“哎哎哎！”劉航叫了起來，“你們看那傻逼學校官q最近那條下面的評論！”

一位ID為“某位熱心網友”的朋友，評論了一張圖片，正是他們學校最新的成績榜，還特地把前三名同學後綴上的“海鎮中學”用紅色塗鴉筆圈了出來。

“熏哥第二？？？”海鎮中學的同學們也是一臉茫然。

刷新以後，在那條成績榜的評論之下，多出了尹熏本人的一條評論。

[尹熏]：十分榮幸能在炎黃中學體會到年級第二是什麽感受，畢竟，我這成績在海鎮中學只能排七百九十九。

生怕別人不信，他還把自己這回期中考的成績條也附帶傳了上去，當然，各科分數是被遮擋起來了的。

再刷新了一遍，又多出了一條評論。

[徐喬]：歡迎報考海鎮中學。

“太騷了吧……”周平歡覺得自己的中指弱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