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成人禮

海鎮中學的成人禮向來是和高考沖刺誓師大會一起舉辦的，而徐喬也就不出意外地成為了領誓人。

“能背下來就最好背下來！”聶成輝一邊将那打印在紅色紙上的誓詞交給徐喬一邊叮囑道。

徐喬點頭，“好。”

等聶成輝走了以後，周平歡就探頭探腦地湊過來看，“這麽長？背下來？”

何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別拿自己的實力去質疑喬哥好吧？人家又不會把馬冬梅記成孫紅雷。”

“也是。”周平歡點頭。

這時，途經此地的馮強同學留下了一聲重重的嘆息。

“幹嘛呀？”衆人不約而同地轉頭看他。

馮強随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你們說，這高考近在眼前了都…”

“還一個多學期呢…”周平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覺剛才心跳都被吓漏了一拍。

“差不多嘛。”馮強擺了擺手，“你們想好要考什麽專業了嗎？我媽這兩天就天天在我耳邊念叨，說什麽學校啊專業啊都可以挑起來了，我心說我不先把分數挑起來怎麽挑學校？”

其實到這個節骨眼，不光學生自己心裏急，就連家長也跟着急。

“喬哥想好考什麽專業了嗎？你這分數清華都随你挑啊。”潘翔捧着一杯熱茶過來問道。

聞言，徐喬歪了歪腦袋，其實專業這個東西他壓根就沒有考慮過，他爸媽又是完全放養型，說不定連他升高三了都不知道…

“專業啊…”徐喬伸手扶了扶眼鏡，感覺自己的思路被堵住了。

“我覺得喬哥挺适合穿白大褂的。”馮強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以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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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啊…徐喬琢磨了一下，要是哪天在外面約架以後，被打趴下的朋友們送到手術臺，一睜眼發現動刀的就是打他那人，估計夠嗆…

周平歡搖了搖頭，“我覺得律師更适合，你看喬哥這身板，穿起西裝來多筆挺啊，再看這金屬框眼鏡，說起話來又一套一套的，開庭即是勝利，律師界的新星啊！”

徐喬失笑，“你是怕将來犯事兒進去了沒人幫你打官司是吧？”

衆人紛紛點頭，周平歡則接道：“瞧瞧，這話說的，多漂亮。”

“其實我覺得喬哥也很适合當老師。”潘翔又提出了新的觀點。

這時，何簡同學悠悠然來了一句，“喬哥幹脆收拾收拾和熏哥一起出道吧…我就跟着混個經紀人當當。”

越扯越遠了這群人…

然後，不知道為什麽他們都轉頭看向了尹熏，“熏哥你怎麽看？”

“警察。”尹熏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道。

這倒是提供了一個新思路，徐喬摸着下巴認真考慮了起來。

“真的诶！”周平歡也驚呼，“喬哥體能好，心理素質強，智商又高。”

“你是指望将來進去了我保你出來？”徐喬又問道。

周平歡摔筆，“所以我以後是要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還得天天進局子？”

“喬哥走路上看見你先打個招呼，然而二話不說直接铐你回局子。”何簡已經腦補出了那個畫面。

周平歡同學剛要叫苦時，徐喬卻點頭，“好，就它了。”

“我怎麽感覺嘴裏有狗糧的味道…”馮強忍不住捂了捂嘴。

“我家娴娴也說想當警察。”周平歡接道。

何簡拍手叫好，“未來的警草警花已經确定人選了。”

上課鈴響，聊天室才散了，衆人都乖乖坐回位置上開始自習。

這時，徐喬卻聽見自己男朋友輕笑了一聲，而後用極小的聲音喃喃了一句，“徐警官啊…”

尹熏的聲音本來就有着少年人獨有的磁性，平常道道晚安就能酥的徐喬耳根子軟掉，偏偏這會還要再帶上三分笑意…

操…他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聲。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居然是驗證消息。

[周平歡邀請您加入五法天女]

“……”這什麽鬼名字…

[周平歡]：喬哥喬哥，熏哥的歡送會怎麽辦？

歡送會…

稍微琢磨了一會，徐喬才敲屏幕回複。

[徐喬]：成人禮那晚去科技樓天臺搞？

[馮強]：[/ok]等弄完成人禮我和翔翔出去買點東西。要不要來點酒？[/奸笑]

[何簡]：搞事情啊，我可以。

[馮強]：那天能不能直接去喬哥你們寝室睡？

[徐喬]：我不介意。床只有兩張，你們四個躺地上。

年輕人身子骨硬朗，一點也不介意打地鋪，于是這事兒就這麽敲定下來。

成人禮當天，已經是深秋轉冬的時節，時不時有冷空氣來襲，将整個盛夏烘燙的空氣給降了下來。

空氣中飄着小雨花，将姑娘們的黑發點綴的格外漂亮。

早上依舊是滿滿當當的課程，直到下午兩點鐘，高三的同學們才陸陸續續地排隊進了大禮堂。

所有班級的班主任老師都已經坐在了臺上那一排長桌後。

“請各班同學有序入座，我們的成人禮馬上就要開始了。”聶成輝一手叉腰，另一手捏着話筒說道。

等到大家都端端正正地坐下以後，聶成輝才對着身後坐成一排的老師們讓了讓手，“同學們，平常集會的時候，你們的班主任老師總是和你們坐在一堆，監督你們不搞小動作，可是今天，他們都坐上了臺。為什麽呢？”

臺下有同學十分配合地舉手說道：“因為很快就要見不到了！”

“沒錯！”聶成輝點了點那位同學所在的區域，“怎麽樣？是不是很開心？”

聞言，大家立馬哄笑起來。

“平時你們看見的班主任都是很嚴厲的樣子吧？天天罵完這個罵那個，特讨厭對不對？”聶成輝笑嘻嘻地問道，而後又趕在同學們回答之前接道，“敢說對你們就完了啊，這可還不是畢業典禮。”

這時，一班的班長舉手回道：“我們知道老師是為我們好！”

“懂事！”聶成輝立馬誇道，“大家都是小大人了。今天，我就想讓各位班主任老師來跟同學們說說心裏話。”

“好，作為一班班主任，我先來。”聶成輝說着，還摸了摸腦袋，“一下子不知道從何說起。我一共就帶了兩個班，一班和三班，兩個班的孩子們都很優秀。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去年春游的事情。”

似乎是回憶起了那段時光，他忍不住笑了笑，“大家記得打水槍的事兒吧？去年春游我也參與了水槍大戰，很有意思，剛開始沒有人敢朝我開槍，就在我決定當一個安靜的美男子時，三班的同學們出現了，立馬鋪天蓋地的水珠朝我射來。”

臺下的同學們立馬大笑起來。

潘翔拍手，喊道：“好！三班同學！把頭低下！”

聶成輝也給逗樂了，“別別別，這是好事兒，說明你們把我當朋友。說回當時，我遭到襲擊以後啊，十分冷靜地一揮手，對着身後一班的同學們說，‘小的們，上！’，然後三班同學立馬擋不住了，說明什麽？”

“人多力量大！”一班同學回道。

“錯。”聶成輝搖了搖頭，“說明一班同學把我當大哥。”

“後來我想，為什麽會這樣子，我發現，是我給一班的孩子們笑容不夠多。我很失落啊，竟然因為一個班主任的身份，讓我和同學們的距離遠了。”聶成輝接着說道。

聽了這話，臺上很多老師都忍不住低了低頭。

煽情的氣氛擴散的太快，人生在前進的同時，似乎也總伴随着失去。

等十八班班主任的話音落下以後，整個大禮堂安靜了許久。

平時盡管有老師監督也總愛在臺下搞小動作交頭接耳的同學們這時卻沉默了，甚至有些同學的眼眶都泛起紅來。

話筒重新回到聶成輝的手中，他指了指每位老師桌前攤着的那一件純紅色t恤，“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同學們如果有話想對某位老師說，可以上臺來，直接寫到他面前的衣服上。随便什麽話，許願也好，祝願也行。”

于是乎，原本安靜的禮堂裏有不少人站起了身，小跑着往臺上走去。

“喬哥…”尹熏用胳膊碰了碰徐喬，“你待會也在我校服上寫點東西？”

“早就寫了，傻逼。”罵完以後，徐喬就晃了晃手上的紅色稿紙，“我得去了。”

臺上寫完字的同學們都已經走了下來，于是聶成輝又道：“接下來，由徐喬同學帶領大家宣讀高考沖刺誓詞。”

話音落後，徐喬便拎着話筒走上了臺，“請各位同學半舉右手，讓我們在此莊嚴宣誓……”

“……宣誓人，徐喬。”

窗外雨花依舊飛揚，卻阻擋不住年輕人的志氣昂揚。

“同學們，你們的未來，前途無量。”聶成輝語重心長道，“你們會是新時代冉冉升起的一顆顆明星。最後的這段時間，我希望高三的全體師生咬緊牙關，沖刺時的苦痛，在跨過終點後都會成倍地轉為幸福，同學們，加油！”

語畢，禮堂的大門敞開，衆人這才看見門外站成了兩排的各科老師。

他們身前的桌上擺着一根根紅色絲帶，還有一枚枚附有“高考必勝”圖案的胸章。

“各班同學，按順序排隊領取絲帶與胸章。”離大門最近的那位老師對着裏頭喊道。

于是乎，一班同學們率先起立，排成一列縱隊朝外走去。

“我他娘的，好感動。”周平歡抹了把臉。

何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甚至有一種馬上就要畢業的感覺，可是明明還有一個學期……”周平歡接着說道。

終于輪到三班了，大家蹦蹦跳跳地往外走去，徐喬和尹熏由于個子高，就排到了最後兩位。

十分尴尬的是，徐喬的位置剛好對着江燦。

“老師好！”同學們轉身以後齊齊喊道。

江燦瞟他一眼，而後低頭，拿起胸章開始幫他佩戴，戴好了以後才稍微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發揮，今年我們學校的高考狀元靠你了。”

“謝謝老師。”徐喬微微低頭。

江燦輕輕“嗯”了一聲，而後抓起紅色絲帶遞給他，“去吧。”

這條紅色絲帶是給同學們祈願用的，寫完以後同學們就可以系在自己喜歡的樹木上。

因此，每年高考前，學校裏的樹總會飄起紅色絲帶，好看的很。

“喬哥寫的啥？”周平歡寫完以後就開始張望起來。

徐喬笑了笑，“乘風破浪。”

“熏哥呢？”周平歡又轉頭。

只見尹熏伸手把自己的紅帶展開來，“鶴立雞群”四個大字十分醒目。

“……你這不是運動會的頭帶嗎？”周平歡難得沒上當。

于是尹熏同學又笑嘻嘻地把剛寫好的紅色絲帶抽了出來，露出十分狂狷不羁的“白頭到老”四個大字。

“對哦，你不高考…”周平歡捂了捂臉。

這時，顧娴的身影出現在窗邊，“歡歡，咱們一起去系紅帶啊！”

“走！”周平歡溜了。

“喬哥。”見他們走了，尹熏也開口喊道，“我們也去？”

徐喬收好筆以後站起身來，而後兩人一塊拎着紅帶朝外走去。

學校花園裏頭的桂花樹已經在枝頭挂滿了橙黃，金桂飄香，再加上“折桂”這一美好寓意，每年這個時候的桂花樹上總是會纏上很多紅色絲帶。

“就這吧。”徐喬說着就停下了腳步，而後轉身走到花枝間。

尹熏微微側過臉去，透過一樹花枝看他，微風吹拂，清香之中帶點淡淡的甜，金黃的桂花不小心從枝頭跌落。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将自己的那條紅帶挂在徐喬隔壁的樹枝上。

“喬哥。”他一邊喊着一邊用手将自己和徐喬之間的樹枝撩開，身體微微前傾，湊到徐喬面前以後輕輕吸了口氣。

“幹嘛…”徐喬不解。

只見他伸手指向桂花樹上挂的牌子，“它說，桂花的話語是吸入你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