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畢業

時間就像是被人調快了腳步，匆匆而過。

“熏哥這會兒應該已經上飛機了吧？”周平歡手裏轉着筆，轉頭看向徐喬身邊已經空了的位置說道。

“嗯。”徐喬點頭，“剛登機，晚上八點左右到。”

話音剛落，鈴聲就響了起來，到該進考場的時候了。

“同學們加油！”潘翔對着班上的同學們喊了一聲，而後拎起筆袋朝外走去。

“有沒有十三考場的！”有些同學則尋找起伴侶來。

徐喬也拿起筆上前查看考試分班情況表，十七考場，視線再往下一行，尹熏倒也被排在了十七考場，座位還在自己隔壁。

要是他還在的話，不知道能樂成什麽樣子，說不定整場考試都很難專心答題…

就因為這神仙一般的安排，徐喬同學總是在答題時忍不住分心往身旁的空座瞟去。

他原本以為自己堅強的要命，忍個幾年而已，不算什麽難事。可這才第一天，他就已經抑制不住地想念起來。

好不容易捱過了一整天的考試，剛洗完澡的徐喬同學接到了自己男朋友的視頻邀請。

剛接通就從對面傳來了一陣“嘩”聲，而後才是那道熟悉的聲音，“喬哥，我剛下飛機沒多久這邊就下雨了，你剛洗完澡啊？”

“嗯。”徐喬用幹毛巾擦着頭發，視線透過濕漉漉的頭發落到了屏幕之上。

盡管是死亡拍攝視角，可他的男朋友看起來還是那麽的帥氣。

“我也差不多了…”尹熏把攝像頭轉向自己幾乎濕透了的衣服，“到倫敦的第一天，想喬哥。”

“想你個頭。”徐喬同學捋了捋頭發，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帶傘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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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搖了搖頭，“沒，等我媽來接，你今天考了一天試累不累？”

這人飛了那麽老遠，居然還在操心自己考試累不累？

“還行，沒怎麽寫。”徐喬坦白回答。

尹熏忍不住“啊”了一聲，“這麽難？”

事實上，這次小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簡單，可是徐喬卻覺得，自己的分數估計也比以往都要難看。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尹熏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還行。”徐喬剛說完，宿舍的燈就猝不及防地熄滅了，同時熄燈鈴響起。

看不到喬哥的臉了。尹熏感到十分委屈。

直到尹熏他媽趕到機場以後，徐喬同學才收拾收拾準備睡覺。

雖說不大習慣這樣的日子，可是心裏頭有了念想以後，未來好像就不那麽遙遠。

高三的寒假為時七天，算上寫寒假作業需要的時間，幾乎只有過年那一天可以好好休息。

“我感覺放的不是寒假，而是國慶。”周平歡感到十分的痛心疾首。

何簡看起來也非常不好受，“就過年那一天，我媽還拉着我去廟裏拜了一整天…這七天就是換了個地方上自修課啊。”

正是由于這短到吓人的假期，徐喬同學原本定下的英國之行算是徹底告吹了。

“還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就要高考了。”馮強同學捧着水杯說道，“所以，今天在這裏，我希望大家如果看到有工地在招人，務必要告訴我。”

“搬磚、和水泥、開挖掘機，就沒有我周平歡不擅長的。”周平歡同學則開始為自己打廣告。

看起來，工地裏頭的崗位競争也是十分的激烈。

真正的沖刺階段，大家連耍貧都超不過三句就接着學習去了。幾乎每天都能刷完一支水筆。

這幾天的視頻通話中，尹熏很明顯地感受到喬哥累了，一洗完澡就直接悶頭上床，上下眼皮子都快要粘在一起，可把他給心疼壞了。

“馬上到體測了。”徐喬撐着腦袋說道，“最近練的狠…”

說完這句，他就腦袋一栽，直接趴着睡了過去，看樣子是真的累到不行了。

尹熏就只能這麽看着他不蓋被子睡覺，卻又不忍心把他吵醒，糾結的不行，最後又恨自己為什麽離他那麽遠。

梅雨季來臨，各門學科都早已結課，把更多的時間留給同學們自己安排。

同學們紛紛捧着課本，在廊下揚聲背了起來。

雨聲伴着讀書聲，就這麽迎來了五月。

“聽說今晚喊樓？”周平歡也不知道從哪打聽到了小道消息，立馬樂呵呵地跑進教室朝着衆人問道。

可是現在的大家都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全都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确實，當天晚上夜自修鈴剛響起時，高二樓的燈光就被關掉了，整齊的響聲傳了過來，“高考加油！海鎮必勝！”

只有此刻，他們才能切身感受到上一屆學長學姐的心情。

感動之餘還有着滿腔熱血在騷動。

“地鐵跑酷賊好玩！”周平歡同學揚聲喊道，而後還回過頭沖着大家一笑，“遵循傳統。”

話音剛落，身後就響起了聶成輝的聲音，“周平歡同學，手機給我交出來。”

“……”所謂的“傳統”害人不淺。

梅雨初歇時已是六月。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整個海鎮中學只剩下了高三的同學們。聶成輝将買好的紅色蠟燭分給各班同學。

這才是年代比較久遠的正規傳統，同學們用自己手中的紅燭在地上拼成“海鎮必勝”、“高考加油”八個大字，看着火苗蹿動，仿佛他們心中對未來抱有的期待，無比熾熱。

每到高考前，學校裏的名人雕塑就成了風景名勝區，前頭擺滿了同學們的貢品。

“不是，放糖我還能理解，牛頓前面放個蘋果什麽意思啊？欠砸？”周平歡一邊說着一邊義憤填膺地走上前将那蘋果占為己有。

想吃還不能直說…

由于尹熏同學比即将參加高考的徐喬同學本人還要緊張，所以今晚倆人打算不通電話，以免将慌張感傳遞過來。

然而，手機震動了起來…

徐喬摸出來一看，果然是尹熏打來的電話，“嗯？”

“喬哥，高考加油。”尹熏的聲音響了起來，“沖啊！985！211！雙一流！”

“……嘟嘟。”徐喬同學無情地按下了挂斷鍵。

沒多久電話又響了起來。

“喬哥，手機不能帶進考場！mp3也不行！記得帶尺子和2B鉛筆！別緊張！我與你同在！”尹熏催命般的聲音又一次傳入耳中。

“……嘟嘟。”徐喬又一次按下挂斷。

挂完不出一分鐘，果然又重新響了起來。

“喬哥，該緊張的我都替你緊張了。”尹熏的語氣聽起來也鎮定了許多，“你別怕。”

“……好。”徐喬笑了起來。

端午佳節，家家戶戶粽葉飄香，一桌人圍着吃粽子，可高三的同學們卻已經坐在了考場裏頭。

高三的各班班主任一律穿上了當初成人禮時寫滿了同學們包含祝願話語的紅色t恤。

俗話說得好，古有科舉，今有高考。

這是知識的舞臺，是文人的戰場。

苦耕十餘年，現在終于到了收獲的時候，同學們答題時比平常要小心好幾倍。

不過，直到此刻坐在考場中，同學們才明白平時安排那麽多場考試的好處，至少大家對考試這種東西已經麻木到再也緊張不起來了。

當英語考試結束鈴響起時，所有同學都不約而同地舒出口氣，甚至有些同學收筆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都結束了。

等徐喬回到教室時，很多同學們的家長已經在幫着搬行李了，乍一看去，明明是人聲鼎沸的熱鬧場面，卻透露出沉重的冷清之意。

聶成輝雙手背在身後，對着走出考場的同學們展顏大笑，卻又在轉身看見逐漸空曠的教室時眼眶泛起了紅。

“都要散了啊。”周平歡看起來也有些失落。

何簡伸手拍了拍他，“散什麽散，想要見面不就一句話的事情。”

“也是，運氣好的話能進一個工地。”周平歡笑道，而後又轉頭看向徐喬，“喬哥你還不收拾啊？”

徐喬點了點頭，“我媽下午有事，今晚再搬行李。”

下午的時間，他打算再重新把學校走一走。

逛到一半的時候才接到了尹熏的視頻邀請。

“喬哥辛苦了！”尹熏還在那頭給他拉了個小禮炮。

徐喬失笑，“明天就是畢業典禮，以後這裏就成母校了。”

通過屏幕，尹熏看到了吃外賣專用的科技樓、讓他們背了黑鍋的植物園、還有承載了他們許多汗水的操場……

直到天色徹底暗了下去，馬春燕才急急忙忙地趕來。

高三教學樓還亮着燈，可是大部分教室早就已經空的只剩下桌椅。

徐喬拿起手機，站在教室的正後方舉起手機對着已經空空如也的教室拍了張照片。

只有對着黑板的節能燈被打開，照亮了考前同學們塗上的“高考加油”四個大字。

徐喬猶豫了一會，上前将黑板擦幹淨，用粉筆重新寫下“畢業快樂”四字，而後又重新拍了張照片。

當這兩張照片被傳到了班群裏以後，頓時炸出一片大哭表情包。

[周平歡]：男默女淚，我落淚了，你們呢？[/大哭]

[何簡]：我沉默了……

[馮強]：明天見明天見[/揮手]

[董郁]：哭！都給我哭！

[潘翔]：大家！畢業快樂！

[徐喬]：畢業快樂！

[尹熏]：畢業快樂！

……

搬完東西坐上了車以後，徐喬轉頭，看着熟悉的教學樓一幢幢從窗邊掠過，看着那鎏金的“海鎮中學”四個大字飛速往後退去，就仿佛已經度過的青春時光。

可是，不管怎麽樣，它始終在那兒…

就像成輝說的，母校始終為他們敞開大門，而有關于這段青春的回憶，也始終存留在他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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