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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三少爺指着身後的星期五:“他叫陸玉山?你認識他?”顧葭以為碰到了認識星期五的人,正是驚喜,然而又對丁鴻羽那‘見鬼了’的語氣感到奇怪,好笑的說,“什麽叫連他都能耍朋友?我顧葭和誰都能耍,這你知道的。”
知道顧葭為人的,便明白顧葭這句話只是在陳述事實;可若是旁的不了解顧葭的人,定是要認為顧葭也太過自戀、狂妄自大。
丁鴻羽對這位顧葭三少爺也算是了解的,認識有些時日,明白這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大方豪氣、矜貴又體面、即便一言不發都無一處不讓人感到舒服自在,更何況這人還很會說話,每一句都是恰到好處的教人認可贊同。
丁鴻羽和顧三少爺初遇是在一場學生□□中,巡捕房的人集中抓捕□□學生的時候,丁鴻羽撒丫子跑的飛快,但被兩頭堵死,便硬着頭皮去闖高檔法國餐廳,餐廳的侍者見他行色匆匆,并且穿着也不像是吃得起飯的,便上前阻攔。他這後有追兵,前有擋路,以為要被抓去關大牢,結果正巧從裏頭出來一位穿着西式禮服被好幾些人簇擁着的男人,兩人眼神一對上,那是相當有戲,随即丁鴻羽就聽見那人笑着過來拉住他,說【你遲了!走,一齊去打高爾夫吧。】
丁鴻羽被這模樣幾乎可以稱之為美麗的男人拉走,和追上來的巡捕擦肩而過。他還能聽見追上來的巡捕堵在餐廳門口不敢進來,嘴裏嘟囔着【奇怪,看着有人往這裏跑啊……】巡捕們雖看了一眼他這邊,貌似疑惑,卻不敢打攪這群衣着光鮮的富貴公子。
而拉着他的男人則對他眨了眨右眼,悄悄問他【我叫顧葭,你叫什麽?】
丁鴻羽哪裏遇見過這樣的有錢人,他自認和這些紙醉金迷的資本家、王公貴族、洋人都不會有任何交集,可他還是回答道【我是丁鴻羽。】
【那丁兄,你會打高爾夫嗎?】顧葭并不過分熱情,但那眼神絕對沒有任何人能夠拒絕。
【會吧。】丁鴻羽想了想高爾夫不就是用一根長杆子把球打出去嗎?這還不簡單?
【那好極了,我們正好可以組成兩隊,今日來個比賽如何?輸掉的隊伍今夜‘起士林’請客。】提出玩游戲的顧三少爺對原本陪伴他的另兩位客人說,衆人一致贊同,根本沒管丁鴻羽到底是誰。
後來丁鴻羽糊裏糊塗跟着剛認識的顧葭打了一下午的高爾夫,晚上去起士林吃飯,吃完又跟着去舞廳跳舞,一路當真是見識了顧葭的人氣和財力,不說花錢如流水吧,但一夜花掉普通人家一年吃用也是夠恐怖!
正當丁鴻羽認為此人雖然性情好,但兩人的确不是一個世界還是少來往為妙時,誰知第二天就碰到顧三少爺出門親自打醬油,甚至還坐大街口子看兩個人力車力巴下棋,活脫脫一位出淤泥不染的妙人!
丁鴻羽一想到自己竟然會因為貧富差距産生的過度自尊,想要遠離顧葭,就想抽自己兩耳巴子。此後丁鴻羽大大方方的和顧葭來往,一來二去,便漸漸成為了好友。
可丁鴻羽以為,好友也是分了等級的,就好像現在的天津,一等洋人、二等官、像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根本就沒有人權!
他和顧葭認識這麽久,清楚顧葭不是個愛炫耀自己有多少錢、認識多少大人物的俗物,顧葭甚至很少說起家裏的事情,每回聊天都說的報社的問題和當今趣聞。不過光憑這些志趣相投的話題,丁鴻羽就能夠認為自己應當和顧三少爺算是摯友了!
身為摯友,他有必要提醒顧葭不要什麽朋友都去結交,尤其像陸玉山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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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哪能不知道你顧三爺的能耐?只是……”丁鴻羽看了一眼沉靜的那人,拽着顧葭走到角落道,“可你知不知道陸家是靠什麽發家的?別看他們現在一個個光鮮亮麗,早前都是吃死人飯的!”
“啊?這什麽意思?”顧葭對除了吃喝玩樂以外的事情完全不懂,但他是個懂得求教的好學生,立即便問,“話說你怎麽知道他是陸玉山?”
“吃死人飯就是……挖人家祖墳。”這可是遭天譴的活計,要斷子絕孫,天煞孤星,一輩子不得好死的。
“啊……”顧葭頭一回聽說挖人祖墳也能發家致富。
丁鴻羽是知道顧葭這人成日沒有接觸太多底層肮髒事物,也不願意說的太細,回頭多看了兩眼那人,卻又開始不太确定的自言自語:“總感覺不對……你說你不認識他?”
顧葭乖乖點頭,對待這種事情,他是毫無隐瞞的必要:“就夜裏撿回來的,是個傻子,腦袋有點問題,還不會說話。”
丁鴻羽‘嗨’了一聲,松了口氣,說:“那就應該是我多疑了,我其實也不認識陸玉山,就去上海見同學的時候遠遠看過,模樣和他幾乎一樣,但陸玉山向來在關東與上海做生意,如今和那些青皮頭子倒騰些進出口的買賣開各種吸人血的場所,出入都有打手前後簇擁,應該不會在這裏。好了不說這些,你得快和我走去我家,不然天亮了巡捕房開了門,我爸就要遭殃!”
顧葭心裏也是一緊,連忙同丁鴻羽攜手出去,把巨嬰星期五忘在後面,竟是比丁鴻羽還要着急,忙叫丁鴻羽上車,自己則坐上了駕駛座位,但由于之前傷了尾巴骨,便總有點坐立不安,待丁兄上來,顧葭便忍住不動,發現緊随其後的星期五後,還對丁兄抱歉道:“實在不好意思,星期五好像因為我給他飯吃,所以生怕我丢了他,我不帶他一起,他便不放我走……”
“這沒什麽。”丁鴻羽是有求于顧葭,這等小事怎麽會在意。
等星期五坐上後排,顧葭發動了車子開出公館,再次詢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便聽丁鴻羽無奈的笑道:“這回若非走投無路,我也不會半夜找你……”他重複說着自己是走投無路。
“我知道你的為人,丁兄只說是什麽事罷,我若有能力去游說,便會竭盡全力。”顧葭說話很嚴謹,他清楚自己不是主事的人,所以只說自己會‘游說’,而不是‘包在我身上’,若不是百分百确定能夠做到,他就不會輕易說出絕對的語句。
丁鴻羽點點頭,艱難地道:“其實是我爸他今天把同商協會的公子段可霖的腿……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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