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022
狗窩的材料是白二爺從公館直接送來的毛毯,那毛毯花色過于喜人,顧葭則更喜愛高雅精致的花色,因此毛毯成了公館裏昂貴又無用的東西,幾乎總是藏在櫃子裏,不曾用過。
今日桂花偶然想起這麽一塊兒毛毯,欣喜的不得了,感覺這塊兒毛毯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關鍵是桂花可不知道這毛毯的價格,只知道顧少爺不喜歡,既是不喜歡,那麽拿給這個星期五用也是能夠的。
大冷天,單單只睡在一張毛毯上那還是會冷,桂花可不願意将人凍病了,不然少爺又要自責沒有照顧好這個撿回來的大鳥。
“喏,這個也給你躺,軟綿綿的呢。”桂花又鋪了一層棉被在地上,最後從外頭不知道哪兒抱過來一床喜氣洋洋的大紅大綠棉被說,“這才是蓋的,明白了?”
星期五點點頭。桂花終于搞定這一人一鳥,手捂着嘴巴打了個打哈欠,便睡眼惺忪的又下樓去。
盤腿坐在地鋪上的星期五将被子蓋着自己的腿,看了一眼枕頭,沒有去碰,就這麽雙手抱臂的閉上眼睛,準備休息。
他總是很難入睡,因為閉上眼睛後,他還是會聽見很多聲音:從風灌入門縫的聲音、蟲子爬過地板的聲音、空氣流動的聲音、自己心髒沉重地跳動的聲音,最後是……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星期五猛的睜開眼,當看見那雕花歐式大床上躺着的纖細的男人,這才回過神來,自己在這個人的家裏,剛才的呼吸是他熟睡發出的……
顧葭的呼吸聲很輕,但卻很平穩,規律,未關嚴的窗簾洩露進來的幾抹月色落在顧葭臉頰一側,将他的發絲都鍍上一層銀色。
華麗的絲綢床被、明暗交接處輪廓溫柔的顧葭、頭頂斑駁的牆壁、熱水汀循環下溫暖濕潤的空氣。忽然的,星期五耳邊再沒有別的雜音,他緩緩迷離了瞳孔裏過分銳利的光,不知不覺地再度垂下眼簾,在他朦胧的視線裏,床上的人翻了個身,正面朝他,雙手疊在臉頰旁邊,像是還沒斷奶的嬰兒那樣睡覺……他這樣想過後,就再沒有什麽意識地陷入沉睡中去。
第二天。
顧葭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夜無夢的他感覺腰酸背痛渾身都像是被人毆打過一遍……
等等,他的确昨晚被人打了。
顧三少爺懶洋洋的從被窩裏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臂,看也不看一下的胡亂摸索電鈴的位置,好一會兒終于摸到,便按了兩三下,随後慢吞吞的坐起來,遲鈍地看自己沒有換掉的衣裳和角落裏坐着都能睡着的星期五。
“來啦來啦!”伺候顧葭起居的桂花很少擁有可以進顧葭卧室服侍的機會,今天聽見電鈴響,卻不意外,昨天那麽晚才睡,今天肯定是沒有平常精神,會在卧室洗臉後再換衣服。
桂花利落的端了水盆進卧室,雙手将袖子一挽起,就把手撐入水中,兩三下将洗臉帕擰幹才遞給顧葭,期間指了指還坐着睡覺的星期五,小聲的笑道:“瞧他,我昨兒還說他對三少爺您是雛鳥情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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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葭臉頰潮紅,一笑,嘴角的笑弧便挂在臉頰,顯得整個人十分天真明媚:“是嗎?怪不得他老跟着我。”
一邊說,顧葭一邊接過桂花手裏的熱帕子,鋪在臉上好好的蓋了一下,讓潮濕溫暖的帕子烘醒那幹澀困頓的眼,随後再細致的擦了一遍,最後将帕子還給桂花,冷空氣便朝他侵襲而來,直接讓他就是想睡都睡不着的清醒了。
“桂花,麻煩你去準備一下碘酒,等會兒我上藥的時候自己來就行了。哦,還有,給陳公館去個電話,就說我昨天回來便睡了,忘了打過去。”顧葭說着說着,後背靠在床頭,伸手摸了一下亂糟糟的短發,想起昨天因為太累而沒有發現的細節,對桂花正色道,“昨天無忌說是給我們寄過生活費的,你再讓馬大爺跑一趟,去銀行問一問這是怎麽回事。”
桂花‘呼’了一口氣,連忙驚喜:“當真寄了?太好了,我還說若是無忌少爺再也不同三少爺好,三少爺指不定多傷心吶。”
“呸,烏鴉嘴,還不快出去?”
“是是是。”桂花将臉盆往腰間一挎,笑嘻嘻的出去,關門時還不忘感嘆,“真好,若是突然三個月的生活費都回來了,今天中午就給三少爺買烤鴨吃。”
顧葭瞧桂花那饞肉的小模樣就覺得很可愛,可也不知為何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便只是笑。
桂花門關了一半,笑容也還挂在臉上,誰知又疑惑的走進來,手掌往顧葭的額頭放,沒兩秒便生氣的叫道:“三少爺你發熱了!我就說你半夜跑出去肯定會着涼,真是的!太太知道了又要教訓人!”
桂花這還是委婉的形容,倘若當真是被喬女士知道了,喬女士得把整個公館都鬧的人仰馬翻,斥責他們這些當下人的不盡心。
桂花真是怕了太太,以前還小,規規矩矩的被罵哭也不曉得頂嘴,現在知道三少爺待自己很好,早已經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好不容易敢和太太頂嘴了也吵不過太太,結局還是被罵哭。
顧葭對自己的身體生病了是毫不知情,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有點熱,頭暈頭疼什麽的更是沒有,沒成想竟是發燒了。
“我覺得還好。”顧葭見桂花氣勢猛,自己便弱弱的安慰。
“好個頭!我現在就去給約翰森醫生打電話,讓他先過來一趟帶上他的那些瓶瓶罐罐給你打上一針!看你知不知道厲害!”
顧葭一個沒勸住,桂花就飛快的下樓打電話去了,顧葭真是還沒有做好再見約翰森一面的心理準備,不過他總不會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只好将注意力轉移到已經被吵醒的星期五身上。
星期五睜眼仰頭看床上的顧葭,顧葭也低頭看他,突然察覺到一點不同:“咦,今天你好像沒有打呼嚕。”顧葭摸了摸下巴,想,“看來你以後只能睡地上,不能睡床,要不然就單獨一間,知道了?”
顧葭說罷,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準備換一身衣裳,他想自己塗藥的事情也得推後,可能得等約翰森醫生來了,桂花才記得給自己拿碘酒。
他是沒想過自己動手找碘酒在哪兒的,也根本找不到。
他如今這四體不勤的樣子,若是離了人伺候估計是活不了了。所以就算窮死,顧葭感覺自己都得雇一個丫頭來照顧自己的起居。
當然,顧葭的這些顧慮目前為止都很難實現,他想要流落街頭還得經過三四個人的同意才有可能。
顧葭換衣裳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似乎還在發呆的星期五,嘴唇微微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讓其出去的話。他知道星期五是個傻子,又認為彼此都是男性,自己背過去不就完了?更何況他早就被星期五看光了……
總是很在意自己肚子暴露出去的顧葭就這樣進行了自我安慰,先後脫掉了上衣和褲子,把東西随意丢在地上,赤條條的站在衣櫃面前選擇今天的裝束。
星期五看着顧葭這舉動,愣了一秒,随即皺着眉垂下視線,強迫自己将視線放在自己的手上,可很快,星期五便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游離到了顧三少爺那小腿上。
嗯……修長的小腿,那麽大腿呢?是漂亮的大腿,大腿連着的是形狀十分完美的肉團,最後是那細窄的腰與仿佛藏了一雙翅膀在那瑩白皮膚之下的蝴蝶骨……
這具身體幾乎每一處都在釋放誘惑人的美麗,星期五一直皺着眉看,直到顧葭穿好衣裳,露出一個‘我要惡作劇’的笑意,拿出一個盒子擺在星期五的面前——他臉頰好紅,像是煮熟的小蝦米——星期五想到這,肚子忽然咕嚕嚕的打雷。
顧葭從盒子裏拿出一套嶄新的洋裝裙,抱着那裙子展示給星期五看。星期五見他明明是在發燒,卻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行為很不受控制地誘哄他說:“來,昨天的衣裳都髒了吧?來換上這件怎麽樣?我媽她嫌這套大了,我還沒有退呢,正巧你在,你若是穿的下,就是你的,怎麽樣?”
顧葭也是突發奇想,他只是看見了衣櫃裏擺着這套洋裝,就想到星期五是個可以欺負的小傻子,這小傻子昨天害自己摔跤、間接還被指檢,必須得給個小小的報複!
星期五沒有搭理這個病人,病人卻像是賴上自己的什麽小動物,拽着他的手臂無意識地晃來晃去:“就一下下啊!好不好?乖啊,穿一下嘛……你不是最聽我的話了嗎?你穿了我再給你拍個照,留個紀念嘛。”
星期五十分嫌棄,但還是在顧葭差點兒整個人挂自己手臂上的時候,接過了那件蕾絲花邊的大洋裝,他幹脆利落的站起來,看了一眼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顧葭,手上脫衣服的動作便沒有再遲疑,三兩下也成了赤條條一個人,擺在顧葭面前的就是和他弟弟一樣精瘦卻強有力的身軀。
顧葭這回看着對方十分明顯的六塊兒腹肌,心想着自己果然還是應該鍛煉鍛煉。
趁着星期五正在笨拙的穿裙子,顧三少爺便翻箱倒櫃的找相機,哈哈笑着給星期五拍照,最後躺在星期五睡過的地方,從下往上的拍哪怕穿了裙子也充滿男性荷爾蒙、俊美的星期五,不過……
“你怎麽都不臉紅啊?”顧三少爺得償所願了還有點不滿。
星期五繃着臉,半天,忽地聲音冷冽、充滿磁性的說:“除了需要臉紅,你是不是還需要我做個什麽性感的動作?像雜志上的封面女郎那樣?還是随便做?提要求要一次性到位,不然效率很低,耽誤我吃飯時間。”
顧葭舉着相機的手都吓的一松,差點沒砸在自己臉上,他瞪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心想自己果然是燒糊塗了,出現了幻聽。
作者有話要說:
生病的人都會變成小孩子,俗稱,腦子燒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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