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陸元知道南神應該聽見了, 笑了笑。

“是啊,公司有事找我,師父你怎麽來了?是不是要拍戲了?我這就過去。”

他笑得沒心沒肺,好像什麽煩惱都沒有, 只有開心給他看, 南封盯着他, 沉默了好一會。

南封道:“我明天去公司處理事情,不在劇組,你有事找陳導商量。”

“哦, 好的。”陸元笑,南神有事要出去怎麽還和他打招呼呀。

他微微擡起頭,怎麽有點像要出差的老公不放心叮囑老婆好好看家似的?

陸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趕緊捂臉揮開想法, 但實在忍不住翹起嘴角想笑。

南神只是短短一句話, 可就能讓陸元很開心, 特別的開心。

但開心之後, 第二天下午, 在經紀人的連翻催促和違約金威脅下, 還是去找陳導請了假。

陳導一聽頓時有些着急, “這,拍攝進度都安排好了, 這臨時請假, 這......”

他一向疼陸元, 但劇組畢竟不是他一個人在工作, 全劇組的工作人員一起組建了場景安排的時間,不能說改就改。

陸元當然知道,他愧疚的低下頭,“我知道,我......公司要我去參加一個活動,我推不掉,就半天,我去完立刻回來。”

陳導也知道他公司情況,小藝人尤其是愛豆的公司就是這樣壓榨苛刻藝人,他拍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苦思怎麽處理這件事。

陸元見陳導為難,手指攪動一下衣服下擺,給陳導惹了麻煩,他心裏很不好受。

“哎,陳導,你讓陸元去吧,他那天戲我來拍。”

陸元擡頭,是江樂,他忙拒絕,“前輩,不行,你還要拍夜戲呢!”

江樂正好接在他後面拍夜戲,要是讓他拍,就要熬兩夜,太傷身體了。

江樂擺擺手,“沒事,拍電視劇常有的。”他對陳導說,“導演就這樣,我來。”

陸元有點感動,還想勸,但江樂一開口,別人哪裏有說話的餘地呢。

“有的公司就是不講道理,尤其是對待新人,苛刻到了極點,陸元你盡管去,別放心上,以後別續簽這種公司,拍戲的事你就別管了,快去吧。”

陸元要趕時間,見陳導和江樂都勸他去,只能先出發。

他穿着之前休息室裏,岑媛給他準備的休閑外套,到了活動現場,也沒人來接應他,給經紀人打電話也不接,最後問了工作人員,才進去了後臺。

這活動是個叫金夢的小型音樂會,每年都會舉辦,剛開始的時候名聲很大,請來的都是天王巨星鎮場。

後來舉辦了二十年,歌壇式微,音樂類除了三大獎幾乎都沒人關注,只能請來一些二三線歌手和愛豆。

金夢音樂在劇場內舉行,粉絲買票入內,歌手們坐在前兩排,等待上場唱歌。

但咖位大的歌手往往後出現,一開始媒體們會守在後臺等待大咖的采訪,一些歌手為了蹭鏡頭也不去前面坐。

加上剛開始聽衆熱情不高,所以越早演唱的歌手,受到的關注度最少,鏡頭也最少,誰也不想先出場,都想在後臺多蹭點鏡頭。

由于這種情況,枸壁是專門□□豆的公司,主辦方便找到他們安排愛豆過來填場。

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經紀人當然第一個想到了陸元,她正好愁沒機會給陸元找茬,二話不說将他叫來。

陸元到了現場,連化妝的人都沒有,經紀人早已安排好,給他安排的歌曲是他平臺上唱過的幾首沒什麽名氣的歌,就是不讓他唱出圈曲《非夢》。

畢夏看到陸元臉色瞬間變得難看,《非夢》的仇他還沒忘,他就算自己不唱,也不給他唱。

經紀人更是對他沒好臉色,“怎麽這麽慢啊!遲到了耽誤了主辦方,你演出費全賠進去都不夠。”

陸元沒搭理她,對工作人員道,“什麽時候上臺?”

工作人員還是第一次看到經紀人偏心偏的這麽厲害,畢夏就客客氣氣,找人将他安排到後面演唱,還到處蹭鏡頭,和媒體套近乎,對這個小藝人态度惡劣,讓他去填場,這待遇也太天差地別了。

而畢夏竟然絲毫沒有覺得不對?

工作人員表面不敢說,心裏對他們産生了微妙。

再看陸元長得好看,穿得也可愛,為人也有禮貌,被這樣冷待也不卑不亢,不自覺就站到了他這邊。

“時間快到了,還好你長得好,皮膚好,不用化妝也好看。”工作人員道。

陸元對她笑笑,“謝謝姐姐,辛苦了。”

他嘴甜,哄得工作人員開心,畢夏瞥了他一眼,翻了白眼,經紀人皺眉道,“還有時間說廢話,快去,別在這耽誤時間,害了公司你可賠不起!”

陸元當她空氣,怕工作人員小姐姐尴尬,對她笑笑,往舞臺去。

他來了發現只要唱幾首歌就能走,心裏踏實了一點,想早點唱完去片場接江樂的班。

這段時間,他不是待在劇組就是回家和于深在一起,雖然拍戲很辛苦,但南神也好,陳導也好,每個人都對他很好,讓他幾乎忘記了外面的世界那麽殘酷。

還好,還好他唱完就能回去,繼續回到那個溫暖的大家庭。

陸元沒化妝就上了臺,後臺忙忙碌碌都在想辦法擴展人脈,認識大佬,讓媒體多報道,蹭鏡頭,沒人注意到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上了不被期待的舞臺。

陸元很久沒站在舞臺上,算算上次的站臺表演,已經兩年了,即便不是體育場,只是劇場的舞臺,對他也是奢侈的。

他看着臺下的觀衆,每一個燈牌都很閃亮,唯獨沒有一個是屬于他的。

他來金夢音樂會這件事沒有登上主辦方宣傳微博,沒有海報,連他自己事先都不知道,又怎麽能指望會有屬于他的燈牌。

舞臺燈光打在他身上,他看見所有人都将燈牌拿在手裏,沒有舉起來就這樣随意的放在手裏,沒有任何歡呼和掌聲,更沒有激動的尖叫,他甚至看到前排的人一臉“他是誰?沒見過,怎麽喊他來了”的表情,無聊的開始玩手機。

陸元垂垂眸,雖然不被期待,但他也要竭盡全力的唱,他從出道時就決定,要對得起每一次舞臺。

而且,這幾首歌都是他寫的,可等他離開後,就會成為沒人要的棄子,到時候想唱也唱不了了。

臺下沒人用手機拍他,臺上甚至連攝像師都沒有。

舞臺的燈光只給了他一束,陸元走到中間站定,拿起麥克風,安安靜靜等待音樂響起。

哪怕只有他自己聽,他也要用最好的狀态唱好!

音樂聲還沒響起,臺下卻忽然出現了騷動和驚叫。

“啊啊啊啊啊啊——!”撕心肺裂的尖叫聲吶喊聲如放入熱油中的冰塊一樣激烈,炸得幾乎要将劇場高聳的屋頂掀開。

陸元吓了一跳,連忙睜開眼睛,還往後退了兩步,着火了嗎這是?怎麽感覺觀衆忽然都瘋了?

他往臺下看,不僅前排的歡呼起來,後排乃至二層的觀衆都激動的站了起來,氣氛熱烈到比這場音樂會往年最大咖的歌手出現還要激烈。

就連媒體也紛紛從後臺湧了過來,拿着照相機對着觀衆席入口狂拍,攝影師也沖到了舞臺上鏡頭對準了臺下。

陸元被這忽然的突發情況弄得莫名其妙,往臺下一看,一個穿着與他同款不同色G家黑色鬥篷的男人,一步一步往第一排給歌手準備位置去。

陸元呼吸一瞬停了,南神?!南神不是有事要去公司處理嗎?沒告訴他會來啊。

這驚喜砸得他有點懵。

南封面無表情,在主辦方的陪同下去了最前排中央的位置坐下,原本守在後臺的歌手和愛豆陸陸續續來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陸元!快下來!讓畢夏上!”站在幕簾後的經紀人目眦欲裂的對他喊,趁現在大家都在關注,沒人會知道舞臺換人,必須趕緊讓陸元下來,不能讓他占盡了這好風頭。

之前沒人來才讓他填場,現在南神來了,所有聚光燈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面,當然要他下去讓畢夏上來表現。

結果陸元看都不看他,只盯着舞臺下。

“你不下來我告你違約讓你賠幾百萬違約金!”經紀人用錢威脅他。

就在這時,音樂響起,是陸元的歌。

經紀人一愣,轉頭大罵:“誰幹的!誰讓你們放的!”

剛才一直幫陸元別麥克風的小姐姐走過來,“哎呀,不是放這首歌嗎?我就交給音樂老師了,怎麽又罵人怎麽回事。”

經紀人氣得臉色發白。

小姐姐一臉無辜,卻悄悄對陸元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陸元心裏一暖,對她微微一笑,點點頭。

經紀人瘋狂喊,“這首歌畢夏也能唱,你下來讓畢夏唱!”

小姐姐攔住她,“沒這道理啊,人都上去了怎麽下來,你當這是你家啊!”

經紀人道,“這主辦方老板是我朋友的老公,我朋友家,行不行?”

陸元不理她,賠違約金就賠吧,他手上那一百多萬再去借一點,傾家蕩産的賠她好了。

他看向臺下,南封目不轉睛的盯着他,他那麽冷漠卻那麽耀眼,像星子一樣,在夜空裏閃耀溫暖。

陸元想唱歌給南神聽,他還沒站在舞臺上唱過歌給他聽呢。

音樂進行到了唱歌的部分,陸元深呼吸一下,直接開嗓。

主辦方老板欣喜不已,他們每年都給南神發邀請,但從來沒收到回饋,沒想到今年他會來!

他想和南神表達感謝,後排的歌手們更是激動的臉紅,拿出手機偷拍南封,想要和他說上話。

南封忽然伸出手,在唇邊比了個手勢,指了指舞臺。

主辦方、歌手與媒體們立刻閉上嘴巴,但仍舊不關心臺上的人是誰,在不打擾他的前提下偷偷拍。

陸元看着臺下的南封,目光溫柔到了極點,曾經只在夢裏才有的場景真實發生了。

陸元心裏緊張,手抓住衣服下擺,用盡了所有的認真去演唱。

雖然不知道南神為什麽來了不告訴他?但他就是很高興,非常高興,無比高興,高興能唱歌給他聽。

陸元的嗓子天生溫柔綿軟,雖然唱歌技巧不足,高音吃力但卻充滿了感情。

許多人竟然靜靜地聽着,聽入了神,尤其南封從頭到尾目光一直緊緊鎖定在臺上,聽得無比認真。

攝影師将鏡頭對準了陸元,媒體們紛紛舉起相機對他拍照,一些歌手和愛豆也認真聽了起來。

聲音令人驚嘆,尤其陸元唱到嘆息處,聲音裏的氣音酥麻到了人骨頭裏,歌也還不錯,怎麽從來沒聽過這聲音和這首歌呢?

觀衆們更是聽得專注,他們不比專業人士聽出技巧好壞,歌曲不足,他們只覺得好聽,倒不是那種一聽就抓耳的歌曲,但聽了很舒服,心瞬間就能平靜。

劇場內就這樣安靜了下來,只有陸元美妙的歌聲回蕩。

南封靜靜地聽,目光盯着舞臺一刻沒有移開過。

後臺的經紀人臉色都要氣紅了,咬牙啓齒對畢夏道,“真是便宜他了。”

她納悶,“不都說南神在歐洲嗎?怎麽跑這兒來了,早知道他來,怎麽也不能讓他小子過來,看他出風頭的。”

本來故意将陸元甩到第一個就是知道沒人會關注,結果南神一來,他第一個反而最吸引關注,她氣得臉上皺紋都多了幾條。

“南神上熱搜了。”畢夏低頭看了眼手機,這本沒什麽奇怪,南神公開活動一直都是熱搜預定。

可他臉色難看到了極致,“陸元真是走運,居然也蹭上了熱搜。”

經紀人一聽,臉黑成了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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