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玫瑰奶凍（下）

高聳入雲端的建築不停地倒退，一片又一片的霓虹燈在夜空中閃爍。

酉酉怔怔地看着，手指無意識地抓着副駕駛座上的安全帶。車裏有些安靜，只有音箱裏靜靜地流淌着音悅臺裏主持人甜美的聲音。

酉酉半句也沒聽進去。

終于，車停了下來。

酉酉回過神，才發現自家小區已經到了。她解開了安全帶，說：“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我們明天公司見。”她正要開車門，卻只聽一聲異響，車被反鎖了。

她訝異地扭頭，看向林則修。

他眸色沉沉，問：“不給我一個晚安吻？”

“哦哦。”酉酉自然而然地就探前身體，在他臉頰落下輕輕一吻，“晚安。”

話音未落，身體也未來得及退回，下巴就多了一只微涼的手，林則修的臉瞬間在她眼前放大，随之而來的是一個深吻。

舌尖濕潤軟糯，似是要探進她喉間深處。

齒間，舌上，嘴腔滿滿都是他的味道。

這個吻前所未有的激烈，酉酉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直到被吻得雙唇發麻，眼睛迷離時，他才松開了她，可卻也沒遠離，單手扣着她的手腕，鼻尖抵住她小巧的鼻。

呼出來的熱氣已然分不出彼此。

酉酉喘着氣。

他鼻息由重至淺，一閃而過的失态又漸漸隐藏：“沒有想問我的事情？”

“問……問什麽？”她被吻得腦子一片空白，有點跟不上她男朋友的思路，只能下意識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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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在她唇上輕輕一啄，也不着急，在等她慢慢回神。

終于，酉酉的眼神恢複澄澈，眨了眨眼。

他低聲問：“想到了嗎？”

酉酉後知後覺地臉紅，問：“未……未婚妻是什麽回事？”

“你願意喊我母親一聲媽，我以為是代表你認同和我更進一步的發展，難道不是？”

話是這麽說，确實沒錯。

酉酉居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這會，林則修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鼻，眼神深邃如車外的夜空，問：“女朋友打算什麽時候讓你男朋友見家長？”

“呃……”她咽了咽唾沫，說：“再……過一段時間？”

“過一段時間是多久？”

酉酉說：“容我想想。”

——

酉酉媽傍晚時分赴了廣場舞之約，又和酉酉爸在外散步吃宵夜，直到晚上十點才回到家。酉酉媽開門的時候，屋裏一片漆黑，酉酉媽順口說了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我們酉酉的對象，下次我們可以趁女兒上班前在小區門口盯梢。”

酉酉爸說：“這事還是水到渠成的好。”

酉酉媽也覺有理，伸手按玄關處的開關。

燈一亮，酉酉媽倒抽一口冷氣。

酉酉家是三室一廳的，客廳和玄關處就只有一道镂空屏風相隔，燈亮起來的同時，酉酉媽就見到客廳裏的沙發上趴了一道人影。

及腰的長發遮住了大半身子，配上雪白的連衣裙，頗有恐怖片中慘淡女鬼的影子。

不過到底是親媽。

酉酉媽在酉酉爸撿起脫鞋的時候，就已經嚷開嗓門，說：“哎呦，夏酉酉你這是要吓誰，回來了怎麽連燈也不開。”

酉酉慢慢地從沙發上爬起，幽幽地看了自家爸媽一眼，沒精打采地說：“忘記開了，爸媽，我先回房休息了。”

酉酉媽一聽，就知道不對勁，三步當兩步上前，上下打量女兒。

酉酉爸緊張地問：“是不是發燒了？還是哪兒不舒服？”

酉酉媽語氣柔和下來，說：“好好休息。”酉酉爸似乎還想說些什麽，被酉酉媽瞪了眼，直到酉酉的身影消失在客廳裏後，酉酉媽才語重心長地說：“你們男人就是大大咧咧，女兒一看就像是和男朋友鬧矛盾了，小兩口的事情我們插手不了，只能讓他們自己想通。”

“當年追你已經用盡我的所有心思。”

酉酉媽嗔笑。

——

酉酉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發呆。

剛剛在漆黑一片的客廳裏，她一直在回憶今天晚上的事情。她原以為林則修會提起徐博的，可他沒有。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任何一句與徐博相關的話。

而且……

似是想到什麽，酉酉翻了個身，從手提包裏摸出手機，打通了卯卯的電話。

酉酉瞄了眼時間，輕而易舉就推測出卯卯現在在做什麽。她有氣無力地喊：“馮卯卯同學，先別敷面膜了，聽我講。”

卯卯正在撕面膜包裝紙的手一頓，問：“你今天不是和甜甜圈他媽見面麽？感覺如何？他媽媽好相處嗎？有讨論其他人生大事嗎？”

酉酉眯眯眼。

“有。”

“是什麽？是什麽？”面膜被甩到沙發上，卯卯聚精會神地聽。

酉酉說：“嗯，我們下個月訂婚，他媽媽說是十月份有個很好的黃道吉日，擺酒的地方都選好了，就在我男朋友工作的酒店裏，他是內部員工，酒席能拿六折的折扣……”

聽到手機那頭明顯松了口氣的聲音，酉酉眯眯眼，問：“你來當我伴娘嗎？”

“當然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徐博要回H市了？”

“是。”卯卯打了個激靈，“啊啊，酉酉你行呀，套路很深！”

酉酉面無表情地說：“跟我男朋友學的，過獎。難怪你之前表現這麽奇怪，連着幾次來H市幫我解決感情問題，他什麽時候開始聯系你的？和你又說了什麽？”

卯卯心虛地說：“也沒有很久，大概半個月的樣子。酉酉你不要沉迷進去了，徐博沒安好心的。他傷你還傷得少嗎？”

酉酉沉默。

卯卯又不死心地問：“你前面說的話都是騙我的？沒有訂婚？沒有擺酒？沒有伴娘？”

酉酉說：“是。”

卯卯動動唇，似是想說什麽，可最後還是沒說出來，只輕輕地嘆了聲。

“酉酉，感情的事情我不方便插手，但你只要知道一件事，不管你高興，還是傷心，我永遠在。”

酉酉聽着，眼睛有點濕潤。

她輕聲說：“卯卯，我知道怎麽選擇，你別擔心。如果你是男的，我肯定嫁你。”

她為徐博而去B市，也為徐博選擇了一所興趣不高的大學，盡管最後目标沒有達成，可她認識了卯卯。這大概是她任性那麽多年裏，最大最美好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