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李公公!”元寶發作地突然,驚吓過後,明溪飛快出去尋人了。

唐瑜也終于反應了過來,慌慌張張地跳下地,跑到元寶跟前。元寶似乎還有意識,狗眼睛努力看它,嘴裏發出痛苦的輕嗷叫。原本淘氣頑皮的小家夥陡然變成這樣,唐瑜又怕又急,蹲下去時眼淚掉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就算吃了胭脂,怎麽會……

“姑娘,恕奴婢直言,您的胭脂裏是不是攙了旁的東西?”

頭頂傳來明湖冷漠的聲音,唐瑜做賊心虛,剛要辯解,元寶身子一抖,又吐了口白沫出來。

鬼使神差的,唐瑜忽然明白了明湖的意思,明湖口中的“東西”,不是有催情效用的美人香,而是謀人性命的毒藥。明白了,再看元寶慘烈的樣子,唐瑜心底一寒,宛如身墜冰窟,全身上下再沒有一絲暖和的地方。

柳嬷嬷告訴她,美人香是催情的,然而元寶的症狀,唐瑜都無法否認,确實更像中毒。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真是毒,那柳嬷嬷為何要撒謊騙她?為何要騙她将毒藥抹在身上?

抹在身上,如果宋欽沒有給她時間,她一來宋欽便要了她,毒必然會入了宋欽口中……

柳嬷嬷為何要害宋欽?她一個嬷嬷,哪來的毒藥?

短短的瞬間,唐瑜腦海裏飛快閃過無數個念頭。

柳嬷嬷是姑母為她挑選的嬷嬷,姑母嫁進了衛家,衛家有位一直被攝政王宋欽欺壓的太後……殺了宋欽,太後就可以做真正的太後了,皇上也不再是宋欽的傀儡……她去求宋欽那晚,柳嬷嬷巧舌如簧特意在她臉上嘴上塗了胭脂,恐怕那胭脂裏就有毒吧?

宋欽沒親她,他沒事,可她嘴碰到胭脂,為什麽沒死?

回到侯府,柳嬷嬷給她端了茶,茶裏纏了解藥吧。那她現在在府裏,柳嬷嬷囑咐她将藥塗在胸口,為的就是想保住她的命?或是避免宋欽沒親她,她自己嘴唇沾毒發作?這盒胭脂是毒,另一瓶所謂的避孕藥又是什麽?

一旦宋欽毒發身亡,王府侍衛必然饒不了她,都不顧她性命了,還會在乎她懷不懷孕?

兩天一用,不是避孕的,也不會是毒藥……

看着地上痛苦抽搐的元寶,回想柳嬷嬷送別時不似作僞地叮囑她保重,唐瑜心裏突然冒出一個猜測,那瓶藥粉,或許是解藥?柳嬷嬷是姑母的人,姑母,她希望保住她的命,怕宋欽親她将毒送到她口中……

既然是解藥……

“明湖,你快去派人請郎中!”救元寶要緊,萬一自己猜錯了,當務之急也是去請郎中來,李公公是養狗的,未必懂得醫狗。

明湖不動,眼神冷漠,仿佛已經認定她帶了毒藥進府,要謀殺宋欽。

明湖都懷疑了,唐瑜什麽都不做,宋欽回來得知後肯定也會派人檢查那盒胭脂,而如果她争取時間提前解了元寶的毒,或許還可以将此事轉化成一場誤會,可以讓人覺得元寶就是因為吃了胭脂才難受的,難受一會兒就好了……

抱着這絲希望,唐瑜厲聲怒斥明湖:“我有沒有異心,只有王爺有資格評判,在王爺回府之前,你還是他派人服侍我的丫鬟,還不快去請郎中?”

明湖皺皺眉,寒着臉離去。

唐瑜不敢浪費時間,撲過去抓起白瓷小瓶,擡起元寶腦袋就往它嘴裏倒,元寶嘴巴都閉不上了,唐瑜倒完藥緊緊攥住它的嘴筒子,起身抓過桌上茶碗,往它嘴裏倒茶,強行灌下去。外面傳來明溪、李公公匆匆的腳步聲,唐瑜迅速放好茶碗,将元寶放回原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裏求菩薩保佑元寶活下來,保佑她度過這一關。

“李公公,你快看看元寶!”她白着臉讓開地方,急切地招呼李公公快過來。

李公公事先得了囑咐,自然知道該怎麽行事,看到元寶吐出來的白沫,并沒有像唐瑜三女那般緊張,蹲到元寶跟前,鎮定地道:“姑娘別急,幼狗吃錯東西偶爾會吐白沫,明溪說它吃了胭脂,可能是胃不舒服了。”

說話時翻了翻元寶眼皮,輕輕摸了摸元寶肚子,好像在檢查什麽。

唐瑜聽到他的話,不禁又升起旁的希望,希望元寶只是吃壞了肚子,那胭脂并非有毒。正想着,忽見元寶不吐也不抖了,眼睛慢慢恢複了正常,只是蔫巴巴的,沒有了之前的機靈,然後尾巴一擡……

拉臭了,特別臭,臭的唐瑜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明溪也捂住了鼻子。

李公公強顏歡笑,站起來,苦笑着回禀道:“姑娘,元寶只是吃錯了東西,現在排出來了,接下來幾天精心調養着,應該很快就會複原。”

虛驚一場,唐瑜背後落了一層冷汗,心疼地抱起元寶去了外面,讓李公公明溪收拾裏面。明湖很快也領着郎中過來了,得知李公公的話,再看看乖乖卧在唐瑜腿上仿佛在瞪着她的元寶,先讓小丫鬟送走郎中,明湖恭敬地跪到唐瑜面前,請她責罰。

沒事就好,柳嬷嬷姑母沒有害她,唐瑜有種重新活過來的感覺,當然不會跟一個忠心主子的丫鬟計較,細聲讓她起來。

屋子裏開了窗,點了香料,但依然能聞到異味,唐瑜便坐在堂屋裏,一下一下給元寶順毛,“嘗到教訓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吃東西。”不但自己遭了罪,還連累她幾乎死了一回,險些冤枉柳嬷嬷與姑母太後她們,那都是關心她的長輩,她竟然那樣想,真是不應該。

元寶蔫蔫地趴着,晃了晃短尾巴。

“元寶出事了?”門前一暗,宋欽高大的身影突然走了進來。

唐瑜慌忙起身,抱着元寶朝他行禮,“回王爺,元寶貪玩吃了一點胭脂,現在已經沒事了。”

宋欽看看她懷裏的元寶,在她對面落座,冷聲道:“什麽胭脂吃了會有類似中毒的症狀?”

唐瑜心裏一沉,轉身看他,對上宋欽懷疑冷厲的目光,她強自鎮定地道:“王爺,那只是誤會,李公公說了,幼狗……”

“本王知道他說了什麽。”宋欽沉着臉打斷道,鳳眼緊緊盯着她,“但本王的命只有一條,再謹慎都不為過,明湖,那盒胭脂在何處?”

明湖從外面進來,低頭道:“姑娘讓奴婢扔了,奴婢還沒來得及處置,暫且放在了奴婢房中。”

“送去前院交給沈寂,讓他着人檢查。”

“奴婢遵命。”明湖鄭重領命,出去辦事了。

唐瑜雙手隐隐發抖,那盒胭脂沒毒,但裏面有催情的,萬一被查出來……不,不是萬一,是肯定會被查出來的,那麽與其證據确鑿時再求情讨饒,不如先請罪求罰,宋欽,他,他也知道她會生不如死,應該能體諒她的害怕吧?

就算不能,她大不了照樣領罰,試一試總歸是分希望。

想通了,唐瑜放下元寶,低頭走到宋欽面前,慢慢跪了下去,“王爺,臣女有罪。”

“你有何罪?”宋欽端起茶碗,鳳眼裏多了一抹興致,莫非她知道裏面有毒?

唐瑜狠狠心,叩首道:“王爺,臣女害怕服侍王爺,進府前讓身邊的嬷嬷尋了一副方子,說是,說是用了,能減少,減少我的痛楚。”

宋欽知道那藥是讓他吃的,不太信這話,喝茶前淡淡問道:“你自己吃的?”

這些宋欽的郎中都能查出來,唐瑜不敢撒謊,緊張地嗫嚅道:“不是,是,是用在我身上,王爺,王爺親近時,服入口中……嬷嬷說,這樣王爺,會,會提前結束……”

“噗”的一聲,宋欽口中的茶水都噴出來了,都噴在了唐瑜身上。

唐瑜狠狠打了個哆嗦,腦袋垂得更低了。

“胡鬧!”宋欽氣得丢了手中茶碗,難以置信地盯着跪在那兒的小姑娘。原來柳嬷嬷就是用這種借口騙她的,她真帶了進來,可見也是盼他……她想得美,減少自己的痛楚,可她知道她以為的藥真的管用了,身為男人的他會多懊惱嗎?

又傻又蠢。

不過總算知道她為何帶毒藥過來了。

懶得跟一個蠢姑娘計較,宋欽繼續審問:“還有沒有旁的東西?本王勸你老實交代,否則等本王查出來,本王今晚就讓你領教一下什麽叫長夜漫漫。”

人難受,才會覺得時間過得太慢。

唐瑜懂他的威脅,她不敢再隐瞞,哆哆嗦嗦地道:“還,還有一個小瓷瓶……”

宋欽:“什麽瓷瓶?明溪去拿。”

唐瑜低頭說了瓷瓶顏色,明溪立即進去去取。

“瓷瓶裏裝的是什麽?”宋欽不悅地問,難道在她眼裏,又是什麽對付他的東西?

唐瑜良久都沒有說話,宋欽耐心地等着,那邊元寶見他不說話了,膽子大了點,費勁兒地爬到主人身旁,蜷縮成一團挨着主人。小小的身體靠過來,帶着讓人安心的溫度,唐瑜偷偷看看元寶,鼓足勇氣道:“是,是避孕的藥……”

宋欽盯着她,攥緊了拳頭。

柳嬷嬷夠聰明,猜透了小姑娘的心思,全是唐瑜不會拒絕的理由。

唐瑜呢,不想讓他快活,不想懷他的骨肉,她怎麽不想想,懷了他的孩子,他會虧待她?她沒懷孩子他都屢次縱容了,真懷上了……

罷了,全是些設想,宋欽再次看眼對面的傻姑娘,冷聲道:“全是你的一面之詞,本王先讓人查驗,若有半句虛言,本王決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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