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海中死界

江澄恢複意識的第一時間就感覺到有人正在她身邊，靠的極近，還是個完全陌生的氣息。她一下子就全神戒備起來，眼睛都還未睜開，整個人下意識就往旁邊一個翻滾躲了開去。

但是這裏地方比她想像的要狹窄許多，于是咔嚓一聲響後，半蹲在一旁做了個戒備姿勢的江澄在心中暗暗痛呼了一聲。她不該沒看清周圍的情況就來這麽一下的，看看旁邊那個産生了大裂痕的石柱，江澄感覺剛才撞上去的腦袋更加疼了。

而蹲在江澄剛才躺着地方旁邊的，是一個長相普通氣息平和的修士，他保持着舉着一件披風蓋下去的姿勢，略懵逼的看着動作迅捷的江澄，和她旁邊那個她用腦袋撞出了裂痕的大石柱。

“額，這位道友，你……沒事吧？”那修士收回手中的披風，還退後了一步，略有些尴尬的問。

江澄也略尴尬，但是沒關系，她臉皮厚啊，于是那修士只見江澄收回動作對着他一笑，十分有風度的拍了拍自己根本沒沾上灰塵的白衣，主動上前行了個禮，友善道：“這位道友，失禮了，在下容塵山派，江澄。”

關于與人交談，對什麽人能說真名，什麽人不能暴露身份都是有講究的，江澄看着面前這個貌不驚人的修士，發現了他就是和那兩個人一夥，卻被對方當作踏腳石逃跑的人。

她之前為了躲避那些吸血蝙蝠幹脆一咬牙進了海中，想着這邊海域裏沒有什麽妖獸，就算有不知名危險，等那些蝙蝠走了就趕緊出去躲開就好了，誰知道一入海情況就不對了。誰能想到看似平靜的海中竟然有那麽大個漩渦！

江澄猝不及防的被海中漩渦卷進去，只來得及祭出師伯給的靈器護身，然後就被漩渦卷着在海中沉沉浮浮。那漩渦很有些古怪，江澄逃脫不能，昏迷前看到的就是一個巨大的黑影朝着自己重重撞來，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再醒過來就是現在了。

見到江澄自報家門，那修士也趕緊道：“戚家島，戚予修。”說完他才反應過來江澄說的宗門是容塵山派，頓時緊張起來，又加了一句，“原來是容塵山派的前輩。”

戚予修看上去是那種老實人，讷讷了幾句實在說不出好聽話，就幹脆閉口不言。各個宗門之間有大有小，而容塵山派這種震懾一方地域，在整個修真界也赫赫有名的大門派，對于他們戚家來說，确實是個龐然大物，就算是他們家主在人家随便一個山主面前也不敢放肆。

戚予修跟着家主去過一次萬宗朝會，遠遠見過那些大山派的弟子，一個個都風姿俊秀出塵潇灑，比起他們這些小門小派的弟子來，簡直就像發光的明月。而面前這個，一舉手一投足都帶着從容，臉上笑容也令人如沐春風，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也沒露出一絲狼狽。戚予修看着對方，臉上有些自慚形愧。

“我記得戚道友先前被打落了海，沒有來得及去救道友，實在過意不去。”江澄坐下，伸手示意了一下，戚予修便坐在她對面。

“唉，說來慚愧，那兩人是我的同門，但是我們之間有些龃龉，這次一齊出門也是因為師命，沒想到他們會如此……”戚予修臉上神色悲傷，看上去不願多談的樣子，江澄便沒有再問。

不過戚予修這話倒是提醒了她，江澄伸出手臂，看到上面滲入皮膚的紅色還沒有褪去。

“這是先前被那兩位潑上的，戚道友可知這是何物？”江澄摩挲着那片血色，語氣并不怎麽焦急，既然還沒出問題，那就不需要着急，而且她的身體裏還有一株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發芽的魔種呢，所謂債多不壓身。

戚予修看了一眼她的胳膊，老實道：“這是師傅讓我們尋找的東西，但是究竟有什麽用處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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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戚道友你們是從何處得到的這個？”江澄想起那些追着不放的蝙蝠，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測，但是戚予修說出的答案比江澄想的那幾個可能還要奇特。

他們是在死界裏尋到的這個東西。

“死界裏有一片倒垂的山岩，裏面有一只巨大的吸血蝙蝠妖獸，那種紅色液體就是在蝙蝠妖獸巢穴中産出的。”戚予修說。

死界裏沒有生物，那麽吸血蝙蝠妖獸就只可能是在這片死界出現後搬到那裏的，可是所有妖獸都在遠離的時候，為什麽那吸血蝙蝠反而湊了過去？江澄将袖子拉下遮住那片紅痕，不再多想，轉而觀察起身邊的情況。

他們在一個水下岩洞裏，不知道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說起來，戚道友運氣還真是好。”江澄看着旁邊濕潤的石頭，忽然随口說了這麽一句。

戚予修一愣，然後就道：“還要多謝前輩，如果不是前輩當時吸引了那些吸血蝙蝠的注意，我現在也不能坐在這裏了。”

“對啊，我們的運氣都不錯。”江澄轉頭笑道：“還有，戚道友不必這麽客氣，直呼我名字江澄或是道友都可以。要走出這裏，我們還需要互相幫助才是。”說完她指向一個方向，“事不宜遲，遲則生變，不如我們現在就到處去看看？”

“好的，都聽道友的。”

“我對這裏也不怎麽熟悉，如果戚道友有什麽想法，還請不吝指教。”江澄拍了拍他的肩，手指微頓又很快收回手去，正色道：“好了，戚道友我們走吧。”

江澄表現的很友善，戚予修也真誠以待，二人之間偶爾交談，氣氛還算不錯。很快就走出那條狹窄的石道，江澄看到了出現在頭頂的一個巨大漩渦。

這個漩渦将她們周圍的海水全部抽空，旋轉着往上抽往海面。仰頭看着頭頂上那片深藍色翻湧的海水，江澄發現她們現在竟然在海中，因為那道漩渦，導致她們現在這一片地方都沒有海水，在海中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空地。在這片區域之外，海水仿佛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阻攔在外，無法溢進一滴水。

就在江澄觀察的時候，突然發現頭頂的漩渦在逆轉，她開口道：“小心！”然後往一邊躲了過去，戚予修竟然也沒有慢多少，幾乎和她一同離開了原地，就在那一剎那，海水倒灌，洶湧的海水沖進了這片區域，渾濁的海水灌進了她們先前出來的那個石道。

江澄和戚予修在海中等了一會兒，就見海水倒灌了一次之後，不久又像剛才那樣返回了頭頂的漩渦，重新露出了那片進不去水的奇怪空地。

江澄又過去四處看了看，得出結論，她們兩個估計就是這樣被海中的漩渦給卷進那個洞裏面去的。就像她說的，還真是幸運，都幸運的有些過頭了。江澄看了一眼不知道在觀察什麽的戚予修，掩下眼中的異樣神色。

“江道友，我們現在要往何處離開呢？”

江澄面帶苦惱的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戚道友有何建議嗎？戚道友畢竟在無盡海居住的久，應當比我熟悉這裏，不然就由戚道友帶路吧。”

戚予修面帶難色，被江澄勸了兩句後才勉強點了點頭答應下來，指着一個方向道：“那處水的流向不同，我覺得我們可以試着往那處走。這個漩渦太危險，我們還是不要從這裏嘗試的好。”

“好，那就聽戚道友的。”江澄幹脆的答應下來，一點都沒有反對的意思。

二人朝着戚予修說得方向游去。海中的阻力比在空中要大，但二人都是修士，周圍沒有危險的妖獸，只是海水的話還是比較容易應付，只是速度慢一些而已。

往前行了一段，江澄發現自己心裏那種淡淡的不好的感覺又出現了。會讓她有這種心緒不寧感覺的，只有死界。

“咦，那是什麽？海中的宮殿遺址？”戚予修疑惑的指着不遠處黑黝黝一片的水中建築，對旁邊的江澄道：“江道友快看，那裏竟然有一個海中宮殿。”

如果江澄不知道死界的事，感受不到那種奇怪的感覺，說不定真的會以為那一大片看不到邊的海中建築真的是海底原本的建築。但是因為心中清楚，所以她發現了一些違和。

戚予修大概沒看出來，表情激動的看着那邊，嘴裏還在喃喃道：“那宮殿看着已經有很久的歷史了，江道友你說那邊是不是一個失落的宗門？”

在無盡海中有許多傳說，其中就有一個說這片無盡海在許多年前是一個很大的宗門，這個宗門藏着無數珍寶，後來遭遇滅門後有長老把寶物勸藏在這裏，被海水吞噬。有不少修士來到無盡海就是為了尋找那個傳說中的藏寶地。

江澄多看了一眼戚予修臉上的激動之色，眯了眯眼。

那片死界周圍的海水似乎是靜止的，死界那一片在海水中反射出淡淡的微綠色，顯得神秘不已。

原來鲲水說的海底死界就在這裏。江澄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海水，感受了一下位置，發覺巧合的是這片海底的死界位置正好在海上空那片死界的正下方。

“江道友，我們要不要去看……”戚予修滿面的激動之色在看到江澄的表情後僵了一下，因為江澄臉上沒有其他修士聽到藏寶地時的激動和貪婪，只是平靜。

江澄淡淡的對他笑了笑，“我覺得此處感覺不太好，不如我們另尋出路？”說完她就盯着戚予修的表情。

戚予修眼中一抹慌亂一閃而過，接着鎮定下來，他點頭道：“那就聽江道友的。”

江澄又看了一眼死界，準備轉身離去。但這時，身後的戚予修忽然咦了一聲，“這個是什麽？”

江澄看到他俯身，在海底的砂石中，拿出了一枚玉牌。

那是屬于白苒冬的，代表着她白靈一脈山主身份的寒玉紫煙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