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子彈掠過發絲

“胡話？”程燕西挑眉。

“是啊，其實我倒是覺得你跟曲上校比較般配的，剛剛我都是瞎說的。”季涼看着曲爽瑩挺得筆直的脊背，說道，“我也覺得你該找個足夠配得上你的人，我們父母定下的那個娃娃親，對我們兩個來說，都是累贅。”

“累贅？你的意思是你配不上我？”程燕西聽着季涼的話，嘴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連說出的話都帶了三分冷氣。

季涼立刻意識到他情緒的波動，卻不知道原因，只是微微點頭，“你要這麽說，也是對的，我配不上你，你的确值得更好的人。”

程燕西眼睛危險地一眯，長腿帶着軍靴向前跨了一步，季涼擡起頭跟他對視，仿佛看到程燕西眼中聚集起風暴把自己牢牢困住。

程燕西忽而冷冷的一笑，“你知道就好，娶你不過是為了爺爺，別指望我會愛上你。”

說完，程燕西冷冷的擦過季涼的身邊，撞得季涼肩膀一歪，帶走了一片肅殺。

季涼皺了皺眉，轉過身去，看程燕西越走越遠。

靶場上，曲爽瑩正在試槍，程燕西大步走過去，站到曲爽瑩身邊，沖着教練員喊，“給我槍！M16A4步槍。”

教練員一驚，連忙顫巍巍的把槍遞給程燕西。要這麽好的槍，少将是想幹什麽？

程燕西接過槍，一張臉繃得緊緊的，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場似乎要把整個靶場凍住。

身後突然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程燕西眼神一凜，托着槍，電光火石間一個轉身，那黑黢黢的槍口，直直的指向季涼的眉心，毫寸不差。

季涼的腳步一頓，整個後背都僵住了。程燕西想殺人滅口？

“團長，您要幹什麽呀！”教練員吓得大喊一聲。

“閉嘴！”程燕西冷冷吐出兩個字。

程燕西身邊的人，包括曲爽瑩，大氣再也不敢出，沒有人再開口。他們不明白程燕西為何突然拿槍指着季涼，眼神還那麽恐怖。

Advertisement

程燕西的手輕輕地扣上扳機，眼睛死死的盯着季涼，薄唇輕啓，中氣十足，“季涼，道歉！”

“恩？”季涼下意識的發出一個疑問。

“季涼，向我道歉。”程燕西又說了一遍，“我說話，從不超過三遍，剛剛是第二遍。”

季涼張了張嘴，雖然一顆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但還是強裝鎮定，說道，“我剛剛哪句話說錯了嗎？如果是，那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生死面前，她還是識趣一點比較好。

季涼的清清淡淡的聲音讓程燕西眉頭微微一簇。

父母定下的娃娃親，對我們來說，是個累贅……

你說得對，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人……

剛剛季涼說的話又回響在程燕西腦海，程燕西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為這個生氣了，一時間再也沒有動靜，過了許久，扣着扳機的食指微微動了動，手臂緩緩下落。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程燕西的槍突然又擡了起來，沖着季涼。

砰！

一聲幹淨利落的、子彈破膛而出的聲音。

“團長！”

“少将！”

周圍響起一片驚恐的叫聲，季涼大腦一片空白。子彈飛快的在空氣中穿梭，季涼來不及思考，只感覺子彈從自己右耳邊細碎的頭發中穿過，差半寸就打進自己的腦袋了。

“噠”，身後突然響起什麽東西墜地的聲音，季涼回頭看過去，只見一只小麻雀落在自己腳邊，蹬了蹬腿再沒動靜，小麻雀的腦袋上，赫然卡着一顆子彈。

殺雞儆猴。

季涼腦海裏猛然現出這四個字，頓時覺得心底涼成一片，稍有不慎惹怒了程燕西，他會不會把自己殺了？

程燕西看着季涼哼了一聲，忽然轉身，“砰砰砰”連開幾槍，朝着幾百米開外的移動靶射擊，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是在發洩怒氣。

“收好槍！”程燕西打完，直接把槍扔給教練員，動作一氣呵成，并對一旁的小孫說道，“一會兒送曲上校離開。”

“是，少将！”孫天浩規規矩矩行了個軍禮。

季涼站在原地，看着程燕西向她走來，路過她身邊時，季涼剛要開口，程燕西卻像沒看到她似的，直直的往前走，比第一次見面時還要無視她。

靶場上，曲爽瑩有些幸災樂禍，又覺得程燕西發怒實在恐怖，什麽都沒說，轉身，沖那邊的報靶員問道，“你們程少将剛剛打得怎麽樣？”

“全部十環。”

“咝……”

季涼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睜大，程燕西，我十分後悔答應爺爺的請求了。

部隊裏，夜幕降臨，到了飯點兒，程燕西獨自一人往大食堂走。其實，他的小白樓裏有單獨的廚房，可他不想搞特殊化，除非部隊裏來客人了，否則他一定是頓頓跟他的兵一起吃飯的。

整個下午他都在反思自己今天的反常，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這麽忤逆過他，肯定是因為季涼老跟他對着幹，所以自己才想讓她吃點苦頭，一定是這樣的！

食堂裏吵吵嚷嚷，大家都在讨論關于今天程燕西對季涼無常的态度，一看到程燕西走進來，一個個都自覺地閉上了嘴。

程燕西默然不語，自己打飯、吃飯。袁豐旭不怕死的湊上來，問道，“怎麽沒帶季涼一起來吃飯？”

“你管她啊？”程燕西哼了一句，頭都沒擡。

袁豐旭聳聳肩，說道，“那我去家屬樓給她送飯了？”

“你敢！”程燕西一下子擡起頭來，瞪起虎眼看着袁豐旭，“她是沒手還是沒腳？用得着你給她送飯？吃你自己的！”

“是！團長！”

袁豐旭行了個軍禮，坐到程燕西旁邊。

整頓飯下來，程燕西一改往常的雷厲風行，吃的極慢，一有人走進食堂他就擡起頭來看。

都不是季涼，季涼晚上沒來吃飯。

吃完飯回去的時候，程燕西還是繞了遠路，從家屬樓前經過，看到季涼屋子那個地方已經關了燈，頓時氣從心底裏冒出來，一甩手，大步離開。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不知好歹！季涼，老子再也不管你了！

第二天一早，沒有鳥語花香，沒有碧水藍天，到處都是士兵訓練的聲音。

程燕西像個閻羅似的盯着一個個大兵，只要看到有一點讓他不滿意的地方，張口就是，“負重跑，五十公裏！”

“團長這是怎麽了呀？”幾個營長湊到一起竊竊私語。

“肯定是在季涼那裏吃了虧！”李玮信誓旦旦的開口。

“是不是因為團長想去家屬樓睡，被季涼趕出來了呀？憋的火都發洩到咱們大兵身上了。”

“有可能！”袁豐旭壞壞的笑着。

“嘿嘿……”

幾個人連忙偷笑起來。程燕西眼睛一眯，轉頭盯着他們幾個，陰森森的開口，“你們幾個笑什麽呢？這麽開心，不如也說給我聽聽啊？”

“額……沒什麽沒什麽！”

幾個人互相使了眼色，連忙作鳥獸散，眨眼間逃開程燕西身邊八丈遠。

程燕西心裏那叫一個不痛快，等到下早操還是沒有看到季涼的身影，于是帶着積攢了一晚的怒氣，朝家屬樓的方向“殺”了過去。

季涼睡得迷迷糊糊間，只聽到卧室外“砰”的一聲，像是有人踹門而進。

“季涼！你給老子滾出來！”程燕西大步往卧室裏走，喊着季涼的名字。

季涼連忙撐着手從床上坐起來，還沒開口，程燕西又是一腳，将卧室的門直直的踢開，站在門口，像個撒旦一樣盯着季涼。

“怎麽了？”季涼臉上有些惶恐，坐在床上，臉色有些蒼白。

“都幾點了，你還在睡懶覺？！”程燕西往裏走了一步，睥睨着季涼，“起來，跟我走。”

“去哪裏啊？”季涼皺了皺眉，“我，我有點不舒服，能不能等我一會兒？”

“不舒服？”程燕西的臉色變了變，看到季涼蒼白的臉色和微微黑眼圈，問道，“你怎麽了？”

“我……”季涼臉色有點暗紅，嘟囔道，“我就是肚子有點疼。”

“肚子疼？”程燕西皺眉，“部隊裏有軍醫，走，帶你去看看。”

“不，不用了。”季涼連忙擺擺手，“我沒事……”

“你磨磨唧唧幹什麽？！”程燕西神色一凜，猛地上前幾步，拉起季涼的胳膊，一下子将她從床上拽了下來。

“你幹嘛呀！”季涼吓了一跳，差點撲到程燕西懷裏，站起來的一瞬間感覺小腹一陣熱流湧出。完蛋了……

程燕西剛想罵，眼睛無意間掃到床上，卻看到床單上一抹小小的血跡，張了張嘴，問道，“那個……你，你來那個了？”

季涼一驚，臉上紅成一片，盯着程燕西，“你怎麽知道？”

程燕西擡手，指了指床的方向。

季涼眼睛倏地睜大，意識到什麽，連忙轉身，撲到床邊，一下子用被子将那處血跡蓋住，慌亂道，“那個，你先出去！我馬上出去！”

程燕西沒有回答，只是忽然将自己的軍裝外套脫了下來，上前一步，将外套圍在季涼身上，在季涼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橫抱起她。

“你幹嘛！”季涼在程燕西懷中大叫，“你快放我下來！”

“你的屁股上也有血跡。”程燕西淡淡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