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楚夏自殺

楚夏出事了，割腕自殺，情況不容樂觀。這件事情楚暮沒告訴沈靜怡，而司徒傑卻是知道的。

雨夜裏。

汽車從漫天大雨中飛馳而來。

車剛剛停穩，楚暮打開車門沖了出來，管家本來要為他撐傘，然而動作也不及他來得快。才一剎車，後座上的人就已經不見了。管家口中的“少爺”還未說出來，他就已經沖進醫院的大門，不顧自己不能劇烈運動，徑直沖上了樓梯。管家追過來的時候，一路上都沒有了他的身影，只有幾個護士差點和他相撞，印象深刻。

小夏，你不能有事啊……

楚伯伯和伯母去了法國，管家說聯系不到他們。回想過去幾年裏，只有小夏一個陪伴在他身邊，不離不棄，他痛她跟着痛，他發病她落淚，很多時候，他都要一邊忍住病痛一邊安慰他說自己沒事。這一刻，楚暮無法想象，如果楚伯伯楚伯母回來只看到楚夏冰冷的屍體的模樣。而他也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醫生那句危在旦夕幾乎要了他的命。他不知道楚夏對自己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萬千思緒圍繞着他，下一秒他就要崩潰了。

楚暮快步跑上樓梯，胸口已經有些不太舒服，然而他沒有停下來。他恍惚的思緒，甚至忘記了醫院有電梯可坐。四個樓層，他一層一層跑上去，有些累，卻始終沒有停下來。

他重重推開走廊的大門，在長長的走廊裏拼命地跑着。呼吸有些不暢，他甚至覺得自己就會這樣暈過去。如果楚夏死了，就是他害死的。手機裏還靜靜躺着那條短信“哥，你要和別人結婚了對不對，那我會消失的”。接到這條短信的時候，他居然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居然還以為她只是吓唬自己，沒想到，她真的能狠心離開這個世界。那麽他該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楚暮向前奔跑着。

肺裏仿佛有烈火在燃燒！

他感覺到心口有無數條蟲子在撕咬，昨天晚上才擁有的幸福，那一切，似乎在這一刻開始，全部都要破滅了。

“少爺……”管家急忙上前扶住他，安慰說：“沒事了，小姐沒事了，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了，你放心吧。”

楚暮頹然跌坐在地上，他好狼狽。這一刻，仿佛回到了六年前，在機場呆呆等着父親的時候。等了很久，一個人坐在機場裏等了很久，等到天快要黑了，等到機場裏面的人越來越少，一直等着，可是，他卻不知道爸爸永遠都不會來了。那時候的他，也是這麽的狼狽。

“楚暮，你一定要照顧好楚夏，因為楚夏我們才留下你的，如果楚夏出了什麽事情，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

那樣的家庭，哪有真的想收養他的心。其實不過是爸爸生意上的一般朋友而已，其實不過是少了姓楚的兒子而已。其實不過是因為女兒很喜歡他，才收留了他而已。

如果楚夏死了，他呢，會受到懲罰的吧。那兩個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會折磨他，會傷害他，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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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每個人，都是可憐人而已。

“楚暮……”

身後傳來熟悉而沙啞的聲音。

“楚暮……”

沈靜怡的聲音靜如雨滴，是司徒傑帶她來的，雨夜裏，她看到楚暮走得那樣着急，她擔心，卻剛好碰見了司徒傑。司徒傑說知道楚暮是去醫院，他說因為她答應了求婚，所以楚夏自殺了。

現在，這麽近的距離，她看到了楚暮驚痛的神情，她聽到楚暮低啞地正在叫着楚夏的名字，她感覺到楚暮的目光緊緊望着自己，緊緊握着自己的肩膀想要解釋一些話，卻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眼前是白茫茫的霧氣，看什麽都無法看清晰。

只是他清楚的知道，楚夏不能死，不然他會飄零，沒有人為他治病，他會死，會永遠的躺在冰冷的地方。可是他明明答應過爸爸，在那個電話裏，關于好好活下去的那句話，他一口答應了。他是蘇家唯一的後人了，不能死，不能死的……

閉上眼睛，這一刻，望着沈靜怡，他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

“……靜怡”空曠的醫院走廊裏，楚暮的眼睛空茫茫的，像是什麽東西也沒有。他明明望着沈靜怡，眼底卻是一片空白，“楚夏說，我向你求婚，所以，她要消失。她給我發短信了，可是我卻絲毫沒有警覺，你說，我是不是很壞？我要是能察覺到她是認真的，要是能夠勸她，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一切都怪我，都怪我。”

他的痛楚如此明顯，他的絕望如此明顯，沈靜怡凝望着他空洞洞毫無光澤的眼睛，忽然覺得呼吸不暢，胸口悶極了。沈靜怡的心也仿佛跟着他墜入了無邊漆黑的深洞中。沒有光明，沒有希望，他們兩個人明明這麽近，卻誰也救不了誰。

“少爺……”管家擔憂地望着他，因為他意識到，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了，“您沒事吧？小姐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很快就會醒過來的，您要保重身體。”

“管家說的對，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沈靜怡扶起他，他的手紫兒冷冷的，似乎有些話想說，最終也沒有說出來。沈靜怡忽然意識到，就算眼前是漆黑的深洞，就算是一望無際的寒冷，如果有他在，她便不會害怕。但是如果她沒有他，又該怎麽面對？

楚夏自殺，是一個驚天霹靂阻斷了他們之間的感情。沈靜怡第一次覺得，原來命運可以這麽的搞笑，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就好像做游戲一樣。過了一關還有一關，之前和楚暮一起，她勇敢無畏，可是這一次，楚暮大概是要放棄了吧。她這樣想，從知道楚夏自殺開始，就知道了結局。命運對她，始終是太不公平了，對楚暮也不公平。至少她知道楚暮對自己是真心的，而和自己分開的話，楚暮也會很痛苦很痛苦。

走廊裏。

何佳佳停下來站在司徒傑身邊，她銳利的眼睛，似乎看見了些什麽。然而眉頭一皺，終究什麽都沒說。林曦他們也趕來了，都停在司徒傑身後，沒有說話。在這樣嚴肅的氣氛裏，就是想說話，也說不出口。

楚暮沉默着伸出手臂，輕輕地，将失神望着自己的的沈靜怡擁進懷裏。那麽緊得相擁，像是要訣別一樣，兩人的影子被燈光灑照着重疊在一起，斜斜長長地映在地面上。

“對不起……”一句話，已經表明了一切。

沈靜怡手上的戒指發出刺眼的光芒，才戴上去不過一個晚上而已。每一份感情，都結束地這樣毫無預兆，這樣可笑，像是上天在玩弄她。而她不是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這樣的懲罰來自于哪裏？

恍惚的思緒中，沈靜怡的心底是一片沒有聲音的死寂，她明白了，自己是不能愛人的。像她這樣的人，大概不配被愛，不配擁有愛情吧。哪怕她自己不知道原因，但她記住了，以後不會去愛了。她靜靜閉上眼睛，任由楚暮将她擁進懷裏，想推開，卻仿佛沒有力氣。

楚暮緊緊擁抱着她，好像用盡所有力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生命中，印下烙印，一輩子也不忘記。

然後，暗沉而低啞的聲音輕輕響起來——

“我們，就到這裏吧。”

不知道誰在笑，笑聲肆虐在這個空間裏，卻被滿室的悲傷生生斬斷，而他們兩個，因為莫須有的理由，居然就這樣走到了盡頭，怎麽可能不難過呢？她明明才确定這一份感情的，可是她沒有想到，楚夏對楚暮的感情居然真的是這樣的。而她搶不過楚夏，因為她永遠也不會用死亡來換取愛情。她大概太懦弱了，想為死去的爸爸媽媽或者，畢竟她是他們唯一的血脈。而她不知道的是，楚暮與她的想法，其實是一樣的。

“好。”沈靜怡點點頭，沒有流淚，聲音平靜地有些不自然。她從他的懷抱中掙紮出來，慢慢摘下手中的戒指，放在他的手心裏：“這個，還給你。”

楚暮側過頭，靈魂瞬間抽離身體。那一刻，是什麽樣的感覺讓他希望自己就在這一刻突然死去。

不知道為什麽，平靜如千年冰霜的何佳佳，這一刻，看到這樣的場景，忽然望了司徒傑一眼。眼神分明地怪他太過殘忍，而司徒傑蹙起眉頭，并不理會她。只是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和沈靜怡之間，不止是有個楚暮的，還有一個何佳佳。何佳佳洞悉了一切，卻什麽也不說。司徒傑不知道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如果她真的希望自己娶她，知道這些，不是應該阻止的嗎？為什麽沒有阻止呢？這個小時候的玩伴在司徒傑眼裏，瞬間變得高深起來。

司徒傑是讨厭這種高深的，他朝林曦他們望了一眼，點頭算作致意。司徒傑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和他們像以前一樣形影不離了，很多人都說四大王子司徒傑告別單身，所以不和其他三個單身貴族混在一起了，而事實到底如何，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