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司徒傑的瘋狂（一）

“沈靜怡”

熟悉的聲音，夾雜着無法言說的憤怒，許多腳步聲斷斷續續在他們身後停下來，五年了，其實應該笑着相見，笑着寒暄，可是大概因為五年的時間真的太長了，所以有些人在時間中變得不耐煩，變得暴躁，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最後終于還是失去了自己。

緊緊握住闫文傑的手，沈靜怡慢慢轉過身，仿佛從輪回間走來，再次相見，曾經的人，都已經不複當年模樣了。

沈靜怡在轉過身見到司徒傑的那一瞬間，目光中湧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她張大眼睛，仿佛眼前只是夢境，然而就算她拼命地搖晃自己，想要醒過來，卻始終都醒不過來。她僵直，好像動一下就會立馬破碎在這個空間裏。司徒傑的右臉，一道道疤痕猙獰地可怕。再不複當年俊美絕倫的模樣了，甚至沈靜怡第一眼看見的時候，都害怕得想要逃離。這不是她印象中的那個人，那個人長着那樣好看的一張臉，而這個人，分明就是被毀容了。

“怎麽？害怕了嗎？”司徒傑上前一步，僅僅是跨出去了一小步而已，他就看到沈靜怡立即躲到闫文傑身後去了。她害怕自己，她竟然害怕自己。司徒傑在心中狂肆地冷笑，這些醜陋的傷疤，明明全部都是她帶給自己的。要不是她不告而別，他就不會天南地北去各個機場，車站找她。要不是她不告而別，什麽都不留下，他就不會出車禍，不會變成今天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要不是她的話，起碼現在父母不會厭惡自己。她不知道，他們當初收留自己，為的就是這張好看的臉，而現在呢，這張臉毀了，他什麽都沒有了。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可是她看見自己，居然害怕自己。誰都有資格害怕自己，就是她沒有。是她害了他，他必須把她抓回去跟自己結婚，她要負責，要負責一輩子。這一輩子，沈靜怡，她都跑不掉了，必須要對着這張臉一輩子。他早就發過誓的，今天，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要把她帶走，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為……為什麽會這樣？”沈靜怡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無法接受，明明自己離開的時候還是一張好看的臉，為什麽現在，卻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和自己有關系嗎？她應該上前去安撫他的，應該問到底發生了，什麽，應該給他一個擁抱，或者更多能給的東西。然而她軟弱，在安逸了這麽多年之後，她無法再去回到他身邊生活。如果現在過去的話，她知道司徒傑會禁锢住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放開的。

“為什麽會這樣？”她緊緊拽住闫文傑的手臂，擡起頭望着滿臉無奈的何佳佳，像是懇求她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

“因為四處找你，司徒傑太緊張太着急，慌了神失了心，沒看到迎面開來的那輛車，所以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這都是因為你啊沈靜怡，然而你卻安安穩穩地活了五年。”還沒等何佳佳開口，林曦就接過來話，他對司徒傑的情意比高明他們深許多，因為他和司徒傑其實有着差不多的經歷，而這種經歷讓他們有一脈相連的感覺。所以當知道司徒傑出事，林曦瞬間有種無力的眩暈感。他是恨沈靜怡的，卻明白只有她能夠救贖司徒傑。因為這些年，司徒傑确實已經太不像他自己了。有很多時候，他眼底露出來的恨意，都是別人無法想象的。他變了，真的變了，如果沈靜怡再不回來的話，難保司徒傑會做出怎樣的舉動。

“因為我嗎？真的是因為我嗎？”雖然之前想到過這個結果，但是真的聽他們說出來，沈靜怡還是很難接受的。她現在能夠做什麽呢？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來找自己，是為了報仇嗎？那要是自己也毀容了，司徒傑的心裏會不會感到好受一些呢？她低下頭，像是在哭泣，肩膀輕輕地顫抖。闫文傑不懂他們之間的恩怨，但是看到沈靜怡這樣子，他心中很不是滋味。而這件事情，他應該可以站在男朋友的角度，來幫助她處理的吧。如果沒有看錯的話，眼前被毀了容的人，應該是司徒式集團的接班人司徒傑。

闫文傑記得，七八年前他還小的時候，司徒式集團的總裁為了巴結外公，帶着兒子過來拜訪，那個時候他在花園跟Happy玩耍，依稀覺得司徒式集團老總的兒子長得很漂亮，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現在倒是真的有點可惜了呢。闫文傑盯着他們，似笑非笑，見他目光兇狠地望着自己搭在沈靜怡肩頭的雙手，笑意逐漸就更加深了。

“既然是這樣，那麽你們想怎麽樣？賠償？還是報複？”闫文傑雲淡風輕，似乎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一邊安撫着沈靜怡，一邊看了看手表，哎，十點半了，再過半個小時就到吃飯時間了，他本來是要帶着沈靜怡去自家飯店吃飯的，一切都準備好了。看來要速戰速決，不能耽誤了啊。

沈靜怡感覺到闫文傑在傳遞力量給自己，以前她覺得闫文傑是安靜的，但是今天相處下來，他發現闫文傑也有屬于自己的完美性格。比如體貼，也會逗她笑，也會無微不至地照顧她，也會在為難的時候把正能量傳遞給她。這種感覺，和很多年前的楚暮真的一模一樣。

楚暮啊楚暮，你現在在哪裏？你知道我害了司徒傑毀容了嗎？你能不能告訴我，現在這樣的時候，我應該怎麽辦呢？我該怎麽補償他，如果他提出來的要求我根本無法實現也無法答應，那麽我又該怎麽辦呢？我現在只能依賴闫文傑了，你會不會怪我？不然，你出現吧，楚暮，你回到我身邊吧，立刻馬上就回來，好不好？

沈靜怡在心裏呼喚，可是她明明知道，他是不會回來了。她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也許楚暮真的，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人世間了也說不定啊，她低下頭，什麽都說不出口。

“哼，怎麽樣？我這次來，是要帶沈靜怡回去和我結婚的，你是誰？”司徒傑冷笑，認真看着闫文傑，似乎終于看出些什麽來，又是一陣大笑：“你們在一起吧？你知道她為什麽會和你在一起嗎？我看着你的臉，忽然想起一些往事來。五年前，她的愛人，也有一張這樣的臉，和你倒是有六七分相似呢？你以為她真的愛你嗎？不是，只是因為你像那個人而已，你也被騙了啊，真是可憐呢？你，被騙多久了啊？”

闫文傑吃驚，自己很沈靜怡五年前的愛人很像嗎？怎麽從來都沒有聽她說起過呢？不過對他來說，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剛剛這個人的話，他說他是來帶沈靜怡回去和他結婚的，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沈靜怡和他之間早就有了婚約？闫文傑有點想不通，不過剛剛沈靜怡好像說過，不要讓任何人把她帶走，可見她是不喜歡這群人的，既然這樣，他要保護好他她才可以啊。畢竟自己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答應她會保護她的，也必須要做到。至于是不是把她當成曾經的愛人，如果可以，他也寧願也她慢慢來，慢慢靠近對方。有這麽想象的一張倆，對他來說并不是壞事，反而是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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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靜怡和你結婚，你就不要想了，因為會和她結婚的人，只有我一個。”闫文傑的語氣帶着不容反駁的篤定。他側過頭，溫柔望着沈靜怡，眼底有漂亮的光芒：“你說對吧，靜怡。”

“你休想。”沈靜怡來不及說話，就被司徒傑搶過去回答了。他這次絕對是勢在必得，因為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耐心等下一個五年，再等下去的話，指不定他就會瘋了呢。

“我不管你是誰，最好現在就給我離開，否則的話，我不敢保證會對你做什麽。”

沈靜怡震驚，她的想法都成真了，司徒傑眼底露出的兇狠是她萬萬想不到卻又必須承認的。五年時間，把一個善良的人變成一個魔鬼，足夠了吧。終究是她欠他的，與別人無關，沈靜怡并不想連累闫文傑。看司徒傑現在的樣子，恐怕不會對闫文傑的身份感到害怕，讓闫文傑繼續留在這裏的話，一定會很危險的。但是她也絕對不可能嫁給司徒傑，就算要從這裏跳下去，也絕對不會向他們妥協。

“我說過了靜怡只會嫁給我，就像你說的，我像她曾經的愛人，所以她喜歡我，而不是你，明白了嗎？”闫文傑似乎也并不退讓，眼神一直暗示沈靜怡讓她放心，但是眼下的情景，她怎麽可能放心呢？難道他還有什麽別的安排嗎？

“靜怡，你是不是要嫁給我，你告訴他們啊？”闫文傑勾了勾她的鼻子，兩個人之間瞬間暧昧起來，這個寵溺的舉動沈靜怡曾經在很多電視劇上看到過，原來用于現實中是這個人感覺啊。她深呼吸，今天必須做出一個選擇才可以。她不想嫁給司徒傑，并不是因為他的樣子變了，而是她真的不喜歡這樣的他，真的好可怕，就像完完全全變了個人一樣。換了一副心腸，而讓她只想遠遠逃開。

沉默了很久，沈靜怡終于回過頭與闫文傑對視，小心地詢問他：“你們家認識的人多，他的臉，有辦法治好嗎？如果可以，能不能拜托你想想辦法治好他，這樣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會對他存有內疚感，而終日不能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