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再見司徒傑
安置好了何佳佳和黎紫兒之後,沈靜怡在闫文傑的帶領下,去看了司徒傑。那個時候的司徒傑很安靜,眼睛空蕩蕩地,似乎什麽也沒有。沈靜怡知道,這對司徒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了。闫文傑瞞着沈靜怡給司徒傑做了一種手術,切除了他這幾年來的記憶,然而這種手術的難度真的太高了,成功率也低,所以失敗了。司徒傑失去了所有記憶,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叔叔的朋友在盡力幫他,相信不久之後,他就會想起一些的吧。
闫文傑不告訴沈靜怡這件事情,本來是害怕她會生氣,一直以來不讓她來看司徒傑也是這個原因,他總覺得沈靜怡還是很在乎很在乎司徒傑的,如果自己把司徒傑害成這個樣子,她或許不會原諒自己,但是沒有想到,沈靜怡知道之後,竟然絲毫沒有怪他,反而說這對司徒傑來講可能是最好的結果,闫文傑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當時真的很怕沈靜怡會因為這個離開自己,後來他頓悟。原來這就是害怕的情緒了,總算是體會到了。多虧了沈靜怡,讓他體會到了各種以前從來不曾體會過的事情,他很開心。
“要進去和他說說話嗎?”闫文傑看着失神的沈靜怡,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司徒傑正在裏面接受治療,而沈靜怡看得很認真。他想,她大概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心司徒傑的,不然也不會露出這種表情。本來闫文傑應該嫉妒,可是從骨子裏,他知道沈靜怡是個非常在乎感情的人,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她全部都願意原諒,還給予了很多關心,闫文傑打從心裏佩服這個自己深愛的女人。他也十分感謝楚暮,讓自己遇到了她。
“等一會吧。”沈靜怡說。
“為什麽?”闫文傑不解了,現在和等一會有什麽區別嗎?只不過是時間不同罷了,在這個時間做這一件事情,和在下個時間做這一件事情,似乎什麽也不會改變了。闫文傑抓抓頭發,不對,會改變的,人的情緒會改變。他們剛剛來到這裏,剛剛見到司徒傑,而司徒傑當時拼了命似的想要傷害沈靜怡,就算沈靜怡的心再怎麽大。再次見到司徒傑,可能也是心有餘悸的,她需要一些時間來緩沖自己,讓自己接受這些變化。而失憶的司徒傑對于沈靜怡來說無非是更加陌生的,有時候,陌生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情緒。
“走吧。”沈靜怡笑着說:“我本來覺得我沒有準備好,可是他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我還在害怕什麽呢?何況我也相信,不管發生什麽,你都會在我身邊保護你的,闫文傑,以後只要你在身邊,不管做什麽事情,我都再也不會猶豫了,因為我相信你,永遠都會相信你。”
“靜怡。”闫文傑輕輕把他擁進懷中,過了一會才輕輕放開,點點她的鼻子說:“只要你願意相信我,就好了。”
“恩。”沈靜怡重重點頭。
“那我們進去吧。”闫文傑拉起沈靜怡的手,朝司徒傑所在的治療師走去。沈靜怡的手被闫文傑握在手心裏,暖暖的感覺一下子湧上她的身體,她有種感覺,以後的每一個冬天,都會很溫暖的。
門被輕輕推開,闫文傑上前和醫生說了幾句話,他囑咐了幾句,又過來對司徒傑說了些什麽,這才慢慢離開。
恍若隔了一個光年,看到沈靜怡,司徒傑眼底浮現出細小的波動,他站起來,笑着望着他們。彼時,沈靜怡的手被緊緊圈在闫文傑的手心裏。他們看上去很相配,就好像是上輩子注定的情侶,司徒傑失神,那一瞬間腦袋裏好像閃過了什麽畫面,可惜也只是像流星一閃,不一會就消失了。
“你們兩個,認識我嗎?”失憶的人,一般不會問你們是誰,因為他更在意的,是他們跟自己的關系。而這一句話,幾乎讓沈靜怡失聲痛哭。她終于知道,不管司徒傑做過什麽,她的心裏,還是把他當成重要的朋友的,所以看着這樣的司徒傑,就好心疼。他也不過是個可憐的人而已,對自己做的那一切,不過是因為小時候有太過痛苦的回憶,而令他再也不想失去什麽東西了。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被剝奪的記憶雖然有痛苦,但是也有快樂啊,那樣的記憶才是人生,可是現在,他的人生變成了一張紙,他要開始重新認識一切,沈靜怡不知道,這樣真的好嗎?
“我們是你的朋友。”闫文傑這樣說,輕輕湊到沈靜怡耳邊,安慰她:“有時候,當痛苦的記憶大于快樂的記憶,還不如忘卻的好。至少現在他是善良的,他能讓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喜歡他。如果有那些記憶,那麽他可能還會變成那個樣子,所以靜怡,不要難過,不要懷疑,現在的他,才是我們大家,也是他自己真正需要的。”
沈靜怡聽懂了,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她走到司徒傑面前,微笑望着他,眼底是溫柔的笑意,“我們是你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們想知道,這些日子,你在這裏過的好嗎?如果就這樣把你接出去,你願不願意呢?”沈靜怡很耐心地說着每個字,就像在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
“我現在還不想出去,我覺得這裏很好,真的很好。謝謝你們,雖然我的記憶是一片空白,但是依稀能感覺到那裏有你們的影子。現在我什麽都想不起來,就算去到外面的世界,也都是陌生的,只有這裏是我熟悉的地方。每天就算想不起來,也能幫着大家做點事情,能知道自己是個有用的人。外面的世界太寬廣了,我覺得我可能什麽都做不了。也許你們會照顧我,但是你們不可能照顧我一輩子的。他們說,我忘記的都是那些不好的記憶,但是我想,不可能全部都不好吧。我想把那些好的記憶想起來,到那個時候再出去。如果我真的想不起,那麽我會有別的打算的,真的謝謝你們了,不過不用為我擔心,我現在很好。”司徒傑一口氣說完長長一段話,眼睛一片透明,沒有絲毫雜質。他好像真的已經脫胎換骨了,沈靜怡看着這樣的他,心裏漸漸欣慰起來,然而她還是不想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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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再考慮下,外面不只有我,還有……還有你其他的朋友,他們都很想念你,也都很關心你的,相信和我們在一起,你就會很開心,也許就更容易想起來也說不定啊。”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還是覺得留在這裏畢竟好。”司徒傑笑着說“這樣吧,如果什麽時候我想要出去了,我會聯系你們的好嗎?希望那個時候,你們還會記得有我這樣一個人。我也很想去外面看看,但絕對不是現在呢。現在,在我看來,還不是時候啊。”
聽到他這樣說,沈靜怡也不再堅持了,沖他點點頭,說了句多加保重,就和闫文傑準備離開了。因為下午要跟着闫文傑回家見他外公,所以時間非常緊迫,正當沈靜怡和闫文傑準備離開,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被司徒傑叫住了。
沈靜怡和闫文傑一起回過頭,看到司徒傑溫暖的笑容:“你們好像是戀人的樣子,快要結婚了嗎?”
闫文傑點點頭。
“那祝福你們啊。”他笑着,像陽光一樣溫暖。
“也祝福你。”沈靜怡說完,和闫文傑慢慢走出來房間,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直到視線漸漸模糊,寂靜的空間裏才響起來另外一個聲音。
“祝福你們靜怡,還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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