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攸昭回顧這麽多年在攸家的經歷:他總是息事寧人,但段客宜并不會這麽做。攸昭知道段客宜在攸家的話語權,所以一直忍着。這些天,攸昭想着自己大概要離開攸家了,也想着“好聚好散”,不要節外生枝。但顯然,段客宜不是這麽想的。
段客宜越來越看不得攸昭得意了。
但最近攸昭卻是挺得意的。
而且是情場商場兩得意的那種得意,就是得意的幂次方,一般人可能一輩子都沒這個體驗——比如段客宜。
在情場上,屈荊遠在美國也天天托人送新鮮勿忘我,晚上也不忘給攸昭打電話。攸昭也看着屋子裏好幾瓶的勿忘我,便對電話裏的未婚夫說:“你別天天送花了。其實隔幾天送一次就好,花也不會第二天就凋謝,這樣擺着也太多了。”
“不會吧?”屈荊回答,“你好歹也是攸家大少爺,難道卧室裏幾瓶花都放不下?”
“放是放得下……”攸昭溫柔地拈了拈勿忘我藍色的花瓣,“可是太多了。”
“怎麽會太多?”屈荊說,“這代表的是我多想你,怎麽多都不夠的。”
攸昭只覺得這個肉麻,又不說話了。
屈荊見攸昭不說話,便說:“那晚安!”
“早安。”攸昭說。
屈荊和攸昭隔着12個小時的時差。
每一秒都是走遠的。
但他們的心走得近了。
段客宜閉着眼睛都知道攸昭和屈荊現在感情很好。他有時候只能恨恨地說:好不了多久的。攸海當年對我比這個還好多了!
情場得意之外,攸昭也在商場表現不俗,拿下了高伯華的單子後,他帶的團隊又成了季度銷冠。攸海不知怎麽的,這次對攸昭的表現特別表揚,承諾給予攸昭團隊比以往更豐厚的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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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昭自然是笑納了。
在辦公室裏,攸昭閑暇時轉着手裏的鋼筆,心裏不知想着什麽。小戚忽然敲門進來,跟攸昭說:“好奇怪啊,昭總。”
“怎麽了?”攸昭問。
小戚說:“我剛剛看到戴維被叫去攸海辦公室了。”
攸昭挑眉:“你沒看錯?”
戴維是攸昭團隊裏業務能力比較強的一個銷售。攸昭也很看重他的的能力。所以,戴維之前因為要處理小三的問題來要求預支獎金,攸昭也爽快地直接掏腰包借錢,不走公司的賬,為的是表達一個好領導的風度。
“沒看錯啊。”小戚說,“就是他!”
攸昭卻說:“這也奇怪。”
“當然奇怪!他和海總隔着好幾級呢!”小戚說,“您才是戴維的頭兒啊。海總就算有什麽吩咐也不應該繞過你去說他。他就要有什麽彙報,也不該越過您去給海總說。”
“話也不能這麽說,這是海總的公司。”攸昭說,“海總想見誰,都是可以的。”
話是這麽說,攸昭心裏也是有個疙瘩的。只是這個疙瘩很快解開了。午飯時間,戴維自己跑來找攸昭了,只說:“昭總,您是真的要走不是?”
攸昭皺眉問:“怎麽說?”
戴維嘆了口氣,說:“昭總對我有知遇之恩,有事情我肯定不能瞞着。今天海總找我了,說讓我做經理,給一個團隊我帶。如果我有需要的話,還可以帶走您的人。”
攸昭原本也猜到了,但親耳聽到當事人的說法,心裏還是涼了半截。
他自己還沒說要走呢,攸海就已經想辦法架空攸昭了。前腳攸海還表彰攸昭是個能人,要給他高額獎金,後腳攸海就要分化攸昭的團隊,削弱攸昭在公司的影響力了。
攸昭不覺哂然:沒想到,自己還沒“嫁出去”呢,就已經成了個“外人”了。
戴維心裏頗不确定,便問:“所以……”
攸昭定下神來,不在下屬面前露出脆弱的樣子,只堅定又溫和地說:“這是海總給你機會。我看你如果想在攸氏發展的話,就應該好好把握住。這種機會可不多。你看,攸氏很少會提拔外人的。”
“昭總……”戴維一驚,“您真要走?”
攸昭點了點頭,又語重心長地說:“你的業務能力是很強的,我都看在眼裏,連海總也注意到了。單獨帶隊,也好,也算是你的一個成長。你如果拒絕了海總這次的提拔,等于駁了他的面子。以後你在攸氏也不好混了。”
戴維聽着攸昭這麽說,還生了幾分感激:“可是昭總,您怎麽辦?”
若說攸昭原本還沒想好,今天攸海的舉動也算是幫攸昭做好了決定了。攸昭只說:“你不用擔心我。”
戴維想了想,狐疑地說:“昭總該不會真的要去做全職太太吧?”
“不會。”攸昭搖頭,“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可以跟我一起走。”
“啊?”戴維一驚。
攸昭笑道:“也可以留在攸氏繼續發展。你自己考慮一下吧。”
說完,攸昭便轉身走了。
攸昭一個下午都沒閑着,逐一和部門裏信任的人談話了,內容無非是自己準備離開,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跟他走。
一下子,整個攸昭的團隊都軍心渙散,無心工作了。
攸昭最後才和小戚談。小戚聽了之後,便說:“我肯定是跟昭總走的!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樣?”
攸昭便說:“我找的都是聰明人。聰明人都知道在攸氏是不能出頭的。你想,這公司連我也容不下,他們還能得到什麽好處?更何況,之前為了幫我做事,他們個個都得罪過攸雍。此刻不走,難道等着我走了之後,攸雍一個個找他們算賬?”
小戚恍然大悟:“是啊!有道理啊!”
說着,小戚又問:“那昭總的下家是哪兒?”
說實話,攸昭根本沒想好下家的問題。攸昭就是想離開攸氏,也沒想到這麽突然。只是,攸海都已經出手了,攸昭絕不能被動等死,才這樣回應。說實話,攸昭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走——但這種話是不能在下屬面前說的。
于是,攸昭似笑非笑地說:“到時你就知道了。”
看着攸昭諱莫如深的表情,小戚只覺得攸昭一定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
誰知道攸昭自己也是慌得一筆。
心裏發慌的攸昭獨自下班,坐在自己的車子裏,換得片刻的安寧。
公司他是呆不下去了,但家也不是他的港灣,不過是另一個鬥獸場。屬于攸昭自己的安全的空間卻是狹窄的私家車。
他調低座椅,躺在車子裏,眼神空洞。
從畢業以來,攸昭就一直在攸氏工作,現在忽然要走了,他是很迷茫的。疲憊的他緩緩閉上眼睛,想找一個聲音來讓空氣不那麽死寂。
拂過他心扉的是屈荊的聲音。
他緩緩睜開眼睛,呼叫了屈荊的號碼。
“喂……”屈荊的聲音聽起來懶洋洋的,“老婆?”
攸昭光聽到“老婆”兩個字,心頭的郁悶便消退了大半。然後,攸昭看着手表,才發現現在美國應該是早上七點鐘。
屈荊應該還在睡覺吧?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吧?”攸昭帶着歉意說。
“沒。”屈荊說,“我可高興了。”
屈荊确實是高高興興的,還用日歷裏記下了“老婆第一次給我打長途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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