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7.

重華帝君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眼前是照月退後躲開他的決絕模樣。

“師兄……”重華帝君莫名起了幾分心慌,無措地往前湊近幾步。

“帝君!”照月抿起蒼白的唇,露出半分苦笑:“我累了。”冷汗順着脊背濕透衣衫,腹痛絞痛更甚,照月輕吐一口氣,搖了搖頭,召了熾鳳而去,留下重華帝君一人站在山風裏。

回到仙府時,照月幾乎是從熾鳳身上跌下來的,他踉跄站穩身子,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待走到院中那株桃樹前,汗濕滿額,再也撐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

桃樹無風而動,枝葉劇烈顫抖着,投下一片婆娑樹影。

照月仙君扶着桃樹緩緩蹲下身子,神色渙散,地上的血滲入土中,樹根之處泛起殷紅光澤,寸寸向上攀延,原本碧綠的桃葉泛起一抹朱紅,枝葉之上凝起了個個花苞。待一陣風吹過,桃花齊綻,紅如鴿血。

意識散去之前,照月用盡全部靈元掐出神訣,面前起了烏雲滾滾的旋渦,狂風掀起他的衣袂,旋渦是破開的空間,所通之處是另一處大陸。他最後擡眸看了眼滿樹緋色桃花,露出一抹淺笑。事已至此,多留無益,他與阿重終是走到了頭。

照月撫上小腹,阖眸躍入旋渦之中,一抹青衫将去之時,桃花盡落,于樹影之中化出隐約人形,急聲喚了一句“仙君!”便追随青衫一并躍下。

于空間裏下墜時,照月隐隐感到有一雙手抱住他,驚起一抹桃花香。

8.

淮蘭之境。

這裏比起靈山大陸來說,更像是凡間。只有極少數的修行者,大多是匆忙讨生活的普通人。

小草廬在依山傍水之處,不知是何人搭建的,看起來歪歪扭扭,卻也擋得了風吹日曬。

照月來到此處已有半年之久,最初的幾個月,他日夜昏沉,幸虧有一株小桃樹陪着他。小桃樹在他重傷之際化成人形,随他躍出靈山大陸,落到此境來。照月第一次醒來看到床前眉目明豔的少年時,便認出了他。

“紫葉緋桃,花開勝火,你就叫阿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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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年來,阿緋一直陪在他的仙君身邊。

淮蘭之境靈氣溫純,當初照月也是看中這一點才選在此處休養。後來他才漸漸發現,此境靈氣極适合養胎,他腹中胎兒如普通凡胎一般漸漸成形,怕是再過兩三個月就能降生。

阿緋去集市上買了許多裹被,小衣帽,還有一雙可愛的虎頭鞋。照月第一次見到凡間幼童的小玩意兒,捧着那雙鮮豔精巧的小虎頭鞋不舍得撒手。

阿緋蹲在照月身前,沖着他高聳的肚子搖了搖撥浪鼓,小聲道:“仙君,等寶寶出生了,我也能結桃子了,到時候我就用小核桃給寶寶做個手串好嗎?”

照月倚在窗前,夕陽餘晖落在他眼底,他彎唇笑了,伸手摸了摸阿緋如絲般的頭發,輕聲道:“好,阿緋是天地間最有靈氣的桃樹,你的小桃核定會佑寶寶歲歲平安。”

阿緋輕輕将臉貼在照月肚子上,聽着裏面的動靜,桃花眸泛起水波:“仙君有了寶寶,還會要阿緋嗎?”

照月失笑,眼底盡是溫柔:“傻阿緋,若不是你陪着我,我恐怕……”阿緋陪他萬年,又于生死之際伴他來此。剛剛化形的桃樹,靈氣尚且不穩,卻敢為他療傷,為此幾番險些形神俱滅。在照月心裏,阿緋自然是不可取代的。

阿緋彎眸如新月:“仙君,阿緋永遠陪着你。您坐了許久,該累了,我扶您去休息。”照月傷勢未愈,精神不濟,躺下沒多久便睡着了。

阿緋靜靜看着照月仙君沉睡的容顏,臉上佯裝出的乖巧柔弱一點點散去。冷豔雙眸裏只剩癡迷。

“仙君,您可知我心。”阿緋嘆息一聲,輕輕握住照月仙君的手。萬年成靈,只為陪在他的身邊。

阿緋俯下身,遲疑一瞬,終是沒忍住輕輕吻在照月仙君的眉心,虔誠又小心。

恰好這一幕,完全落在重華帝君的眼裏。

照月閉關下落不明,重華幾乎掀翻了整個靈山大陸,瘋狂找尋半年之久,才尋到蛛絲馬跡,一路趕至此境。思念和患得患失幾乎壓垮了這個強大的帝君,重逢的喜悅未至,就先看到眼前一幕。

重華帝君覺得自己要瘋球了。

9.

照月被巨大的聲響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重華雙眸赤紅,殺意騰騰的站在他面前,阿緋被他掐住脖子,提在手裏。

“阿重?!”照月大驚,撲過去要去救人。還不等他碰到阿緋的衣角,重華已經冷哼一聲,将手中的桃靈一袖抽開。巨大的靈元沖擊讓阿緋重重撞碎廬中桌椅,滾了出去,一口血從阿緋口中噴出來,濺了滿身。

照月臉色慘白,渾身顫抖着沖過去扶住阿緋肩頭,用袖子拼命擦去阿緋唇角的血。

“仙君……”阿緋嗆咳幾聲,血又從口中湧出,他吃力地推開照月,反複道:“你快走……快走……”

照月将阿緋扶到自己肩頭靠着,掌心靈元貼在阿緋胸口源源不斷傳輸過去。可是一個成形未久的小妖靈怎麽可能撐得過帝君雷霆一怒。照月舊傷未愈,又受腹中胎兒所拖,靈力有限,再如何拼勁權利,也只能眼看着阿緋原本明豔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下去。

“阿緋,不要……”照月喉中哽痛,顫聲求道:“你撐着點,我帶你回仙府,你的根在那裏,不會有事的……”

阿緋努力笑了一下,緩緩伸手撫上照月泛紅的眼尾,啞聲道:“仙君,對不起,阿緋不能看到寶寶出生了,也不能陪在您身邊了,您一個人要保重……”

血仍然從阿緋唇角不斷溢出,阿緋用盡最後的力氣看向照月仙君,癡癡道:“仙君,倘若是我該多好……”

倘若先走進仙君心裏的人是我,該多好。

重華拉住照月的手腕,将人整個人扯入懷裏,冷冷道:“區區妖靈,癡心妄想。”

“阿緋!”照月掙開重華的手,踉跄撲倒在地,阿緋緩緩閉上眼,下一瞬化成片片桃花,随風散開。萬年陪伴,一朝化形,只為這區區百日相依相存,自此再不歸。

照月眼前空白一片,芳菲已盡,待被重華用力捏住手腕,方才緩緩回過神來。

“師兄。”重華痛苦地看了一眼照月高聳的肚子,咬牙道:“是那妖靈誘惑了你,我不怪你……師兄,你跟我回家。”

照月甩開重華的手,慘笑一聲,一柄長劍出現在手中。劍有三尺,銀白如月,光華照人,只是中間有一道明顯修補過後的裂痕。

重華震驚地看着照月:“師兄?你為了一株桃樹對我拔劍?”

照月抿緊慘白的唇,一劍刺了過去。重華用指尖輕輕一彈,長劍頓時化作星星點點,于照月手中散去。照月的身體根本支撐不住用劍,只是怒極攻心,只餘滿腔悲戚無處發洩。

一線血從照月唇角溢出,他身形踉跄幾下,被重華伸手接住。

“師兄,你就這麽喜歡那株桃樹?”重華眼裏痛色更甚,壓不住的戾氣從心底炸開。

照月胸口血氣翻騰,氣極反笑:“是啊。”

那株桃樹是萬年前重華親手為他栽下的。

11.

重華到底還是把照月帶回了靈山大陸。

華月仙府外布了十七層結界,放眼大陸除了重華帝君自己外,無人能踏入仙府一步。

裏面的人自然也走不出仙府的門。

照月扶住窗牗淡淡看着外面的結界,垂眸道:“阿重,你這是要軟禁師兄?”

重華帝君走到照月身邊,屈膝跪了下去。這萬萬年來從來只有人跪他,懼他,畏他,而他只為眼前這一個人低頭。

“師兄,從前我只是不想你待我疏離,才說出解籍的氣話。你離開靈山大陸的這段日子,我日日煎熬不得心安。看到那只桃靈與你……”重華帝君說到這,強壓下怒意,冷冷道:“我不準任何人奪走你,你是我的,就只能是我的。”

照月不可置信地看着重華,望見他眼底的神色,一如小時候那樣又倔又兇。這是他的師弟,疼愛多年仍是不懂他的心。

“師兄,這是你的府邸,你就安心在這裏住着,勿做他想。”重華起身,環住照月,将人按在自己肩頭,倔強道:“我不會再放你離開了。”

照月皺起眉頭,悶哼一聲,捂住高聳的腹部,抿緊唇角。

“師兄?”重華忙扶住照月,見照月一只手抵在腰腹間,不由得怒從心生:“可是肚子裏這孽種讓你難受了?”

照月臉色慘白,擡頭看向重華:“你……你叫它什麽……”

“孽種。”重華冷冷重複道:“你和那桃靈的孽種。”

“啪”地一聲脆響,重華的臉撇向一側。照月掌心發麻,氣得渾身哆嗦。

重華摸了摸自己的臉,道:“師兄,你該不會說這孩子是我的吧?可是近千萬年來,你我有過肌膚之親嗎?”

照月眼睛都紅了,就在解籍前的不久,重華喝得酩酊大醉來找他,二話不說将他按倒在床上,毫無章法地索要一通。事罷,重華抽酒瘋非要去摘芙蓉花送給師兄,于是不顧照月阻攔,唱着驢叫一樣的歌就出門去了。

這一出去,就沒回來。八成是醉倒在哪裏睡了一宿,天亮将自己的糊塗事忘光了。

“師兄,你說話啊。”重華捏住照月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

照月阖眸,心裏只餘疲憊。

重華重重咬住照月的唇,厮磨着唇齒間的溫度。待一吻罷,重華抱起照月走向簾帳。

“不行。”照月拽住重華衣領,搖頭道:“阿重,不要。”

重華将照月掀倒在床,欺身而上。他扣住照月手腕,高舉過頭頂,緊緊按在掌心下,懇求道:“師兄,這個孩子不要了好嗎?我不怪你受人引誘,你舍了個這個孽種,我待你和從前一樣。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照月心如死灰,渾身顫抖道:“阿重,這是你的孩子。”

重華神色微愠:“師兄何必如此騙我。”

12.

照月身上的衣袍被撕開,整個人重重仰躺在床榻不得動彈,重華的手按在照月手背上,與他指尖相扣,俯身一點點親吻他的眉眼。

“師兄,你看看我。”重華小心翼翼懇求道。

照月雙眸緊閉,将臉轉向一側。重華頓感酸楚,一口咬在照月肩頭,直到嘗出腥甜滋味方才松開,輕輕舔舐着留在師兄身上的齒痕。

這場歡好來的并不溫存,照月盡力護住自己的肚子,免得重華瘋起來傷了孩子。他越是小心,重華心裏越不是滋味,折騰起照月來毫不手軟。乃至事畢,照月整個人像個殘破的木偶般,毫無生氣地蜷在床上,腹中孩子鬧騰的他難受,他卻始終一言不發。他的師弟已不信他,他還有何可言之處。

重華貼在照月耳畔嘆息,“師兄,你舍了腹中這個……”他把孽種倆字咽了回去,耐着性子柔聲哄道:“你舍了它,以後我再也不做讓你傷心的事了。”

照月睜開眼,拉住重華的手貼在自己肚子上。胎動于重華掌心下異常清晰,照月聲音沙啞:“阿重,這是你的孩子,是你那日醉酒後同我……”

重華抽回手,半晌無言。

照月忽然低低笑了起來,肩頭發顫。

“師兄。”重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下,免得說出什麽話刺激了照月,“無論這孩子是誰的,我都不想要,我只要師兄就夠了。當年你生霜兒的時候,吃過得苦還不夠嗎?”

照月心底泛冷,指尖輕輕揉着腹部,安撫着腹中不安地胎兒:“阿重,這個孩子我一定要留的。”

重華猛地坐起身,咬牙道:“師兄非留不可的理由是什麽?那桃靈已經散了!你莫不是非要給他留一脈香火?将來好從這孽種身上讨幾分寬慰?”

照月怔怔看着重華,胸口氣血翻騰,喉中泛起絲絲腥甜。

重華披衣起身,冷聲道:“我給師兄三天考慮時間,若師兄執意留下這孽種,我就斷了那桃樹的根,讓他生生世世不得聚靈。我倒要看看,在師兄心裏這株桃樹究竟是何等重要。”

13.

待重華走罷,夜色正深。

照月撐着起身,肩頭衣被滑落,露出身上星點斑駁的歡好痕跡,垂落的長發将青紫半遮半掩。照月指尖發顫,勉強掐出個清身訣,滌去身上黏膩。

窗邊忽然傳來細微的動靜,照月披上衣裳,托着沉重的肚腹緩緩走到窗前。短短幾步路,走得他心慌氣短,腹中墜痛明顯。分明還未到瓜熟蒂落之時,卻因重華這番沒輕沒重的折騰驚了胎息。

照月扶着窗牗喘息,冷汗濕透他的額角,待腹中好受一些,方才伸手推開窗戶。一只胖胖的小紙鶴落在他掌心,方才就是這小東西在撞窗子。

小紙鶴抖了抖雙翅,嘴裏傳出玄霜的聲音。

“君父,您還好嗎?”

照月這才想起來,這只胖紙鶴是當年重華哄兒子時疊給玄霜的。仙府外是重華布下的結界,任何有靈息的東西都進不來,唯有這胖紙鶴,它本就是重華的一縷靈元所成,這才能不受限制。

胖紙鶴在照月掌心扇了扇翅膀。

“我沒事,霜兒,你盡快回崇陽山去,別在此處多留。”照月如今實在摸不清重華所求,只怕他再遷怒于兒子。

胖紙鶴飛走了,不一會兒又飛回來。

“帝父現在誰也不見,也不準我見您。你們之間究竟怎麽了?”

照月用指尖撥了撥紙鶴,恍惚想到當年重華笨拙地疊出這麽個小東西來哄兒子開心地模樣,一抹苦笑不自主地浮現在唇角。

玄霜見紙鶴這端遲遲未有回應,着急地讓紙鶴飛回來,又補了句:“君父,無論如何您先照顧好自己,我這就去西川大澤找外祖來!”

照月一怔,忙伸手去抓紙鶴,卻捉了個空。

紙鶴靈息散盡,玄霜恐怕也已經離開了。

腹中傳來一陣緊痛,照月悶哼一聲,扶着窗牗彎下腰去。他與重華之間的事若是驚動了父神……

依着父神的脾氣,怕不是會把阿重打斷腿。

14.

玄霜溜得飛快,照月又無法出去,只能眼睜睜看着紙鶴消失不見。腹中這個小的絲毫不知自己如今處境,沒完沒了地折騰着,照月慘白着臉,緩緩盤膝坐下調息,試圖安撫肚子裏的小家夥兒。

許久,一團緋色的光點從照月袖中飄出,繞着他轉圈。照月睜開眼睛,攤開掌心接住光點,輕聲道:“阿緋。”

光點在掌心躍了幾下。

當時阿緋被重華帝君一袖子抽散了靈體,只留下這麽一點點靈識,被照月藏了起來。

照月眼底滿是愧疚,輕聲對光團道:“阿緋,你不要怕,将來我定幫你重新聚靈。”

光團晃了晃,從照月掌心跳出落在他高隆的肚子上,這一抹靈識并不在意自己還能不能聚靈,他只是擔心他的仙君。

照月眉眼愈發柔和,剛要開口,忽然神色一變,匆匆将光團收于袖中。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當門打開,垂簾被風吹起的那一刻,他竟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幾步。

“師兄。”重華眼底有幾分血色,語氣倒是溫柔。

照月打了個寒顫,下意識護住肚子。

“師兄幹嘛在地上坐着?”重華伸手把照月扶起來,握住他冰涼的手,“不冷嗎?”

照月搖了搖頭。

重華嘆了口氣,捏住照月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師兄還是這樣,再如何難受都不肯向我說上幾句,可我多盼着師兄能将我當做依靠。”

照月垂眸無言,他想說自己腹中絞痛難耐,可只怕再惹了阿重不悅。

“方才是誰來過了?”重華冷不丁問了一句。

照月擡頭看他,半晌才低聲道:“霜兒。”   他對阿重似乎從未有過半句欺瞞。

重華點了點頭,倒也沒有什麽情緒:“師兄,我不想霜兒此時來見你,你別怪我。待你想通了……”

照月怔怔反問:“你叫我想通什麽?”

重華冷冷瞥了一眼照月的肚子:“什麽時候舍了這個孽種。”

照月猛地甩開重華的手,踉跄着退後幾步,失聲崩潰道:“你還是不肯信我。”

重華眼底閃過幾分掙紮,最後依舊被冰冷覆蓋,一動不動地望着照月。

照月咬住下唇,死死攥住腰間衣袍,冷汗如雨。腹中劇痛忽至,讓他再也站不穩身子,緩緩彎下腰去。他心裏沒有來的恐慌,這樣的痛法,這孩子怕是要提前來了。

重華眼看着照月搖搖欲墜的模樣,當即走過去将人一把抱起來,放在床榻上。

照月拉住重華的手,痛聲乞求道:“阿重,我從未騙過你,這個孩子已經這麽大了,我不能……”

“師兄。”重華打斷他的話,用指腹抹去照月眼角的汗珠,“無論孩子是誰的,我都不需要這樣一個東西再來同我一起分享你的愛。”

照月愣住,瞬間如置冰窖,他看着眼前的重華,第一次覺得這般陌生。他從未想過重華對他的占有欲竟然已到了如此地步。

“阿重,你入障了。”

重華愛憐地用袖子把照月額頭的汗擦去,俯身道:“師兄,把你的選擇告訴我。”

照月痛苦閉上眼,雙手護在腹上,輕聲道:“你……你容我再想想……”

重華嘆息,在照月床邊坐了許久。直到照月沉沉睡去,重華才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起身出去。

許久,照月緩緩睜開眼睛,撐着坐起身來,從虛鼎裏掏出一把華光璀璨的匕首。這把匕首是當年重華送給他的,名叫不溯,若以匕首來破結界,或許還有幾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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