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兩情缱绻時

兩個人一路晃回顧钰公寓樓下時已經近零點。喬靳宸看着一棟樓裏此時唯一還亮着燈的一戶，頗為愁苦。再看看身邊難得安靜的杜可，心中更是哀嘆不斷。縱然有許多不舍，也得放人回去。

到底是舍不得，拉近她，又抱了抱人，才在她耳邊說道：“公司扔不開，我明天就要回去。”

杜可沒料到，一時擡頭：“這麽快？”

喬靳宸望着她放大的眸子，勾唇笑了，就這樣攬着她，不退也不進地點了點頭，“嗯，來得時候太匆忙，什麽都沒交代，那邊大概快炸了。”說完看着她快要皺成一團的小臉，忍不住湊近一寸，咕哝了句，“雖然我也不想走……”

杜可撲哧一下笑開，別過頭去，躲開他越來越近熱的叫人發燙的呼吸。

喬靳宸笑着看她，沒有再進一步，可看着眉眼生動的她，當真舍不得，低着頭，鬼使神差地說了句，“要不，你跟我回去？”

剛剛确立關系，哪裏有想分開的，可喬靳宸發誓，他這句話真的只是随口提的，打趣玩笑的成分居多，根本沒想過她能應。

卻見杜可想了下，爽快地應了聲，“好啊。”

喬靳宸一愣，倒是被她的笑晃了神，只覺夜色撩人，美不勝收。

他低低地笑，用額頭低着她的額，咕哝，“這下你哥哥該恨上我了……”頗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杜可被他說話間吐出的呼吸弄得有些癢，笑着要躲。他卻在這時偏了偏頭，在她臉頰上落下輕吻，輕柔缱绻，一觸一離。

酥酥麻麻中，杜可閃着水潤的眸子看着他，咬着的唇角，笑意滿盈。喬靳宸和她對視，涼涼夜色中，滿腔柔情。

待杜可上了樓，已是夜裏一點多了，顧钰拿着本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神色間頗有兩分倦意，明顯是強撐着在等她。見她腳步輕快，臉上又春意蕩漾，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酸了一句，“舍得上來了？”

杜可咬着唇，有兩分不好意思，好心情卻沒受到絲毫影響。她從沙發後面繞過去，抱了抱他的脖子，歡快地通知：“我明天回去，跟你說一聲。”然後蹭了蹭他，帶着兩分嬌羞腼腆地補了一句，“謝謝你啊，哥。”

顧钰還沒從她那句回去的話裏回神，她已經放開他進了卧室，開始把自己散落滿床的衣服七手八腳地往箱子裏塞，一點不像淩晨一點，人類該有的狀态。

顧钰反應過來，看着她歡快的身影，想着她剛才的那句謝，微微勾了勾唇角，心裏卻半是歡喜半是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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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手裏的書，起身，走到她卧室門口，看着她毫無章法地塞着衣服，有了點小難受，“一天都不打算多待了？”

杜可把衣物一件件扔進箱子裏，動作流暢，心情歡脫，“嗯，不待了，這次回來本來就是因為他，現在也因為他提前回去，我覺得挺圓滿的。”

顧钰就沉默了。

杜可把衣服都扔進箱子裏了，合上後拍拍手，才笑眯眯地轉身去安慰受到傷害的男人，抱住他胳膊撒嬌，“哥，我會想你的。”

顧钰垂眸瞧着她，覺得這個妹妹當真是不一樣了，以前就算和他親近，也沒有像這樣抱着他撒嬌過，真好。

他勾起唇角，笑了。

拍拍她手臂，示意她放下，然後他走到床邊，又将她的箱子打開，将裏面塞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倒出來，再一件一件疊好放進去，邊疊邊囑咐，“在外面學會照顧好自己，一個女孩子不能這麽邋遢，會被人嫌棄……工作也不要太拼命，就算沒錢哥哥也養得起你，而且你的工作性質注定會遇到各色的人，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要跟人硬碰硬……還有，他要是欺負你了，或者讓你傷心了，你一定不要往外跑，記得回來……”

杜可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卻咬着下唇沒讓這種感覺泛濫。這一刻，她真的覺得以前的自己好傻，身邊有這樣這樣關心疼愛她的人，她怎麽會舍得跑去國外那麽遠的地方……

第二天，喬靳宸很早就到了顧钰公寓樓下，足比與杜可約定的時間早了一小時。

沒多一會，簡單套了件運動衫的顧钰，也身姿隽秀地從公寓樓裏出來。

兩個男人對上面，默契地笑了笑。顧钰擡頭望了眼樓上，又看向身側無論怎麽看都十分出色的男人，溫和地道，“她還沒起，先一起去吃個早飯？”

喬靳宸自然同意。

兩個人并沒有走遠，在G大附近的一家賣杭州小籠包的店面坐下，要了燒麥和皮蛋瘦肉粥，另點了一份帶走的給杜可。

來的太早，第一籠燒麥還沒蒸好，等待的時間，顧钰先說話了。

他笑了笑，說:“昨天晚上回來就開始收拾東西，一天都不肯再待，你說這妹妹是不是白疼了？”

顧钰看着他，誰都聽得懂他并不是真的在說杜可的不是。

喬靳宸自然聽懂了，唇角下意識地揚起，想着昨天在他懷裏，笑着應好，說要跟他一起回去的姑娘，心底一片柔軟。

他的反應全數落在顧钰眼裏，令他本就溫和的眉眼又柔和了幾分。他擡頭去看東方初初升起的太陽，想起昨天那個傻姑娘在姑姑墓前鮮活的模樣，翹了翹唇角。想說的很多話，最後只化成一句，“對她好一點，你不知道，她回來這裏，只是為了同姑姑說說你。”

他不知道喬靳宸曉不曉得他這個姑姑在杜可心中占的是怎樣的位置，這一刻，他只想這麽告訴他。

那個傻姑娘，明明前不久還對這裏避如蛇蠍……

喬靳宸微微一怔。

顧钰看着他，口氣溫和，“我知道你喜歡她。”若不是因為知道這點，昨天他也不會接那通電話，更不會讓他來這裏。

喬靳宸還沒弄懂他說這話的目的，就聽顧钰話音一轉，問他，“你可知道我姑姑的事？”

喬靳宸點了點頭。

顧钰目露詫異，轉瞬就是一片了然，沒有再追問。只是望着天邊的一朵雲，溫和的俊臉上露出少許悵然，“她從小就吃了很多苦，卻很要強，姑姑病得最厲害的那一年，她都沒有跟我們回顧家，就一個人守着姑姑，在姑姑離世前，為了安姑姑的心，她跟我們回來了，卻又在姑姑離世後，只身去了國外，三年，沒有跟我們抱怨過一句累，一句苦。”

他聲音一頓，突然看向他，“可是那天，她卻主動打電話給我，忐忑不安地告訴我，她好像喜歡上一個人。”

喬靳宸心中驀然一動，看着顧钰的眼睛，卻想起他心裏那個女孩，明媚的，生動的，嘴硬的……心髒不可抑制地有些顫動……

顧钰:“你說，這麽個傻姑娘，我縱使知道你喜歡她，又怎麽能放心？”

喬靳宸喉結滾了滾，心裏有着說不出的感動。好一會，終是笑了：“我會讓你放心的，終有一天，會的。”

他看着顧钰，眸子清黑，盛滿真誠。

後來的後來，在那個簡單卻溫馨無限的婚禮之上，看着那個基本從不哭泣的姑娘在被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卻掉下眼淚時，顧钰想起這一日，男人看着他時，清黑帶笑的眸子。

兩個男人的對話，還在夢中的杜可自然不會知道。當杜可收拾好，被顧钰送下樓，兩個男人都已默契地不再提一句。

飛機在A市落地，來接喬靳宸的高飛和司機已等在機場外面。喬靳宸牽着杜可的手走過來時，高飛一點詫異之色都沒露，甚至還非常自然地垂首上前接過杜可手裏的行李箱，邊恭敬招呼，“喬總。”

喬靳宸應了一聲，握着杜可的手，邊走邊回頭瞧了她一眼，眸光溫潤，噙着一點笑意，似打趣，似戲谑。

杜可強裝淡定地回視過去，微紅的臉還是暴露了內裏的那點羞澀。

坐進車裏，喬靳宸開口，“去吃飯？”

前面副駕上的高飛透過內視鏡向後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杜可沒去注意，卻道：“飛機上不是吃過？送我回家吧，起太早，回去補一覺。”

她知道高飛這個時間出現在機場，八成是有事，只是礙于她在不好說罷了。

喬靳宸聽了，淺淺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沒再說什麽。

他問她去吃飯是真，但女朋友貼心，他自然願意接受，況且另一邊，早點去請罪也比較容易過關。

把人送到地方，喬靳宸下車，看着司機将她的行李箱後備車廂搬下來，眸子一動，剛要開口卻被杜可截住，“打住，我住十二層，有電梯，不用你送，你可以走了。”

喬靳宸啞然失笑。可真就這麽走了，又有些舍不得。

司機将行李搬下來便很有眼力地坐回了車上，高飛也沒有木木地矗在一邊，工作日，樓下也沒有什麽人，正值午後，陽光耀眼地灑下來，一片明媚，喬靳宸于這光景中細細瞧着她，目光認真而炙熱。

最後到底還是沒做出點什麽親熱的舉動，一是因為身後就是下屬職工，在他們面前做不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二則是因為身份剛轉變，還是有點顧忌。

最後他只是趨于本能地往她身前挪了挪步子，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趨于親密，然後微垂着頭，在她頭上溫柔低語，“晚上等我電話。”

縱然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杜可還是不可避免地微微臉熱，胡亂應了一聲便急忙忙地拽着行李箱撤了。

随後一邊臉熱一邊腹诽，這男人系統裏的程序太健全了，連調戲都能做到如此自然而有力度！

望着某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喬靳宸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待人進了單元樓內再也看不見了，才緩了笑容坐回車內。

車子駛出小區，喬靳宸才和內視鏡裏高飛幾次瞟過來的視線對上，微微笑了下，笑容裏有點苦又有些甜，說不出什麽心情，直接問：“我父親讓你帶話了？”

“……沒有……”，高飛的表情，顯然是有些為難，吐出的這兩個字明顯音色明顯發哽。

喬靳宸有幾分好笑，也沒打算讓他為難，只問：“我父親讓你來前說了什麽？”

高飛：“……喬董只自言自語了一句，說‘這三月的桃花六月的果，差不多也該成熟了，再藏也藏不了多久’……”

“……”

喬靳宸扶額，低低笑出聲。

高飛則立刻垂頭道歉：“BOOS，對不起。”

喬靳宸擺擺手，眼裏還有笑意：“不怪你。”

他知道高飛為什麽跟他道歉，他突然去了G市，公司的事一句沒交代，他手機又關了機，臨時出了事找不到他，這才找到了他父親那兒。

他長這麽大沒做出過什麽出格的事，這次“莫名失蹤”，他父親想要個說法，再正常不過，說到底都是他的錯，不能怪到他們身上。

他也猜到，八成是這陣子被家人看出了什麽貓頭，加之這次舉措出格了些，父親才會借機來點一點他。

這都不是問題，只是……這藏起來的還沒到時候露出來啊……

于是，滿十八歲後就沒讓父母操過心的喬大BOOS，頭一次為怎麽搞定父母大人而陷入深思。

高飛大抵是頭一次看見自家老板這種狀态，加之這次BOOS被老董事長找，多多少少他們做下屬的也有點責任，視線便時不時地透過內視鏡向後掃去。

某一刻，喬靳宸注意到了，猜到他的想法不由笑了笑，想着說點什麽開解他一下，突然想起某件事，眸子裏笑意一聚，問：“對了，上次杜可給你介紹的女朋友結果怎麽樣了？”

那次機場，杜可說要把事務所一女同事介紹給高飛，回頭真就辦了，高飛的微信號還是從他這裏弄過去的，他沒攔住，也是知道她有分寸便由着她了。

不料，他話剛問出口，他這個面色一年都難得一變的助理表情當即就僵了僵，臉色似乎還有點灰。

喬靳宸挑了挑眉，起了點興致，“嗯？”

“……”，高飛憋了半天，生硬地憋出一句，“……杜小姐的朋友……很活潑，很有……特點。”

喬靳宸聽着，突然有想笑的沖動。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但是這些都不該是他目前應關心的，還是想想怎麽過父親那一關吧。

一個小時後，喬靳宸一身風塵地出現在了喬父的書房，微垂着眸，一副認錯的模樣，只是手裏捧着的那束花，怎麽看怎麽有些不倫不類。

喬父在書房寫大字，落下最後一筆，賞了賞，才放下筆，氣定神閑地去看這個已經很久很久沒在他書房站過的兒子。

瞅見他懷裏的花倒是樂了，有幾分明知故問，“這是什麽？”

喬靳宸看一眼父親，把花往桌案上一放，眸子裏流露出溫潤的笑意，不卑不亢回道：“這是在中街花店找到的，新出品的嫁接桃花，剛開。”

重點落在“剛開”上，連喬父聽了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瞧着這個讓他驕傲的兒子，卻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我這兒也就算了，你就打算拿這把假桃花去糊弄你媽媽？”

這麽急切想看結果的人可不是他。

喬靳宸摸了摸鼻子，面上難得露出幾分生澀來，半晌才回：“……會結果的，您讓我媽別着急。”

喬父差點大笑起來。

從喬父書房出來，喬靳宸臉上也難得有了熱感，長輩太強大，有時真有些招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