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相見
出了城門,蘇志安雙目赤紅未消,忽然翻身下馬,跪于車駕之前,歉疚道:“因我之故,令先生受辱,志安萬死難辭!”
“你這是做什麽,”馬車停下,宗政弘扶他起身,平淡道:“一起一拜而已,過去了,便什麽都不是。”
見蘇志安不肯起,他便道:“志安,你也要我給你跪下嗎?”
蘇志安慌忙起身,道:“志安不敢。”
“都過去了。”已經是五月,略微沾了點夏天氣息,宗政弘覺得有些熱,未曾回到馬車內,而是翻身上馬,與蘇志安并驥而行:“相較之下,我倒是很好奇,懷安居士為什麽要這麽做。”
提起此事,蘇志安心中餘怒未消:“這等狠毒婦人,不知是用了什麽手段,才勾引到殿下的。”
宗政弘但笑不語,在馬蹄聲中靜默片刻,方才道:“我卻覺得,殿下或許會知道,懷安居士這麽做的原因。”
蘇志安一怔,道:“為何?”
宗政弘笑道:“我猜的。”
……
黃河治水的總綱領得以确定,各地齊心協力,進度便快了起來,等到五月中,部分民衆遷移之後,便自上游組織人力,使得黃河水改道,初見成效。
消息傳到長安,皇帝大喜,降旨表彰總督此事的秦王政與懷安居士,現下治水不過完成初步,後面要做的還有很多,是以二人皆沒有回京的意思,仍舊留在黃河諸州奔走。
鐘意畢竟不是內行人,主持的便是赈濟災民諸事,加之督查錢糧周轉,有無貪墨,至于治水與疏浚河道的具體事宜,則由李政全權負責,二人在黃河沿線忙碌了一個多月,竟沒碰過一次面,倒也是一樁不大不小的遺憾。
六月初,李政往岚州去,途徑荔州,知曉宗政弘與蘇志安在,特意往州府中去,意欲停留一夜,算是小聚。
“一月不見,先生瘦了些,志安也是。”李政落座,笑道:“想是操勞所致。”
宗政弘則道:“殿下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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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裏來雨裏去這麽久,李政黑的比那兩人還要明顯,好在他底子不差,五官挺竣,雖然略黑了些,卻更顯男子英氣。
“荔州困窘,原就是黃河諸州中最為艱難之處,”李政舉杯致意,感念道:“二位辛苦了。”
“不敢當,”宗政弘坦然道:“也是因晉州、澤州相助,否則,也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
李政将杯中酒飲盡,笑道:“先生不曾致信于我,叫調用那幾州,想是去找了居士?”
“殿下那時身處華州,路途遙遠,”宗政弘道:“事情又急,我二人只能去尋懷安居士。”
李政思及鐘意此時聲名,以及前番皇帝降下的褒獎聖旨,深覺與有榮焉,柔了語氣,道:“如今功成,來日在長安相見,正該叫上阿意,聚上一聚才是。”
蘇志安不輕不重的哼了聲,神情冷淡。
李政側目看他,道:“怎麽了?”
兩個男人,被逼得給女人磕頭,終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更別說牽涉其中的不僅僅是他,還有宗政弘。
蘇志安心中沉郁,悶聲道:“殿下,我無事。”
李政目光微閃,倒不逼問,順勢錯開話題,道:“既如此,便喝酒吧。”
……
宴飲直到半夜方歇,蘇志安有些醉了,搖搖晃晃回房歇息,初一入門,卻見李政靠在窗前,見他回來,也不糾纏,單刀直入道:“方才說起懷安居士,你們情狀不對,究竟是怎麽了?你一五一十的講。”
蘇志安酒醒了大半,忙道:“的确無事。”
“蘇志安!”李政肅容道:“我是在問你話,不是同你商量!”
蘇志安原就心有怨氣,一咬牙,躬身施禮,道:“殿下既然想聽,我便全都說與您聽,也請您主持公道。”
說完,便将那日往丹州去求援,卻被鐘意羞辱,不得不叩首相求之事說了。
他倒誠懇,并不曾隐瞞他二人先行欺瞞之事,但即便如此,心中仍有怨憤,怒道:“是我失禮,懷安居士心有不滿,折辱也便罷了,可又關先生什麽事?陛下見先生,都不曾令他跪地叩首!如此羞辱于人,着實過了!”
李政面色微沉,默然良久,道:“居士她,有說是為什麽嗎?”
蘇志安聽罷,心中怨由更深,冷冷道:“她說,這叫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總不過是我們倒黴,遭了飛來橫禍罷了。”
“殿下,你心儀的便是這種女人,”他神情之中,隐含譏诮:“不辨是非,胡攪蠻纏。”
李政轉目看他,神情肅凝,不怒而威:“你在跟誰說話?”
蘇志安一怔,慌忙請罪:“臣酒後失言,殿下勿怪。”
“阿意的好,我自己知道便是,輪不到你說三道四,”李政冷然道:“我将她視為妻子,而不是與你們并列的臣屬,更不是什麽可以随意呼來換去的外室,你最好記住這點。”
蘇志安神情讪讪,垂首道:“是。”
“這次的事你知我知,不必同先生講,”李政緩和了面色,拍拍他肩,道:“你近來也辛苦,早些歇息吧。”
第二日清晨,宗政弘與蘇志安一道送他離去,見那一行人催馬遠行,消失在視線中,宗政弘方才道:“先前之事,你同殿下說了?”
“什麽事?”蘇志安心中微疑,旋即反應過來,訝異道:“先生怎麽知道?”
“殿下明察秋毫,你也不是能藏住心思的人,不過這也好,”宗政弘淡淡道:“究竟如何,殿下自有分寸。”
蘇志安有些躊躇,低聲道:“先生,你覺得殿下會如何處置?”
“殿下的心思,我如何能知道?他是主君,既有令,我們只需聽從。”宗政弘道:“不管怎麽樣,此事便到此為止吧。”
“可,”蘇志安咬牙道:“懷安居士這樣羞辱我們……”
“她也很有分寸,天知地知之前,只有你我她三人知曉。朝局愈發不穩,前幾日太子一系還有人遞了奏疏,意欲往黃河諸州赈災。”
宗政弘雲淡風輕道:“我們與她的糾葛是內部紛争,沒必要叫東/宮看笑話,一切借以殿下為先。”
蘇志安心有不忿:“如此奇恥大辱!”
“你覺得恥辱,我難道甘之如饴?”宗政弘微微厲了神情,道:“志安,大局為重。”
……
鐘意聽聞秦王抵達丹州的消息時,正在刺史府中核對錢糧賬目,卻是抽不開身,好在李政并非因私廢公之人,先去視察堤壩,在黃河沿線轉了大半日,方才于傍晚時分抵達刺史府。
鐘意有日子沒見他了,因近來事忙,連書信也少了,倒真有些惦記,迎出去後,見了他面色,心卻微微一沉。
畢竟也曾做過幾年夫妻,她也極熟悉李政,他面上帶笑,但心裏到底是真的歡喜,還是心事重重,另有心思,總還是看得出來的。
能叫李政如此的,想也只能是因先前她叫宗政弘與蘇志安二人叩首之事,這般一想,她面上笑意也淡了。
人原本便是孤零零來到這世間,誰離了誰不行?
她巴巴的湊上去,反倒顯得自己低賤。
“阿意,”李政含笑上前,挽住她手,溫和道:“近來好不好?想我不想?”
“我很好,”鐘意挑起眼簾看他,卻将他手撥開了,她同樣笑道:“只是秦王殿下,看起來不太好。”
“阿意,”李政被她撥開,面上閃過一抹詫異,随即反應過來,重又握住她手,道:“你知道我想問什麽,是嗎?”
鐘意道:“難道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當然不是。”
內室沒有旁人,李政拉她到一側坐下,溫和道:“我知道我的阿意心腸很軟,無緣無故,是不會那麽做的,所以此次來,也并不是想指責你。”
“我只想知道緣由,阿意,”他将她的手送到唇邊,輕輕一吻,道:“在我眼中,長史與司馬是臣工,你卻是我妻室,孰遠孰近不言而喻,不要将我視為敵人,好嗎?”
鐘意心緒軟下來,卻道:“那你待如何?”
“阿意,”李政思忖那二人心性,握住她手掌,低聲道:“前世,是他們對不住你嗎?你這般處置過後,可能消氣嗎?”
鐘意反問他:“是又如何?”
李政道:“倘若是,我從此再無二話,也不會叫他們有。”
鐘意心中一柔,面上卻不顯,又道:“倘若不是呢?”
李政神情微頓,卻坦然道:“那我不能接受,即便是冒着被你厭惡的風險,也要求你向他們二人致歉。”
“阿意,他們不僅是我的臣工,更是我的臂膀。長史年長我十歲,屢有襄助,我敬其如兄長,昔日征東突厥,為引敵軍入彀,志安衣我軍服,孤軍深入,身中射箭。倘若事出有因,我大可以調和,倘若是你胡鬧,我卻不依。”
畢竟是皇帝一手栽培出的兒子,盡管溺于情愛,卻也不會因此失了理智。
“是他們對不住我,”鐘意輕嘆口氣,靠在他懷裏,道:“三拜過後,從此兩清了。”
李政低頭親吻她額頭,語氣輕柔,隐約有些心疼:“雖然你語焉不詳,但我也知道,我的阿意,必然受了很多委屈。”
鐘意反覺釋然,莞爾道:“都過去了。”
“李政,”她直起身,平視着他,道:“過去的事情我不會再計較,但也沒辦法再跟他們坐在一起說笑了。從此他們于我,便是陌路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阿意,”李政低頭到她耳邊去,笑道:“從前你都是喚我政郎的。”
他既如此言說,便知是能體諒的,鐘意心中不無感動,含笑嗔他一眼。
李政許久不曾見她,心中挂念,此刻周遭無人,禁不住低下頭,極缱绻的吻上了她的唇。
這個吻持續的時間并不久,便被外間回禀聲打斷。
“殿下,居士,長安有人來協理治水諸事,幾位來客已經到了前廳。”
李政聽見了,卻不肯理會,含住她唇,舍不得放開,鐘意面皮比他薄多了,在他舌上咬了口,推将開來。
李政心不甘情不願的停下,沒好氣道:“來的都有誰?”
門外人是他心腹,知道他最在意的是什麽,便道:“以東/宮左庶子蔡滿為首的東/宮屬官,還有……”
“這些就夠糟心了,”李政哼道:“居然還有別的?”
“是,”心腹隔門道:“黃門侍郎沈幼亭,也奉陛下令,一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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