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驚變
皇帝的傳位聖旨降下,自己則如同昔年太上皇一般退居大安宮,新帝接了天子玺印,列位臣工跪地叩拜,齊齊行過大禮後,便只等來日舉行登基大典,以正名分了。
“你還年輕,要學的還有很多,銳意進取是好事,但也要有度,”禮部與內侍監的官吏留于宮中,商議登基時各式儀典,太上皇則叫了李政到書房去,諄諄教誨道:“父皇既然退位,便不會過多幹涉,分寸如何,便要你自己把握了。”
李政恭聲應道:“是,兒子知道。”
“景康是個好孩子,資質出衆,同他姐姐小時候一個模樣,”太上皇露出幾分笑意,道:“叫他多到大安宮走動,父皇也能多照看他些。”
李政笑道:“父皇,景宣現在也不大。”
“你不說,朕險些要忘了,”太上皇聞言失笑,道:“那孩子年歲還小,倒是十足的小大人模樣,總叫人忘記她年紀。”
他有些感慨,目光慈愛的望向兒子,道:“景宣和景康都比你小時候要聰明,父皇實在是喜歡,但有些時候也在慶幸,多虧景宣是女郎,否則……”
“父皇太過杞人憂天了,”李政聽出他話中未盡之意,笑道:“他們姐弟倆的感情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好。”
“天家能有這樣的情分,也很不容易,”太上皇思及往事,長嘆道:“你不要只注重于他們的學業,親眷之間的情分,才是最重要的。”
李家三代之內,便如同有魔咒一般,太上皇與自己的兄弟不睦,血濺皇城,李政也同太子不和,生出儲位紛争。
李政心中略微有些沉,旋即又笑道:“兒子記住了,父皇安心。”
“你心中有數便好。”太上皇颔首,轉目去看太極殿四遭,感慨而笑:“朕在這裏住了二十多年,驟然要搬到大安宮去,真有些舍不得了。”
他們父子之間感情深厚,這話顯然只是一時心有所感,而非刻意試探。
李政心知肚明,故而也只是笑道:“左右離得不遠,父皇若是想我們了,吩咐一聲,便能過去。”
“父皇是真的老了,人老了,就更容易念舊。”
太上皇長嘆口氣,吩咐內侍取了太極宮中的卷宗來,正待最後叮囑他幾句政事,卻聽外間有人回道:“太上皇,陛下,東/宮有人前來送信。”
東宮?
李政心頭一跳,不知怎麽,忽然生出些許不安來,見太上皇不語,便沉聲道:“叫他進來。”
來人是景宣身邊的內侍,太上皇與李政都識得,他慣來沉穩,此刻卻是面色驚惶,不免心下驚疑。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李政道:“東/宮怎麽了?還是說,景宣出了什麽事?”
內侍面如土色,戰栗跪倒,顫聲道:“太上皇,陛下,太子妃薨了!”
太上皇眼底猛地閃過一抹厲色,作為經歷過幾代皇朝變亂的天子而言,他對于政壇中腥風血雨的感知,遠比其餘人靈敏,幾乎是霎時間,便能預感到這座皇城中的風雨欲來。
相較于他,李政卻是如遭雷擊,僵在當場,半晌過去,方才手掌顫抖,将案上茶盞砸了過去:“放肆,竟敢胡言詛咒太子妃!”
內侍被砸個正着,滾熱茶水濺了一身,卻不敢躲,更不敢喊痛,只叩頭道:“陛下,即便借奴婢一萬個膽子,也絕不敢以此撒謊,縣主令奴婢請您回去……”
李政面色霎時白了,目光離散,胸膛劇烈起伏,太上皇心中擔憂,輕聲喚道:“青雀……”
李政卻沒接腔,雙手掩面,僵坐許久之後,霍然起身,咬牙道:“走!”
內侍小心的向太上皇叩首,起身跟了上去。
曾經的內侍總管刑光立在一側,目送新帝離去,再去看太上皇,擔憂道:“陛下他……”
“叫太醫到東宮去守着,就近照看好青雀,”太上皇面沉如水,有條不紊道:“再将景康與景宣接到朕身邊來,以防忙中生亂,叫人生了異心,傳令北軍警戒,嚴禁宮中侍從擅出宮闱……”
說到最後,他一合眼,道:“你親自出宮,去告訴楚王,叫他老老實實在府中呆着,無事不要出門。”
刑光從他語氣中察覺到了即将到來的狂風暴雨,躬身應聲,退了出去。
自玄武門之變後,安谧了幾十年的皇城,今日又起風了。
……
李政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東/宮的,失魂落魄的進了內殿,便見宮人內侍烏壓壓跪了一地,只是一簾之隔,他卻忽然有些膽怯,不敢入內了。
遠處傳來景宣與景康的哭聲,恍如一把淬了毒的匕首,輕而易舉的刺入他心口,李政倏然落下淚來,踉踉跄跄的上前幾步,見到了安然躺在塌上的妻子。
“……阿意,阿意,” 他顫抖着伸手過去,想要觸摸她面龐,然而指尖還沒有碰到她的肌膚,便先一步退縮了,也膽怯了,眼淚落到她交疊在腹部的手上,他慌忙擦了,顫聲道:“阿意,你看看我啊。”
塌上人面目安然,溫柔恬靜,但是也不會回應他了。
今早辭別時,她尚且在生他的氣,見他說話,也置之不理,可是現在,他情願她永生永世都冷待他。
哪怕見了也不說話,只冷冷瞥他一眼,又或者是罵他幾句,打他幾下什麽的,只要她還活着,就什麽都好。
“阿意,你是生我氣了嗎?”李政握住她已經轉涼的手,哆嗦着放到自己面上,眼淚蜿蜒流下,而他則顫聲道:“你不理我不要緊,連景宣和景康也不理了嗎?他們向我要娘親,我該怎麽說呢……”
“阿意,阿意……”
他一聲聲的叫她,淚如雨下,內侍宮人不忍再看,悄悄別過臉去,卻聽那聲音忽然停了,再去看時,便見新帝已然暈厥,面色慘淡,唇邊尚有血漬,熱血在床褥間飛濺。
衆人驚慌失措,趕忙上前,另有人去請太醫,而太上皇先前吩咐的太醫便在此時到了,來的恰到好處。
“陛下是傷懷過度,亂了心脈,需得好生将養才是。”太醫自身側箱中取了銀針,刺穴之後,便見李政幽幽轉醒。
“陛下,太子妃已經去了,望您保重身體,”太醫溫言勸道:“不要令逝者傷懷。”
李政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面色委實灰暗,唯有雙目亮的駭人,太醫唯恐他再吐出一口血來,卻見他握住太子妃手掌,道:“景宣與景康呢?”
有內侍道:“太上皇方才派人來,接了縣主與太孫過去。”
李政颔首,懾人目光一轉,環視四遭,語氣冷凝如冰:“太子妃身體康健,為何會忽然過世?你們這些近身侍奉之人,難道都死了嗎?”
他盛怒至此,一時無人敢做聲,唯恐做了出頭鳥,李政倏然冷笑一聲,道:“不願說也無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太子妃孤身上路,身邊無人侍奉,便送你們全家下去,朕也能安心些。”
此語一說,衆人再閉不住嘴,慌忙将事情原委說了。
“好,好好好,”李政目光愈發森寒,暴喝道:“文媪何在?”
“陛下,”有人戰戰兢兢道:“事發之後,文媪便畏罪自盡了……”
先前随同文媪一道前來的兩個宮人早就慌神,被押上來後,驚恐求饒道:“奴婢的确一無所知,文媪說是領了陛下令,叫賜死太子妃的,又有殿下印鑒在……”
李政雙目無神,道:“将她們帶下去,五馬分屍,親眷盡族。”
兩個宮人聞言戰栗,痛哭求饒,卻被人堵住嘴,帶了下去,心腹見狀,低聲勸道:“陛下,文媪既然假借陛下名義行事,像是背後另有主使,這二人該死,但也不妨暫且留下,作為人證指認之後,再行處死。”
“不必了,”李政勉強起身,目光中有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厲:“朕是天子,朕知道那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不需要人證,誰敢問朕要證據?”
心腹悚然一驚,見他如此,卻不敢再勸,令有人取了文媪所留書信,戰戰兢兢呈于他看。
李政閱罷,慘淡一笑,信手丢下,回身握住了鐘意的手掌。
“阿意,你活着的時候,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他低聲道:“絕沒有死去之後,仍要忍氣吞聲的道理。”
他将她手掌合在一起,低頭親吻她微涼的嘴唇:“等着我。”
心腹撿起地上那封絕筆信,匆匆看了一遍,驚道:“皇後?”
“既能控制住文媪之子,想來便是從二十多年前便開始布局,心思之缜密,果真神鬼莫測。”他禁不住感慨一句,末了又道:“陛下的意思是……”
“那是她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找出來,殺了,”李政神情冷肅,道:“傳我命令,即刻封鎖禁宮,再令十六衛嚴守長安,以防異動!”
心腹神情微頓,道:“陛下,太上皇已經令北軍警戒,您再有調令,倘若彼此相沖……”
“倘若不調用北軍警戒,便不是父皇了,不過,這已經是父皇所能做到的極限了,”李政倏然一笑,竟有些陰鸷:“大局為重,除非父皇想叫天下動蕩,皇城內亂,否則,接下來無論我做什麽,他都只會默許。”
說到此處,他也不免笑了,只是笑聲中有些蒼涼:“也許李家的血脈裏,先天就有自相殘殺的本性吧。”
心腹默然不語,李政卻最後望了一眼已然沉眠的妻子,霍然轉身,森冷道:“去清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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