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上山

小棠棠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着，小嘴兒抿的死緊，要是白日裏，一看就知道這是裝睡。

可是現在是晚上，這屋子不怎麽進陽光，白日都不亮亮堂堂，晚間更是比一般人家來的暗。正因此，姜城和唐妙倒是沒發現，他們家小崽崽醒了過來。

說來，小棠棠今天早早就睡了，只是，半夜不知道怎麽就醒了過來，要是以往，迷迷糊糊就要再睡過去的。可是她隐隐約約聽到“上山”，一下子就精神起來了。

上山，那是有很多肉的“西山”。

自從媽媽醒過來，他們一家的日子就跟神仙一樣，可是小狼哥哥說，家裏的肉和蛋都吃完了！兩個小家夥有點憂心，白日裏還湊在一起琢磨，該怎麽辦呢？

兩人還商量着每天少吃一點點，這樣就能多剩一些食物了。

他們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

所以，她要聽一聽，爸媽都說什麽！

姜城和唐妙一場酣暢淋漓的親熱之後，依偎在一起說着明日的計劃，後天是唐妙去醫院的日子，他們商量着，明天傍晚去山上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收獲。

唐妙手指在姜城的胸膛畫圈，說：“要不要叫上大哥二哥他們？”

姜城：“叫老四吧，大哥二哥就不必了。大哥自從三年前那場意外，對打獵有些陰影，他一般不上山的。二哥……若是二哥知道我們準備打獵去黑市賣，不用誰說什麽，他自己都能給自己吓病了。膽子比針鼻兒還小。”

唐妙點頭：“那就叫上姜林。”

她又說：“我們明天稍微早一點上山問題不大的。我這幾日天天都到處挖菜，感覺大家對我也沒有那麽大的興趣了。再說，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知青身上，哪裏還管我啊！”

最近有個嫁了人的女知青瘋狂鬧離婚，農村裏哪裏見過這樣的事兒，引得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邊。唐妙每天出去挖菜，碰到一些嬸子大嫂小媳婦兒的，大家也都對那邊興致勃勃，對她倒是不在意了。

說來也是，她開頭幾天沒出門，人人都好奇，溜達都要走到這邊來看一看；但是這些日子她見天兒的出門，大家也就很快的不在意了。

可見越是大大方方，越是不會被人多想。

Advertisement

她捏着姜城的軟肉，說：“明晚讓娘過來看着小狼和小棠棠吧。”

“我們在家會乖乖噠。”小棠棠在心裏默默的說，困意襲來，她使勁兒想要打起精神在偷聽一會兒，可是……撐不住啦！迷迷糊糊的，她隐約又聽到一些什麽，終究抵抗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第二天的時候，小棠棠撐着小下巴坐在小板凳上琢磨，昨天，她都偷聽到了多少來着？

小狼歪頭看着妹妹，湊到她面前，小聲問：“妹妹怎麽了？”

小棠棠挪挪小板凳，貼近哥哥，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爸媽今天要上西山打獵。”

說完之後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嘴邊噓了一聲，說：“不要告訴別人哦！”

小狼到底五歲了，之前也是他照顧妹妹，自然是很懂事的，他趕緊壓低了聲音，認真叮囑：“妹妹也不可以告訴別人，任何人都不可以。”

小棠棠嗯哼一聲，說：“我當然不說，這是大秘密！”

兩個小家夥兒頭對頭，湊在角落裏竊竊私語，還伸出小手指頭拉鈎，十分正經！

唐妙正在料理晚飯，一擡頭就看到兩個小崽崽在那兒神神秘秘的搞小動作，不過她倒是沒在意，只是笑了一下，将玉米面兒餅子貼在了鍋上。因着今晚要上山，她準備的的晚飯實惠了許多。

姜城回來的時候牽着驢車，這是跟村裏老高家借的，明個兒去鎮上，他總不好讓他媳婦兒走去。他們村是距離鎮上最遠的一個村子，大男人走得快都要接近三個小時才能到。他前幾天就跟老高家說好了，今個兒晚上也就提前把驢車牽了回來。

小棠棠咚咚咚的跑到驢對面，與驢大眼瞪小眼兒。

“小棠棠沒坐過驢車吧？等以後咱家有錢了，也買一頭。”姜城笑着說。

小棠棠歪了歪頭，說：“驢肉，應該很好吃吧？”

姜城：“……”

唐妙：“……”

失敬失敬！

你可真聰明！

姜城笑出來，說：“等以後咱們有了錢，就吃它！”

一旁的小狼有點迷茫，他說：“驢怎麽吃？”

小棠棠：“驢肉包！”

驢肉包三個字在她腦子裏一閃而過，小棠棠很果斷：“驢肉包，一定很好吃！”

唐妙看她這個軟萌萌小呆呆的樣子忍不住上前揉揉她枯黃的小軟毛，在她的臉蛋兒上使勁兒啜了一口，說：“驢肉包以後再吃，我們明天吃豬肉包。”

她轉身又将眼巴巴裝小大人的兒子撈在懷裏，吧嗒也印了一個親親：“明天吃豬肉包，好不好？”

小狼瞪大了眼睛，趕緊點頭，興奮的眼睛都帶着來亮光：“好！”

不過很快，又有些小遲疑的對手指：“可是肉肉很貴……”

唐妙認真中透着柔軟，她說：“這些事兒都有爹娘操心，小狼和小棠棠只要乖乖的多吃許多飯飯，健健康康的長大，就是最好的。”

小狼趕緊點頭，說：“好，快快長大！”長大了，就能幫家裏做許多事了！

唐妙忍不住又揉了揉兒子的頭，說：“超乖！”

眼看時間不早了，姜城和唐妙很快的吃了晚飯，随後背着籃筐，将弓箭藏在籃筐裏出門，他們兩個人都帶着幾分小心，姜城更是将家裏唯一的一把斧子帶上了。

夫妻二人一同上了山，沒走多遠，就見姜林叼着一根草蹲在樹下。一看他們夫妻到了，一下子竄了起來：“三哥三嫂。”

姜城将帶在身上的兩個玉米餅子遞給姜林：“給你。”

姜林沒好意思要：“我吃晚飯了。”三哥家是什麽樣兒，誰不清楚呢！

姜城：“吃了，不吃飽哪裏力氣打獵？”家裏晚飯多稀，他又不是不知道。

姜林剛想說什麽，就聽到他三嫂開了口：“我打算往山裏走一走！”

她活動了一下手腳，将弓箭拿出來，說：“你不吃飽了，跟得上？”

姜林默默的一口咬了下去。

他是真沒吃飽，二十來歲的大小夥子，正是能吃的時候，他三口并做兩口吃掉了兩個餅子，說：“進山？”

姜城：“走！”

三人一同往山上走，一路上他們倒是沒遇到什麽人，畢竟西山的恐怖是人人都曉得的，村裏的一些老獵戶，偶爾上山也不會選擇晚上。白日都不安全，更不要說晚上了。也只有唐妙這種在山裏生活了許多年又天生力大的人才不怕。

唐妙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每走一步都謹慎又冷靜。

春風襲人，吹在身上涼涼的。晚上的西山仿佛是一個張開了血盆大口等待他們送上門的巨大怪物，準備啊嗚一口将他們吞噬。風吹樹葉發出嘩嘩的聲音，間或有一點野獸的叫聲，不遠不近，讓人覺得心肝顫兒。

說實話，姜林是有些怕的，縱然他已經是村裏來山上比較多的年輕人了，可是內心的恐懼卻一點也不少。如若不是三哥和三嫂都穩得住，冷靜的很，他怕是更加慫了。

就在姜林短暫的失神之際，唐妙突然停下了腳步，她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的抽出自己的弓箭，飛快的拉弓——嗖！

一支箭随着風聲淩厲竄出，就聽撲通一聲，唐妙再次拉弓，她的動作快的不可思議，接二連三，而她身邊的姜城也很快的動作起來，夫妻二人，雙劍合并，所向無敵。

等姜林反應過來，一切已經都歸于寂靜，就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

唐妙：“我射中六只。”

姜城：“我應該只有三只。”

姜林：“……”

我沒臉見人！

三個人趕緊将九只兔子撿到筐裏，唐妙将箭回收，說：“運氣很好耶，遇到一窩兔子。”

這窩兔子讓三個人都喜悅起來，唐妙：“走吧！”

三個人繼續前行，大抵是因為開門紅的關系，姜林的恐懼少了幾分，反而興奮幾分。果然，接下來的路程又讓幾人有了一些收獲，連姜林都斬獲了兩只野雞。

唐妙原本是想往山裏走一些的，但是還沒走到半山，就已經收獲滿滿了！

姜城看了看三個人的筐，基本都滿了的，他果斷的說：“我看差不多了，既然我們今天已經收獲了不少，不如就別往山裏走了吧？就算真的有更多的獵物，我們也拿不了。而且，也不安全了。”

他說話的時候看着媳婦兒，唐妙柔順的點頭，說了一句好。

姜城笑了，他說：“那往回走。”

三個人正準備下山，突然就聽到一些細微的動靜，沙沙的，好似是風吹樹葉，又好似是有人悄然接近的細碎腳步聲，聲音不大，但在這樣寂靜的夜裏，卻又是清楚的。

三個人一同回頭，也就是這個時候，就見一頭獠牙的肥碩野豬筆直的對着他們沖了過來，氣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