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小饞貓

小小的娃兒饞又饞。

這年頭，家家都缺衣少糧的，能吃飽已經是最大的幸福。若說還能吃一點難得的美味，那簡直就是神仙日子。所以小狼和小棠棠都覺得，他們已經提前過上神仙日子啦！

不過吃得好的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他們一家從上到下，不管是姜城還是小狼小棠棠，都明顯壯實了一點。自家人沒人見倒是不覺得，但是每隔半個月才回一次家，那麽于旁人來說，就有點明顯了！

這一次回去，姜城專程借了自行車，可憐的自行車承擔了四個人的重量。

小狼坐在前邊的橫梁上，小棠棠則是被唐妙抱着，軟乎乎的靠在她的肩膀，不過因着這次又是小草帽又是自行車，比之前快了許多，小棠棠倒是一點也沒有不舒服。

不管是小狼還是小棠棠都是第一次坐自行車，兩個小崽崽激動的都要翻天。

小狼覺得，這随風搖擺、一路暢快，前邊一片大路的感覺真素太棒了！！！像是他小妹妹棠棠坐在後面就不能看到這前邊的大好風景呢！所以，即便是咯腚，對他來說也是超級vip尊貴坐席。

誰來都不換的！

小男孩兒脆着嗓子唱：“飛呀，我要飛……”

自創歌曲，沒有調兒！

姜城：“哎卧槽，兒砸啊，你這歌兒，以後進文工團沒指望了啊……”

小狼疑惑的側了側頭：“那是什麽地方？”

姜城笑：“唱歌跳舞的地方，靠唱歌跳舞賺錢。”

小狼毫不在意：“那我不去，唱歌跳舞賺的錢肯定少。我要賺大錢，給妹妹買好多新衣服，買許多許多好吃的，也買許多自行車！”

小棠棠在姜城的身後聽到小哥哥的豪言壯語，高興的萌噠噠擺手：“我最喜歡小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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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小馬屁精啊！

“我也最喜歡小妹妹了！”

兩個小家夥兒感情好，當爹媽的自然高興。姜城：“那爸也想要咧！”

“也給爸買！”一家人叽叽喳喳，一路倒是也快，感覺并沒有很久就到了村裏。這段日子姜城每天回來，大家也是都習慣了。不過唐妙與孩子可沒有一直在，所以大家還是比平時熱情了點。

“呦，姜老三，你家小狼是不是長高了啊！這城裏就是養人！”

姜城笑：“孩子大了吃的多了，可不就長個兒了嗎？”

“三叔三叔！”小虎屁颠屁颠的跑來，氣喘籲籲，他身後跟着山雞和小短腿小豹。

小虎喘着粗氣說：“小叔說讓你趕緊過去，他說挖井的來了，要跟你再商量一下。”

姜城：“那行，我這就去。”

他把自行車交給唐妙，往宅基地那邊兒跑過去。

唐妙可不放心讓小棠棠自己坐在後座上，她索性把兩個孩子都放了下來，自己推着車子。

小豹剛才追哥哥累的小臉兒泛紅，大汗珠兒一滴一滴的，他看着小棠棠，咬着手指頭說：“小棠棠變好看了。”

小棠棠出門少，都是在電影院轉悠，吃的也不差，小不點白白淨淨的，又有了點可愛的小肉肉。本來就很好看了，她又穿了生日才做的新衣服，淺藍色的小連衣裙，袖口和下擺都帶着小花邊兒，小衣兜還用白色料子縫成了小兔子的形狀，小兔子的頭上，還“戴了”一朵小黃花，可愛勁兒的，襯的小丫頭萌噠噠的。

“小兔兔……”小豹伸手就要摸。

小棠棠立刻後退一步，小奶音：“手手髒，洗幹淨再摸。”

小豹：“……哦。”

大概是章荷花這個奶奶實在是太兇殘太彪悍，因此老姜家的七個葫蘆娃倒是沒有什麽熊孩子，都是能聽得進人話的。

唐妙一路往回走，遇見幾個村裏的大嬸子小媳婦兒，大家無一例外，都被小棠棠的衣服吸引了。針線活兒誰不會做啊！村裏的婦女，十個人裏有八個都會的，剩下兩個就算是做的不好，也不是不會。

但是能做的這麽好看的，可真是沒有了。

“唐妙你的手藝真好，看這款式，看這針線，真是頂頂拿得出手兒，我看公社那邊賣的也不一定有這個好呢……”這是大隊長的媳婦兒桂花嬸子。

“我看着不像是做的，供銷社買的吧？”這是村裏富裕戶李婆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唐妙笑着說：“買什麽啊！供銷社的東西可不便宜，咱們掙點錢也不容易，咋會去買。不過，這也不是我做的。”

唐妙有幾分賣關子的停頓了一下，眼看大家急切，笑着說：“這是我大嫂做的，我要是有這個手藝，笑都要笑醒了。”

“喝！這是姜老大媳婦兒做的啊？我看看，唉呀媽呀，她手咋這麽巧呢？”桂花嬸子震驚了。

李婆子恍然大悟：“對對對，她針線活兒頂好，在村裏數得上。”

“這款式也好看啊，她怎麽琢磨出來的啊。看她平時給孩子做的，也沒啥花樣啊！”不知道是誰插了這麽一句嘴。

唐妙和氣的笑：“咱過日子，還不就是琢磨着怎麽實惠怎麽來。這好看的款式誰不喜歡啊，但是做起來費時間還費料子，哪裏舍得啊！你看這黃色的小花可愛也不大，但是剪出小黃花的布料可不好找，而且，至少得這小花的一個半多的大小，這才能剪出這麽個可愛的小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大嫂空有一身本領，也得有東西做啊！”

唐妙吹噓了一番自家大嫂，又說：“這要不是小棠棠過生日，我也不給她做這麽複雜的。”

她适當賣慘：“我跟你們不一樣，我虧欠孩子太多了，這幾年，孩子遭太多罪了。我寧願自己少吃少喝少用，也得對他們好一點。”

這麽一說，大家都紛紛點頭，誰不是當媽的啊！都懂這樣的心情。

再看姜城一家，也不覺得他們過得多麽滋潤了。

大夥兒又看了看小棠棠的小連衣裙，小姑娘被這麽多人圍着，一點都不害羞，反而有點小炫耀，她扯着裙擺，轉了一個小圈圈。這小得意的勁兒啊，引得大家都笑的前仰後合。

有那家裏條件還成的，也琢磨着，照着這個樣子，回去給自家小女娃也做一個，這也太可愛了！

當然，還有那條件好也精明的，就想的多了。

像是，李婆子。

李婆子家裏兩個兒子都在鎮裏當工人，家裏頂頂的條件好，她唯一的女兒，過些日子也要出嫁了！這看到小棠棠的裙子，她就起了心思。或許，她可以找老姜大媳婦兒做啊！

錢用的肯定更少，但是這手藝可不比供銷社買的差！

這麽一想，她就立刻往家走了，打算找當家的商量。

唐妙倒是不知道旁人想什麽，但是看李婆子行色匆匆，倒是有幾分猜測了。她又寒暄了幾句，也往家走。

其實說起來，真正設計小裙子的人，是唐妙。

章彩虹手藝是特別好，但是針腳好，款式卻只會做一些普通又簡單的。畢竟章彩虹一個農村婦女，她就沒去過幾次鎮上，供銷社更是少之又少。見都沒有見過，上哪兒去知道有什麽更好看的款式呢！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眼界在那裏，思維也就固定了。

不過她倒是覺得他大嫂手藝那麽好，如若偶爾幫着別人做一點東西，多少也是可以改善一下生活的。雖說不可以動用錢直接買賣，但是同志之間友愛的互相幫忙，那總歸沒事兒的吧？雖說現在大部分還是自己動手，但是只要名聲好，多多少少也許有一些來求着幫忙的。

這也是唐妙剛才直接開吹的緣故。

唐妙進了院子，兩個小的立刻齊刷刷的叫：“奶奶！”

自從姜城家蓋房子，章荷花就沒去上工，她在家打個小手兒，另外包了那邊的午飯和晚飯。這年頭兒不興給錢，但是飯菜是不能少的。

章荷花此時正在摘菜，她身邊是章彩虹。

“大嫂，你沒去上工啊！”提到這個，章彩虹臉色變了變，她低低的嘆息了一聲，說：“小貓病了，我今個兒就留在家裏了。”

唐妙趕緊：“吃藥了麽？大夫看過沒？”

“看過了，也開了藥。”章彩虹不算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直愣愣的，回答完也就說啥了。

唐妙：“我進屋看看。”

小狼和小棠棠擔心大哥哥，立刻也跟了上去。

章荷花看了一眼，叮囑：“看一看就出來。”

唐妙：“知道了。”

唐妙進屋就看到小貓一個人躺在炕上，小臉兒蒼白，大抵是看到唐妙進來，他就要坐起來，唐妙扶住他坐了起來，說：“感覺怎麽樣？”

小貓聲音有點沙啞，他說：“我沒事了，昨晚有點喘不上來氣，現在好了很多。”

他看向小狼和小棠棠，視線在小棠棠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說：“小棠棠真好看。”

小家夥兒立刻翹起嘴角，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趕緊翻自己的小兜兜，她的小白兔裏裝了一顆大白兔。

小棠棠把自己的大白兔拿出來，攥在手裏：“媽媽抱我。”

唐妙将閨女抱起來放在炕上，小家夥兒坐在炕沿邊兒，伸手：“小貓哥哥把手張開！”

小貓白着一張臉看小棠棠，小棠棠萌噠噠一笑，把大白兔放在了他的手上：“送給你，大哥哥要趕緊好起來呀。”

小貓一愣，他從沒有吃過這麽好的糖果，趕緊拒絕：“我不要，小棠棠自己吃……”

小棠棠堅定的搖頭：“哥哥病了給哥哥！”

唐妙：“小棠棠給你就拿着，不過你現在別吃！”

唐妙叮囑他：“你這個病，發病的時候不好吃太甜，你把糖收起來。等以後好了再吃。”

“大哥哥快點好起來，下一次回來，我也給你帶！”小狼脆生生的。

小貓被弟弟妹妹逗笑了，他抿着嘴點頭，很認真的回答：“我一定會早早好起來！”

說完了，推推小棠棠，說：“你們倆出去玩兒，別傳染。”

雖說大夫說這個病不傳染，但是農村人，并沒有很多的知識和常識。一個孩子不健康，大人總是擔心其他孩子也過了病氣兒。所以小貓病了，也拘着其他幾個孩子不過來。天長地久的，大家也都習慣了。

小貓又推推小棠棠，說：“你快出去玩兒吧。”

小棠棠：“小哥哥病了需要人陪。”

小貓搖頭，懂事的說：“我不要的！”

小狼大一點點，還記得之前奶奶的叮囑，大哥哥病了，他們不能打擾大哥哥。要不然他們也會病。他自己沒有關系，但是他不想妹妹生病，生病很難受。所以拉拉妹妹的小手兒，說：“小棠棠聽話跟我出去。”

小棠棠是個聽小哥哥話的，她小奶音：“好。”

小狼似乎想到了什麽，小手兒攪了攪，問：“媽媽，我可以把連環畫借給大哥哥嗎？”

他們這次回家，還帶了一本連環畫打算講故事的！

唐妙微笑：“當然可以。”

她出門翻開自己背過來的籃筐，找到了連環畫，拿進屋。

小貓從來沒有看過連環畫，他甚至不知道連環畫是什麽，一看三嬸遞了過來，他慎重的雙手接過，“這個是……”

小狼：“小貓哥哥一個人很悶，這本連環畫給你看。”

他撓撓頭，說：“看完還給我哦，我沒有看完的！”

小貓一聽，立刻使勁兒點頭，他說：“好。”

小貓捧着連環畫，如獲至寶，鄉下的小孩子，哪裏有什麽好的東西呢？這一本連環畫已經是他們難得看見的讀物了。他一接到手裏，就舍不得撒手了，如饑似渴的翻開。

唐妙牽着兩個小家夥兒出門。

她将自己買好的肉拿了出來，不算極好，是姜城托老花買的，他們家現在每天要供着人吃飯，不說多好，但是總歸得有平均的水準，一個帶肉的菜，那是必須的。

當然，一般人家也就是放幾個薄薄的小片兒。

可別看這是薄薄的小片兒，有與沒有，那是有大差距的。若是誰家太摳，那真的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罵的！姜城算是做得厚道一些的，雖然也是切得很薄的小片兒，但是一盤裏至少也有個二十片，只要大家都不缺德搶，一人兩片肉，那是有的。

姜城和唐妙都住在鎮裏，沒有青菜。但是這邊每天都需要不少的菜，姜老大和姜老二倒是實在人，跟姜城說了他們家的菜地随便拔。姜城也沒跟大房和二房客氣。當然，親兄弟明算賬，他也沒白拔。

你跟外人不敢提錢的事兒，但是自家人倒是無妨的。大房和二房開春都有孩子要上學，往後的花費都是不好說的，肯定也是更希望拿到一些錢的。所以姜城直接把錢交給了章荷花，由她把關收菜。

這些事兒，唐妙倒是沒有意見。

畢竟這對他們家來說也是好事兒，圖了個方便。

唐妙把買的那條豬大腿骨拿出來，放在一邊兒準備熬湯，正好趕上章荷花進來，她看着倆小崽崽都跟在唐妙身邊，說：“去去去，去院子裏玩兒去。”

小棠棠小饞貓不想走，她看着大骨頭，說：“我要陪着媽媽！”

章荷花嗤了一聲，點點她的小腦袋說：“你是陪你媽，還是陪着大骨頭？你這眼睛都黏在大骨頭上了。還說陪你媽！真是頂頂是個會耍嘴兒的小騙子。跟你爸一個樣兒。”

“我爸很好噠！”

小棠棠軟糯說：“爸爸很好，爸爸像奶。”

章荷花：“……”

敢情兒她剛還是罵了自己？

她又點小家夥兒，說：“你個小壞蛋。”

小棠棠扭着小屁股笑，小小的丫丫，做什麽都是最可愛的。

唐妙忍不住低頭攔着自己閨女吧唧一下，随後放開她說：“出去玩兒吧。”

小棠棠又看大骨頭，唐妙：“給你留！”

小棠棠小嘴兒一下子翹了起來，說：“那我出去啦。”

她噠噠噠的跟着小狼跑出去，章荷花：“這小丫頭怎麽就賊精。”

章彩虹抱柴火進來準備炒菜，唐妙趕緊把做衣服的事兒說了一下。按說起來，這還真不是唐妙自作多情要幫忙。先頭兒姜大哥找姜城聊過，他家孩子都面臨上學，負擔不小。小貓身體還不好，自然是想要多賺點，就算偶爾改善生活都是好的。但是老農民，有啥法子呢。姜城也想過，但是沒想出個更好的。

現在唐妙這自然也不是頂好的主意，但是總歸先宣傳着。也許有點效果呢！

章彩虹聽了唐妙的話，相當的激動，她搓手：“你說能有人找我不？”

唐妙笑：“有沒有人再說呗！反正有了就賺點吃喝，沒有咱歇着。也不影響什麽，你說對吧？”

章彩虹一聽，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那你覺得，我能做好嗎？”章彩虹問。

章荷花插話兒：“你能不能做好，她咋知道？你自己用心就好了，這麽多年了，你對自己的手藝都沒有數兒，拿有臉面收別人的東西給人家做衣服？”

章彩虹被噴了，唯唯諾諾鹌鹑一樣點頭。

“再說了，你現在說的好，未見得就有人找你，不定你想的挺好，沒有一個人找你呢。”果然是毒舌章荷花，一句話下來，章彩虹就穩了。

唐妙笑：“大嫂一定行的！你看給我們小棠棠做的多好看啊！”

“那是你畫的好。”章彩虹實話實說。

章荷花看看大兒媳，又看看三兒媳，呵呵一聲，說：“你們倆能不能不互相吹捧？當我是死的？”

兩個兒媳婦立刻安如雞。

章荷花的威力，還是很大的。

說知道，話音剛落，就聽門口傳來一句：“大嫂子，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