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秋收啦

全國陷入了一片悲傷的氛圍之中。

縱然是遠在天邊高不可攀的人，仍是讓人覺得難以抑制的痛苦。

全國上下對那位的感情，實在是太深厚了，深厚到痛哭流涕泣不成聲茶飯不思聲嘶力竭。可是不管再怎麽樣，都沒有辦法改變現實。

人，終究是不在了。

人也終究要面對現實。

這段日子，悲傷的情緒彌漫在大家的周圍，即便是這偏遠地區的小山村，也沒有了往日的小聲。相較于大人的錐心之痛，小孩子們是不懂的。

可是小孩子也是很會看臉色的，大人們都難過，他們哪裏敢調皮一點點呢！

不過，再多的傷心和難過，日子總也是要過去的。随着雙搶的來臨，大家很快的陷入了忙碌的秋收中。唐妙是個力氣大的，倒是還好。而其他人在這重度的疲憊之下，慢慢的也消散了悲傷的情緒。

沒有什麽比糧食更加重要的。

每年的這個時候，學校都會放假，工廠之中有人請假，似乎也寬容許多。像是姜城就是專門請了一段時間的假期，回來雙搶。他跟唐妙兩個人都能幹，不僅有力氣還動作快，所以他們兩個人每天都能拿十四個工分。

這在隊裏可是最多得了。

不過今次倒是沒有人眼紅或者犯酸，人家幹一趟的活兒頂自個兒幹個五六趟，他們要是大隊長，也會這樣決定的。就沖姜城和唐妙的力氣，一個人十四個工分真是不多了。

別看大人忙，小人們兒也不能出去随心所欲的玩耍，他們都要來隊裏幫忙，他們要幫着撿掉在土裏的粒子，又或者是沒有被發現的小紅薯。

每個小家夥兒們撿滿一筐，就有一個工分。

這活兒不是說我家有錢，我孩子就可以不來。秋收雙搶，這可是全大隊的事兒，只要不是不懂事兒的小娃娃，都要去的。往年小棠棠一個孱弱的小模樣兒，而且才一兩歲，自然不用參加，但是今年卻要參加了。

第一天的時候，唐妙不放心她，給她換上了一身長衣服長褲子，随後又戴上小草帽，叮囑小丫頭：“你要跟着哥哥，能幹多少就幹，只要不舒服就立刻跟哥哥說。哥哥會帶你來找媽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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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頭又看小狼，認真：“媽媽知道小狼是好孩子，但是做事情要量力而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如果太陽曬的迷糊，趕緊就去樹下陰涼的地方。妹妹跟着你，你也要留心妹妹。”

小狼和小棠棠兩個人鄭重的點頭，都乖巧的回答了好。

唐妙拿出兩個小水壺，分別挂在了兩個小朋友的身上，她說：“媽媽給你們裝了好喝的紅糖水，你們渴了就喝一點。如果喝完了就去桂花婆婆那裏灌涼白開，知道嗎？”

兩個小家夥又點頭。

小水壺是顧老爺子和妻子送給兩個小家夥的離別禮物，一只是淡淡的藍色，一只是淡淡的白色，尋常的小水壺背在兩個小孩兒的身上格外的可愛。

大人是大人一起幹活兒，小朋友自然是跟小朋友在一起。

老姜家的七個娃就在一起，雄赳赳氣昂昂的。

其實但凡是家裏過得去，誰家也不想自家娃遭這個罪，但是這事兒是組上傳下來的規矩，任誰也不能破壞！所以小朋友們都要來地裏。像是大隊長家的大虎那麽受寵，一樣也是要來幹活兒的。

當然，幹多幹少就看個人了。

不過老姜家幾個小孩兒倒是不怎麽偷懶，沒辦法，他們要是收獲少少，不定就要挨她奶的白眼了！所以，還是要努力啊！

幾個小家夥兒順着地裏溜達，小棠棠遠遠的看着媽媽扛着重重的苞米杆子路過，她稀疏又淺淺的小眉毛皺了起來，抿着小嘴兒，小手攪在一起，小奶音低聲說：“媽媽幹好多活。”

小狼順着小棠棠的視線看了過去，也心疼起來。

別人都是扛的少少的，只有他們媽媽，扛了許多許多。

兩個小家夥兒都有點小心疼，不過很快的，小狼攥緊了拳頭，說：“我要多撿一點，我多撿一點，媽媽就不用那麽累了！我是男子漢，我可以的！”

小棠棠側眸看着小哥哥小包子臉，也跟着燃氣鬥志：“小棠棠也要多撿！”

兩個人撅着小屁股，立刻認真的忙碌起來，一點也不偷懶！

一點也不！

而此時，唐妙輕飄飄的将苞米杆子扔在打谷場旁，轉頭往回走，她看向了小孩兒的方向，就見兩個小家夥都幹的好認真好認真。唐妙笑了笑，叫：“小狼，小棠棠。”

兩個小家夥齊刷刷的起身回頭，唐妙指指一旁，沒說啥，給了他們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眼神兒。

她指了指大楊樹的位置，示意兩個小家夥兒去樹下躲陰涼。

只不過，這邊這麽多人，總歸不好說的。

暗示，親娘的默契，你們該有噠！

她以為，小家夥兒那麽聰明，是可以懂的。果然，再一看，兩個小家夥果然手拉手往大楊樹那邊兒走了，唐妙：“我兒砸閨女果然最機靈。”

唐妙是這樣想的沒有錯，但是！

小棠棠此時碎碎念：“媽媽讓我來這邊一點，肯定是這邊能撿到更多。”

小狼歪頭：“是這個意思嗎？”

怎麽覺得，好像不是呢？

小棠棠很肯定：“是的！”

別看她人小小，可是卻很果斷呢！

小狼想到了“小香螺”事件，果斷的相信了他們家小妹妹。小魚是個細心的女孩子，眼看小狼和小棠棠往另一側走，說：“我跟你們一起吧。”

她牽住了小棠棠的手，說：“小棠棠你走慢一點，別摔着。”

小棠棠：“嗯！”

堅定，超堅定！

三個人走到靠近大楊樹這邊，小棠棠叉腰：“我們開始吧。”

她拿出自己的小木鏟開始扒拉，遠處幾個小孩子看他們在這邊挖，都笑話她。

“你看那小豆丁，她好蠢哦！”

“哈哈哈哈，她今天肯定挖不到！”

“小笨蛋！”

小狼轉頭要兇，小棠棠拉住哥哥說：“我們要努力為家裏分擔，不要理他們這些白吃飯的！”

白吃飯的衆位小朋友：“……”

哦，他們被一個小小小不點，笑話了？

呵呵！

這些小朋友裏，就有大虎，大虎眼珠子一轉，在其他的小朋友耳邊嘀咕了幾句，他咚咚咚的跑開。

沒一會兒的功夫，大隊長就被他們家孫子拉過來了，他說：“這邊有什麽檢查的？那邊活兒多呢！”

大虎一本正經：“爺爺，你看，我們都好好的幹活兒，他們幾個就在那邊玩兒，你難道不管嗎？”

小孩兒幹活不能靜下心，這個真心是沒有辦法的！大隊長有心說不管，但是看着六七個小孩子齊刷刷的看着他，他倒是不好直說出來。他索性來到小棠棠的身邊，此時小魚正茫然的跟着小狼和小棠棠挖地呢？

為什麽在這裏挖，她不知道的啊！

能不能挖出來？她覺得不能！

可是小魚是個沒有主見的小女孩，弟弟妹妹都很堅持，她就不會不同意。

大隊長看他們選擇的這個地方，真真兒感慨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這裏距離地邊兒還有小半米的距離，他們果然是不懂事的小娃啊！

他咳嗽一聲，問：“小姑娘，你叫啥？”

小棠棠擡頭，小奶音：“我叫小棠棠！”

大隊長看她白淨又玉雪可愛的小臉蛋兒，恍惚一下子想起來了，他說：“哦哦哦，章荷花那個小孫女兒啊。”

果然，她奶的威名是勝過他家其他人的。

人家從來不說姜老憨家誰誰誰，只會說章荷花家誰誰誰。

大隊長：“你們怎麽在這邊挖呢？你們不用這麽辛苦，去地裏簡單翻一翻撿一撿就可以的。”

對這麽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大隊長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耐心，好聲好氣。

不過，很顯然，小娃娃沒有領情。

小狼說：“大家都在那邊，我們就來這邊，我們要挖很多，為家裏分擔。”

大隊長：“……”

他看着小娃娃，微笑：“小家夥啊，我知道，你的心思是好的。但是你看，這邊距離那邊還有一定距離，這邊沒有糧食的。”

小棠棠擡頭：“有的呀，我們努力就能挖到！”

媽媽說有，那就肯定有的！

媽媽不騙人！

小棠棠繼續挖。

大隊長：“……”

現在的小孩兒都這麽不好溝通的嗎？

他試圖哄孩子：“我是大隊長，我不會騙你的，這裏真的沒有。你們聽話去其他……”

“呀！你看！”

大隊長還沒說完，就被小棠棠驚喜的小奶音打斷，她又用力挖了幾下，小狼趕緊幫她拽了拽，兄妹二人齊心協力，使勁兒一拽。

小棠棠獻寶一樣舉起來，得意的說：“隊長伯伯，你看！！！”

大隊長：“……！！！”

“對了，隊長伯伯，你剛才想說什麽來着？”小棠棠不是擡杠呀，是真的沒有聽到鴨！她眨巴真誠的大眼睛。

大隊長：“……我什麽也沒有說！”

他看着小棠棠手裏的紅薯，有種自己産生幻覺的感覺！

他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機械的伸手接過小棠棠手裏的紅薯——唔，沒錯，真的是紅薯！如假包換，實打實的紅薯！

他看向小棠棠，小棠棠高興的抿着小嘴兒，大概是看他眼神呆滞，小棠棠立刻警惕起來，她說：“隊長伯伯，這是我的！”

她伸手就要搶奪，大隊長一擡手，眼看小丫頭小撅撅都炝炝起來了，小小的人兒兇巴巴：“你搶東西！”

這是濃濃的指控！

大隊長尴尬的無以複加，他不是故意擡手的，不是故意的啊！這不就……條件反射嗎？

大虎也震驚了：“爺爺，你怎麽可以這樣！我們這樣的小孩子，都不欺負小女生了！”

大隊長：“……”

我該感動，還是該痛哭？

感動于大孫子的懂事兒。

痛苦于……你這熊孩崽子咋不相信你爺？

他趕緊的：“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啥，我不搶，還是你的！”

小棠棠：“都是我的，我要換工分！”

大隊長：“好好好，給你換工分，但是你們不會挖，我來行不行？”

好好一個紅薯，被小棠棠挖的像是狗啃的。

小棠棠想了想，似乎不是很相信大隊長，大隊長急了：“我一個老頭兒，怎麽可能哄你！！！”

大隊長要哭了！

小棠棠軟糯糯的一笑，說：“那好吧，我們暫時相信你。”

大隊長終于松了一口氣，為了争一口氣，他找了一個鐵鍁，很快幹了起來，只是刨了幾下，這就發現有點不對了。

為啥？

這紅薯沒有幔子不說，咋還挺多的咧？

他索性往地裏邊兒延伸着刨，幹到最後，他終于在地頭兒看到一個不起眼的幔子，而它下面的那個紅薯，就是這一大串紅薯的頭頭兒。大隊長以自己有限的想法考慮了一下，驚訝的猜測，似乎，大概，可能是地裏的紅薯，不知道發生什麽情況了，這一串，一直漲一直漲，漲了這麽多，以至于漲到了幾個小孩子亂挖的位置？

這他媽，是什麽玄幻事件？

大隊長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又看一眼堆在旁邊，很不少的紅薯。

他想了想，又延伸着繼續左右、前後繼續挖了挖，果然又挖出來一些，不算十分多。但是，真真兒不少了！

他打眼兒一看，這一堆地瓜，沒有五十，也至少有四十斤了。

大隊長又懵逼了。他就不明白，咋還有這樣的事兒！

這時，記分員小王過來了，她一看這個情形，喝了一聲，吓了一跳，說：“這片兒紅薯不是起了嗎？”

大隊長幽幽的看了過去，說：“對，起了！問題是，起了咋還有這麽些漏網之魚？“

小王不敢言語了，生怕隊長追究誰的責任，雖說這應該跟她沒啥關系。但是他家也有來幹活兒的，可不敢多說啥。

大隊長指指小棠棠，說：“小姑娘挖出來的。”

頓了一下，說：“給她記十個工分吧。”

小王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大隊長默默：“你覺得這些裝十籃筐……”

“我現在就記！”小王立刻寫，她擡頭：“她叫啥？”

不認識啊！他們屯子有這樣一個小女娃嗎？怪好看的！

“姜老三家的，你直接記上姜老三閨女吧。”

一聽說是章荷花的孫女兒，小王的動作都更快了不少。

大隊長看了看小棠棠，又看其他的小孩子，他拍拍手，說：“大家都過來。”

一群小孩子，浩浩蕩蕩的，好幾十號，都在呢！

大隊長：“相信大家都看到了，這位小朋友發現了好多紅薯。大家不能被這麽小的小丫頭比下去對不對？都要努力啊！”

小朋友們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棠棠身後那一大堆的紅薯，不得不說，這紅薯裝他們那個小籃筐，十筐都裝不完的。

“吼！好厲害哦！”

大隊長給小朋友們打了氣，又鼓勵了大家，這才讓小朋友們散開。

小棠棠因着“成功”，氣勢很兇，她說：“小哥哥，我們繼續！走！”

小狼和小魚果然燃起更多的鬥志，他們可以的！

誰說小孩子不行！

這事兒還不到中午，就傳到了唐妙和姜城的耳朵裏，兩個人默默的望天……

不過，雖然小棠棠氣勢很兇，但是十來天的雙搶秋收，她再也沒有遇見那樣的好運，并沒有再發現其他的糧食。可是就這樣，她也給家裏賺了十九個工分。小狼多一點，二十個工分。

他每天都是雷打不動的兩筐呢！

雖然他們沒有再發現第一次那樣奇怪的地方，但是因為比較認真，撿的就比別的小孩子多一些，所以最後核算的時候，除了一些家境貧寒不分心努力幹活兒的。他們兄妹遙遙領先，名列前茅。

不過若說起來，因着第一天小棠棠的刺激，小朋友們整體的鬥志又高昂了不少。所以雖然不一定比小狼和小棠棠多，但是距往年來說，今年小朋友們又是格外豐收的！

可以說，對許多家庭來說，這真真兒是皆大歡喜！

至于唐妙家。

雖說幹活兒很累，但是小家夥兒們卻并沒有因此瘦下來。沒辦法，因為雙搶，唐妙覺得全家出動好辛苦，所以每天都變着法兒做好吃的。

像是姜城，竟是越發的強壯了一些，簡直一身肌肉。高大魁梧，英偉俊朗，即便是穿着汗衫都能看出這男人的健壯，因此引得好些人側目呢！

唐妙因為自己吃醋的小心思，又掐了一通姜城。

姜城覺得自己巨冤。

不過幸災樂禍的兩個小家夥兒卻不知道那許多呢！還以為爸爸媽媽鬧着玩，跟着笑的厲害。

姜城念叨：“你們兩個小沒良心的啊，都不知道幫我！”

小棠棠笑眯眯的啃着玉米，笑嘻嘻：“媽媽才不舍得打爸爸。”

她火眼金睛，看的清清楚楚哩！

小狼趕緊點頭，附和：“妹妹說的一點也沒錯。”

兩個不谙世事的小家夥兒生生給唐妙造了一個大紅臉，姜城哈哈大笑。

雙搶結束，姜城很快就回鎮裏上班了，因着請了十來天的假期，不管是姜城還是唐妙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不在，活兒都落在了顧大叔還有那個新來的陳大叔身上。

唐妙小聲嘀咕：“我覺得，我們可以去山裏看看，多多少少抓點東西，你給顧大叔還有陳大叔送點。這段日子多虧了他們。”

秋收結束，很多人都很累，但是唐妙可不是呢！那些活兒對她來說不算什麽的，所以大家都趁着這幾日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但是唐妙卻悄無聲息的上了山。

她不想被人發現，所以相當速戰速決，獵了幾只兔子并幾只野雞，覺得收獲也算不錯，并不戀戰，果斷就要下山。

只是秋天的山裏，真的讓人一點都離不開呢！

還沒走多遠，唐妙就看到一顆梨樹。秋梨可是好東西呀，他們家兩個小家夥兒可喜歡吃水果了，唐妙沒忍住，很快的摘了大半筐。若不是實在放不下，她還要繼續呢！

不過沒有關系，吃完了可以再來！

她整理了一下筐子，深深感慨山間的富饒。也是了，饑荒的時候，這山雖然要了很多人的命，可是也救了很多人的命。

山裏的資源，真的太豐富太豐富了！

唐妙笑了笑，颠一下筐，正要背上走人，突然就頓住，她慢慢的轉身，看向不遠處。那裏，一株人參就在樹下，露出一點點頭兒。唐妙短暫的微怔之後，立刻就是巨大的狂喜，飛快的竄了過去……

一顆人參！！！